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西音真無奈了,什麽癖好,真夠變態的。


    第七天,周啟深做完最後幾項檢查,終於被批準出院。


    他不準顧和平和老程搞什麽慶祝儀式,因為趙西音的反應越來越大,孕吐特別嚴重,嚴重到刷個牙都能幹嘔不止。


    周啟深借著養身體之名,幹脆把工作都帶到了家裏。還問了好幾個婦產科專家,孕吐沒辦法,隻能熬過頭三個月。周啟深就買了本日曆,過一天,撕一頁,天天倒計時:


    距離小周周滿三月還有27天。


    趙西音笑死了,“哪有那麽嬌氣,我都沒你這麽緊張。吐就吐唄。吐著的時候,我反倒安心。”


    說漏了嘴,趙西音立刻反應過來,笑意就這麽收斂回去,眼神逃避地不去看周啟深。


    這一刹,周啟深心如刀割。


    他知道,趙西音這是心有餘悸,是害怕。她記著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來得無人知曉,走得悄無聲息,給了她一場最痛的告別。她怕重蹈覆轍,所以寧願經曆這些難受的反應,至少證明孩子是真實地待在她身體裏。


    周啟深沒有猶豫,立刻給了她一個擁抱,他啞聲說:“西兒,別怕,我們的孩子會好好的。”


    趙西音閉上眼,十指掐進他的肩,沉默許久,應聲:“好,我不怕。”


    這天晚上,周啟深在書房處理工作,趙西音打盹醒來,迷迷糊糊的走到門口,恰巧聽見周啟深在打電話――


    “我能不著急麽?小西吐成什麽樣兒了,看著都恨不得替她吐。”


    “她都這樣了,我哪敢讓她坐。”


    “真的?用吸的也行?她會不會不舒服?”


    門縫敞開,趙西音完全清醒了,心裏驚恐萬分。


    她懷著孕呢!還成天想讓她做!


    做不成還想用吸的??


    周啟深不是人!!


    趙西音也不是沒見識過這男人下流無恥的模樣,小心髒咣咣跳,想都沒想就推門進去。


    周啟深目光落到她身上,“改天說,掛了。”語氣溫柔道:“醒了?”


    趙西音眼睛都紅了,“周哥兒,你能不能去洗冷水澡。”


    周啟深:“嗯?”


    “我現在不能做。”她聲音漸小,委屈得都快哭了,“我也不喜歡你吸……不舒服,每次都要命,我受不了,求你別自我感覺良好嗚嗚嗚。”


    空氣陷入死寂。


    周啟深反應過來,一言難盡地解釋:“我在跟老程打電話,是這樣的,我過兩天要開車出去一趟,他讓我帶著你,我告訴他,你現在這狀態,我不敢讓你久坐。他讓我給你帶個氧氣包,不舒服的時候就吸吸氧。”


    趙西音:“…………”


    周啟深:“不然你以為吸哪兒呢?”


    最親密的愛人,最豪華的尷尬。


    當然,周啟深在意的不是誤會,而是她上一句說什麽來著?


    他走過去,微微彎腰,眼睛平視於她,誓死要答案:“所以。以前。吸的時候,你真的不喜歡?”


    趙西音:“…………”


    周啟深默了默,倒也沒受打擊,而是非常認真,仔細地進行了一番細節回憶。然後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謊言:


    “可你每一次,腳趾頭都在發抖。”


    “還咬我的喉結,哭著說好愛我。”


    “說愛我還不夠,一個勁兒地叫寶貝老公。”


    周啟深得出結論,冷靜地給她蓋戳:“口是心非的小騙子。”


    趙西音:“…………”


    她選擇原地死亡。


    第94章 百年好合,良緣永結(3)


    在男女之情上, 趙西音總是吃虧的一方。


    怎麽會有這樣的男人啊, 浪浪蕩蕩,跟你較真時又正正經經。就好比此刻, 他挑著眉梢, 故意問:“要不今晚幫你溫故知新?看看到底喜不喜歡。”


    趙西音捂住嘴, 扭過頭,哇的一聲又吐了。


    神奇的是,這晚一過,次日, 趙西音忽然發現, 自己的早孕反應沒那麽明顯了。她一度懷疑是不是有不好的情況發生,心驚膽戰地去找季醫生。


    算算時間,孕12周, 季醫生寬慰她, “也該做個超聲了。”


    然後,趙西音第一次聽到小火車的聲音。


    季芙蓉笑著說:“這是寶寶的心跳。”


    趙西音躺著的, 眼淚一下流了出來。


    季醫生很貼心,還特意錄了段音頻事後發給了趙西音。趙西音轉給了周啟深。


    結果這一天,周老板挨個兒cue了顧和平和老程,“聽見了沒!我兒子的心跳!是我兒子!”


    顧和平酸透了, 故意損他, “什麽年代了, 您還一口一個兒子重男輕女呐。”


    有道理。於是周啟深又重新發了一遍語音:“聽見了沒!我閨女的心跳!是我閨女!”


    顧和平徹底跪服,心有戚戚焉地問老程:“結了婚的男人是不是都這樣?”


    老程發了個怒火燃燒的表情:“老子哪知道!”


    “對哦, 昭昭睡了你三四五年了,你竟還沒轉正。”顧和平氣人一氣一個準,“不中用的東西。”


    老程頭頂冒了煙,臉都被熏黑了。


    趙西音早孕期一過,不適反應都消失了。她身輕如燕,也沒什麽孕婦的明顯特征,吃得規矩,作息良好。和蘇穎的藝術中心簽了合同,如今雖不能登上舞台,但一些幕後編舞工作也得參與。


    藝術中心離國貿太遠,周啟深不放心她每天上下班,幹脆在藝術中心附近買了套精裝修的loft。他不讓趙西音辛苦,自己每天忙完了就從公司往這邊趕。這套小公寓儼然比梵悅的豪宅更像一個家。


    離藝術中心近,就免不得被人瞧見兩人出雙入對,趙西音也沒刻意說,蘇穎那邊隻道是正常的任務分配。大家都還以為周啟深隻是她男朋友。


    這個男朋友好有錢,京牌三個8的路虎是座駕。


    這個男朋友對趙西音真好,那天還被人瞧見,他在車裏捧著趙西音的臉溫柔地親。


    人人都道是熱戀期吧,團裏的小姑娘們大著膽子找趙西音聊天兒,趙西音大大方方說:“不是男朋友啦,是我丈夫。”


    眾人驚駭,“你結婚了?結婚多久了?”


    趙西音笑著說:“四五年。”


    誠不欺人,從第一次到現在,兜兜轉轉還是這個人。


    五月初夏,白晝漸長,因為遠離市區,這裏的夜晚經常還能看見星星。趙西音懷孕快四個月了,身材乍一看依舊纖細窈窕,但脫了外套,隻著一件薄薄打底衫時,隱約能見腹部的曲線正在微妙改變。


    近幾日,趙西音細心發現,周啟深待家裏看文件時,神情怔然的次數越來越多。


    相處這麽多年,她當然懂他所想。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周啟深就坐在飄窗上,目光遠投,安靜得甚至有些壓抑。趙西音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他才察覺。見著人,周啟深下意識地把手邊的東西塞到抱枕下,隨即眼神回溫,“怎麽了?”


    趙西音走過來,什麽都沒說,就這麽輕輕環住他的肩膀。


    兩個人,一個坐,一個站。


    這樣的高度,周啟深的側臉正好枕在她微隆的小腹間。


    窗外風月如塵如土,不敵這一刻的依偎歸屬。


    周啟深慢慢閉上了眼,感受到趙西音脈搏的微跳,規律,有力,如安眠靈曲,讓他驟然醒悟,從此以後在這人世間,他周啟深不再孤立無援。


    趙西音微微低頭,輕聲說:“你去找她吧,不管結果怎麽樣,別讓自己留遺憾。”


    那份親子鑒定的報告書,夜深人靜時,周啟深已看過很多很多遍。趙西音一直沒過問,猶豫了一番,還是說出了口,“你怎麽會聯想到斐姨的?”


    “嗯?”周啟深從她腹部抬起頭,握住她的手讓她也坐在飄窗上,“我那次從西寧機場坐上她,甚至到你倆認出對方,我都沒有懷疑。直到第二天去她家吃飯,我看到了她小兒子的照片。我十六七歲時,就是那個模樣。”


    趙西音細細擰眉,如今回想,還真是幾分微妙天意。


    “找了這麽多年,可能是我過於敏感。”周啟深自嘲一笑,“以前看見年齡相仿的,都下意識的多看兩眼。”


    趙西音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握了握他的手說:“周哥兒,現在圓夢了,是好事。”


    周啟深坦誠道:“西兒,我有點緊張。”


    趙西音問:“是怕斐姨不認你麽?”


    “不是。”周啟深默了默,說:“這麽多年終於有了結果,反而心空了。”


    趙西音反握住他的手,“你不求她任何,也不用她負責,她還活著,並且生活得很好,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周啟深抱緊她,下巴輕輕抵在她側頸。


    趙西音想了想,又問:“周哥兒,你會帶媽媽回西安嗎?”


    “不會。”周啟深答得十分堅決,“她好不容易脫離苦海,再讓她回去,這事兒我幹不出來。”


    趙西音噗嗤一聲笑了。


    兩人靜靜相擁,看窗外夜色靜如深海。


    趙西音忽而低聲,“周哥兒,你去青海找媽媽吧。”


    無論結局,解了自己的心結才最重要。


    周啟深沒猶豫,當即訂了次日飛西寧的機票。


    他沒有事先聯係任何人,直接找去了阮斐的住處。


    臨近傍晚,阮斐出車歸家,破舊麵包車吱吱作響,一踩急刹,車身都跟著晃動。阮斐常年日曬,皮膚黝黑潮紅,出車方便,就一身簡單運動裝,腳上穿著平底布鞋,非常樸素的裝扮。


    她見到周啟深站在門口,頓時愣了愣。


    周啟深彎了彎嘴角,隻淡笑,不說話。


    阮斐走過來,很準確說出他的名字,“你是西西的愛人,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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