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遍?”


    厲元朗等人也都看向他,顯然遇到急事了。


    掛斷手機,張全龍瞪大眼睛看著厲元朗,喃喃道:“出事了,舊城村突遭山洪爆發,把村小學給衝了。”


    “什麽!”眾人頓時大驚。


    厲元朗驚呼:“小學被洪水衝了?衝的哪裏?”


    “具體情況還不清楚。”張全龍搖了搖頭。


    金勝馬上想到,並問:“元朗,金可凝是不是住在學校?”


    “對。”厲元朗有些慌亂。


    不管咋說,金可凝是他法律上的妻子。


    即便沒感情,從人性角度,厲元朗同樣掛念。


    “外麵下著大雨,元朗,坐我的車去。”張全龍提議道。


    季天侯站起來說:“我也去。”


    “咱們一起去。”


    在金勝的建議下,四個人坐在張全龍那輛越野車上,直奔舊城村。


    路上,張全龍打了幾個電話,終於問清楚。


    他說道:“劉縣長不在縣裏,正在往回趕。縣裏已經聯係消防前去增援。舊城村組織人員正在現場施救,圖瓦鄉的救援人員也在去舊城村的途中。”


    厲元朗鎮靜下來,用手機一遍遍撥打金可凝的號碼,裏麵始終提示關機。


    坐在他旁邊的金勝,用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別著急,興許手機沒電了。”


    厲元朗也希望這樣。


    可現實卻讓他預感不妙。


    金可凝住的宿舍是平房,年久失修,狀況非常差,極有可能在洪水的衝擊下垮掉。


    要是金可凝正巧在房間……


    厲元朗不敢往下想了。


    他此時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舊城村小學,親眼看一看金可凝是否安全。


    即便心急如焚,厲元朗卻不能催促司機快開車。


    畢竟是夜路,外麵又下著瓢潑大雨,保障自身安全才是第一位。


    雨越下越大,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天氣預報說,這場大雨一直下到天亮才會結束。


    越野車慢吞吞開了兩個多小時,在村口處停下。


    負責站崗的警察把車攔住,張全龍亮明身份,穿著雨衣的警察衝張全龍敬了一個禮,客氣說:“張書記,村口的路被洪水攔腰截斷,水實在太大了,根本無法開過去。”


    厲元朗他們四人,穿上雨衣紛紛下車,眼望前方黑壓壓的人群,這些都是救援人員,被洪水攔在此處。


    張全龍命人叫來現場負責人,正是圖瓦鄉書記呂榮虎,鄉長楊興梅。


    二人看見張全龍以及厲元朗,稱呼張全龍為張書記,沒有問題。


    但是厲元朗卻不知該怎麽叫了。


    厲元朗並不在意,他關心的是村小學的受災情況。


    呂榮虎率先說:“厲……厲處,張書記,據伊文賓反應,山洪爆發是在傍晚,學生們都已經放學。教學樓沒有倒塌,隻有教師宿舍和門衛室被衝垮了。”


    “宿舍教師呢?”厲元朗著急問,這是他最想知道的情況,尤其金可凝的下落。


    楊興梅回答道:“校長說,學校一共有四名教師住在宿舍,門衛還有一人……”


    厲元朗直接打斷,近乎吼道:“我問的是教師情況,有沒有消息!”


    楊興梅失望的搖了搖頭,“全都聯係不上,洪水太大無法救援,還不清楚裏麵情況。”


    厲元朗痛苦的直晃頭,慢慢走向滾滾洪水衝刷著的路麵,通過手電筒往學校裏麵照去,隱約看到宿舍的殘垣斷壁,其他的什麽都看不清。


    洪水通過路麵,直奔下麵的河水裏,人被洪水帶進河裏,以現在情勢判斷,凶多吉少。


    況且雨一直下著,這麽大的雨,除非奇跡出現。


    難道說,金可凝真的就……


    雨水打在他的臉上,往下滑落的不知是雨還是淚。


    這個新婚之夜,或許就是永別之夜。


    人生世事無常,有偶然性也有戲劇性。


    要不是他今晚留在縣裏喝酒,或許被衝走的人裏麵,也有他的一份。


    但是金可凝就沒那麽幸運了。


    早知道不送她回來就好了,也許會躲過這一劫。


    世上沒有如果,隻有現實。


    說什麽都沒用了。


    始終陪在他身邊的金勝和季天侯,紛紛勸說厲元朗回到車裏坐一會兒吧。


    在這裏除了傷心,就是被雨澆著。


    厲元朗心知肚明,他現在什麽都不是了,在這裏影響救援。


    再說,他也幫不上忙。


    這麽大的洪水,專業人士都不敢輕易下水,他能幹什麽。


    回到車裏,季天侯點燃一支煙遞給厲元朗。


    這時候,抽煙是最好的釋放了。


    “元朗,有什麽別憋著,想哭就哭吧。”


    說著一使眼色,金勝和季天侯紛紛下車,留給厲元朗一個私密空間。


    厲元朗沒有放聲大哭,隻是大口抽著煙,但是雙眼已經濕潤,眼淚就在眼圈裏打轉。


    回想著從他認識金可凝到現在的點點滴滴,厲元朗心如刀割。


    她是壞,是對自己下了陰招。


    罪不至死。


    二十四歲的金色年華,就這麽凋零,實在可惜,厲元朗哀歎老天不公。


    他一夜未睡,雙眼通紅。


    金勝和季天侯全程陪著他,天亮時分,雨小了,救援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由於金勝和季天侯還有工作,在厲元朗的催促下,二人坐車離開返回各自崗位。


    張全龍過來安慰道:“元朗,回去等消息吧。”


    厲元朗頭靠在後座椅背上,無力的搖著頭,“全龍,我隻有一個願望,我要守在這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請你成全我。”


    張全龍歎息一聲,沒有說話。


    就這樣,厲元朗始終坐在車裏,一直等下去。


    第二天傍晚,不斷有消息傳來,接連發現三具屍體,兩名教師和門衛先後從河水下遊被打撈上來。


    但是,另一名女教師還有金可凝,仍舊下落不明。


    誰都知道,隨著時間推移,她們兩個生存希望近乎渺茫。


    厲元朗心中的那點奇跡,也在逐漸消逝。


    可他不走,就像他說的那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不看到金可凝,他會一直堅守下去。


    待在舊城村委會裏,兩天來,他隻喝了少量的水,吃了半塊麵包。


    眼窩深陷,胡子拉碴,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晚上八點多鍾,張全龍火急火燎推門進來,“好消息,搜救人員找到失蹤的女教師了,她還活著。”


    原本萎靡不振的厲元朗騰地站起來,驚喜問:“是金可凝?”


    “不是。”張全龍搖頭道:“她姓黃……”


    厲元朗泄氣的癱坐在椅子上,一臉失望。


    “元朗,我們可以問一問她……”


    “對。”厲元朗反應過來,黃老師宿舍和金可凝之間,隻隔著厲元朗租下的那個房間。


    平時她又和金可凝關係不錯,權當碰一碰運氣了。


    黃老師隻是身體虛弱,並無大礙,被送到圖瓦鄉衛生院接受治療。


    厲元朗駕車,帶著張全龍風馳電掣趕到衛生院。


    經過搶救,黃老師已然能說話了。


    院長囑咐,時間不要太長,最好控製在五分鍾之內。


    這位黃老師,就是端午節被厲元朗收買的兩人之一,自然認識厲元朗。


    “黃老師,發洪水時,你見過夏穎夏老師沒有?”厲元朗開門見山,單刀直入。


    黃老師有氣無力的搖了搖頭。


    厲元朗頓時失望。


    可接下裏黃老師的一席話,卻讓他十分震撼。


    “夏穎她、她不在宿舍……”


    “什麽!”厲元朗一驚。


    “她、她好像說、說要去北陀山……”黃老師費勁的說出這句話。


    北陀山?


    厲元朗還想詢問,眼見黃老師精神頭不足,隻得作罷。


    出了病房,厲元朗心裏直犯嘀咕,好端端的,金可凝去北陀山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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