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乎不生氣不代表她是善茬。


    輪到最後一個人,廖飛宇。


    搖骰子的時候廖飛宇就以六個點輕鬆碾壓她。


    然後是拚酒,程梨酒量算好的了,可是遇上廖飛宇,簡直踢到鐵板了。


    廖飛宇修長的手指握著酒杯,一杯又一杯,雙腿交疊,神情還挺悠閑。


    廖飛宇分明是和她過不去。


    最後他們定十分鍾內,誰先喝完十杯誰贏。


    程梨有些抗不住,卻仍然咬牙喝著,特別是周子逸是不是投來關心的眼神,趙靈月又諷刺地看著她。


    雙重眼神的夾擊,她喝得越來越狠。


    程梨喝著覺得嘴上的口紅礙事,抽起旁邊的紙巾,慢慢撚去嘴巴上的唇彩,舉手投足間皆為勾人。


    她看著廖飛宇,眼神一點都不怕,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場內的人紛紛發出起哄的尖叫聲和口哨聲。


    程梨這人,夠有勁。


    程梨喝到後麵有點上頭,到後麵的端著酒杯被中途進來的人撞了一下。


    眼看這杯酒就要灑了,一隻骨節分明的冰涼的手,適時托住她的酒杯。


    他的手掌不經意間覆蓋了她的手,肌膚相貼,帶來輕微的顫栗感。程梨感覺自己有點熱,她往旁邊挪了一步。


    廖飛宇那雙漆黑的眼睛看著她,正色道:“我替你喝。”


    場內的人無一想出聲又不敢說些什麽,紛紛是看好戲的表情。


    廖飛宇最終把徽章給了她,程梨站起來走了出去。


    周子逸急急的追了出去。


    廖飛宇微微低頭看了一下穿著的黑色褲子,上麵染了她身上的水汽,手掌攤開也是,泅著幾滴水珠。


    廖飛宇睨了一眼,扯了扯嘴角。


    外麵,雨勢變小了,程梨走進雨裏去攔車。好不容易攔到一輛車,周子逸急忙拉住她的手腕,還對司機點頭:“抱歉,不坐了。”


    司機看了一眼正在拉扯的兩個人,說了句:“神經病。”最後一踩油門,“唰”地一下離他們而去,濺了程梨一身水。


    此時,程梨又剛喝完酒,她的耐心值已經消耗完了,她睨了腕上那隻手一眼,眸色冷淡:“你還有完沒完?”


    “程梨,我錯了,我就是一時迷糊,喝醉了腦子不清醒……”周子逸重複之前的說辭。


    程梨的眼睛平靜無波:“說完了沒有?”


    周子逸看程梨怎麽解釋都不會回心轉意的樣子有些灰心,又聯想到了之前的種種,一半酒精還在迷惑著大腦,心裏長久憋著的一股話全說了出來:“你總是這樣!程梨你這樣有意思嗎?不管別人對你多好,你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你有在乎過我嗎?你眼裏除了無窮無盡的兼職還有什麽,你有關心過我嗎?”


    一連串的控訴扔在程梨身上,縱使心裏有萬般原因要訴,程梨還是程梨,她知道一刀切,她挑了一個最快能這場鬧劇結束的點。


    程梨的語速很慢:“當初——在一起之前,我就跟你說,我本人非常忙,經常有顧不上你的時候,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就試試。”


    而當時周子逸怎麽說的:“沒關係,隻要你是我的就好了,我會一直保持朝你走的心。”


    程梨的話點醒了周子逸,一抹狼狽的神色從他臉上一閃而過。程梨看到他灰敗的臉色轉頭就走。


    像是料到了周子逸會再追上來,她往後有些冷淡地擺了擺手,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周子逸第一次覺得,她的背影堅決又有些孤獨。


    程梨走到拐角處,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不遠處的身影不見了。雨倏而變大,豆大的雨珠砸在眼睫毛上,有些生疼,也有點睜不開眼。


    程梨拉開黑色書包拉鏈,拿出一個黑色的禮盒。原本程梨覺得,周子逸對她確實不錯,也在用心,作為女朋友,最基本的送禮物她是有認真準備的。現在看來,沒必要了。


    雨繼續往下滴落,風夾著濕氣刮來,卷起了地上的白色塑料袋吹下遠方。拐角處的綠色垃圾桶安靜地立在一邊,上麵躺著一件黑色的禮物,不久後,會被新的垃圾掩蓋。


    這發生的一切,被出來透氣站在陽台上抽煙的廖飛宇盡收眼底。


    作者有話要說:


    第3章


    程梨打車到了謝北所在的地方,打了電話叫他出來。


    她連車都沒下,頭疼得很,看見謝北,打開車門,把徽章扔掉他身上,最後留給他一車尾氣。


    剩下謝北在原地大呼小叫:“你這個死丫頭,誰惹你了啊?這徽章差點刮花我的帥臉!”


    程梨還得趕回咖啡廳拿自己的東西,等她回去後,已經超過了兩個小時,店裏臨近打烊,經理說了她兩句看程梨臉色不太好,就作罷。


    臨近下班點,店裏已經空蕩蕩,程梨身體有些不舒服,仍勉強打起精神收拾店裏準備關門。


    快要關門的最後一分鍾,“叮”咖啡廳裏門推開,程梨掀起昏昏欲睡的眼皮說了句“歡迎光亮”。程梨虛虛地掃了來人一眼,又高又瘦。


    “兩杯可樂,一杯加冰,一杯恒溫。”對話的聲音低沉,帶著摩挲後的質感,還特別熟悉。


    程梨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將這嗓音與之前那聲漫不經心的“占了便宜就跑”對上號,讓她喝那麽多酒的人。


    是廖飛宇。


    即使對酒吧那出她對廖飛宇有不滿,程梨也分人計較。她不想跟他扯上關係。


    廖飛宇站在點餐台前,穿著黑色的衛衣,黑色褲子,拉鏈堪堪遮住他的下頜,露出一雙冷湛的眼睛,整個人的氣場穩又透著些許冷酷。


    程梨從冷櫃裏拿出一罐可樂,彎腰從架子裏拿出一罐恒溫的,用掃描儀掃完後開口:“十塊。”


    廖飛宇從褲袋裏拿出手機,慢條斯理地亮出二維碼,“滴”的一聲,收款成功。廖飛宇單手插進褲袋裏,袖口處的衛衣向上挽,露出一截勻實的小臂,手背處好看的青筋泛起。


    他拿了那灌冰可樂掉頭就走,程梨喊住他:“還有一罐。”


    廖飛宇回頭看了她一眼,兀自笑了一下:“請你喝。”


    程梨淋了一晚的雨,回到家強撐著疲憊的身體洗完澡後,拿溫度計含在嘴裏。程梨跪在地板上翻箱倒櫃地找藥。


    拉抽屜的聲響驚動了老人家,咳嗽了幾聲:“囡囡,怎麽還沒睡?”


    程梨放輕了動作,聲音有些沙啞:“奶,我沒事,起來喝點水。”


    老人家又叮囑了幾句,燈火熄滅,才重新歸於平靜。


    程梨從藥板摳出黃白的藥丸,又泡了一杯衝劑,全都一股腦地喝下去,蒙著被子倒頭就睡。


    程梨的低燒持續不斷,老人讓她去醫院看病,程梨敷衍了事過後,向學校請了三天假,待在家裏硬抗了下來,到了第三天,已經好得完全了。


    程梨有三天沒去學校,卻不知道她在學校已經出了名,關於她的風言風語已經卷成了風雨。在這期間,她本人完全不知道,她關了三天的手機,開機時,謝北和江妍把她的電話打爆了。


    從程梨進校門開始,就接了一路指點的眼神,讓她不自覺地皺眉。三中的人對程梨了解少的原因,因為她不惹事,不愛出風頭,也從來沒有什麽閑話落人把柄。


    可這會兒,程梨從她們臉上的表情已經感覺自己處於暴風眼中心了。


    程梨在三中,隻有兩個朋友,一個是從初中同到現在的吊兒郎當的謝北,還有一個就是她的好同桌乖乖少女江妍。


    江妍是個才女,寫的作文經常被登到校報紙上以示典範,元旦晚會她接的飛花令,一度驚豔台下。


    所以他們三個人的組合還蠻特別的。


    從很小的時候程梨就知道“木秀於林,風必催之”這句話,她在學校偶爾逃課,抽煙不集眾,不在背後嚼人口舌,一直都在學校低調地生活每一天。


    三中等群明顯,風眼又多,但都不關她的事,程梨從不參與,所以關於她的八卦的少之又少。


    程梨一進校門,拿出課本還沒有十分鍾,廣播裏就播出讓大家去操場開早會的消息。十三班的同學在班主任的催促下慢悠悠的走出教室。


    還有三兩女生坐在教室裏偷偷的給自己補點妝。“哎,聽說了沒有,首次分科後的開學大會學生代表致辭是廖飛宇。”


    程梨正胡亂紮著頭發,黑色橡皮圈在纖細的手腕處晃動了一下。


    “哎,你說怎麽會有這種人,會學習又會玩,打遊戲各種體育項目都精通,還組建了一支樂隊。聽說的哦,他的門薩測試分特別高。”有女生說道。


    “可惜這種一等一的極品有個青梅在那守著,誰也接近不了。雖說廖飛宇家裏很有錢,可是閔從語家裏聽說也不差,聽說家世很好,可是她本人卻低調得很。”


    此刻,有點微胖,性格看起來很安靜的女生竟然開始反駁:“你怎麽知道閔從語家世很好?你見過她家長來開家長會嗎?你去過她家嗎?”


    微胖女生的反駁一時間讓人群中安靜了下來,她反問得句句在理。好像從高一入學開始,大家看閔從語站在廖飛宇身邊,就自動將她化為了他們的同類人。


    好像她們從來見過閔從語的爸媽來學校。


    不過,童話一向是值得捍衛的。有個閔從語的鐵粉站出來回嘴,其他人紛紛附和。


    “你個醜八怪,不會是暗戀廖飛宇不成,反過來汙蔑從語吧,從語的氣質不凡,又是鋼琴十級選手,你覺得窮人學得起鋼琴嗎?”


    一時間,微胖女生從為眾矢之的,她想張口辯駁,又看到了自己所處的形式,就自覺地閉了嘴。


    ……


    程梨紮好頭發後,自覺地站在後麵。日頭慢慢鋪下刺金色的光,程梨抬手擋著,額頭上已經沁了一層薄汗。


    地中海還在台上滔滔不絕地講著,程梨聽得去有些煩躁。三中一向以高升學率和高質量管理而出名,多少家長擠破頭想把自己孩子送進這所學校來。


    可是再怎麽好的學校,裏麵的學生也分三六九等,特別以分班為例子。程梨有想不通那人為什麽願意出一大筆錢拚死也送她進來,還送來這種理科生源好,也重視理科的精英學校。


    偏偏她選了文科。


    這是指望她在這裏釣個金龜婿嗎?程梨有些輕嘲地想到。


    程梨正熱得不行,忽地,一道高瘦的身影籠罩了下來,恰好地站在了她身後,替她遮住了那些陽光。


    “有事兒?”程梨眼睛都沒睜,就知道是謝北。


    謝北笑了一聲,把手機塞在她手上,語氣有些幸災樂禍:“是您老攤上事了。”


    程梨接過手機,蔻丹色的指甲快速地在屏幕向下滑,每多看一秒,心裏就有一簇火苗往上漲。


    “我說怎麽一進校門,往我身上看的眼神都不對勁。”程梨語氣有些輕嘲。


    謝北給程梨看的是學校論壇上有關於她的風聞,差不多是看圖編故事的內容。先是貼出一張學校文藝匯演後台上,周子逸與趙靈月擁抱的照片,時間特別標注早於程梨和周子逸在一起的時間。


    程梨正凝神看著,台上傳來一道四平八穩的聲音:“各位好,我是高二&lt三&gt班的廖飛宇……”


    然後又貼出程梨潑趙靈月酒的照片,後麵不同id跟樓的人貼上程梨在酒吧兼職時,因為錯位關係的親密照,最好笑的是還有她和謝北在一起的照片。


    更有她在學校陽台上獨自抽煙的照片。


    廖飛宇掃了台下烏泱泱的人群,慢條斯理第說:“一個人不可能活成一支隊伍,在校就應該遵守紀律,友愛同學。在此,我預祝每一位同學都前程似錦。”


    台上響起如潮的掌聲,教務主任和老師將讚許的眼光投向台上的廖飛宇。


    一時間,情勢扭轉,程梨成了私生活混亂,風評極差的壞女孩,這個壞女孩還成了破壞別人的感情的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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