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這是說的哪裏的話,女兒也是裴家的女兒啊!在您的護佑下長這麽大,也該做些什麽回報您了。”裴儀朗聲道。


    裴肅心中感動,親切的問她:“大娘有何想法?”


    裴儀起身走到書案前頭:“父親不想找個大的靠山嗎?”


    裴肅在褚浩倡手下庸庸碌碌的做了許多年,可以說是一眼就能望到頭的官途,聽到裴儀的話,不免心動:“大娘是說……”


    “輔國大將軍,魏侯爺。”裴儀看著裴肅的眼睛,輕聲說道。


    裴肅心中激蕩,魏候出身貴胄,長安頂級世族李氏的嫡子,可他這般人物也不是自己可以攀得上的。


    “大將軍不喜交際,我們怕是也難與他搭上關係。”


    裴儀掩唇笑了一聲。


    裴肅皺眉看去:“大娘這是何意?”


    裴儀並未著急,走到一旁的爐子上,提起溫著的水壺,替他沏了一杯茶,遞到他手中:“大將軍是難以接近,但隻要父親找到法子,就簡單了。”


    不知她賣的什麽關子,裴肅狐疑地接過茶盅,抿了一口。


    裴儀道:“悅園最近有件喜事兒,魏候夫人有孕了,總所周知魏侯爺隻有這一位夫人,並無旁的姬妾。”


    裴肅眼睛一亮,他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心中最隱秘的小心思:“你是說,讓我找幾個人去伺候他?”


    裴儀頷首應是。


    “可是以大將軍的出身,一般的恐怕如不了他的眼。”裴肅又想起他聽過的魏候夫人的美名,聽說和方氏長得有幾分相像,那方氏年輕的時候倒也是個難得的美人。


    “父親,女兒不可嗎?” 裴儀自信的說道,“就放在眼前的人選,父親倒是忘了。”


    裴肅打量起裴儀,相貌算是清秀,但身上帶著一般娘子沒有的書香氣。


    一時心裏拿不定注意,不知長安的貴人是否喜愛這一款。


    裴儀見他猶豫,又下了一劑猛藥:“若進了魏候府,以女兒的才情一個貴妾是不在話下的,到時候您就是魏候的老丈人了,他豈會不孝敬您,有了他的支持,我們府上的難關很快就會度過,跟著李氏富貴個一百多年也是有的。”


    裴肅心思飄動,裴儀給他畫了一張大餅,太過誘人了,隻要想到裴家在他手裏慢慢壯大,繁榮,他百年之後永享族人香火……


    裴肅沉吸一口氣,冷靜下來:“此事我們得從長計議。”


    裴儀原先心裏也沒有底,聽到他的話,知道他同意了,這才放下心來。


    “父親,眼下就有一個好機會擺在我們麵前啊!”裴儀穩下心,坐回圈椅,“京中來的將士會於二十六日出發去平州,所以二十四日西郊大營會設宴踐行,到時候父親也會去的吧!”


    裴肅雖不知她從何處探得的消息,但明白這的確是個好機會:“你要作甚?”


    “女兒前去獻舞,為眾將士踐行啊!”裴儀笑著說道。


    裴肅點點頭:“那這幾日你好好準備。”


    事情談好,有父親相助,一切都容易了,滿意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裴儀擦亮銅鏡,化了胭脂,往麵頰上敷了敷,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十分得意。


    不知怎麽想起了那日在褚府看到的魏候夫人的模樣,看著空落落的額頭,咬咬唇,伸著小拇指點了一點朱砂印在眉間。


    勾勾唇,問一旁的瑩竹:“我美嗎?”


    “娘子自是十分好看的。”瑩竹將胭脂收拾好,看了看裴儀說道。


    裴儀輕笑出聲,翻了首飾盒,撿了一支金步搖丟到案上:“拿去送給王氏,就是多謝她了。”


    瑩竹歎道:“娘子如今我們的日子也不好過,何不省著點兒。”


    若是以往裴儀是最不耐煩聽她嘮叨的,不過今日心情好,不同她計較,甚至還笑著捏了捏她的麵頰:“放心吧!以後有潑天的富貴等著你家娘子呢!”


    瑩竹突然想開了,娘子的物件,娘子都不心疼,她這個做奴婢的何必替她可惜,抓了金步搖便出門了。


    那王氏又得了一件寶貝,自是開心的不得了。


    怕被家裏的男人發現,問她來曆,還藏了起來,隻沒人的時候拿出來看一看,戴一戴。


    -


    阿綏這幾日心情有些低落,因為李寅就要去平州了,等不到天氣暖和,大周怕是就要與契丹開戰了。


    阿綏小小的一隻,摸著還未顯懷的肚子可憐兮兮地坐在軟塌上,也不吭聲隻紅著眼睛看著侍女們收拾行禮。


    李寅看得心中一酸,讓侍女們都退下,上前坐在她身側,摟著她的肩膀。


    低語道:“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是來打仗的嗎?”


    阿綏忍不住癟癟嘴,往他懷裏鑽:“可是我擔心。”


    可憐見的,李寅把她抱到膝上,親親她漂亮的眼睛:“相信我好不好?”


    阿綏喉嚨一哽,埋在他胸口不說話。


    “嗯?”她一向都很乖,便是有不如意的事情,也隻會憋在心裏不說出來,李寅知道便是自己不安慰她,過幾日她也會自己調節好,但他舍不得她這樣。


    阿綏抽抽噎噎的翁聲說道:“你現在有我和寶寶了,可千萬要當心。”


    李寅把她的軟發勾到耳朵後麵,看著她的小臉兒啞聲道:“我都知道,隻要得了空,我就會回來,這段日子要乖乖的聽嬤嬤的話。”


    阿綏努力點點頭:“嗯。”


    “估計不久後,平州的難民也會逃往幽州,會有官府的人安置,但還是很亂,盡量不要出府,就算要出去,也要帶著輕風。”


    臨了不放心的反而是李寅,他不曾做過後悔的事,到如今又有些後悔帶她出來了,終究是難安。


    阿綏把他的話記在心裏:“我不出府的,夫君放心,在前頭要安安心心的打擊外敵,我和寶寶會平平安安的。”


    李寅勉強牽了牽嘴角,摸摸她的腹部,有些可惜,雖離得不遠,但也不能時時刻刻看著他成長。


    隻能暗自決定,此戰定要速戰速決。


    阿綏吸吸鼻子從他懷裏爬起來,走到臥榻便,指著上頭的錦被道:“這個也要給你帶走。”


    “好。”李寅有什麽不依著她的。


    阿綏噠噠走到衣櫃前:“厚的衣裳也要帶著。”


    “好。”


    見他自己說什麽都應好,阿綏紅著俏鼻,忍不住彎彎菱唇,又撲向他。


    猛地動作,嚇了李寅一跳,緊緊抱住她,揉揉她的頭發才安心,心裏被懷裏這一大一小充盈得滿滿的。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它短小,但他也是個二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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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三月二十三日,夜。


    西郊大營燈火通明,除了留了四隊巡邏的士兵,其餘的皆是在帳篷裏參加宴席。


    此番踐行宴的酒席錢全是輔國大將軍李寅出的,因此主帳內時不時便有人給李寅敬茶。


    坐在下首的一位將軍望著被圍了好幾層的首座,歎聲氣,擠不進去了,喝了口茶,覺得沒什麽滋味:“要是烈酒就好了。”


    和他坐一張案幾的另一位將軍笑罵道:“有的喝就不錯了,再說我們現在這種情況也不能喝酒,剛剛聽了一嘴聽說這茶一斤五六兩錢呢!多喝些,以後就喝不到這麽好的茶了。”


    那將軍憨厚的“嘿嘿”一聲:“這不是喝不慣嗎!不過我們這位大將軍雖看著不好接近有些傲氣,但對我們將士是真的大方。”


    “茶和歌舞都堵不上你的嘴。”身旁的將軍回他。


    那將軍閉嘴了,一邊看著中央跳舞的舞娘一邊吃著菜。


    人群好不容易才散去,李寅揉揉眉心,舒了一口氣。


    褚浩倡忙給他和趙恃各添了一杯茶:“將軍和世子請。”


    李寅頷首,端起茶盅隻抿了抿便放下了。


    趙恃倒是像沒喝夠一樣,十分給麵子的飲了一口。


    賬內的鼓樂聲突然停下了。


    裴肅的案幾離正首有些距離,有些緊張,雙手死死的攥合在一起。


    一陣琴聲響起,婉轉悠長。


    帳簾打開,一位穿著大紅色輕紗裙的舞娘緩緩入內,細腰擺動,麵紗輕拂,帶著一股濃麗的香氣。


    半遮半掩,隻露出一雙妝容魅惑的眼睛和一顆精致的朱砂痣。


    舞姿輕盈柔美可以看出裴儀是花了不少功夫的。


    裴肅聽到身旁一位大人的讚歎聲,滿意的點點頭。


    裴儀跳著跳著眉頭卻蹙起來了,因為坐在上首的大將軍並未看她,而是好像在和他的侍衛低語。


    心中慌亂,跳錯了一拍。


    對上自己父親滿意的目光時,突然冷靜下來,大將軍肯定是有急事吩咐,這才沒有看她,她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成功一大半了,她背後還有父親的支持。


    紅唇微勾,快速的調整自己的節奏。


    李寅往後靠在圈椅上,臨風會意上前豎耳聽他吩咐:“今日營裏燉的番茄牛肉湯不錯,你去吩咐下麵做一盅送回悅園,讓他們處理得幹淨些。”


    “唯!”臨風應聲。


    褚浩倡聽著說道:“主帳裏的膳食都是風會樓的廚師做的,食材一向幹淨,夫人都可以用。”


    今日雖都是李寅出的銀子,但人都是褚浩倡安排的,他對幽州更為熟悉,知道哪家的廚師做菜好吃。


    李寅淡笑一聲。


    “等晚宴散了,我吩咐他們把那廚子留下,要是夫人吃的滿意,我讓他們把廚子直接送到悅園。”


    “那就勞煩使君了。”李寅沒有拒絕,近來阿綏的口味大變,偏愛酸口的,每每吃到和她心意的都能多用一小碗飯。


    褚浩倡嗬嗬笑,誰能想到這位出自世家大族的大將竟是個情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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