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雲立馬對柳韞若的口才表示歎服,她家三小姐不過隨便客套一句,她竟然能唧裏哇啦說那麽多。


    柳韞若以為自己的這一番話定能將曲柚那平靜寡淡的麵癱小臉掀出點波浪,誰知曲柚隻是對她應了一聲“嗯”。


    柳韞若頓時覺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對方根本就不拿她當回事。


    或者說,哪怕有十個柳韞若站在這小姑娘麵前,她都是那副“哦,這樣啊”的表情。


    嗬,她倒要看看,這副平靜的麵孔能維持多久。


    -


    回寢殿後,流雲怕曲柚傷心難過,想了想,對她道:“娘娘,你別把那柳昭訓的話放在心上,殿下不過是圖一時新鮮罷了。”


    正在房中收拾桌子,將小廚房太監送過來的午膳一道道往桌上端的紫蔓聽見,起身走過來對曲柚笑道:“娘娘,您是不是碰見那個柳昭訓了呀?娘娘,您不知道,這三日這柳昭訓在東宮裏的風頭可盛了,聽說殿下連續兩個晚上都宿在她居裏,娘娘,您可得快些養好身子啊,不然這柳昭訓怕是要愈發的得臉了。”


    流雲雖然覺著紫蔓這一番話說得挺對,她也希望曲柚快些養好身子,好抓住太子的心,但曲柚這才剛剛恢複身子,可受不了太大的刺激,她便瞪了紫蔓一眼,訓道:“不說話沒人將你當啞巴,還不快去同綠蓉把午膳布好在桌上,娘娘該用膳了,別說那些讓娘娘煩心的話。”


    “娘娘恕罪,是奴婢多嘴了。”


    紫蔓挑了挑柳葉彎眉怯怯說完,退回桌邊繼續去忙自己的差事。


    看著那一桌子菜,曲柚卻是沒有胃口,不是因為適才見了那柳昭訓,而是一看見那些菜就嘴裏冒酸水,無論流雲怎麽勸,她都搖搖頭,就是吃不下去,隻是沾了幾小口玉米粥。


    流雲隻能吩咐青葇和綠蓉等會去小廚房叫廚子多做些點心和糖糕。


    用完中膳,曲柚看了會書,畫癮又犯了,讓流雲和紫蔓在窗前擺了桌子,鋪了紙墨。


    剛提起筆,綠蓉從外麵跑進來說:“娘娘,殿下從譽乾宮回來了。”


    顧城安早早的就去譽乾坤探望太後,此時回了東宮,曲柚握著毛筆的手發緊,粉紅的手指頭都捏出了白印。


    按照規矩,她理應現在就立馬走出去同顧城安見上一麵,並邀請他晚上一同用晚膳,這是一個妻子該對丈夫表現出的殷切,她在床上躺了三日,現下身子好了,她該主動一些的。


    妻憑夫貴,她若要在這宮裏好過,要讓家裏放心,最應該做的,就是討好她的丈夫,就像紫蔓說的,快養好身子,然後......


    思及此,曲柚就覺得好累,她落下手裏的毛筆,轉過身,看向外麵。


    “娘娘,您去見見殿下吧。”


    流雲走過來,目光灼灼的看著曲柚。


    殿下不來,她們也不能幹等著啊。


    那柳韞若一看就不是個什麽善茬,雖然她家三小姐尊貴的身份擺在這,隻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屑同誰去爭,可是如今三小姐同太子爺連麵都還沒見上,在宮裏的人看來,未免滑稽,這幾日也漸漸傳出了些不入耳的流言。


    流雲深覺,她家三小姐這般美貌,不是老天爺白賞的,若她能主動些,合理利用自己的優勢,太子爺定會喜歡的。


    固然曲柚心裏排斥,她想了想,還是依了流雲的意走出去。


    流雲見曲柚那張小臉寡淡得厲害,不由提醒她一句:“娘娘,等會見了殿下,您記得要笑一笑。”別老是耷拉著個臉啊!娘娘您明明這麽美的!男人喜歡巧笑倩兮的!


    曲柚對流雲“嗯”了一聲。


    第10章 他好凶...


    走到半路,卻見那紅衣女人比她更快的娉婷而至宮門口,她上前對顧城安含羞帶怯的福身行禮,之後便同男人說起了話,說話的時候還不時嬌笑幾聲,與早晨見她時的故作端莊截然不同。


    饒是太子爺看上去依舊那麽冷酷沉鬱,可是這樣會說會笑的女人,再清心寡欲的男人也會喜歡的吧。


    曲柚這麽想著,就見顧城安輕輕挑了挑眉梢,冷然的大臉似被他身側能說會道的紅衣女人逗出幾絲興味。


    “咳咳咳……”


    看著這一幕,曲柚突然咳嗽起來,流雲和青葇忙上前扶住她。


    曲柚越咳越劇烈,捂著胸口快羸弱得倒下去,流雲沒了法子,咬牙看向宮門口那高大挺拔的男人,想張口喊“太子殿下,你快過來,娘娘又要暈倒了!”


    但終是沒有這咋咋呼呼的膽量,也怕顧城安慢悠悠的走過來,曲柚會等不及,同青葇將曲柚扶回房裏。


    與此同時,從宮門口緩緩走進來的顧城安因著突然傳來的咳嗽聲將目光投過來,見兩個小宮女扶著那團水藍色的背影,莫名蹙起眉心。


    柳韞若見狀,唇角不可察覺的翹了翹,對顧城安說道:“殿下,聽聞太子妃娘娘染了風寒,到現在還不曾好,真是個可憐人啊,平蕪積年天寒地凍,妾身剛過去的時候,也是時常受寒,差點就被那的冷氣吃了身子,而今看見太子妃娘娘這般,妾身不禁想起過往,殿下見笑了。”


    聽開頭,以為柳韞若想替曲柚說點同情之言,好讓顧城安對曲柚生出憐惜,也顯得自己懂事,誰想說到後麵,原來是為了給自己鋪墊。


    守在一旁的鍾嬤嬤,不由多打量了柳韞若一眼。


    狐媚子的手段,果然是與世家貴女不同,鶯鶯笑笑,能惹得男人流連忘返。


    每日鍾嬤嬤都要跑一趟銀徽宮,東宮裏的下人們誰也不敢多說什麽。


    這次,鍾嬤嬤同皇後說了方才的事情。


    皇後本想著顧城安後宮充盈一些也好,好不容易打了六個月的仗回來,太子妃卻成了個病秧子,不能侍寢,這個柳韞若也被鍾嬤嬤領到她身前見過,是個老實本分的,站在她麵前身子都是抖的,誰想聽鍾嬤嬤一說,似乎並非如此,整日穿得花枝招展,寒冷的冬日也風姿綽約。


    “罷了,城兒喜歡就成,後宮哪個女人不爭,哪個女人不鬥?留她在宮裏氣氣太子妃這個病秧子也好。”


    皇後眸底的陰狠之色浮露出來。


    在她看來,太子妃這個位置,曲柚橫豎是不配坐的。


    她竟然沒法阻撓聖意,那麽,這後麵的事情,她就不能順其自然了。


    這大晉國曆史上,能從太子妃之位一路坐到皇後之位上的,數來數去,不過兩例,曲柚這小丫頭又算什麽?


    讓鍾嬤嬤退下後,皇後招來了自己的心腹太監,對他說:“去太醫院傳令下去,以後太子妃的病情都要想本宮匯報,想本宮城兒在平蕪浴血奮戰六月,回來還是那硬朗朗的身子,這太子妃好生養在宮中,每日好吃好喝的供著,卻嬌弱成那樣,實在太不像話,太子妃作為東宮之主,不能再這樣被病魔纏身,本宮希望她能快些好起來。”


    這最後一句,自然是反話。


    “是。”


    -


    曲柚這一病,又在床上躺了三日,弄得流雲心驚膽戰,後悔那天就不該縱了曲柚的意,身子剛好,就出去走動,這不,又感染了風寒。


    或許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受那柳韞若的刺激。


    見曲柚還臥在床上不見好轉,不像上幾次悶出汗就漸漸好了,流雲整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叫段太醫來瞧了也不見好,她想了想,覺著曲柚必定是積鬱太子爺和那柳韞若的事,到現在不能放寬心,有什麽心事又不同她們說,便夷猶了好一會,隻能朝太子住的西苑走去。


    在西苑跪了許久,顧城安才沉著臉從裏麵出來。


    看到顧城安那一刻,流雲紅著眸子說:“殿下,去看看我們娘娘吧,娘娘她......她傷寒幾日,怎麽都不見好。”


    諷刺的是,那日她才剛嫌棄完紫蔓去求顧城安見曲柚,今日,她不得不也做了同樣的事。


    她沒想到曲柚是身份尊貴的太子妃,想見一下她的夫君竟是這樣的難。


    太子,也太冷血了。


    ...


    平蕪一戰,北燕本是抱著必勝的念頭挑起事端,怎想突然殺出一個顧城安,一步步吞噬大晉邊境的計劃就這樣破滅了。


    可一直欲圖吞並三國想統一天下的北燕帝怎會就此罷休,戰爭一結束,他就接連送了好些個探子到大晉來,城門口的守衛察覺此事,隨即稟報了萬嘉帝,萬嘉帝便令顧城安徹查此事,讓其務必消滅北燕帝想要在大晉布下的情報網。


    顧城安這幾日都在忙這事,此時突然被內宅的事情幹擾,他有些不耐,但看跪在門口的宮女哭成那樣,不像是故意謊報病情,以博取他的關心,沉著臉朝主殿走去。


    繞過屏風走到曲柚床邊,入眼的是厚厚的幾床被子,他那嬌弱的小太子妃蓋在被子下麵,隻露了幾絲軟絨的青絲出來,像是冷極了。


    見狀,顧城安隻生出一個念頭:


    蓋成這樣,也不怕把自己悶死嗎?


    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有陌生的氣息籠罩了床邊那冷寂的空氣,曲柚窩在被子裏的小身子蜷縮成一坨,迷迷糊糊的哼了一聲,像是剛不久做了噩夢,卻被吵醒了,哼了幾聲後,她夢囈出聲:“爹……你別死好不好。”


    流雲徹底紅了眼眶,別過臉去擦了擦淚,對顧城安說道:“殿下,娘娘自小同曲大人感情深厚,曲大人還在世的時候,寵娘娘寵得緊,娘娘到現在還沒能從曲大人亡故的事實裏走出來,時常做噩夢。”


    許是流雲的話讓男人對曲柚生出了點憐惜,他頎長的身子一動,朝床邊靠近,大掌剛摸到被沿,準備給曲柚露點空氣進去,怕人沒病死,直接給悶死了,卻突然跑進來一個宮女。


    那宮女聲色著急又慌張的說:“不好了殿下,柳昭訓她、她中毒了!”


    流雲:“......”


    顧城安濃眉蹙起,摸到被沿的大掌頹然收了回去。


    不是因為宮女那句驚惶的稟報,而是因為他剛才看見被子裏的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往被子裏縮了縮,又縮了縮。


    似乎,並不想見他。


    嗬。


    顧城安清臒的麵容旋即冷了一度,直接轉身離開了。


    “殿下!”


    流雲追出去,卻沒見顧城安回一下頭,男人似乎朝柳韞若住的若水居走了去。


    霎時,流雲的心拔涼拔涼的。


    太子,不僅冷血,還昏庸!


    跑回曲柚床邊,流雲淚水怎麽止都止不住,抹了又掉,掉了又抹,哭花了小臉,她怕吵到曲柚,將臉埋進袖子裏,紫蔓和綠蓉瞧見,隻當是旁觀者,誰也沒想著上去安慰流雲半句,青葇給流雲遞了快手絹,流雲不肯接,青葇便將手絹揉成團直接丟到了一邊。


    “水......”


    突然,被子裏傳來軟音。


    流雲趕忙一股腦抹了淚,快步過去給曲柚倒水。


    見紫蔓幾個還杵在原地沒反應,流雲凶了臉,“你們愣在那作甚,還不快過來服侍娘娘起身。”


    三個人“哦”了一聲,走了上前。


    紫蔓和綠蓉給曲柚微微掀開被子,青葇將曲柚扶起,可是她笨手笨腳的,捏疼了曲柚的手臂,曲柚“嘶”了一聲,也沒力氣多說什麽,見流雲捧過水杯來了,她趕忙埋頭汲了一口。


    紫蔓說道:“娘娘,方才殿下來了,但是......但是又走了。”


    流雲立馬瞪去一大眼,咬牙切齒,“你給我閉嘴!”


    她怕曲柚再受到刺激。


    誰料紫蔓倒是閉嘴了,旁邊的綠蓉卻開口道:“娘娘,紫蔓說得沒錯,殿下剛走呢,因為若水居突然跑來一個小宮女說柳昭訓中毒了,娘娘,您說這柳昭訓早不中毒,晚不中毒,怎麽偏偏這個時候中毒呢,而且,誰會給她下毒啊!”


    流雲忍著氣,等曲柚汲完了她捧過去的熱水,將茶杯往床邊的小案上一垛,立馬轉身推了紫蔓和綠蓉的身子,“你們兩個話多的,也不怕吵到娘娘,都給我滾出去。”


    紫蔓和綠蓉倒是沒掙紮,悻悻退了出去。


    流雲趕完兩廝,湊回曲柚床邊,努力收斂情緒,“娘娘,您別聽她們亂說,殿下正忙著呢,他沒有來過。”


    這樣,也不存在他突然走掉的事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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