說罷,小寒噠噠噠從竹樓上跑了下來,撥開眾人,對陸千機道:“師兄讓他離開就是,三局兩輸,還有什麽比試的必要!”


    陸千機性情乖僻,真的拿出毒藥來,叫盛和光試,也不是沒有可能。


    陸千機點點頭,道:“師妹說得有理。既如此,盛大人請回去吧。”


    盛和光見到小寒,臉上的笑意卻是怎麽也藏不住了。他把藥碗放下,隻看著小寒,目光之中繾綣萬千。丹溪穀中,眾人多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見到盛和光這般目光,都露出好奇的神色,目光炯炯地盯著盛和光和小寒看,恨不得看出幾個洞來。


    小寒心中羞惱,暗恨盛和光如此大張旗鼓,當下拉著他的衣袖,快步走出了眾人的包圍圈,到了一棵大樹之後,方道:“你走吧!師父如今正在煉製丹藥,忙碌得很,沒空見客。”


    盛和光道:“隻要她用飯時,我見上一刻鍾就好。”


    小寒跺腳,道:“你怎麽這樣!快走快走!”


    盛和光看著要趕自己走的小寒,心中微微苦澀,道:“就真的半點也不希望我留下麽?”


    小寒道:“三爺你公務繁忙,不適合在此地耽擱太久,還是請回吧。”


    盛和光比試以來到現在都維持著的笑容終於消失不見了。他抿了抿唇角,自嘲般道:“既然如此,我隻能試試運氣了。想來有厲丹溪和陸千機在此,縱使是毒藥,也不過吃些皮肉之苦,卻不會有性命之憂。”


    這意思就是要去試毒了。


    小寒冷笑道:“盛和光,我拚了命把你的腿治好,幫你去了餘毒,可不是為了讓你這樣做的!”


    盛和光心中一震,看向小寒,見她目光冰涼,心中才醒悟過來。他手忙腳亂,道:“小寒,我並不是威脅你,我隻是想試試……”


    小寒卻已是不聽了,轉身上了竹樓。


    盛和光在樓下徘徊半晌,最終苦笑兩聲,走上前去,對陸千機眾人拱手道:“打擾各位了!我惹惱了小寒,她不願我見厲神醫,也不願見我。既如此,我也不能強人所難。待我公務處理完畢了,再來穀中拜訪諸位。”


    陸千機本來還在想,女大不中留,便宜了這小子。孰料,情況急轉直下,小寒硬生生將這人懟了回去,於是,他心情大好,微笑著送盛和光到了穀口,道:“盛大人,好走。”說罷,也不待盛和光上馬,徑自轉身就走了。


    阿旋憤憤不平,道:“這些人真是太沒禮貌了!”


    盛和光沒有理會阿旋的話,隻是站定,默默地看了眼這霧氣繚繞的山穀,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第87章


    盛和光趕往杭州。本次南下,為便利盛和光行事,洪泰帝罷免了原來的兩江總督,而由盛和光擔任該項職務,並命令他妥善治理江南。江南乃是天下稅賦之重,既要整肅官場,又要核查稅賦,更要新建港口、拓寬航路,件件樁樁,都是當務之急。洪泰帝自然是要給自己心腹之人。


    杭州城中,大小官員早已知道四皇子被捕之事,又牽扯到前任浙江巡撫鍾路,鍾家在此地經營十餘年,關係盤根錯節,不少人也都曾經在鍾路麾下。一時杭州城裏人人自危,就怕查到自己頭上,關門閉戶,謹小慎微,連著酒樓飯館、秦樓楚館都蕭條了不少。


    盛和光出手狠厲,本就已經查實的與鍾路有牽連的人,一個不漏地全被抓捕歸案,其中就有那做賬的陳舉人。陳舉人不堪審訊,對做賬之事供認不諱。數年來,巨額的江南稅賦都悄悄入了四皇子的私賬,由他養兵,想著奪取皇位。


    抓捕了二三十個有重大幹係的官員幕僚後,江浙官場裏眾人大多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等著盛和光的下一波發難。


    這一日,盛和光之令,在總督衙門麵見江浙七品以上官員。眾人皆心事重重,魚貫入內,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尤其是從前與鍾路往來頗多的舊官吏,更加是心神不寧,就怕這是一個鴻門宴。


    許多人是第一次見到盛和光,但都知道盛和光的出身來曆。知道他因為恨極父親,竟是親手奪了父親的王爵之位。且先前還曾對韃靼作戰,打敗韃靼可汗。至於來杭州之後,抓捕四皇子及餘黨,更是雷厲風行。因此,眾人都以為盛和光是一個西北粗獷武將,卻不成想竟是個文雅青年,一時有些訝然。


    青年端坐於大殿之上,看著不過二十幾歲的年齡,高瘦嚴肅,目光湛然,威嚴逼人。


    眾人恭恭敬敬地站著,就聽他緩緩說道:“我奉旨來此查辦賦稅貪腐之事,不成想還牽扯到四皇子謀逆一案。如今,與之相關的謀逆之人,均已落入法網。聖上異常關注,命我嚴懲不貸。重者斬立決,輕者流放西北苦寒之地。我此前查案之時,從鍾路的宅邸,抄出來許多賬冊來,林林總總,多年來行賄受賄的記錄,是寫得清清楚楚。這也罷了,還有許多款項,都送往了四皇子處。”


    他說到此處,停頓了下來,打量殿中諸人。場中眾人莫不暗暗叫苦,額頭後背的汗珠涔涔而下。為求升官,或為求上峰給自己行方便,行賄之事,早已是官場慣例,彼此心照不宣。至於稅賦一案,經手的縣官、府衙,多少也有雁過拔毛。少有幾個人敢說自己是幹幹淨淨、清清白白的。


    大氣也不敢喘的當口,就聽盛和光繼續道:“四皇子已經被捕,鍾路等三十餘主犯也已歸案。聖上旨意,為穩民心,穩江南,此事到此為止。”


    一眾官員聽到此事到此為止,心情一鬆,誠惶誠恐地伏跪在地,連聲高呼“吾皇萬歲”。


    過了半晌,盛和光方抬手,示意眾人站起,道:“從今往後,你們便要按照規章製度來辦事,若是有任何出格的行為,犯在了我的手上,必是嚴懲不貸!”


    說罷,叫幕僚將賬冊搬了過來,厚厚的幾大本,放在案幾之上。盛和光指著賬冊,道:“這就是當日查出來的賬冊,裏頭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除了幾個剛正不阿、不媚上官的官員外,眾人剛放下去的心,又都提了起來。目光如火一般看向那賬冊,恨不得將賬冊燒得幹幹淨淨才好。誰又想得到,鍾路竟還會做賬記錄?


    盛和光道:“方才說了,既往不咎。”


    他點頭示意,就有衙役抬著一個大火盆進來,裏頭燃著炭火,紅通通的。隻見幕僚上前,取了賬冊,投入其中,不一會火舌就吞噬了紙張,大火燒了起來。不一會,賬冊燒成了灰燼,紙灰升騰,隨著熱氣盤旋而上,最終落在了衙門大殿之上,也落在了底下站著的官員頭上。


    眾人一顆心終於落到了地上,心悅誠服,連忙跪倒在地,感激涕零。


    盛和光叫眾人起身,道:“此事乃皇恩浩蕩。江南富庶,乃國之重地,你們牧守此地,便應當造福一方百姓。”


    眾人稱是,恭敬地退出。


    沈屹自然也在其中。他看著盛和光這般恩威並施,雖則心中因為小寒之事不待見他,卻也知道他做得不錯。他跟著眾人正要退出去,阿旋卻走到他跟前,道:“沈大人,我家大人有請。”


    一旁的官員莫不豔羨地看著沈屹。沈屹乃是盛和光的同窗,都師從彭大儒,前途自然不可限量了。


    沈屹神色淡然,跟著阿旋進了大殿。


    盛和光早已迎了上來,道:“沈兄,許久未見了。”


    沈屹行了禮,問:“盛大人,何事?”


    盛和光道:“這次回京城,老師問起了你的情況,叫我帶了些前朝的筆記來給你,說或會對你有用。再者,我們乃是同窗,許久未見,不如一起用飯吧。”


    沈屹應下,盛和光早已安排好了宴席,就在臨湖的一處小館之中。二人絕口不提小寒之事,隻說著京城的情形、老師的叮囑、杭州此地的官場、將要做的港口拓寬之事等。


    便是沈屹不喜盛和光,卻也不得不讚歎一句,此人博聞強識、智勇雙全。


    盛和光看沈屹的神色,知道他對自己在浙江的所作所為還是認可的,心中也默默鬆了一口氣。當下,更加殷勤地給沈屹倒酒。隻要沈屹不反對自己接近小寒,那麽,他的勝算又多上一些。


    謀逆與賦稅之事處理妥當,盛和光馬不停蹄地去往鬆江港查看當地情況。此時已是臘月,寒雪初落,海邊異常寒冷,海風如刀子一般割在眾人的臉上。


    鬆江知縣帶著鬆江港知事、鬆江水師千戶等一眾官員、幕僚、侍從等正在港口之上迎接盛和光,絲毫不敢怠慢。


    阿旋跺跺腳,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盛和光的雙腿,道:“三爺,這南邊的天氣,到了冬天是比京城還冷,又冷又濕的,不知道對您的腿腳有沒有影響。”


    盛和光並未把阿旋的話放在心上,隻看了看在一旁嚴陣以待的鬆江知縣,道:“此來,隻是為了先了解情況,摸摸底,知道鬆江港如今的情形。你帶我看看,把港口的情形同我說清楚。”


    鬆江知縣說了些客套話,便讓鬆江港知事帶著盛和光眾人參觀鬆江港。鬆江港乃是東南沿海的四大港口之一,鬆江、寧波、泉州、廣州,每年不知往來多少各國商船。鬆江港知事乃是個年過五旬的老者,在此地已久,對情況十分熟悉,介紹得也很是清楚,包括往來的船隻數量、船隻各國對比、船隻技術對比、港口航道情況、港口碼頭修築等。


    這老者本想著盛和光乃是西北來的王宮貴族,對於港口之事,能知道多少?豈料,他每問都在關鍵要害之上,對港口的關節顯是十分清楚。他這才收起了敷衍之心,認認真真地回答起來,幾乎是窮盡生平所學。


    這一次,洪泰帝看重海外貿易,除拓寬港口、增加航道之外,也希望改進船隻,讓船隻能夠抵抗更大的風浪,能夠應對海上的盜匪。因此,盛和光自然要上船去看一看。


    水師所用的戰船,早已安排好了。水師千戶在前頭帶路,領著盛和光、鬆江知縣等人上了船,一一介紹船上各處裝置,尤其是著重介紹了武器。他曾在海上遇到過海盜,對其深惡痛絕,此刻對著盛和光,極度渲染海盜戰船的速度和武器的猛烈,“當日若非我運氣好,僥幸逃脫了,此刻恐怕早已喂了魚。對方實在太快,船的速度快,火炮密集,我們幾乎毫無招架之力。”


    盛和光便讓水師千戶帶自己去看船上架設的火炮。火炮又一部分架設在甲板之上,一部分則在船艙之中,分為上下兩層。水師千戶為求便利,就帶著盛和光到了甲板上的一處火炮,道:“盛大人,請看這個。”


    火炮一旁,守著兩個士兵,一人裝彈藥,一人點火。


    盛和光走上前去,水師千戶介紹道:“這是我朝最新的火炮……”


    話音未落,變故陡生。那正在裝彈藥的士兵,突然抽出隨身的佩刀來,猛地向盛和光腹部砍去。寒光閃過,水師千戶都未曾反應過來。卻見盛和光極快地後退,避開了刀鋒,後背卻靠在了欄杆之上,險些從甲板上掉落。


    那士兵的大刀“刷”地一聲,又揮舞了過來,盛和光一側身,極快地從欄杆邊上退了回來。士兵撲了個空,力量來不及收回,猛地撲倒了欄杆之上,水師千戶當機立斷,一劍刺入了他的胸口。士兵中劍,從甲板上墜落海中,染紅了海水。


    盛和光卻因為這一側身,正好撞在了炮筒之上,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響,眼前一陣昏花,他扶著炮筒,勉力站了起身,想說自己無事,豈料話還沒出口,腦袋是一陣刺痛,他搖晃幾下,暈倒在地。


    盛和光頭痛欲裂,當他睜開眼時,眼前一片漆黑,他不知自己身在何方。隻影影綽綽地聽到阿旋在說:“三爺,厲神醫就要走了,要不挽留她再住一段時間?”


    他想回答,卻說不出話來。


    然而,就在此時,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滿是蒼涼與孤寂:“不必了。我已是病體殘軀,恐怕不久於人世,又何必為難別人。”他說完話,壓抑著咳嗽了幾聲。


    盛和光心中大駭,此人是誰,竟是假扮他?阿旋難道認不出來?他心中著急,猛地睜開了雙眼。就見此刻自己正在京城的書房裏,案幾上點著燈,桌底下擺著火盆,自己正坐在輪椅之上,麵色蒼白,方才那幾聲咳嗽,竟是咳出了暗紅色的血跡,阿旋正拿著那沾了血跡的手帕發呆,神情頹敗:“三爺,我讓厲神醫留下!”


    盛和光幾步上前,想要揪著那人問,他究竟是誰。豈料,他的手從男子的衣領穿越而過,竟是抓了個空。盛和光這才緩緩看著自己的雙手,原來是半透明形狀的!


    他幾乎在瞬間,就明白了,自己這是在夢裏。他閉上眼睛,想著趕緊醒過來,然而,並沒有。


    這樣一個孤獨的長夜,輪椅上的青年雖然咳了血,卻仍舊沒有休息,他正在奮筆疾書,也不知道究竟在寫什麽。盛和光嚐試了幾次,都不能醒來。便也放棄了,隻站起身來,走過去,看他究竟在寫什麽。


    那是一篇長長的地理劄記,記錄著南洋西洋的諸多事宜,當地風土人情、貿易貨物、航道路線等都有所涉及。其中好些航道路線,如今並不存在。


    盛和光越發茫然了,這究竟是什麽夢?


    隻到三更時分,青年方上床去睡覺。他顯然無法自己行走,由阿旋攙扶著,坐到了床沿,又由阿旋將雙腿抬至床上。


    青年咳嗽幾聲,麵色蒼白,沉沉睡去。盛和光看著他,握緊了拳頭。


    第二天,天空微亮,青年就醒了過來。他很快穿好了衣裳,喚阿旋進來,坐進了輪椅之中,由阿旋推著,往門口而去。


    盛和光不由自主地跟了出去。然後,他看到了小寒。她綰著發髻,做的乃是婦人打扮,一身藍衣,帶著淺淺的笑容,垂眸看著輪椅上的青年,道:“三爺,很是多謝您的救命之恩。救命之恩,本當湧泉相報,按說,我該在這裏繼續替您看病才是,奈何家師有急事,我得先回南邊去。待事情了了,我再來此地。”


    青年麵帶著淡淡的笑容,對小寒道:“你已經在京城逗留了大半年,我的病,也就這樣。你有事,就先忙吧,不必為我而耽擱。”


    小寒道:“若非三爺,我早就喪命九泉了。我的命,都是三爺您救下的,又何來的耽擱呢?何況,您還送了這許多禮物,我心裏極是過意不去。”


    青年看到小寒戴在手上的翡翠鐲子,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若不是你,我這大半年又怎能過得如此舒心?當然該重重感謝你的。”


    那翡翠鐲子,乃是母親崔氏的家傳寶物,已經傳了數代,與之配成一對的,是青年手上翠綠的扳指。據說都是有靈之物。他沒想到,小寒會選擇將翡翠鐲子戴在手上。他心中生出些許隱秘的快樂來,仿佛自己與小寒確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小寒上了馬車,掀起車簾,笑著朝青年揮手,道:“你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了。”


    青年目送馬車遠去,麵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了。


    盛和光看著,忽覺心頭一痛,這一幕仿佛曾經發生過。他忽然想起來了,那日在揚州港目送小寒離去之時,便與此時極其相似。


    他想起,小寒曾經說過,他前世裏救了她。他以為,那隻是一句戲言,然而如今看來卻是真的?


    青年推著輪椅,漸漸走遠了。


    他這一生沒有再見到小寒。按說,他的病情並不至於立即發作,要了性命。但是,恰逢西北動亂,韃靼可汗南侵,大軍壓境,刻不容緩。盛和光身為軍師,星夜奔馳,趕往西北邊鎮帥營,負責糧草軍火等後勤事宜。戰況緊張,他不得殫精竭慮。中間一度,戰況危急,邊鎮被圍,原已安排好的援軍因大雪未能及時趕到,守軍死守邊鎮,然則物資漸漸缺少,諸將領都不得不節衣縮食。他為了調度現存糧草,盡可能合理地安排,保全邊鎮軍官士兵與百姓,耗盡心力。


    他們終於等到了援軍的到來,然而,在敵軍敗退之時,青年也倒了下去。他思慮過重,損耗過快,身子早已是油盡燈枯。


    在人人歡呼勝利的時候,盛和光站在幽暗的房間裏,看到青年蒼白而平靜的麵容。他聽著外麵的歡呼聲,緩緩地露出了一絲笑容。


    阿旋在他的身邊,早已是泣不成聲。


    就聽那青年緩緩地說道:“阿旋,沒什麽好傷心的。我被困在這輪椅上一輩子,我早就想離開了。如此,也是一種解脫。”


    在這個世界上,值得留戀的東西並沒有多少。從他殺死盛王爺、為母親複仇之後,他便已覺得人生索然無味,他身中奇毒,無法治愈,活著便是在等死,縱使他身份尊貴、權勢滔天,卻又如何?


    他緩緩地摩挲著自己拇指上戴著的翡翠扳指,想起了那個陪伴自己大半年的仿佛江南煙雨般溫柔的女醫者。若說真有一絲留戀,大概就是她的笑容了。可是,自己已是必死之人,又何必徒惹人傷心?倒不如這般去了,幹幹淨淨。


    在大雪紛飛的深夜裏,青年緩緩地閉上了雙目。


    盛和光心中劇痛,想要上前喚醒青年。然而,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將他裹攜而去,他失去了知覺。


    盛和光感到太陽穴一陣劇痛,他不由得伸手按住了額間跳動的青筋。他的手,疲軟而無力。然而,很快,耳邊就響起了阿旋驚喜的呼聲:“三爺,三爺,你醒了?”


    盛和光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阿旋的笑臉,有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他下意識地動了動雙腿,雙腿是有知覺的,一切正常。他有些恍惚,夢中的事情,影影綽綽的,也不知道是莊周夢蝶,或是蝶夢莊周?


    “我昏迷了多久?”盛和光問道,喉嚨沙啞。


    阿旋忙遞上水杯來,道:“三爺您昏迷了兩天了,可把我們嚇壞了。”


    盛和光緩緩地坐起身來,就要下榻,一邊將水杯遞給阿旋,道:“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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