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使得他們處理問題的方式迥異,不過似乎從那時起威廉就沒有任何要與他爭奪身體的控製權的想法——除非連威真正受到傷害的時候——有一次一個剛剛被接進福利院的大孩子搶他的東西將他推倒害他劃破了手臂,當時血一流出來,威廉就氣得搶走了他的控製權,並把對方打成了骨折。


    即使是在記憶中重溫,連威也快要被當時突然爆發的威廉嚇呆了好不好!連他現在都被嚇到了更不要說當時的小連威了,好在他當時雖然愣了一會兒,但還是十分及時地回過神來,並搶回了身體的控製權,而至於那件事情的後續——雖然對方看起來更慘一些,但是看起來陰狠的大孩子和一雙狗狗眼哭唧唧的連威放在一起,福利院的阿姨們會怎樣處理簡直毫無疑問。反正不會有人懷疑是他打的。


    連威記憶的大腦也不由有那麽一秒卡殼,講道理,他以前怎麽沒有發現自己還有當小白花的潛質呢?


    不過讓連威感到好笑的還是當時他自己的反應——他竟然把威廉當做是動畫片裏主人公腦海中的小惡魔——而他自己的意識是小天使,當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就是小天使和小惡魔吵架的時候,而他控製不了身體則是因為小惡魔壓過了小天使操控了他的想法——好吧,這確實是小孩子的思維方式。不過就當時他對這個世界的認識程度而言,這個認識也已經相當形象且準確了。


    更讓連威哭笑不得的是,威廉竟然也那麽認為!隨著對於這份遺失的記憶的了解深入,連威對於威廉的存在反而沒有那麽排斥了,與他共生的雙生人格……至少無論怎麽看都比審判要更加可靠一些。不過連威也沒有那麽輕易地下定論,他繼續讀取著這份記憶……


    時間繼續流逝——能夠被收養它的家庭收養在旁人看來或許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就連當時的連威也覺得那是比在福利院幸福一百倍的時光,可是那一切在現在的連威看來卻並不是那麽一回事——尤其是在和他後來被院長媽媽收養之後那段即使過得很累卻依舊難掩快樂的日子對比起來,這份所


    謂的幸福的虛偽就更加令連威為之感到作嘔了。


    事實上一切在最開始的時候也沒有那麽糟糕——忙於事業且事業有成的丈夫,溫柔嫻靜、秀外慧中為了家庭放棄事業的妻子,因為曾經迫於社會的壓力忙於在外打拚而忽略了孩子的問題,等到年齡大了在想要孩子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很難在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了。但是妻子既然肯為了丈夫放棄事業,那麽自然是一個十分注重家庭的人,而丈夫也因為忙於在外打拚而忽略了妻子使得他們錯過了孩子而感到愧疚,於是乎,領養一個可愛乖巧的孩子就成了撫慰他們心靈的共同的選擇。


    如果僅僅是這樣,那這多半是一篇童話故事——被領養的男孩從此過上了幸福美滿地小王子般的生活。然而這個世界總是充斥著滿滿的惡意——男孩雖然既聽話又乖巧,甚至還十分聰明,但是有些時候對於父母而言他們需要的不僅僅是孩子的乖巧,或者說更真實一點的說法就是——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喝。


    而顯然,小連威還沒有當掌握這條真理的年齡。而且,丈夫的事業並不會因為他們領養了一個孩子而就此止步,伴隨著事業越來越成功,丈夫的工作雖然不再那麽忙碌,可是愈加複雜的人情往來是他不得不流連各種宴會、酒局——回家的時間反而愈加的少了。而對於妻子而言,乖巧可愛的孩子雖然可以撫慰一二在丈夫離開後孤獨的心靈,可是那畢竟不是與她血脈相連的孩子啊!比起孩子,她更希望的是丈夫可以多陪伴一下她啊!她原本認為有了孩子丈夫就會更顧家的,可是……事實卻恰巧相反。


    認為孩子那麽懂事乖巧可以照顧好媽媽的丈夫離開家的時間越來越長,而缺少丈夫陪伴的妻子也對於自己生活的現狀愈加煩躁與不滿,而在這種不滿之下,帶來這些變化的變量就漸漸成為了妻子怨恨的目標——都怪這個孩子,如果不是他的話他們夫妻二人說不定還能像以前一樣親密!——荒謬的怨恨宛如來自惡魔的呢喃,一旦出現在腦海中便再也揮之不去——如果說最初她還會為這種想法感到愧疚,那麽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怨恨便愈加理所當然起來。


    她放棄了她的事業,她的家庭,她的榮譽可不是為了現在這樣守著一個根本不屬於她的孩子和空無一人的房子做一個家庭主婦的!


    即使當時連威還小,但是自小便對人類的情感變化極為敏感的連威並沒有忽視妻子對他的態度改變,隻是當時的他還不足以明了這些感情都代表著什麽,所以他隻認為是自己最近太過頑皮給媽媽添麻煩了媽媽才會不高興,於是小小的男孩愈加謹小慎微、孝順乖巧——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品嚐幸福的味道,因為喜歡,所以不願失去。


    然而錯本來就不在他,他的退讓隻能愈加助長魔鬼滋生的氣焰——“跑到哪裏瘋玩去了?不是讓你帶傘的嗎?淋那麽多雨,你不發燒誰發燒?!”


    就連連威自己也怎麽也沒有想到原本隻是一場普通的放學後的足球比賽,卻因為一場雨,以及一把忘了帶去的雨傘,最後竟然演變成了他童年,乃至他人生之中最大的夢魘……


    一路從學校狂奔回來,還淋了一場暴雨,才六歲的孩子自然毫無意外的發起了高燒——第二天一早才發現的妻子急匆匆地將孩子送到了醫院,接到消息的丈夫也急忙丟下公司的工作趕到醫院來陪孩子看病。


    “你們怎麽看孩子的?都燒到四十度了才送來!這要是再晚一段時間說不定就把腦子都燒壞了!以後可絕對不能這樣了!”麵對醫生的怒斥夫妻二人俱是喏喏應是。


    自覺虧欠孩子的丈夫專門留下來陪床,自覺沒有照顧好孩子的妻子亦是自責不已,看著妻子如此自責擔憂,丈夫自是連連安慰,原本心中充滿了擔憂與愧疚的妻子麵對如此溫柔體貼的丈夫竟是詭異地產生了一種幸福的感


    覺……


    不知是不是因為耽擱了送醫的時間,連威的病情恢複的十分緩慢,甚至時常反複。這讓妻子竊喜之餘又不由產生了擔憂,可是很快,便是那一點點的擔憂也因為妻子一個偶然的發現徹底消失在了她的心底——她發現每一次孩子病情反複,都是在她感歎擔憂孩子第二天病情會不會複發之時——注意到這一點的妻子開始有意的實驗……


    先是去掉時間,裝作隨口擔憂他病情會不會反複,結果還沒過一個小時,孩子的體溫便漸漸升高了起來。再是反複詢問一些孩子原本沒有但是很有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出現的症狀——頭暈、鼻塞、流鼻涕、咳嗽——這些都一一應驗。最後她甚至嚐試抱著孩子悄悄在他耳邊喃呢擔心他這樣下去身體會垮掉,並暗示他擔心他本身就存在一些先天的不足——比如心髒病之類的——畢竟被遺棄的孩子大多都有或多或少的小毛病,即使如果隱秘一些的話,之前沒有發現也並不奇怪。


    然後她驚恐又驚喜的發現,這竟然真的奏效了!因為半夜高燒出現病危症狀而被推進急救室地孩子竟然被查出患有病因不明的心髒病,甚至還因為高燒觸發了心悸、心髒驟停等極度危險的症狀。如果不是這些症狀出現的突然又迅速脫離了危險期,醫生甚至就要給家屬下發病危通知書了。


    但是不同於所有人得知這一消息時的驚慌與悲傷,妻子在得知這一消息時卻是不由將頭埋進了丈夫的懷裏——所有人都認為她在哭泣,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笑。但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在她沒有注意到的下方,躺在病床上,本應還在昏迷的男孩,眼睛卻睜開了一條微不可察的縫隙,黑色的眼睛裏盡是疑惑——他都快要死掉了,媽媽為什麽在笑?


    他原是該察覺這些不對勁的,可是這些天來病痛的折磨,讓本就年幼的孩子耗盡了精力,不等他想清楚這是為什麽,便已經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驗證了自己的猜想,妻子開始有意識地利用自己的發現——因為她發現隻要孩子生病,丈夫無論再怎麽忙碌都會抽出時間來陪伴她,而且隨著她時常陪伴在孩子左右的好媽媽的形象深入人心,越來越多的人向她表達幫助與善意——甚至還有尊重與崇敬。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為之心醉,隻有男孩在她日複一日的“魔咒”下日漸消瘦、病魔纏身。


    代理型孟喬森綜合症——看著這段記憶早已不複天真的連威心中默歎道。作為能夠與漢尼拔互懟的心理高手,對於這種特殊的心理疾病連威自然不會陌生,事實上,參照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缺失程度與感情缺失程度而言,他小時候會有這種病連威並不意外。他隻是有些悲哀——悲哀竟然有人會去利用這種信任,是的,就是信任。因為這種病症的作用機理——如果幼時的他不是信任著她的話,她也不會擁有這種可乘之機。


    但是就算現在的連威再怎麽悲哀,過去的記憶也不會因此改變——他看著她用他博取同情,攫取名譽,收攏金錢。而他,隻能日複一日的在她溫柔的“照顧”之中纏綿病榻。不過好在,好景不長——一個病魔纏身的養子與拋頭露麵地忙碌的中年妻子令丈夫感到疲憊而不喜。久病床前尚且無孝子,更何況連威隻是他的養子!


    想要休息與放鬆的丈夫——出軌了。很快發現了這一令她無法接受的現實的妻子與丈夫大吵了一架,矛盾不斷激化的夫妻二人再也沒有閑心關注連威的狀況。而當初看到那個笑容之後,雖然連威很快便在妻子的“關切”之下忘記了追究,可向來喜歡陰謀論的威廉卻沒有忘記——病重的連威在早有猜測的威廉的引導之下病情漸漸好轉。


    就在這時和丈夫大吵一架陷入冷戰的妻子終於回過神來注意到了連威的好轉,她頓時便慌了神,她已經失去了她的丈夫,不能再失去更多了!連威的病就像是她的救


    命稻草,她連忙回到了連威身邊對他“噓寒問暖”,向他傳達自己的“關心”。


    這麽強烈的目的性已經有所防備的威廉怎麽可能沒有發現!威廉當即便炸了,可是不幸的是,連威這一次卻極其強硬地壓製了威廉的“反叛”!“那是我媽媽!她怎麽會害我?!”連威如是斥責他道。


    連威的反應之強烈甚至讓威廉不敢強搶控製權,隻能在無限地擔憂之中眼睜睜地看著連威原本已經開始好轉的身體再次病弱下去……


    第94章 洞悉的雙目 41


    人們總是喜歡放任自己沉溺於“幸福”之中,即使那隻是虛假的謊言。


    如果連威真的是缺愛的傻白甜,那麽他或許真的就此纏綿病榻,幼年夭折了……但,連威畢竟不是真的傻白甜,也不是真的百病纏身。況且——信任這種東西本就是最為脆弱的,一旦當你產生第一絲懷疑的念頭之時,信任就已經不複存在了。


    這種情況在連威身上同樣適用。


    即使他不想失去承認他現在所擁有的“幸福”不過是虛假的騙局,更不想相信“媽媽”竟然會傷害自己。可是,懷疑地種子一旦種下,就免不了生根發芽,乃至成長為參天大樹——更何況,即使當時他還小,但他也能夠分辨的清,比起他的“媽媽”,威廉更不可能加害於他。


    雖然連威很想告訴自己威廉的猜測是錯誤的,但是他也不是瞎子與傻子——他本就是和威廉一樣的聰明人啊!當他開始抱著懷疑的目光審視自己身邊的人時——那極具誘導性的話語,眼底隱藏的笑意與貪婪,溫柔的撫慰下發自內心的喜悅……以及這個家庭中的變化,在連威眼中都變得醒目無比。


    “……我該醒了。”連威如是對威廉說。


    既然醒了,那麽那用言語編織而成的夢魘自然便不複存在了。當妻子發現連威的病情竟然在她不知情地情況下再次開始好轉,而她的話語再也起不到相應的作用,她終於開始慌亂了——她已經失去了她的丈夫,她不能再失去她現在擁有的了!


    她開始給他洗冷水澡,給他喝過期的牛奶,甚至直接把他關在屋裏斷了他的食物——反正所有人都知道這家裏有個孩子,體弱多病,讓父母操碎了心,纏綿病床,就算一消失就是半個月都不會令人驚奇。


    連威心中原本殘存的那麽一絲絲僥幸,也在對方的一次又一次虐待中漸漸消散——他渴望幸福,但他永遠不會搖尾乞憐!從小在福利院長大的孩子其實並沒有多少自尊的想法,他隻是知道,這就像是老鷹與毒蛇的搏鬥,一旦他退讓了,對方就會像毒蛇一樣咬上他的脖頸,將如跗骨之蛆一般的毒液注入他的體內——他再也不想再體會那種被困在病床上,虛弱無力、任人宰割的感受了!


    對於連威少有的強硬與不妥協,威廉自然是樂見其成的。隻不過——他和威廉就算再怎麽聰明厲害,也改變不了他們隻是一個六歲多的孩子。即使他們想要反抗,橫亙在他們與她之間身體素質上的巨大的差異也使得連威不敢輕舉妄動。


    他假意配合任由對方不斷變化著方法來折騰他,甚至還專門裝作懼怕卻服從的乖順的模樣來麻痹對方——他不喜歡控製自己的表情,那太容易讓人感到疲憊,可是不喜歡並不代表他不會,雖然這項技能對於他而言還不算非常熟練,但是用它來對付一個已經被生活磨滅了敏感與靈氣的中年女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況且連威也不可能什麽也不幹——趁著在家“養病”的時間,他收攏了自己藏起來的零花錢,為自己準備了行囊,甚至調查好了出逃的路線和另一座城市可以供他生活的一座福利院——既然這個家庭已經不歡迎他了,那他選擇離開,即使連威知道她怨恨他,即使他知道丈夫疏遠妻子的真正原因並不是因為他,但是比起報複他還是更願意悄悄離開,畢竟,至少最初的那段幸福時光,是他們給予他的啊!既然媽媽覺得是他破壞了這個家庭,那他就離開好了。


    尚且留存著天真的連威總是不願將人往最壞的方向想。威廉雖然並不認同他的做法,但是他也確實無從否認,最初的那段時光就算是他想來也會隱隱不舍。隻不過,比起連威能夠記得那段時光的每一個美好的瞬間,威廉記憶中更加鮮明的卻是對方在急診室外,那個遮掩下的笑容——他想他永遠無法原諒她傷害


    他們的行為。


    兩個人的意見雖然有那麽一點點的差異,不過好在連威不是一味的小白花人設,威廉也不是偏執到了極點的瘋子——二人各退一步,連威放棄告別的打算收拾好東西便悄悄離開,而威廉則放棄報複夫妻二人,跟著連威一起悄無聲息地從這個家庭中消失。


    二人定好君子協定,便開開心心地開始準備跑路,至於妻子的那點小動作——說實話,一個貪慕虛榮的小女人的手段,即使他還隻是一個六歲的孩子想要應付過去也還是不費吹灰之力的,隻不過有些時候,越是看到對方那副醜陋貪婪的嘴臉,再回想起從前,就越是心裏難受罷了。不過——“我還有威廉,我們有彼此就夠了。”連威心中原本尚且模糊的想法隨著時間的推移愈加清晰與堅定。


    著記憶的連威不由舔了舔嘴唇,嘖,還真是——真摯到讓他有些無措的感情啊!原來除了早已去世的院長媽媽之外他還有這麽一位可以托付生命的親人嗎?對於這份記憶連威並沒有任何懷疑的情緒,畢竟這是他自己的記憶,而他也早就不是當初對這個世界的認識還不夠全麵的孩子了,如果這份記憶真的是編造的話,那麽肯定會從其中發現破綻,不過直到現在為止,他並沒有發現任何違和之處。而且隨著記憶的恢複,他對威廉產生的那種熟悉的信任與依賴感卻是怎麽也作不了假的。


    不過即使如此想著……“沒有催眠啊。”連威輕歎道,如果連反催眠都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的話,那麽就應該真的沒有問題了,看來他可以放心的信任對方了。隻不過,連威還是煩惱地撓了撓頭,可是威廉到底在哪裏呢?在他的記憶中對方明明一直都和他共用著同一座記憶宮殿的,可是為什麽現在他卻找不到對方了呢?


    正當連威疑惑不已的時候,繼續恢複的記憶為連威驅散了過去的迷霧——他們失手了!


    是的,不僅是他,就連威廉也失手了。年幼的他們還是低估了女人孤注一擲的瘋狂——正式向女人提出離婚的意向的丈夫激怒了她,男人雖然出了軌,但是他是一個要麵子的生意人,他當然希望能夠和妻子和平離婚,而且也不介意帶走連威——畢竟他是男人,又有錢,多養一個孩子並不礙事。妻子畢竟是一個女人,帶著孩子總是不方便的。而他之所以會提出離婚,則是因為……他的情人懷了他的孩子!


    沒有什麽比一個親生骨肉更能夠吸引一個年至中年的男人的,更何況情人還更加漂亮,更加溫柔小意,更加善解人意——仿佛是惡俗的三流家庭倫理劇,可是正應了一句話——藝術源於生活。被要求離婚的女人的瘋狂也與惡俗的電視劇中的劇情一樣一脈相承。


    其實當偷聽到男人和女人的談話時連威就已經做好了被折騰的準備,畢竟女人總認為她的不幸全都源自於他,一旦她有任何不順心折騰他總是不可避免的,而他之前準備的逃離計劃還差最後一點點——他平時活動的路線中並不具備讓他一個人迅速逃離女人視線的路徑,所以他隻能等,等一個星期之後——他現在已經恢複了上學,而一個星期之後正是學校春遊的日子,他可以趁機會脫離大部隊通過公交車站前往他提前看好的地點,搭乘那些沿路接收散客的長途汽車,前往他之前選好的另一座城市。


    威廉雖然不願意讓女人欺負連威,但是他也知道他們現在和女人的實力相差懸殊——隻有一個星期了而已,為了他和連威日後自由的生活,威廉也默認了連威繼續忍耐一個星期的計劃,而他們兩個人怎麽也沒有想到,就是這一個星期——將他們推入了噩夢的深淵……


    “就是你!都是因為你!明明是你把我害成這個樣子的,現在他竟然還想要你不要我?嗬!做他的夢去吧!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


    第二天一早,一睜開眼便聽到坐在他床


    頭的女人瘋癲地笑語的連威心頭頓時一跳,當即從床上彈起來顧不上穿鞋便想奪路而逃,然而,還不等他跑出去兩步,甚至還沒等得及更擅長運動的威廉接管身體,連威便感到腦後一痛,整個人便已經失去了意識。


    當連威再次醒來,入目卻隻剩下一片黑暗——連威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手腳被粗糙的繩子緊緊地綁縛著,嘴上還貼著緊繃的膠帶——對方似乎生怕他掙脫了一樣,將膠帶在他的腦袋上繞了好幾圈,讓連威根本沒有任何掙紮的餘地。而且他可以感受到自己腦後黏膩的感覺——他敢打賭他的頭絕對被打破了。隻可惜逼仄的空間和綁縛的雙手並不給他試探自己的傷勢的機會。


    ——這多半是一口箱子。被重擊頭部的眩暈與艱難的處境並不足以令連威失去理智——事實上除了關於家人的事情他本來就不是感性多於理性的事情。隻可惜,連威知道,當對方擊中他的腦袋時,他們之間的家人情誼就真的已經不複存在了。而拋卻感情全力思考的連威甚至比威廉還要更多一份細致,畢竟威廉的性格更加暴躁與高傲,他的執行力在連威之上,可如果論觀察力那絕對是連威更勝一籌。


    ——這裏是地下室!連威還記得那座從他來到這個家庭之後就來過一次的地下室,還有這口箱子——連威從記憶的角落裏翻出了與之相對應的物品。在這個經常使用塑料儲物箱的時代這種厚實、沉重、逼仄卻能夠裝得下一個孩子的大型木箱已經不多見了,在他的記憶中隻有一個東西符合條件,那口放在地下室裏屬於他的“外婆”的因為不小心被老鼠咬出了一個洞所以閑置下來的嫁妝箱子。


    但是知道也沒有任何作用,就算是威廉也對於這種處境一籌莫展,就算是威廉也掙不開繩子和膠帶,他們隻能等著別人發現他們——可是無論是連威還是威廉,他們都不願坐以待斃,想到那個不知道在哪裏的被老鼠咬開的洞,連威盡最大的努力蜷縮起自己的身體,手腳並用,盡可能的讓自己在箱子中挪移——他在尋找那個洞。功夫不負有心人,不知過了多久,他找到了那個洞。


    雖然知道他們所做的努力幾乎毫無作用,但連威和威廉還是輪流著用手指摳挖著那個洞口,想要借此逃出生天,然而……直到他的手指被刺出了血,直到他耗盡力氣睡了過去,他的努力依舊收效不大……


    連威是在指尖的疼痛和胃部的饑餓中醒過來的,但是他手上的疼痛卻並不是被刺破的麻痛,而是被什麽啃咬的癢痛。連威嚇了一跳,猛地一縮手,激起一聲“吱——”的尖叫。連威瞬間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陰暗潮濕的地下室,難以動彈的木箱,無法掙脫的縛束,以及覬覦著他的血肉的老鼠——這可真是糟糕透了!


    連威的心情從來沒有這麽糟糕過,不過他感到慶幸的是,至少威廉這次沒有他醒得早——感受到那隻老鼠再次試探著向他的手爬來時,連威抿了抿嘴,悄悄將還沒有醒過來的威廉鎖在了自己的記憶宮殿裏——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但,至少……至少不要讓威廉也體驗這種隻能無助地感受著自己被其他生物啃食的絕望啊!而且……連威敢發誓,威廉一旦發現這一幕一定會氣得一把捏死那隻老鼠。可是,他還有其他的計劃,所以……對不起,威廉你再多睡一會兒吧。


    第一次悄咪咪影響自己的半身的意誌的連威心中內疚感幾乎要滿溢出來,而且黑暗、絕望、疼痛侵蝕著他的神經,可他並不後悔,因為他知道,這隻老鼠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的希望!


    不知道過了多少天——連威隻知道他已經快要再也維持不住自己的意識了,而一旦當他的意識完全混沌,被他限製的威廉一定會立刻醒過來,他說不定就會功虧一簣……當連威都要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一道仿佛從天邊傳來的推門聲讓意識模糊的連威頓時精神一震。他借


    著最後的力氣,狠狠地掐了一把某隻這些天以來已經失去了對他的戒心隻把他當做儲備糧的老鼠的尾巴——尖銳的叫聲果然引來了接近的腳步聲。


    再也沒有了力氣的連威感受到老鼠從他的手下逃走,從洞裏鑽出去——渾身染血的老鼠自然引起了來人的驚呼與注意,下一秒,聽著箱子打開的聲音,看到眼前豁然亮起的光明,連威終於再也堅持不住陷入了昏迷,而那耳邊,傳來的是仿佛隔著玻璃的驚呼與尖叫……


    第95章 洞悉的雙目 42


    “……該死!”寂靜的病房中,驀然睜開眼睛的男孩眼中爆射出駭人的凶光。“她怎麽敢?!連威!你真是好樣的!竟然敢把我鎖起來?!真是長本事了!”


    即使知道自己隻是在看過去的記憶,可是通過記憶看到威廉那猙獰的表情,連威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天啊,他好像真把威廉惹怒了……想到自己當時做的事情,連威不由心虛地目光微微飄移,雖說他的心是好的,但是——連威早已不是當初隻考慮利弊的孩子了,他敢打賭當時威廉絕對氣炸了!其實也不怪威廉反應激烈,如果威廉敢偷偷把他鎖起來自己麵對危險他自己也要爆炸。


    不過做都已經做過了,現在說再多都已經晚了,事情都過去了快二十年了,就算他想要補救也來不及了。而且更令連威細思極恐的是——如果說當初是他把威廉鎖了起來以至於他沒能在這次的事件中出現,既然記憶中的威廉是在他失去意識之後出現的,那麽結合他最近的經曆,直到他失去意識之後才會出現威廉又是因為什麽?難道……是他在失去的記憶最後又把威廉鎖起來了?!


    一想到這種可能連威就不由毛骨悚然——威廉會打死他的吧?!


    記憶未完,連威隻能懷著忐忑的心情繼續看下去——打死當然是不可能打死的,畢竟他們共用一個身體,而且對於威廉而言,連威被人傷害的憤怒遠比連威把他鎖起來帶給他的憤怒要更加強烈。連威是被他劃進了自己的保護範圍的人,更何況連威之所以那麽做的初衷是為了保護他,同樣擁有著連威的記憶的威廉對於連威的行為其實是心疼多於憤怒的,但對於那個被他叫做“媽媽”的女人——威廉冷笑一聲,臉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看到威廉臉上並不符合這個年齡的沉思與狠絕,連威猛然驚覺,似乎從剛剛威廉醒過來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接收到過威廉的記憶!現在他所看到的,與其說是記憶倒不如說是身體記錄下來的畫麵,因為——原本那種宛如心靈感應一樣對於從前他們的心理活動明了於心的感覺竟然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了。連威不由心頭一跳,這是什麽狀況?是他的記憶出問題了,還是……威廉出問題了?


    “……原來如此嗎?”不知道枯坐了多久,連威聽到威廉如是幽幽感歎道。


    原來……如此?連威看著病床上威廉的神色,大概可以猜得出——果然是威廉身上發生了什麽吧?畢竟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他之前在紐約的記憶裏,威廉反饋給他的記憶多半也是不完整的吧?至少關於威廉的心理活動絕對是缺失了絕大部分的——因為當時連威就沒有注意到幾句威廉的心聲,甚至就連關於滅霸的記憶都有一定程度上的模糊。連威不由皺起了眉頭,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


    要知道在此之前威廉和他無論記憶還是心音都是互通的,隻有他們想不想知道,沒有他們能不能知道的區別。但是那顯然隻是在這件事情發生前——連威不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用自己現在的眼光來分析當時的狀況——他並不覺得威廉是因為這件事情和他起了嫌隙,畢竟威廉對於他的回護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的,而且,如果威廉真的介意的話,以當時的情況而言現在出現的應該是威廉而不是他才對——以他當時精神狀態的糟糕程度,威廉想要幹掉他自己主管這具身體都毫無難度,又何必用這種屏蔽心音的拐彎抹角的手段。


    而且……要知道直到現在為止連威都沒有發現任何超凡力量的存在,可是按照紐約的記憶來看,威廉對於超凡力量的認識絕對不是他所能及的。而在此之前他們二人不僅記憶連心音都是互通的,於是乎——如果連威真的有什麽接觸超凡力量的機會的話,那麽一定就和這次脫不了幹係了!


    想到這裏,連威頓時打起


    了精神。


    而與此同時,記憶中的威廉也緩緩抬起了自己被包裹地嚴嚴實實的手指,連威頓時感受到了手指上仿佛有肉芽在生長的酥癢的感覺。但是不能連威驚奇,那種感覺便已經稍縱即逝——“這……就是我們的力量嗎?不,不僅如此,這具身體都不過是我們自己的造物罷了……這不是我們的力量……我們的力量是——洞悉、審判、裁決……而我的力量——是裁決!”


    裁決?不等連威反應過來威廉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便覺眼前一花,在他的視線中一道虛幻的畫幕緩緩升起——而那畫麵上的主角,正是那個傷害了他們的女人。


    “這是?!”縱是連威看到這一幕也不由驚呼出聲,這是怎麽一回事兒?原來這個時候威廉就已經擁有超凡力量了嗎?可是如果說威廉的力量是因為他這次的經曆被刺激的,可是他為什麽看上去那麽熟練?而且,他剛剛的話語到底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我們的力量?他也有這樣的力量嗎?洞悉。審判、裁決?如果威廉是裁決的話,那他又是什麽?那剩下的另一個又是誰?難道他體內還有另一個人格?還是說……


    驀然想起審判曾經說過他就是他的話語,連威頓時福至心靈,是他、審判和威廉?!可是,審判又是為何存在在另一個世界的呢?連威此時可以說是一頭霧水,越是觀察便越覺疑惑滿心。


    但是這段並不受他控製的記憶並不給他更多的思考時間——“既然你敢把他關起來,那你就被永遠的關起來吧。”男孩冷笑著發出了冰冷的聲音。隻見,一抹紅芒在男孩的指尖閃過,隨即沒入了畫麵中的女人的腦海中。隨即,連威便看到她的身體猛然一僵,隨之而來的便是破門而入的聲音——那是屬於她的丈夫的聲音:“就在這裏!就是她!連那麽小的孩子都不放過!警察先生,這些可都是她自己做的,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們可要給我作證讓她和我離婚啊!我可不敢和這麽惡毒的女人再做夫妻了!”


    “就是,那孩子身上的傷,我這個外人看著都心疼,你們可要趕緊抓住她,讓她接受法律的製裁啊!”陌生的柔柔的女聲在女人耳中卻宛如穿耳魔音。


    “你說什麽?!你這個賤、人!都是你!是你破壞了我的家庭,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他怎麽會要和我離婚?如果不是你我怎麽可能為了留下他想盡辦法?!都是你的錯!”就算有警察在場,女人突然爆發的情緒,也是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赤紅著眼睛的女人不知從哪裏抄起了一把菜刀,衝上去對著那對男女就是一頓亂砍。即使有隨行的警察,眾人反應不及之下,還是眼睜睜地看著女人揮舞著菜刀砍斷了那個推開了男人的女人的脖子——被砍斷了一半的脖子虛虛的連接著那顆將掉不掉的頭顱,頭顱上沾染的是赤紅的血跡與圓睜的雙目——她死不瞑目啊!


    看到這一幕的連威不由微微皺眉,威廉報複女人他自然是沒有意見的——也就是當初年幼的他並沒有殺人的概念,否則的話就他現在的性格——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就算威廉不動手他也肯定要讓這個差點害死他的女人接受法律的製裁,隻是,像如今這般牽連無辜之人卻是連威絕不願看到的。


    接下來的記憶就變得不那麽重要了,醒來的男孩過上了養病、養傷的生活,然後時不時地通過那神奇的畫幕追蹤之後的進展——被牽連的女子也不是無辜的路人,看到女人那麽憤怒時連威便已經猜到了——她就是男人找的那個小三。但是,雖然她破壞了別人的婚姻,間接導致了他的悲劇,可是連威心裏也門清,她本不應該死的。


    這一點不僅是連威明白,威廉心中也是知道的。所以,連威可以感受得到,當沒有其他人在的時候,威廉的心情也並不高昂——因為他害死了一個本不應死去的人。連威甚至聽到他低喃:“對不起,連威我好


    像做錯事了……我沒控製住……我不想離開你。”看到這一切的連威不由輕歎一聲,真是造孽啊!果然,像這種家夥還是直接弄死的好,搞瘋什麽的,太容易橫生枝節了!看看蝙蝠俠就知道,瘋子這種生物絕對是大麻煩!


    現在的連威對於這一點可謂是體會深刻,但是當時的威廉卻沒有這種認識,顯然他認為讓她一輩子瘋瘋癲癲求而不得,被關進瘋人院受人虐待才是對她最大的懲罰——連威跟著威廉看到了女人被警察抓走,又因為精神狀態不對而被判了緩刑丟進了精神病醫院治療,而治療這些犯人的精神病醫院又怎麽可能對他們和顏悅色?她曾經在連威身上用過的手段被一一在她身上實驗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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