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深被她盯得有些發毛,對視好幾眼,終於忍不住問:“有話對我說?”


    趙西音極其認真:“你練瑜伽吧。”


    周啟深嗆得直咳嗽,手握拳抵著唇,搖頭再搖頭。


    趙西音皺著眉,“你身體都這樣了,以前也不是沒練過,不是挺有效果的麽?”


    周啟深不太高興,“我身體哪樣了?”


    “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多了。”


    周啟深頓了下,心虛地摸了摸臉頰。


    “你成天忙,就應該多練瑜伽靜靜心,也別做有氧了,俯臥撐,打拳,增肌對你沒幫助。”趙西音點點頭,“就瑜伽吧。”


    說得這麽確切,是因為周啟深真的隨她練過。


    那時他們還沒離婚,周啟深偏頭痛發作時,磕了藥也能撞牆。趙西音便給他報了個瑜伽班,請了個很貴的私教。但周啟深什麽人,當過兵,吃過苦,骨子裏還是很爺們兒的。讓他做兩百個單手俯臥撐能不歇氣。瑜伽這麽姑娘的運動,他從內心排斥。


    為了這事,小兩口吵了一架。


    周啟深多剛啊,愣是不讓步,把趙西音氣哭了。哭了好久,周啟深一個字都不來哄。最後還是趙西音妥協,私教班自己去上了,練得比那老師還好後,就在家裏教周啟深。


    周啟深被掰成各種形狀,男人骨頭硬,要多別扭有多別扭。趙西音狠著心,沒事兒就給他壓腿舒筋。周啟深憋屈,但不得不說,那段時間,他的身體舒爽了許多。


    如今再提,周啟深本能抗拒,可一看到趙西音,又舍不得她走。於是心懷鬼胎的,委曲求全的,遂了她的願。


    做的時候,趙西音問他:“昨晚為什麽不睡覺?”


    “睡不著。”周啟深敷衍做動作。


    “那你昨晚就應該去醫院的。”


    “不是。”他懶洋洋地回:“昨晚不疼,洗了個澡就精神了,折騰了一會兒就睡不著了。”


    趙西音想問他在折騰什麽,話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


    過了。


    關心過了,擔心過了,界線過了。


    周啟深態度不端正,敷衍了事,練了不到五分鍾,就去了兩趟洗手間。


    趙西音心裏歎氣,三十之後的男人真的是挺多毛病,腎都虛了。


    周啟深就是躲事,關著門給秘書打電話,壓著聲音說:“你馬上來我家一趟。”


    徐秘書剛到公司,聽他這語氣難免緊張,“周總,您出事了?”


    周啟深皺著眉,苦大仇深,吩咐他,“換身運動裝,小西鐵了心給我練瑜伽,你過來,帶她練器械,順便打套拳,別傷著她,累著她就行。”


    電話交代完,周啟深從洗手間出來,趙西音正低頭看手機,頭也沒抬就問,“能不能借你電腦用一下?我收個郵件。”


    周啟深指了指書房,“用吧,沒關。”


    他電腦二十四小時開機,成習慣了,也不設密碼。趙西音坐在椅子上,腳尖點了點地,夠力讓椅子往前滑了些。鼠標一按,休眠狀態的屏幕就亮了。


    亮起來的畫麵無遮無攔、清晰透亮地敞開在她眼前。


    播放頁麵按了暫停,進度條在2/3,一部沒有打碼的,藍光畫質的,頂級vip包年至尊會員的……成人片。


    關鍵是,這幀畫麵還停在一個十分奇葩的姿勢上,**,雲朝雨暮。


    客廳的周啟深壓根忘了這茬,看到趙西音脹紅著臉從書房跑出來時,還詫異,“嗯?就用完了?”


    趙西音如芒在背,一個又怯又冷又怒的複雜表情,“原來你大晚上的不睡覺,就在折騰這些啊?”


    周啟深的眉頭細細一擰,刹時反應過來,心口沉了沉,但也沒表現得多手足無措。他一個三十二歲的男人,單身兩年多,哪能沒需求。


    就聽趙西音一副大徹大悟的語氣,“這麽會折騰,難怪五分鍾要跑兩趟洗手間,你不腎虛誰腎虛?!”


    周啟深反應過來——


    靠!


    第35章 斷舍離(5)


    周啟深黑著一張臉, 走去書房直接把電腦電源線給拔了, 哐哐兩聲,鼠標也給砸了。走出來後也不知生的哪門子氣,往沙發上一坐, 疊著腿悠哉哉地閉目養神。


    周無賴:“我頭疼, 還腎虛, 我不練了。”


    趙西音不慣著他, 雙手環胸,微抬下巴,“隨你,我走了。”


    邁了不到三步, 周啟深就扯住她胳膊,剛不過三秒,立刻服了軟,“別走,我練。”


    其實動作沒那麽艱深, 趙西音心裏有數, 選的都是輕柔舒緩的招式, 百利無一害。周啟深練了兩下,又借口去了洗手間,一通電話打給秘書,“你到哪兒了?能不能快點?”


    門鈴響, 秘書說:“我到了。”


    趙西音給徐錦開的門,見到他這身裝備嚇得往後退一大步, “徐,徐哥?”


    深秋之夜,徐錦穿著運動背心和短褲,手裏拎著四隻拳擊手套,晃了晃,禮貌道:“小西你好,約你打打拳。”


    周啟深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她背後,幽魂似的,“你壓力大,給你減減壓。”


    趙西音回頭瞪他一眼,“神經。”


    周啟深挑了挑眉,“你練拳,我練瑜伽,成交麽?”


    趙西音提腳踹他,周啟深偏身一躲,“今兒不陪你,我頭還疼著。徐錦。”


    房子大,有專門的一間健身室,周啟深把瑜伽墊挪到裏邊,靠著牆,光著腳,坐在地上好整以暇。多荒唐的要求,但趙西音還是如了他的願。


    徐秘書也有個離奇人生,他以前是名健身教練,擅長搏擊。跳了一家又一家健身房,成天拉會員辦卡買課。徐錦是典型的懷才不得誌,後來和周啟深打了兩次拳,認識了,再過一年,就成了他的秘書兼幫手。


    什麽幫手?


    打架時的幫手。


    周啟深早年創業的時候,生猛如虎,分了太多人的利益,礙了太多人的眼,多的是明裏暗裏要搞他的。流血插刀的事數不勝數,一身故事。


    而如今,他身上那些野曆史,成佛作祖,篳路藍縷早就不值一提。


    徐錦是有分寸的,帶趙西音打拳就是為了讓她放鬆泄壓。勁道剛剛好,不敢傷著人。趙西音每出一拳,就回頭看一眼周啟深,周啟深這人特別賊,掐著她回頭的頻率,然後裝腔作勢地擺個動作。


    打了幾個來回後,趙西音說:“徐哥,停一下。”


    她走過來,照著周啟深的屁股狠狠揍了一拳,“姓周的,你就作吧!”


    周啟深直接被揍趴在地,滾個身站起來,怒目怨怪,“反了天了敢打我?”


    趙西音撲過來,“就打你!”


    周啟深虎著一張臉,躲開兩下,低聲警告:“趙西音。”


    叫的好,一拳揮中他下頜骨。


    周啟深拽著她的手一用力,把人也拖到了地上。趙西音反應快,剛要起身,就被男人腿一夾,夾著她的小腿不讓動,又以武力鎮壓,周啟深輕而易舉翻到了上麵,將她雙手固於頭頂,“打,你再打。”


    趙西音腰肢狂扭,越扭他越用勁,周啟深特殊癖好真不少,賤兮兮的,“叫聲爺,叫了我就放過你。”


    趙西音呸了一聲,“老爺爺!”


    周啟深氣得往下壓,成心要收拾她。趙西音手腳禁錮,也是個不服輸的,張嘴就往他肩膀咬,咬完左肩咬右肩,尖利的小獠牙憤憤刮過男人的喉結。


    如過電,周啟深的身子一下子就軟了。


    他鬆了七分力氣,但趙西音沒有激烈地推開他,而是安安靜靜的,漸漸紅了眼眶。


    周啟深絲毫不意外,麵色沉靜,支起手臂,垂下眼眸就這麽望著。他低聲問:“心情好些了麽?”


    一句話撬開她的情緒堤壩,趙西音的眼淚委屈淌出,她像一個被人冤枉的可憐小孩兒,哽咽道:“戴老師早上來找我。”


    起了個開頭,後麵的話她沒再說。但周啟深卻懂了,懂她所有的三觀氣節,懂她全部的熱血肝膽。


    等她把眼淚憋回去了,周啟深才說:“沒事兒,不聽她的,你聽自己的,我聽你的。”


    趙西音眼圈兒的紅勻了一半到鼻尖,膚白似雪,像開了一朵初雪梅花。周啟深起了玩心,食指點了點她鼻子,“這兒長得真好看。徐錦。”他側過頭,對一旁的徐秘書說:“你表妹不是嚷著要整容嗎,來,鼻子就照著這個整。”


    徐秘書一臉難堪,“好的周總,但請先讓我去認個妹。”


    周啟深這人沒正經得下流無恥,趙西音又氣又羞,崩壞的情緒一下子修補了大半,至少這一刻真真實實地笑了。


    周啟深看著她,嗯了聲,“這就對了,笑比哭好看。”


    徐秘書默默閉上了眼,心說,沒關係,再肉麻也忍一忍,老板承諾這個月給我發獎金。


    周啟深晚八點還有一個視頻會,趙西音是徐錦送回去的。


    徐秘書的車是奧迪,百多萬的車,既不是他自己買的,也不是公司配的。


    他家在昌平蟒山那邊郊區,以前家境不好,但三年前拆遷,幾個廢廠房和樓棟拆得風生水起。周啟深那年就問了他兩個問題。


    拆了多少錢?


    辭職嗎?


    得到答案,周啟深也沒過多反應。下午就丟給他這輛奧迪q7的車鑰匙,嶄新至尊版,說:“恭喜拆遷,賀禮。”


    氣味相投的男人溝通辦事手起刀落,利利索索絕不廢話。當然,周啟深已過了隨時被人找茬的階段,自然用不上徐秘書幹架。但徐秘書對自身技能管控嚴格,螳螂拳鐵砂掌也從未荒廢。


    於是,趙西音就聽他講解了一路拳法招式,“小西,練拳益處大,我勸過周總,但他很固執,總愛往林醫生那兒跑。”


    趙西音側過頭,“林醫生?”


    徐秘書自知說錯話,敷衍答:“是疼痛科專家。”


    “是心理醫生。”趙西音平靜糾正。


    周伯寧來北京的那次,她在周啟深家裏看到過藥袋上印著名字,國家二級心理谘詢師,林依。


    徐秘書麵色不改,“對不起,確實存心騙了你,林醫生負責周總近兩年的心理谘詢,他們的關係比一般病患要好,去年過年,周總還讓我去送了一趟西安特產,那天北京特大暴雨,也不許我改天,路上壓壞了輪胎,也沒給我報銷修車錢。”


    車內氣氛自此變味。


    趙西音一語不發,抿緊唇瓣,城市霓虹晃在她臉上,色彩繽紛宛如短路的反光板。


    等紅燈時,徐秘書不動聲色地推了推眼鏡,是他想要的效果。


    這邊,周啟深開完視頻會已近十一點,他從書房捧著筆記本電腦出來,合上屏幕,隨手丟去了沙發。後麵半小時,他接了兩通電話。


    一通是祈宇明律師,祈大律師親自致電,問他趙西音委托的那樁案子,是否繼續。


    周啟深說:“按她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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