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談說這句話的時候程元振就站在李俶身邊,聽到之後不由得冷汗冒了一層,而李俶表情也有些尷尬。


    作為一隻跟在身邊伺候上下還忠心耿耿的宦官,李俶肯定是信任的,但是信任也要有個限度。


    李談見到他這個表情便說道:“聖人也不必想太多,如今朝中風氣整肅,大家會提醒聖人的,若是那天聖人連提醒都聽不進去了,可別怪我翻臉啊。”


    李俶頓時心中一凜,旁邊的程元振更是腿都抖了。


    李談的脾氣不算差,這是許多人的共識,然而一旦他翻臉了,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麵,他肯定是不會反李俶的,畢竟當初李談也是費了力氣才讓李俶上位。


    但程元振跟他的同夥,那肯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現在長安還流傳著寧王殿下暴怒之時喜歡活剮罪人。


    李談見提醒到位了,便笑著說道:“行啦,有丞相在,有諸位大臣在,我也是白操心。我去看娘子了,對了,冊封太子的時候一定要給我消息啊,我肯定回來。”


    臨走李談還順便告誡李俶你是有嫡子的,而且還是嫡長子。


    最主要的是到現在李俶還沒有冊崔氏為皇後,雖然說崔氏是楊玉環的侄女,當初李俶娶她可能也是迫不得已。


    但這麽多年下來總該有些夫妻情分,並且這個崔氏……並不如曆史上說的一樣性頗悍妒,作為廣平王妃的時候她也是合格的。


    後來李俶當了太子,也沒有正經冊封她為太子妃,那時候還能說是因為事情太多,或者李亨因為個人恩怨故意忽略這件事情。


    但李俶作為太子沒有去提醒父親也是真的,李談之前也糾結過要不要提醒,但不立崔氏的理由呢?


    而且那是博陵崔氏啊,五姓七望之一,而且還是二房,如今雖然世家的影響已經降到最低,但你這樣欺負人家女兒,人家也不願意啊。


    李俶聽了李談的話之後略有些猶豫,他也是有心愛的寵妾,但是對妻子也算不上不喜歡,否則崔氏也不可能連生兩個兒子。


    李俶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但李談也不想再多說了,皇後太子這種敏感話題說一次就夠了,這還是因為他要走了,以後都不會在中樞呆著,若是留在長安,他可能一句話都不說。


    李談起身準備告辭,李俶忽然問道:“隻要是冊太子三十一郎就會回來嗎?”


    李談看了他一眼認真想了想說道:“看你的眼光了。”


    我不管你選誰做太子,但是太子要是不成樣子,那我可是不幹的。


    這樣說雖然有些蠻橫不講理,但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對大唐至關重要,從安史之亂之後,大唐對於地方的掌控就漸漸力不從心,李俶能做到什麽程度李談不知道。


    如果李俶沒有完全做到權利收歸朝廷,那麽就需要下一任皇帝繼續強勢才行。


    要說李談左右太子人選吧,倒也不至於,反正他就看太子的能力,大概也是變相提醒李俶,太子是要承擔責任的。


    李俶若有所思地看著李談的背影,這要是換個人,肯定會覺得是權臣在威脅皇帝,不是合他心意的太子不行。


    然而李談……他現在看起來心思都不在中原上,這幾天跟他聊天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說了,該提醒的也都提醒了。


    就仿佛再說以後你們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我能做的都做完了,拜拜。


    所以對於李談這句話他反而能比較心平氣和的去看待,皇後和太子的人選……的確需要考慮。


    李談跟李俶談完之後轉頭就去找了楊玉環,他回來之後各種忙,除了第一天過來打了個招呼,之後就再沒時間,話自然也沒說幾句。


    現在馬上要走了,還是要去聽聽她的打算的。


    楊玉環住的地方不算差,看在李談的麵子上,李俶也不會對她不好,隻不過往後的日子肯定也熱鬧不起來了。


    楊玉環如今看上去沉靜了許多,她見到李談過來便問道:“打算什麽時候走?”


    李談也不隱瞞:“就這兩天了,突厥那邊鬧的厲害,我得回去教他們做人。”


    楊玉環聽後忍不住笑了笑,那笑容也是極淡的:“你啊,就是閑不住。”


    李談歪頭看著她半晌問道:“阿娘是留在這裏還是跟我走?”


    楊玉環看著他問道:“以什麽名義跟你走呢?你都不是自由身。”


    李談想了想說道:“我覺得死遁還是可以的。”


    死遁這種事情也是要看操作的,反正沙陀那邊現在的戶籍製度剛剛起來,而且涼州現在勉強算得上是獨立王國,楊玉環去涼州生活也不至於有很大問題。


    沒想到楊玉環卻搖了搖頭說道:“我習慣長安了,過些日子我就跟聖人申請出家,之前那個道觀挺好的,我一個人也自由。”


    李談也沒有勉強她,反正他又不是不回來了,李隆基周年,他怎麽也要回來一次,至於李亨周年……看心情吧。


    是以他隻是說了句:“有事情可以去尋紀合或者鄒世,他們兩個不方便的話王祭酒也行,哦,陳衝應該也回來了,回頭我讓他選點可靠的人去給你護門。”


    楊玉環聽著他的安排,最後才說道:“我算是明白了李亨為什麽這麽忌憚你,你這是故舊遍地,文武皆有,他不怕才怪,還好今上是個厚道人。”


    李談笑了笑,李俶要不是個厚道人,今天那些話他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口。


    當初李亨登基的時候他說話了嗎?當然這也是李亨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李談見能安排的都安排了,自然也跟楊玉環告辭,臨走的時候,他看到楊玉環站在門邊送他,看上去身形模糊,雖然依舊美豔,卻沒有了當初那種哪怕站在陰暗之處依舊光彩奪目的架勢。


    他轉過頭慢慢走出皇宮,他補償了朱邪狸,原本也想補償楊玉環,讓她求涼州當個王太後,皇後當不成,就直接當太後吧。


    隻不過楊玉環有自己的想法,她不願意,李談也勉強,等到什麽時候她想去了,再接過去也是一樣。


    他到了王府的時候,清空迎上來說道:“大王,渤海郡公來了。”


    李談聽後心情明亮了一些,無論如何,告別總是讓人不開心的,哪怕這個結果是他自己樂於見到的。


    李談踏進小花廳的時候,高力士正在喝茶,一段時間不見,他兩鬢的頭發已經變成了純白,李談猜測襆頭遮住的地方恐怕也都白了。


    高力士如今六十多歲,原本也不算年紀小,更何況前段時間遭逢大變,驟然衰老倒也是人之常情。


    李談一邊感慨一邊笑著說道:“可算將郡公盼來了。”


    高力士聽到之後連忙站起身來,隻不過他的一條腿如今用不上力,隻能借助椅子的力量。


    李談連忙過去扶住他說道:“郡公不必多禮,你這腿治過了嗎?”


    高力士表情平淡:“聖人找奉禦為老奴看過,隻是奉禦說除非斷骨重接,否則治不好,而且就算斷骨重接也不一定還能治好,更何況老奴年事已高,怕是撐不住。”


    李談點點頭笑道:“別擔心,先住下來,我給你調養一下身體,過兩日就給你治腿。”


    高力士見李談說的輕描淡寫,想到當初李隆基曾經一度病危,卻被李談救了回來,一時之間頗有些感慨:“若是當初,我能及時給殿下送個消息就好了。”


    那樣李隆基也不會死的那麽憋屈。


    李談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最後歎了口氣:“李亨就是故意的,他知道……算了,說這些也沒意思,他也算是罪有應得,讓他去下麵跟阿爹懺悔吧。”


    高力士沒有說話,李談便又問道:“郡公可願同我去涼州?”


    高力士沉默半晌說道:“好。”


    對於他而言,李隆基死後這個世間他去哪裏都沒什麽不同,之前他曾經想過,在宮裏求一塊地方住到老死,畢竟這裏還處處都留著李隆基的痕跡,而且貴妃也在宮中,他也能照顧一二。


    如今李談邀請他去涼州,他又覺得跟著去也好,李談是李隆基生前最後一段時間最寵愛的孩子,也是李隆基臨走之前最擔心的孩子。


    高力士自覺如今也做不了什麽,幹脆就守在李談身邊照顧他也挺好,至少有個念想。


    李談讓人給高力士安排住處,轉頭就問道:“郡公這兩日就先住在我這裏,行李先讓家人收拾著吧。”


    高力士說道:“沒有。”


    李談愣了一下,然後就聽到高力士說道:“殿下可能還不知道,老奴如今也不是什麽渤海郡公了。”


    李談抿了抿嘴沒有詳細問,隻是說道:“沒關係,都會有的,你先安心住下吧。”


    他讓清空安排了兩個下人專門照顧高力士,轉頭就問清空:“怎麽回事?”


    清空歎了口氣說道:“我也是才聽說,大王當初走了之後,先帝就找出了許多渤海郡公的錯處,除了他的爵位,順便抄了家。”


    隻不過因為習慣,他還是喊高力士為渤海郡公。


    李談:……


    怪不得剛剛看到高力士就覺得他穿的有些寒酸,還以為是他現在心灰意冷,不在乎這些了呢。


    不過李亨做這些之所以這麽順利,更多的還是因為當初高力士的確提拔了很多宦官,而那些宦官擾亂了朝政,還沒有任何建樹。


    朝臣們對於宦官是痛恨的,他們讚揚高力士的忠心,但並不代表他們讚同高力士的所作所為,是以這條命令大概是李亨登基以來執行最順暢的一個命令。


    李談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麽,隻是讓人照顧好高力士,然後給了一瓶藥讓高力士先服用。


    拿瓶藥是從係統裏拿出來,在遊戲裏是加血效果,在現實中就是能夠強身健體而已。


    給高力士吃藥也是讓他有個心理準備,李談怕自己彈彈琴就能治好斷掉的腿會嚇到他。


    給高力士治好腿之後,也是他們該回去的時候。


    朱邪狸在定下回去日期之後就鬆了口氣,等帶著李談出了長安城,整顆懸著的心都放了下來。


    他一轉頭看到李談正扭頭看向長安的方向,不由得心中有些愧疚,握住他的手說道:“以後有時間我們還來看看大家。”


    李談笑了笑說道:“沒什麽,就是有些感慨,百姓的複原能力真的很強。”


    朱邪狸沒說話隻是問道:“突厥那邊你打算怎麽做?”


    李談就說了一個字:“打。”


    朱邪狸聽了二話沒說就傳訊回去讓人開始準備,俟斤也跟著往回傳訊。


    實際上還沒等他們兩個傳訊,那邊已經做好了打的準備。


    反正跟突厥議和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不想打,那就做好出錢出土地出人的準備,政事堂估摸了一下,依照李談的脾氣肯定不會同意,所以最後的選擇恐怕隻有一個:打!


    至於突厥所謂的邀請寧王入突厥,肯定是覺得朱邪狸當初提出要寧王做質子的要求大唐都同意了,這次肯定也會同意。


    就算涼州現在不是大唐屬地,但沙陀國一個小小的國家,怎麽抵抗的了突厥大軍?


    正是因為對方可能有這個心裏,所以李談才二話不說就想打。


    話語權是在武力值的基礎上的,把突厥打疼了,他們才會真正把沙陀放在眼裏。


    李談到了涼州的時候,整個涼州都已經開始進入了戰備狀態。


    他也沒休息,二話不說就開始準備整軍出發。


    賀知章皺眉說道:“大王何必親自前去?有袁田兩位將軍足以。”


    李談還沒說話,公孫垂就說道:“沒錯,這次來的突厥將領名不見經傳,哪裏值得大王禦駕親征。”


    李談:?????


    他看了一眼完全沒有反駁的賀知章,震驚說道:“你們膨脹了啊?這就禦駕親征了?”


    這是把他放到皇帝的位置上了嗎?瘋啦?


    賀知章沒說話,一旁的李白輕咳一聲說道:“不過是個比喻而已,對於如今的涼州來說,的確也是如此。”


    在涼州,李談可不就是土皇帝麽。


    可問題是大家心裏這麽認為是一回事,嘴裏說出來是另外一回事。


    李談無奈隻好說道:“這話就別亂說了,我過去主要是希望這一仗先打出士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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