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香囊在李倓手上的一瞬間,朱邪狸直覺心跳都停了停,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幹澀問道:“怎麽在你這裏?”


    李倓將香囊丟給他說道:“你自己早上走的匆忙忘在了我家,還好意思問我?”


    朱邪狸緊緊捏著香囊,幹巴巴說了句:“謝謝。”


    心中則想著李倓有沒有發現香囊裏麵的東西?不過,裏麵隻是一撮被紅線係住的頭發而已,沒有任何能表明是李倓頭發的東西,就算他看到了也不一定能發現。


    然而哪怕心裏想得清楚,可他還是有一絲隱秘心事被撞破的緊張。


    李倓見他神情果然與平日不同,不由得摸著下巴說道:“你這個樣子……看來楊昢說的沒錯啊。”


    朱邪狸愣了一下:“楊昢?他說什麽了?”


    他一邊問一邊想自己平日是不是暴露了什麽,可他自覺隱瞞的很好,連李倓都沒有發現什麽,楊昢怎麽可能看出來?


    就在他想這些的時候,李倓忽然湊到他麵前小聲問道:“我問個問題你可以不回答,我就是好奇哦,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朱邪狸在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就屏住呼吸,滿臉驚駭地看著李倓,大腦也一片空白,隻有一個想法:他知道了?


    他這沒想著也這麽問了出來:“你知道了?”


    李倓立刻挑眉:“果然有啊。”


    說完這句話他本來想說朱邪狸實在不夠意思,這麽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訴他。


    然而想了想又覺得,這事兒人家本來也沒必要告訴他啊。


    他果然不像楊昢那樣能夠自然的八卦,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朱邪狸隻覺得心亂如麻,半天才憋出來一句:“你是怎麽知道的?”


    李倓見他這個樣子以為他因為私生活被八卦而不開心,不由得尷尬說道:“楊昢說的,他說天天看著你拿著這個香囊發呆,就猜你有心上人,我就……好奇,隨便問問。”


    他果斷把楊昢給賣了出去,反正本來也是楊昢跟他八卦的嘛。


    朱邪狸深深吸了口氣說道:“我不是要瞞著你,隻是……此事錯在我……我……”


    他顛三倒四說了半天,隻覺得不論怎麽說好像都不足以表達自己的心情,最後一把抓住李倓的手腕說道:“這裏不適合,我們找個地方談。”


    經過剛剛的心慌意亂之後,朱邪狸瞬間理清了思路,既然李倓已經知道,那麽他再繼續退縮隱瞞也沒什麽用,不如大大方方承認。


    至於承認之後是個什麽情況,他現在並不願意去想。


    雖然心頭也抱有期望,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李倓肯接受的幾率太小。


    李倓一臉懵逼地被朱邪狸拽著走,壓根沒明白對方什麽意思。


    不就是被八卦了一下心上人嗎?怎麽朱邪狸那表情跟天塌了似的嚴肅?


    難道對方身份很了不得嗎?


    李倓不由得開始思考,朱邪狸這是喜歡上了哪個部族的公主?而那個部族說不定還跟沙陀族有仇。


    靠,唐朝版羅密歐與朱麗葉?


    朱邪狸拽著李倓往外走的時候,剛到門口就迎麵撞上了同窗姚衛。


    姚衛看到李倓就眼前一亮:“寧王殿下你在啊,太好了,這一次你一定要幫我們伸冤!”


    李倓聽得滿臉問號:“伸冤?”


    一旁的朱邪狸此時正心煩,冷冷看了姚衛一眼說道:“沒空!”


    以往他一旦冷臉,整個國子學就沒有幾個還敢往他麵前湊的,都怕他一言不合就動手,姚衛也是如此。


    結果沒想到今天的姚衛跟吃了熊心豹子膽一樣,依舊堵著門口說道:“我請的是寧王殿下,又不是你!”


    朱邪狸臉色一沉眼看就要發火,李倓連忙拉住他說道:“等等,先聽聽怎麽回事,姚衛,你說伸冤是怎麽回事?”


    姚衛可不是隨便能揍的人,他的父親是光祿少卿姚彝,祖父姚崇就更厲害了,乃是玄宗朝初期有名的賢相,能力非同一般,當時人稱救時宰相,後人更是將他與房玄齡、杜如晦、宋璟並稱唐朝四大賢相。


    這樣的姚家可不是一般小世家能比的上的,而姚崇作為嫡係子孫除非遇到大事,否則也不用伸冤。


    然而李倓還是很奇怪,你受了委屈不找家長,找我幹什麽?你家裏人比我厲害多了好吧?


    此時的姚衛嗆完朱邪狸就有點後悔,已經做好了被暴揍的準備,結果沒想到李倓居然攔住了朱邪狸,一時之間忍不住就往李倓身邊湊了湊。


    朱邪狸看著姚衛湊到李倓身邊,不由得眼角直跳,空著的左手不由得握成了拳。


    怎麽辦,還是好想揍。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準備說清楚自己的心意,偏偏就有人不識相非要擋路,真是讓人難以忍受,然而李倓不許他動手,他就隻能忍下來,倒要看看這小子能說出什麽花來。


    姚衛見朱邪狸臉色越來越難看,便快速說道:“我們懷疑吏部主持的銓選有舞弊之嫌!同窗們已經集結好準備去王祭酒那裏討個說法了,若是王祭酒也同流合汙,到時候恐怕隻能拜托寧王殿下將我們的訴求上大天聽,我們就不信這朗朗乾坤之下就沒有個是非黑白了!”


    李倓:?????????


    第49章


    李倓聽完之後第一反應是不信:“舞弊?你們是怎麽知道的?”


    舞弊在各朝各代都是非常嚴重的事故,一旦被發現, 那從上到下恐怕要引起官場大地震的。


    唯一不太一樣的就是現在的製度是處於一種承前啟後的模式, 推選跟科舉並行。


    剛剛姚衛所說的銓選就是推選製度,從適合做官的貴族子弟和有功名但不打算參與秋闈的人之中選出有能力的人來補官。


    姚衛見到李倓不信, 頗有些憤憤不平:“我們一開始也不相信, 然而吏部銓選出了名單, 你知道第一是誰嗎?居然是張奭!這還說沒有舞弊?”


    張奭?李倓回想了一下之後, 整個人都有點不好。


    這個人是國子學諸多學子之中學渣中的學渣, 國子學的學子不學無術的人有很多, 然而再不學無術多少還是會有一點文化底子,畢竟每天混跡在文化人中間,耳濡目染也能學會一些。


    然而張奭就是那個奇葩, 他就是能做到比文盲好不了多少, 據說當初還嫌棄自己的名字難寫。


    這樣一個國子學中倒數第一的人, 跑去參加銓選, 過了都屬於大家心知肚明是在作弊。


    實際上如果張奭是銓選最後一名, 或許大家就睜隻眼閉隻眼算了, 誰讓他爹是張倚呢?


    張倚如今是禦史中丞,也是李隆基非常寵信的一位臣子。


    結果也就是因為張倚有寵,所以吏部才敢明目張膽的把張奭給排到第一吧?


    隻可惜這一下子就捅了馬蜂窩,銓選是按照排名給官的,這是關乎前程的大事情。


    更何況每次參加銓選的達官貴族子弟也不少, 張奭的爹厲害, 還有比他厲害的呢?


    李倓聽了之後也有些生氣:“吏部是怎麽做事的?”


    姚衛仿佛瞬間找到了靠山一樣, 十分有底氣,立刻說道:“是啊,吏部這次就是舞弊,這種事情怎麽能忍?現在國子監的學子們都打算聯名上書,殿下……”


    朱邪狸忍不下去伸手將李倓往身邊一拉,冷著臉說道:“這是你們的事情,與阿恬何關?”


    姚衛聽了之後愣了一下,他想了想才轉過彎來,李倓有了字,他的字是恬和。


    然而聽到朱邪狸這麽親密的喊李倓,他還是覺得有些怪怪的,但是主人都不在意,他好像也沒什麽立場說。


    對於朱邪狸的話,他有一萬個理由反駁,畢竟李倓現在有了正經官職,自然能夠就此事發表意見,他甚至能夠上疏!


    而且李倓每天都能夠麵聖,這是誰都有的待遇嗎?


    這是他們國子學學子認識的人之中,距離聖人最近的,好不容易見到了,不找他找誰?


    可是姚衛不敢說,他生怕朱邪狸會覺得他們是在利用李倓,畢竟這件事情跟李倓也的確沒什麽關係。


    姚衛委委屈屈地看一眼李倓看一眼朱邪狸,一旁的朱邪狸臉一黑,隻覺姚衛的眼神怎麽看怎麽不懷好意,他的手都已經蠢蠢欲動放在了腰間的佩刀上——嗯,別人進國子學都不能佩刀,但是他能,誰讓人家是少數民族呢?


    要尊重民族信仰和習慣啊。


    李倓跟朱邪狸認識了這麽久,基本上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對方心情不太好,連忙攔住他說道:“等等等等……這件事情我是一定要管的,畢竟鬧太大到時候丟的也是朝廷的臉麵,如果能在事件發酵之前按下去總是好的。”


    他說完這句話,就看到朱邪狸依舊悶悶不樂,這時候他想到朱邪狸剛剛大概是想要跟他說什麽的。


    可能是想要吐露一下心聲吧,畢竟有些心事一直悶在心裏,沒有一個能夠傾訴的人也是很難受。


    李倓一想還是挺遺憾的,好不容易有機會聽聽朱邪狸的心事,然而舞弊這件事情實在是有點嚴重。


    他倒是可以先聽,然後再去看那邊到了什麽地步,畢竟一時半會舞弊案也不會出什麽結果。


    可是傾聽他人心事需要百分百的沉浸和耐心,需要動腦子在對方需要的時候安慰,不適合有急事的時候做。


    他隻好拍了拍朱邪狸的肩膀說道:“你的事情我們等等,找一天好好聊聊,現在先去王祭酒那裏看一看吧,別讓他們鬧出大事情來。”


    朱邪狸能夠對姚衛生氣,能夠給別人冷臉,然而卻無法反對李倓的意見,哪怕他知道失去這一次的機會之後,他可能就沒有那個勇氣說出口。


    他點頭說道:“好,那我跟你一起去吧,上了頭的學子有的時候也是不講理的。”


    李倓頓時鬆了口氣,轉頭對姚衛說道:“走吧,去看看。”


    一旁的姚衛看的眼睛都要直了,剛剛他讓李倓去的時候,朱邪狸那個表情仿佛要吃人。


    現在李倓說要去,他就一秒變臉,那模樣要多溫和有多溫和,簡直不像是一個人!


    姚衛心裏也是很委屈,之前國子學的學子針對朱邪狸的時候,他正好有一位堂哥過世,那段日子他都不在國子學,怎麽也拉仇恨了呢?


    李倓和朱邪狸並不想管他的心情,一行人迅速朝著王祭酒的值房走去。


    等他們到達值房那裏的時候,王祭酒的門前已經圍了很多學子,原本應該幫忙維持秩序的學子也都加入到了□□的隊伍之中。


    好在這些學子到底都是讀書人,還是比較有素質的,他們也沒有打砸搶一條龍,就是無聲的一人帶著一個蒲團坐在值房門口,就這麽在那裏靜坐示威。


    說實話,這些學子一個個一臉苦大仇深的坐在那裏盯著值房門口的樣子,看的李倓心驚膽顫。


    總覺得這些人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爆發。


    然而思考一下裏麵某些人的身份就知道這些人大概隻有爆發一個選項,尤其是他還在裏麵看到了東宮二郎李儋。


    在看到李儋的一刹那,李倓是有些無語的,你一個太子的兒子,將來經曆銓選的概率基本為零,跟著湊這個熱鬧幹什麽呢?


    還是說為了合群才跟著過來?可是你這樣容易給太子惹事知道嗎?


    一時之間,李倓居然還真的有些同情太子,畢竟朝堂上有一堆針對他的人,身邊的人是神隊友還是豬隊友也說不清,自己兒子還有可能拖後腿,這可真是前有狼後有虎。


    不過,李倓也隻能在心裏感慨一下,他是不可能過去跟李儋交流這些的,所以他隻是看了李儋一眼就繼續往前走。


    因為這邊太過寂靜,所以李倓他們過來的動靜還是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李儋一轉頭看到了李倓,一時之間心中頗有些複雜,尤其是在看到對方身上穿著親王常服的時候。


    一想到之前他聽從張良娣的話曾經找過李倓的麻煩,他就有些怕,害怕李倓會找他算賬。


    然而當李倓隻是淡淡看他一眼,就走過去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似乎就是一個跳梁小醜,對方根本不在乎他的那些行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唐總校長[穿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雲長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雲長歌並收藏大唐總校長[穿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