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風怔住。


    小李子和紫蔓被太監用布團塞住嘴,裝進麻袋裏杠回東宮。


    “太、太子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將段延風也打發了後,皇後身子有些站不穩,是劉姑姑扶著她坐下的,她盯著地上那些畫紙碎片看,對劉姑姑問。


    第41章 他瘋了...


    天空飄著小雪,寒風吹動宮道邊磚紅色牆內幾顆梅樹,馬車攆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哢吱哢吱的聲音,怕懷裏虛弱的小嬌花冷著,顧城安將自己的狐裘也解了下來,將曲柚又裹了一層。


    垂眸去看,懷裏隻有女孩的半顆腦袋露出來,女孩眼睫毛在微微地抖,不知道是因為冷的,還是因為在害怕什麽,眸子還有些紅,看著好不可憐。


    顧城安在等,等曲柚主動開口。


    見懷裏的小身子越來越抖,顧城安怕她把自己給抖壞了,想給他再添點熱度,直接把曲柚嘴巴邊的狐裘往下扒了一點,然後壓下腦袋去含上曲柚的小嘴,細細淺淺地吻著。


    曲柚漲紅著臉,被顧城安吻了一路,身體愈發熱了起來,直到馬車停在了東宮門口,男人才鬆開她。


    即便顧城安極努力地溫柔了,曲柚那櫻桃狀的小嘴瓣子還是微微腫了起來,成殷紅色,曲柚撐開眸看向顧城安,眼睛毛又抖了抖,心想這定是暴風雨前的平靜,這定是男人給她的懲罰前奏。


    被男人吻的這一路,她一邊害怕著,也一邊竭力地尋思要怎麽同顧城安解釋。


    可她本來就沒有什麽錯,作何要解釋?


    她隻是想問顧城安為什麽主動承擔了那把折扇和那兩幅畫,其實她更希望事情水落石出,即便最後她也逃不了皇後的責難,和顧城安的嫌棄。


    全程兩廂無言,隻有沁透鹹味的吻,顧城安將曲柚抱下馬車,雙腳踩在潔白的雪地上,壓出兩串寬大深陷的腳印。


    冷風吹在耳邊,曲柚不禁把腦袋往狐裘裏縮了縮,顧城安的大掌也將狐裘給她往上拉了拉,幾乎將她的整個腦袋蓋住,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不多時,曲柚的身子一暖,因為顧城安將她抱進了主殿裏,地龍的熱流和白銅火爐裏炭火的炙熱朝曲柚撲過來,將她裹得厚得不能再厚的小身子烘得不行,都氳出了汗,臉蛋透出健康迷人的大紅色。


    顧城安忍不住把唇貼上去親了親,已經將曲柚抱到軟墊上。


    曲柚什麽都不說,卻有比她更心急更害怕的,進了殿,流雲立馬跪了下來,雙眼通紅地對顧城安說道:“殿下,我們家娘娘她確確實實是清白的!娘娘與段太醫絕對不是那種關係,殿下一定要相信娘娘!娘娘一定是被有心人誣陷的!”


    那把折扇,流雲知道並不是顧城安送的,可顧城安卻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承認是他送的,而且自始至終,她也沒看見過顧城安送過什麽畫給段延風。


    顧城安就算要賞賜段延風,隨便賞點黃白之物就行,也絕不可能送曲柚親筆畫的畫,但顧城安都解釋成自己送的,她不知道顧城安這樣做的真正用意。


    是為了堵住流言之口,還是為了曲柚好?


    流雲更傾向於第一種猜測,因為即便她覺得顧城安再被曲柚所迷,也不可能這般愛護曲柚。


    他就這麽義無反顧地相信曲柚嗎?世間哪有這樣好的男子。


    以是她害怕,怕極了。


    顧城安沒有理會她,淡淡道:“端一個火盆來。”


    流雲愣了愣,還跪在地上,是綠蓉乖乖聽令端來一個火盆,放在顧城安和他懷裏的曲柚麵前,以為是顧城安冷了才讓她們端火盆的。


    顧城安臉色幾乎是在轉瞬冷沉到極點,他取出袖中那把折扇,捏著折扇的長指都凸起了青筋。


    男人眸底一暗,抬手準備將手裏的折扇扔進火盆裏燒成灰燼,豈料一雙又白又軟的小手撲過來,搶走了他手上的折扇。


    女孩將折扇寶貝似地護進自己胸口,水眸驚恐地看著男人。


    “……”顧城安結冰的俊臉轉黑,雙目湧出陰鷙,睨向曲柚。


    在銀徽宮,他看見地上那些碎片,聽了紫蔓之辭後,腦海裏隻閃過一個念頭。


    誣陷,赤果果的誣陷!


    他的女孩那麽純白幹淨,絕對不會背著他與別人暗通曲款,如果早已有喜歡之人,她哪還會任由他親她吻她,哪還會對他這般乖軟。


    而且那段太醫有什麽好?有他好看嗎,沒有!有他有錢嗎,沒有!有他有權有勢嗎,更沒有!有他氣宇軒昂嗎,絕對沒有!


    上一世,他何其不比這一世更卓越,但她卻半點都看不上他,這一世,又怎麽會看上一個才貌庸碌的太醫。


    但此時此刻,他的心被狠狠揪了起來,顴骨咬緊,心裏沉沉地悶問:難道這一世,也要重蹈前世的覆轍嗎?不!老天爺不可以對他這麽殘忍!


    真心,是最不能打敗的東西。


    他害怕再經曆一次。


    “這把扇子,是家父送給臣妾的。”軟軟糯糯的聲音打破沉寂,也打碎了那道男人結出的冰層,曲柚被顧城安睨得身子打抖,縮了縮脖子,都快哭了。


    快要窒息的低氣壓驀的散去,男人沉鬱的俊容由陰轉晴,他不由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那個地方還在狂跳,顯眼被嚇得不輕。


    女孩那句話拯救了他。


    似乎怕他不相信,女孩將手裏的折扇打開,然後努力朝他眼前遞,白白的小指頭指了指折扇右下角的位置讓他看,“這裏有家父的刻章,家父字‘明伯’,殿下你……你看這裏,這個刻章上麵,有小小的‘明伯’兩個字。”


    曲柚說完這些話,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似乎是累急了,那幾句話似乎耗費了她不少力氣。


    在銀徽宮的時候,她幾次想說,卻腿軟無力,根本站不起來,張開口也冒不出聲來,不知道是她過於緊張,還是覺得那種荒誕的事情砸到她身上,讓她覺得可笑,連反擊都懶得。


    顧城安整個大掌覆上曲柚微微泛涼的小手,順過她的手再拿過她手裏的折扇,將折扇徹底展開,盡顯出扇麵上那幅《秋郊飲馬圖》。


    溫著聲對曲柚問:“這畫是令尊畫的?”


    曲柚點點頭。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顧城安看,似乎在緊張地觀察男人的反應和臉色。


    見男人神色還不錯,但心仍舊被什麽掐著,她開口想多解釋些什麽,卻沒有力氣了。


    能解釋的,流雲都已經幫她解釋過了,若顧城安還是不信,或者對她生出嫌棄,她也沒辦法。


    “孤的柚柚,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啊,孤覺得,你畫得比令尊好。”


    顧城安菱唇淺淺一笑,渾厚的嗓音溫潤如泉,他收攏折扇,在掌心打了打,然後去捏曲柚的小臉。


    曲柚蜷縮的心猛地一鬆,她難以置信地瞅著男人。


    “柚柚,你別怕,孤相信你。”顧城安將折扇落給流雲,握住曲柚的小手說,眸色認真,半點不像開玩笑,也不像試探。


    雖然曲柚還不曾主動開口解釋過什麽。


    “……”曲柚愣了好一會,沙啞的嗓音嚅喏出“謝謝殿下”幾個字,腦袋靠進顧城安胸口,還乖巧地蹭了蹭。


    顧城安心頭一顫,唇角勾出笑意,眸底流光暗湧。


    看來,他還得感謝那想陷害小丫頭之人,倒讓他在小丫頭心裏的印象又騰升了一層。


    “殿下,那太監和紫蔓已經被屬下押去暗牢。”


    武豪進殿來對顧城安報。


    顧城安唇角勾起,聲音卻冷冽如冰窖,雙眸發狠,“給孤好好招待。”


    “是!”


    武豪轉過身,正準備退出去,一個嬌小的身影卻“嘭”地一下撞到他身上,大臉一呆。


    “啊對不起!”馬菊花發髻都被撞歪了,扶了扶頭上的發髻對武豪抱歉了一聲,立馬朝顧城安和曲柚跑過去。


    她身後還跟著青葇。


    “殿下,娘娘,奴婢有事稟報!”馬菊花的嗓門有些粗獷,不似滬陽城的女子們大多溫柔如水,說話細聲細氣的,她自進了宮裏,其實已經很努力地學著其他宮女盡量每次說話都小聲一點,走路也學著走小碎步,可是此時此刻她是要報要緊事,自然就沒控製住,而且還是用的惠州尾雲縣的口音。


    聽進曲柚耳裏,有親切感極了,又因為適才顧城安說相信她,心裏突然覺得被安全感包裹住,暖暖的。


    顧城安眉梢微挑:“說。”


    馬菊花沒回答,而是將青葇往前推了推,“青葇,你快給殿下和娘娘說!”


    雖然被發配去別的院當差,也有幾日了,但青葇小臉還帶著委屈,她顫顫巍巍地跪了下來,對顧城安稟道:“殿、殿下,前幾日,紫蔓姐姐偷過奴婢的鑰匙,當時娘娘的小畫室還是由奴婢負責掌管的,鑰匙也在奴婢這裏,誰想到那天晚上,紫蔓姐姐趁奴婢睡著,偷偷摸摸地拿了奴婢放在袖兜裏的鑰匙,那天奴婢白天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反正到了晚上肚子不大舒服,睡得並不沉,衣裳就落在枕頭邊,紫蔓姐姐來偷鑰匙的時候,奴婢就被弄醒了,但、但奴婢當時不敢吭聲……”


    紫蔓在東宮裏,是出了名的兩副嘴臉。


    主子麵前溫順周到,嘴巴伶俐,但在比她等級低的宮女和太監麵前,那叫一個用下巴看人,誰有不合她心意,她都會吼幾句,以是別說青葇,這東宮裏,除了皇後撥過來的綠蓉和鍾嬤嬤,還有流雲,大多小宮女和太監都有些怕她。


    遇上紫蔓偷鑰匙這種事情,以青葇這種懦弱膽小的性子,自然選擇裝聾作啞,當做什麽都沒看見,也不敢向主子稟報。


    流雲一聽青葇這話,立馬意識到什麽,對顧城安說道:“殿下,那兩幅畫一定是紫蔓偷出去的!沒想到紫蔓竟然這麽壞,竟然想誣陷娘娘!!”


    -


    暗牢的鐵門哢擦一聲響,從外麵被人打開,一個太監和一個容貌姣好的宮女被押進來。


    紫蔓被東宮的侍衛押著行走,路過一個鐵牢時,看見裏麵掛著一個血淋淋的人,沒有死,還會動,他身後的牆壁上嵌著一麵大鏡子,能反射出他背上刺眼又可怖的骷髏頭標誌,他身前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刑具,紫蔓旋即嚇得“啊”地一聲尖叫,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畫麵,暈倒過去。


    然而她剛暈倒,一盆涼水潑到她身上,將她潑醒,她和身後的小太監被暗牢裏的侍衛分別掛到一個高架上。


    第42章 他瘋了...


    時節接近末冬,梅樹枝頭的白雪有要被暖陽融化的趨勢,寒冷的天氣見暖,但皇後卻失眠了幾天幾夜,這日醒來,她掐緊眉心,從一個錦盒裏掏出一包藥粉,讓劉姑姑遞給鍾嬤嬤。


    劉姑姑老手微抖地接過藥包,依稀記得皇後那日說的話:“若太子是假糊塗,這個病殼子留不得,若太子是真糊塗,這個病殼子更留不得。”


    她將藥包交到鍾嬤嬤手裏,坐上的皇後掐著額頭,聲音盡顯疲憊:“她身子嬌成那樣,早晚是要去的,本宮隻是幫她一把,鍾嬤嬤,事情做幹淨點,太子那裏,本宮自會解釋。”


    “老奴遵命。”


    -


    曲柚氣色見好,顧城安興奮得不行,但還是努力忍住要帶曲柚出去散步的衝動,隻是讓人按照曲柚的意思在殿中擺上桌子鋪上紙墨,杵在一旁陪著曲柚作畫,幾次都不自禁從後麵抱住曲柚。


    見即便出了那種事情,太子依舊把她家三小姐寵得不行,更黏得不行,流雲忐忑的心窩漸漸落穩。


    也似乎明白了一些當時太子為何不揪著那把折扇和畫的事情不放,去追究折扇到底為和不翼而飛又突然出現在她家三小姐枕頭下,然後那兩幅畫又是怎麽回事,而是直接承認都是自己的手筆。


    因為這樣一來,就完全斷了別人的猜想,不留有別人謠傳的餘地,直接將流言扼殺在搖籃裏,事後再秘密對紫蔓和小李子審問。


    一來保全了東宮的顏麵,更護住了她家三小姐的名聲。


    能無理由地相信,已然很難得,再這般用心,更是難得。


    太子或許不是被她家三小姐的美色所迷那麽簡單,應該是用情至深啊!


    曲柚不知流雲心裏又感懷了一把顧城安的情意,右手正被男人的大掌包裹著,一起在畫紙上作畫。


    顧城安也懂畫技,握著她的手在畫紙上繪出一個橙子和一個柚子,曲柚心裏暖暖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乖,叫朕相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宋墨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宋墨歸並收藏乖,叫朕相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