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們進來的!”


    兩人是賀妃挑的人,陪著王爺已經五六年了,王爺對她們兩個一直都是恩寵有加,甚至還帶著她們去燈會,去大宴上見一見場麵,可是這樣的冰冷的言語,兩人都是第一次聽見……


    容娟直接就跪了下來,眼淚一滴滴的往下掉,“王爺……妾身心裏難受,王爺這樣嫌棄妾身……”說著就嗚嗚地哭了起來。


    恩敬反應稍慢,隻是看見容娟跪下來了她心裏有點不太舒服,覺得自己不能跟她一樣,否則就是東施效顰落了下乘。


    恩敬便斟酌著語句,笑道:“妾身想著王爺體恤側妃娘娘,丫鬟婆子好些都留了下來,您身邊的人手想必不太夠,這才跟容娟兩個來伺候王爺的。”


    她原本還想說一句“王爺若是不喜歡,妾身兩個就不來了”,可是又覺得這樣的話當著生氣的王爺不好說——


    恩敬麵上表情一頓,瞧了瞧王爺的姿勢,半靠著床坐著,手正好落在小腹上,有點像是在遮蓋什麽……


    恩敬麵上立即就有了笑意,又往前了兩步。


    王爺是個守規矩的人,從先帝去世到現在一年了,後院這些女人,可沒有一個能去伺候王爺的。


    王爺正值盛年……哪兒忍得住呢?不能叫女人伺候,可不就得自己來了?


    “王爺。”恩敬把這兩個字念得百轉千回,上前一步道:“妾身伺候您都——”


    “滾!”魯王爺很是不客氣的吼道,揚聲叫了施忠福進來,“把她們兩個給我押回去!好好在自己房裏待著!馬車也放到最後,別叫我看見她們兩個!”


    施忠福雖然不明就裏,可是王爺盛怒之下,自然也是不敢勸的,忙應了聲是,道:“兩位請吧。”


    容娟倒是啜泣著站了起來,又去給王爺行禮,恩敬完全是愣在了那裏,王爺這是怎麽了?


    看見她們兩個這個樣子,魯王爺越發的生氣了,不僅僅是生她們兩個的氣,還生自己的氣,畢竟給元姝委屈受的是他。


    縱然是這兩人在背後隱隱約約說她的不是,那也是他縱容的!


    況且換鞋子這事兒……是她們兩個還是宮女的時候就幹出來了,元姝那個時候還是吳貴妃的宮女,她們哪裏來的膽大包天?


    這麽一想,魯王爺就更生自己氣了。


    “慢著!”魯王爺怒道,容娟猛地回頭,擦了一把眼淚,臉上都是驚喜,恩敬也柔情蜜意的叫了一聲。


    “你們不是想伺候人嗎?”魯王爺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親王侍妾是不用伺候人的……況且陛下還給本王吃了雙俸,本王什麽人用不起,要用你們兩個?”


    “從今兒起,你們兩個不是侍妾的,繼續當丫鬟吧。”


    啊!


    恩敬跟容娟兩個都是一臉的震驚,不可置信的看著王爺。


    “王爺何苦如此薄情……妾身伺候王爺這麽多年,還——”


    “奴婢!你們兩個現在是奴婢了!”


    這下假哭變成了真哭,臉上帶笑的也笑不下去了。


    “王爺——”恩敬才說了兩個字,就被人打斷了。


    門外頭衝進來幾個侍衛,一臉焦急的擁著一人進來,魯王爺一眼看過去就愣住了。


    “六斤……你怎麽會——”


    “都出去!”魯王爺立即道:“守在門口,不許人進來!”


    那幾個侍衛一鬆手,六斤便軟倒在了地上,他齜牙咧嘴的撐了撐,不過沒站起來。


    “王爺贖奴婢無禮。”六斤一拱手,道:“陛下宣您急速回京。”


    魯王爺的眉頭皺了起來,問道:“陛下——何事?”他聲音裏帶了一點警惕,道:“藩王無故不得回京。”


    六斤懷裏一摸,拿了那塊“如朕親臨”的牌子,道:“王爺請看。”


    魯王爺眉頭緊鎖,皇帝這樣招他回京是什麽意思?六斤又是皇帝心腹,他道:“京城裏究竟出了什麽事情。”


    六斤把頭一低,又重複一遍,“陛下招您回京!”


    看了這牌子,魯王爺倒是不擔心有假了,隻是看六斤現在這樣子,連站都站不起來,像是騎了一夜馬的樣子,魯王爺揚聲道:“施忠福,帶他下去洗漱,稍稍收拾一下。”


    六斤欲言又止的,明顯是想說咱們現在就走,隻是他又一撐地還是沒站起來,便耷拉著腦袋,顯得又焦急又沮喪。


    施忠福帶了兩個小太監駕著六斤出去了,不一會兒又回來,跟王爺道:“懷裏像是還有什麽東西,隻是不肯拿出來,身邊隻帶了兩個侍衛,應該不是太要緊的事兒。”


    “奴婢問了兩句,說是昨兒半夜出來的,奴婢瞧見他腿裏頭都磨破了。”


    魯王爺皺著眉頭嗯了一聲,道:“給他熬碗薑湯灌下去。”


    不多時六斤收拾整齊又進來,魯王爺看見他臉上都給吹得起皮了,嘴角起了兩個泡,嘴皮子也裂了,便又拿了上好的貂油給他,道:“擦一擦咱們就走。”


    魯王爺住的是驛站,單獨占了一間院子,出來便看見院子裏站了一圈人看他,魯王爺眉頭一皺。


    王妃……指望不上,連門都沒出,侍衛……魯王爺看了六斤一眼,雖然他什麽都不肯多說,可能叫司禮監的掌印太監來接他……這能是小事兒嗎?


    魯王爺沉聲道:“施忠福,你跟侍衛統領一起,把院子圍起來,不許跟外頭接觸,有人鬧事就綁住了塞了嘴,不管是誰!”


    說著他解下腰間印信扔給施忠福,道:“好好收著!”


    六斤鬆了口氣,看著魯王爺挑了五個侍衛上馬,跟著又一起往京城去了。


    第287章 魯王繼位?


    幾人一路快馬加鞭, 在下午申時剛過的時候,終於又回到了京城。


    遠遠看著城門隻開了半扇門, 外頭還圍了一圈的士兵,眾人的速度就慢了下來, 再一看城牆上頭飄揚的白幡——


    先帝死了才不過一年,這一隊人不是皇子就是太監,再不濟也是宮廷侍衛出身, 如何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陛下——”


    六斤幾乎拉不住韁繩,差點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他狠狠一拉韁繩, “停下!保護魯王!”


    魯王爺縱然剛上路的時候是一頭霧水,到現在也差不多明白怎麽回事兒了。


    他看了六斤一眼, 六斤拉著韁繩的那手已經被粗糙皮革擦破了。


    “王爺。”六斤抿了抿嘴,停了好久才又開始說話, 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昨夜陛下衄血, 又服食了——”


    “公公!”


    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那個就是六斤公公!”


    當下一群侍衛圍了上來,為首的那個一溜小跑過來, 道:“公公您可總算回來了,娘娘跟大臣們都等著——”


    他情急之下竟然沒看見魯王爺,說了一半這才發覺被一圈侍衛圍在最中間的那個竟然是魯王爺!


    宮裏為皇位已經爭了一天了, 去接寧王的人也在路上, 連皇帝的兩個幼子都跟著在乾清宮待了一整天。


    兩位娘娘跟大臣們除了喝水, 竟是連飯都沒聞見味兒。


    內閣首輔跟其他大臣們還差點打起來。


    總之爭吵到現在, 已經隱隱有了個共同的意見,找到六斤公公,就能決定皇位歸屬,而現在六斤身邊是魯王……


    這太監臉上堆笑,上前跟魯王行禮,道:“王爺,一路風塵,奴婢幫您牽著馬!”


    六斤眉頭一皺,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兩個侍衛就把太監擋開了。


    那太監甩了自己一巴掌,道:“瞧奴婢這記性,您幾位趕緊進宮吧,娘娘們都等急了!”


    因為許多人圍著,六斤一言不發,魯王爺不由得有點忐忑,隻是騎了一天的馬,再加上他縱然有預料,可是完全沒朝著這方麵想,一時間也有些發蒙,直到他再次進了乾清宮。


    乾清宮又變成靈堂了。


    皇帝死了?才當了皇帝一年的八哥就這麽死了?


    魯王爺下意識的去看六斤,卻見六斤一進到乾清宮就跪了下來,幾乎是手指頭用力爬著到了靈前。


    宮裏又跑出來幾個太監,有太後身邊的黃公公,還有魏貴太妃身邊的齊公公,看見六斤便是一跺腳,道:“還耽誤什麽?快把他抬進去!”


    魯王爺眉頭一皺,就擋在了六斤前頭,“叫他先給八哥上香。”


    聲音不大,幾個太監是停住腳步了,不過六斤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繼續爬到了皇帝靈前,連著騎了快一天的馬,他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六斤頭一低,魯王爺就聽見了幾聲啜泣,還有一聲堅定的“陛下,奴婢把魯王爺帶回來了”。


    魯王爺覺得自己眼圈都紅了,他甚至都不想去給皇帝上香了。


    魯王爺站著不動,目光落在六斤背上,剩下的人也不敢動,連上前催一催的人都沒有。


    這不僅僅因為魯王爺是親王……更加因為他是六斤帶回來的人。


    小印大印……還有皇帝臨死前可能留下來的隻字片語,都在六斤身上帶著,屋裏吵到現在,連他們這些太監都知道,六斤要麽被人害死了再也不會露麵,要是露麵……跟在他身邊的就是下任的皇帝!


    現在跟在他身邊的人是魯王爺!


    黃公公跟齊公公兩個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一絲慶幸,對他們來說,誰當皇帝不是皇帝?


    總算是能回去歇著了。


    六斤又喃喃低語幾句,這才咬著牙站起身來,魯王爺離得最近,想起早上施忠福說的他腿裏都磨破了,下意識伸手扶了一把。


    黃公公跟齊公公兩個急忙上去,一邊搶著去拉六斤手臂,一邊道:“您是主子,不敢勞煩主子動手。”


    幾人一路往裏頭去,拐了個彎兒,魯王爺就聽見裏頭的爭吵,聲音是首輔薑岩達的。


    “我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是如何出現在聖旨上的!”


    六斤的嘴角浮現一絲微笑,隻是他的頭耷拉下去,竟沒有一個人看見。


    齊公公跟黃公公兩個架著六斤進來,屋裏頓時就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六斤身上,隨即爆發出更猛烈的爭吵。


    “皇帝究竟立誰為嗣!”


    屋裏十幾個人,有朝臣有太妃,雖然用詞略有差異,可竟然問了同樣一個問題。


    一天的猜忌爭吵互相指責已經讓他們全部精疲力盡了,甚至連皇帝的生母,為了這個皇位殫財竭力幾十年的魏貴太妃,已經完全從兒子死亡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齊公公跟黃公公鬆了手,六斤站了不過幾息的功夫,就又倒了下去。


    他身材瘦弱,被這一眾人圍著輪番質問,竟然叫魯王爺生出點憤怒的情緒來。


    他大步走了進來,屋裏一瞬間又安靜了下來。


    首輔薑岩達第一個發難,“親王無故不得回京,你可有陛下旨意!”


    六斤回頭,擔心地看了一眼,從懷裏掏出那卷被他裝了一天一夜,已經皺得不能看的“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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