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後,女接待回來說梵鬱有時間,隻是會稍稍晚一點。


    裴州說可以等。


    展廳隔街一家五星酒店,房間裏的男女結束後從衛生間洗漱出來。


    李學真穿戴好西服,點燃一支事後煙,大腳踩進玄關的皮鞋裏。


    梵鬱裹著浴巾慢斯條理解開發帶,卷發蓬鬆垂下,翹著腿坐在床頭看門口抽煙的男人。


    李學真笑:“這麽看我幹嘛,珠寶展上有人花四百萬拍你的樣品,今晚過後你又有金主了。”


    梵鬱紅唇勾了勾,沒說話。


    李學真打開門:“我走了。”


    梵鬱直直看他。


    李學真吐出一口煙圈:“不留我?”


    “赴歐洲的名額你必須幫我爭取到,不然我也不能保證你婚禮可以順利舉行。”


    李學真斂下笑,將沒滅的煙蒂丟在地毯上:“可以,情人一場,我會滿足你,但是佳慧那裏你別給我惹出花樣來。”


    梵鬱笑了一聲,房門被狠狠帶上。


    她換完衣服,穿好高跟鞋。地毯被煙圈燙得冒出青煙,她用高跟鞋尖踩滅煙蒂後出了門。


    女接待又來了電話:“梵姐,你大概還有多久能到這邊?我怕這邊的裴先生等得不耐煩……”


    “我十分鍾後到。”


    梵鬱走進電梯,身上有煙味,她噴了些香水。


    她對著電梯裏的鏡子揚起一個笑。鏡子裏的女人依舊還年輕,氣場也比現在的小設計師強,至少princess設計部的人都已經不是她的對手。她把唯一一個對她有威脅的設計師趕跑了,沒有景一在,princess就是她在國內的保護營地。


    到了展廳貴賓休息室,梵鬱在門口瞧見裏麵端坐的兩個男人時雙眼一亮。兩個人氣質都不錯,端坐得筆直挺拔的男人長得很帥,話不多,氣場也更強大,無疑是今晚的金主。


    女接待帶著梵鬱走進休息室,互相介紹完,梵鬱伸出手掌。


    “你好裴先生,很開心有您這麽支持我們princess珠寶。”


    裴州微微眯起雙眸打量跟前的女人,梵鬱一米六幾的個子,穿一條灰色長裙,卷發配紅唇,黃皮膚色與她眉目裏的張揚令她有股說不出的野性。她雖然保持著微笑,對接待也溫和禮貌,但他一向很會看人,知道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心髒裏劇烈的跳動似乎逐漸趨於平靜,裴州伸出手掌。


    掌心裏的觸感很生澀,他似乎找不到想象中的感覺。


    “公主方這款耳環很漂亮。”


    梵鬱揚起笑:“謝謝您的誇獎。”梵鬱不再說話,因為看出對麵男人眼裏的深意。他好像想一眼將她看穿,這種眼神帶著雄性強烈的攻勢,又有股挑釁。


    梵鬱端起桌麵一杯花茶,埋頭喝下時,紅唇邊勾起意味深長的笑。


    這個男人,很有戲。


    很快,裴州見她不說話,朝許鄭說:“不是要忙麽,你可以先回去。”


    許鄭愣了下,他忙個屁。


    許鄭瞪了眼裴州離開了休息室。


    裴州拿出一個首飾盒放在桌上:“princess珠寶的設計師享有支配莫桑石製作樣品的權力,是嗎?”


    梵鬱微笑:“嗯,是的。”


    “那為什麽公主方是以鑽石來製作樣品?”


    梵鬱抿唇一笑:“其實公主方最初也是以莫桑石為樣品的,不知道裴先生您了不了解,我們公司的設計師享有樣品的處置權,隻要是我們自己設計的款式,我們可以自由支配處理,這是我們公司給設計師的福利。”她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可惜我當初太忙,弄丟了莫桑石的樣品,這次公司隻能拿出一對成品做拍賣,您還是賺的呢。”


    她朝裴州揚起紅唇,笑容裏略帶羞澀。


    裴州牢牢注視著梵鬱:“所以,你把莫桑石的樣品弄丟了?”


    梵鬱點頭,神情遺憾。


    裴州用眼神示意她:“打開看看。”


    梵鬱微怔,視線落在裴州桌前那個首飾盒上。她打開盒子,一隻單獨的耳環在燈光下折射出火彩,可她跟鑽石打交道十一年,很清楚這隻公主方不是鑽石,是莫桑石。


    她表情複雜,但因為埋著頭,裴州看不見她細微的變化。


    她抬頭,詫異:“您怎麽會有這對耳環?”


    裴州眼眸微眯,這對?


    這隻是一隻。


    梵鬱很能捕捉他的視線,改口:“為什麽這隻在您這裏?”


    “還有一隻呢?”裴州一瞬不瞬望著梵鬱。


    梵鬱失笑:“我弄丟了。”


    “威爾酒店,還記得麽?”


    梵鬱神色有細微的變化,沉默瞬間,浮起笑:“您說什麽,我聽不明白。”


    裴州以為今晚尋錯了人,剛才梵鬱周身帶給他的那種陌生的感覺讓他險些否定了眼前人就是那晚的人,可此刻梵鬱眼底一瞬間的躲閃讓他明白,她知道威爾酒店。


    梵鬱說:“我今晚還有工作要處理,實在很抱歉不能陪您久坐。很感謝您今晚的支持。”


    “我很喜歡你設計的款式,但是剛才交流的時間於我顯然不夠。”


    “您明天有時間麽,不如明天我請您吃飯。”


    裴州點頭:“可以。”他身上沒帶名片,正好看見李岩在門口小心尋找他,他喊進來。


    李岩忙走進休息室:“裴總,手續已經辦好了,這是您拍下來的那對耳環。”


    裴州:“帶名片了麽?”


    “帶了。”


    裴州示意李岩給梵鬱一張名片。


    李岩雙手將自己名片遞給梵鬱:“您好,我是裴氏置業駐海市分公司的總經理,這是我們集團董事長,名片是我的,您有任何需要直接聯係我,我轉告給我們裴總。”


    梵鬱接下,微笑說謝謝。


    裴州起身:“需要我送你麽?”


    “不用再給您添麻煩。”


    三個人一起進電梯。


    梵鬱就站在裴州身側,裴州聞到女人濃烈的香水氣息,隱約夾雜著一股煙草氣。


    他並不喜歡,也覺得陌生。


    回到酒店,陸時遠來電話問他到底在忙什麽工作,能把他姐姐的生日都擱下。


    結束通話後,裴州有些許迷茫。今晚的接觸讓他覺得梵鬱身上並沒有他想尋找的那股熟悉,可他又不甘心放棄。


    *


    梵鬱到家後光腳走進畫室。


    桌麵堆滿各種設計草稿,市場總監給她來了電話,催促她什麽時候遞交新作品。


    她拿起紙筆,但是沒有靈感。


    她不想承認自己大腦一片空白,可是卻不得不承認。


    在沒有了景一這個協助後,她完全失去了獲取靈感的途徑。她做了十一年珠寶設計,好像再也想不出來新的東西,原來靈感和創意真的有消失的一天……


    幾個客戶又在微信上催她,梵鬱回複完信息,忽然瘋一般撕掉桌上的設計圖,狠狠丟進牆角。


    她撥通一個號碼:“威爾酒店是怎麽回事?”


    那頭說完,她冷冰冰說:“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你必須弄清楚來龍去脈。”


    李學真已經要娶princess董事的千金了,她沒有了金主,今晚出現的裴州就是她的新機會。


    ……


    院子裏靜悄悄的,房間空調忽然停止運轉,冷空氣一點點被熱氣流吞噬,景一從燥熱裏醒來,發覺渾身都是汗。


    她打開燈找空調遙控器,按了幾遍發覺沒有反應。


    這台老空調壞了。


    屋裏沒有電風扇,景一在床上翻來覆去沒睡著,汗從發間滲出,連身體上都是濕熱的黏膩感,她被渾身的燥熱折磨得沒了睡意。


    景一打開手機,淩晨五點,林容樂的微信消息不斷湧入進來。


    林容樂:景一,你那張設計圖我找到了!但是我現在在黎平出差,你在海市嗎?我回海市找你!


    景一愣了片刻,十分驚喜地打字:真的找到了嗎?


    林容樂竟直接給她撥來電話:“景一,我真的找到了,真是好巧啊。”


    景一很高興:“樂樂,你怎麽會在黎平?”她想了下,“其實我也在黎平……”


    早晨八點鍾,出租車停在景一的院子門口,林容樂下車,衝上前跟景一抱在一起。


    林容樂說今天來黎平參加一個小型交流會,很久沒見景一,正好也親自給她送來圖紙。


    景一歡喜地打開設計圖,臉上的笑容卻漸漸凝固。


    這不是她的設計圖。


    林容樂:“這就是那家酒店送過來的啊。”


    “不是這張,我畫的是一條白貝母項鏈。”景一黯然失色,但林容樂是她的好朋友,她不想影響到林容樂的情緒,“還是謝謝你樂樂。”


    林容樂想了想,問:“景一,在威爾酒店那晚你怎麽會丟設計圖,你不是在房間裏睡覺嗎?”


    景一神情有些不自然,難道要她說她那晚因為一頭紮進陌生的房間與陌生男性發生了那種事,然後匆匆忙忙提著行李跑了,所以自己都記不住怎麽弄丟了設計圖?


    她不能說。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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