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這麽早就出來了?”許元姝問道。


    “你們魏妃娘娘倒是在嬪妃裏第三個,不過嬪妃前頭還有皇後公主皇子呢。我聽說等輪到咱們,怕是要一個時辰過去了。”


    許元姝道:“也不會叫咱們在大太陽底下曬著,不然沒等磕頭就得暈過去幾個。”


    兩人說了沒兩句話,就在各自宮裏管事宮女的瞪眼下分開了。


    青花帶著她們到了坤寧門裏頭,道:“皇後娘娘體恤,叫咱們現在這兒等著,一會等叫。”


    說著青花又吩咐幾個管事兒的宮女太監,便進去打聽消息了。


    坤寧門裏密密麻麻站滿了人,安靜了沒一會兒就聊了起來。


    什麽“人最多的是皇後名下,六尚局三百多女官都在她名下。”


    “尋常宮殿裏打掃的人也都在她名下。”


    “光皇後娘娘的人都要磕小一刻鍾呢。”


    許元姝是去過禦花園的,禦花園沒有西苑大,裏頭小亭子小樓閣眾多,不過都修的是小巧玲瓏,最多也就是讓皇子嬪妃們歇在裏頭。


    站了約莫快一個時辰,能說的話都說完了,青花終於又出現了,先是帶著她們到了天一門附近,站在這裏已經能聽見欽安殿的聲音了。


    “祝陛下壽比南山!”


    “賞!”


    等等語句響個不停,青花聲音都變得尖利了,“一個宮的宮女太監是一起進去的,不許冒尖,不許出錯兒,按照昨天交給你們的說!在陛下麵前犯錯兒,誰也救不了你們。”


    那便已經有太監喊了,“翊坤宮!翊坤宮!”


    青花又帶著她們急匆匆到了欽安殿門口,這時候誰也不敢說話了。


    太監領著她們進去,一排人跪在大殿裏,道:“祝陛下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然後是三叩九拜的大禮,之後再說一遍,可是許元姝才抬起頭來,就看見上頭坐著的,不是皇帝!


    寶座前頭一層珠簾,後頭隱隱約約一個明黃色身影的人,身材瘦弱,頭發花白,是太子,不是皇帝!


    許元姝原本以為她再見不到太子了,可是沒想——


    許元姝跟著人再次跪了下去,這一次磕頭她無比的虔誠,甚至連聲音都比別人大了許多。


    磕在欽安殿的金磚上咚咚直響。


    為什麽會是太子?


    難不成……是因為那句“壽比南山”的祝賀?


    雖然太子也是算計她,可是如果沒有太子……許元姝仔細回想她進宮之後的遭遇,如果沒有太子,她可能撐不到現在。


    沒有太子,她可能已經死在皇後手裏,又或者一輩子隻是個小宮女,要用漫長的時間等待機遇,又或者在跌跌撞撞中成長。


    許元姝眼睛再次酸了起來,就算沒有用,就算——


    她悄悄地改了兩個字兒,“祝殿下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夾在在人群裏,誰都沒聽出來。


    第91章 警告


    磕完了頭,有小太監帶著從東邊出來, 去欽安殿的配殿裏領賞錢, 陛下千秋是宮裏賞錢最多的日子,每人十兩, 宮裏三千多宮女, 七千多太監, 單賞銀這一項, 就能發出去十幾萬兩銀子。


    一點差錯都沒出, 青花抹了把汗, 聲音也平緩了許多,“行,都回去吧, 娘娘下午不在, 晚上還有壽宴, 我也不拘著你們, 隻是不許鬧得太過了。”


    宮女們臉上都有了笑意,起此彼伏的聲音響起, “您放心,我們能幹什麽出來?”


    青花點點頭, 正要去伺候魏妃, 就見配殿裏頭走出一個小太監來, 道:“戴公公找元姝。”


    周圍這一圈翊坤宮宮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許元姝身上。


    羨慕中夾雜著嫉妒, 火熱極了。


    許元姝上前一步, “正是奴婢。”


    小太監點點頭, “你隨我來。”


    許元姝跟著她到了配殿深處,隻見戴公公坐在那兒,麵前案台上擺了各式菜肴酒水,旁邊還有太監宮女伺候著。


    戴公公見她進來,道:“陛下體恤,說咱家一年忙到頭也歇不了,今日讓咱家歇一天。”


    “公公勞苦功高,歇一天是應該的。”


    許元姝不禁想到太子今日的計劃,戴公公今兒休息……是不想被陛下發作在他身上嗎?


    還是怕自己情緒激動,一時間露了破綻?


    戴公公的目光在她額頭上一掃而過,那上頭磕頭留下來的紅腫痕跡,在雪白的肌膚上分外的明顯,她也看出來了……


    戴公公忽然歎了口氣,半晌也沒說出話來。


    “我就是叫你來問一問,翊坤宮待著可好?”


    許元姝餘光看見周圍伺候的宮女太監一個不少,道:“多謝公公關心,娘娘性子和善,奴婢現如今在茶房裏做事兒,很是清閑。”


    戴公公點了點頭,伸手把酒杯一擋,道:“已經三杯了,不能再喝了。”說著又對許元姝道:“你才去,等日後娘娘知道你品行為人了再說,另外讀書習字不能落下。”


    許元姝彎腰行禮,“多謝公公指點。”


    “行了,去吧。”戴公公揮了揮手。


    許元姝遲疑片刻,道:“還有一事,請問公公,當日離開翊坤宮那個叫朱砂的宮女,去了什麽地方?”


    戴公公抬頭看了她一眼,道:“去壽康宮打掃了。”


    “多謝公公,奴婢告辭。”許元姝倒退著出了配殿,卻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伸手摸了摸因為太用力,現在已經變得有點燙的額頭。


    戴公公,看起來是給她撐腰,問她在翊坤宮待著可好,可是實際上……


    這宮裏知道太子要死在晚上的人,就是加上太子自己,也不過是四個人。


    戴公公不能湊到太子跟前,也不能跟太子妃多說什麽,就是叫了自己來,也隻能平平淡淡的問,“在翊坤宮一切可好?”


    許元姝閉了閉眼睛,走出了欽安殿。


    門口的小太監道:“她們不敢久留,叫我告訴你一聲,完事了就趕緊回去,路上亂糟糟的,怕生什麽事兒。”說完又道:“她們剛走,您快一點還能追上。”


    許元姝道謝,不過也沒加快腳步攆上去,一來她認得路,二來天氣炎熱,走快點就是一身的汗,橫豎下午也沒差事了,正好一路慢慢回去平複心情。


    隻是剛走到樂誌齋門口,她就看見吳貴妃帶著長明兩個從裏頭出來。


    許元姝站在一邊行禮,吳貴妃緩緩走到她麵前,冷笑一聲回頭問長明,“瞧瞧這是誰?”


    許元姝知道吳貴妃心裏必定恨她,可是沒想到吳貴妃竟然在這兒堵她。


    沒錯……是堵她。


    樂誌齋是禦花園西南角上的一排兩層的屋子,最南邊就是瓊苑西門,出去就是西六宮了。


    吳貴妃住在東六宮,怎麽也不會來這種地方的,就算是要尋一屋子休息整理,前頭距離欽安殿近的庭院多的是,為什麽要找角落的房子呢?


    還靠近門口,磕過頭的下人都是從這兒走的。


    什麽時候吳貴妃居然不怕吵鬧了?


    長明走到她麵前,上下打量她兩眼,道:“回娘娘,這是前頭從承乾宮出去的宮女元姝,如今在翊坤宮當差。”


    吳貴妃冷笑一聲,“你倒是好本事,你還是第一個從承乾宮走著出去的宮女!”


    許元姝垂首而立,恭恭敬敬道:“這裏太陽曬,又人來人往的,不如娘娘找個涼快的地方訓斥奴婢?”


    這話說的雖然恭敬,也著實是在替吳貴妃著想,可是人來人往……她們站在這兒不過一盅茶的功夫,已經過去十幾個人宮女太監了。


    吳貴妃臉色冷了下來,道:“本宮不像皇後,本宮很少為難你這樣的下等宮女,你既然是承乾宮出來的人,好好幹吧,別丟了我承乾宮的臉麵!”


    許元姝行禮,“多謝娘娘鼓勵。”


    吳貴妃一甩袖子,走了。


    許元姝很快直起腰來,看了眼吳貴妃的背影,她沒穿大妝禮服,頭上也不是翟冠,而是別出心裁穿了一身絡紗的外披雲肩。


    長裙拖地,頭上是淩虛髻,隨著她的腳步搖曳,卻一點都不脫落,更顯得她身姿綽約了。


    可惜……


    許元姝收回視線,出了禦花園。


    翊坤宮裏很是歡樂,再說魏妃娘娘待人寬厚,可是平日裏規矩也還是有的,這下她不在,連青花也跟著伺候去了,主子一個沒有,翊坤宮裏整個跟炸鍋了一樣。


    許元姝回去屋裏,幾人才換了衣裳,把這一身隆重的新衣裳都收了起來。


    半夏看她一眼,道:“倒是挺快,怎麽戴公公不留你多說說話?”


    許元姝沒有理她,同樣也去洗漱換衣,又把頭上首飾都摘了下來,重新梳了個方便的發式。


    這時候是沒人在屋裏的,後院西偏殿住的幾人也都坐在了明間。


    “去年每個宮還賞了一條古法蒸鰣魚。”


    “前年還有河豚和刀鱭,可惜禦膳房有個小太監貪吃,沒等煮到時辰就偷吃給毒死了,後來就不讓上了。”


    “我倒是喜歡山珍,還有新鮮的蓮子。”


    又是一陣笑聲。


    看見許元姝坐下,半夏瞧了她一眼,道:“你怕是沒嚐過吧,可總算是能漲漲見識了。”


    思齊眉頭一皺,咳嗽兩聲。


    這結是解不開了,可是未來的一年必定是平靜中夾雜著暗潮洶湧,她今天一定得把半夏威脅到不敢動才行!


    許元姝定睛凝視半夏,語氣特別誠懇,“我家裏是上林苑監的,你知道上林苑監是幹什麽的嗎?”


    梨悅很是給麵子笑了出來,道:“我知道,上林苑監管著陛下的莊子,供應皇宮裏的飲食,大概除了鰣魚河豚等等貢品,剩下的都是上林苑監自己種的。”


    許元姝點點頭,“正是。”


    梨悅就瞥了半夏一眼,“人家從小吃到大的。”


    半夏麵色一冷,許元姝又道:“我去問了戴公公,他說給朱砂換到了壽康宮打掃。你大可不必再為了朱砂跟我打別。”


    蓮織跟林林對視了一眼,梨悅冷笑出聲,“你知道你還沒回來的時候她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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