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鳶想了一下才說:“有那麽點原因,以後有機會和你說。”


    葉璃正一頭霧水,又聽到沈鳶說:“你長得很像我大學時的一個朋友,十幾年不見,我已經忘掉他的樣子了,看到你,一下子就記起來了,你小時候也很像他。”


    莫名其妙的,這句話讓葉璃的心中浮起一股奇怪的感覺,還來不及分辨,沈鳶又笑著說起了別的。


    排除了想通過她和梁家人攀關係的嫌疑後,葉璃漸漸消除了對沈鳶的成見,與她聊了起來。


    兩人在圖書室待了一個鍾頭,葉璃看了下手機,見沒有來自少爺的信息,正猶豫著要不要哄一哄他,沈鳶突然湊近了說:“你有白頭發。”


    葉璃正看微信,隨口說:“大概是熬夜的緣故。”


    “要不要我幫你拔?”


    “不用。”


    沒跟梁宴住到一起前,葉璃有長年熬夜的習慣,兩鬢總有幾根白發,拔掉後,隔一段還會在原處長出來。她偶爾會央明玥幫忙找出來拔掉,可跟沈鳶並不熟,自然不會麻煩她。


    哪知沈鳶比之前更熱情,說隻有幾根白發反而更明顯,連同半黑半白、以及眼花誤拔的黑發,足足拔掉了五根。


    替葉璃拔過白頭發,沈鳶出去接了通電話,回來後便說自己要去處理點情況,先離開了。


    沈鳶走後,葉璃自拍了幾張,選了張恰好照到桌上的兩隻咖啡杯的發到朋友圈,還加了顆紅心。


    隔了不到五分鍾,梁宴便發了信息過來,問她在哪兒。


    葉璃沒有回複,梁宴又很快打了通電話過來,葉璃依舊沒有接聽。一刻鍾後,梁宴從位於七樓的雪茄室找到了四層的圖書室。


    見到他,葉璃佯裝詫異地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少爺那麽要麵子,自然不會說他拿著葉璃朋友圈的那張相片四處問這是哪兒,遊輪上的工作人員一時間認不出,他還發了火。


    圖書室隱蔽,沒有工作人員,咖啡都是自己煮,離晚宴開始還有一個鍾頭,原本這兒還有零星幾個人在看書,現在就隻剩下葉璃了。


    梁宴瞟了眼桌上的兩隻咖啡杯,問:“你剛剛跟誰喝咖啡呢?”


    葉璃沒答,傾身向前嗅了嗅梁宴的襯衣,反問道:“雪茄室還有誰?”


    見葉璃避而不答,梁宴臉色更難看。


    葉璃欣賞了片刻少爺的冷臉,噗嗤一笑,吻了一下他嘴巴,牽起他的手站了起來:“回房間休息一下吧。”


    梁宴忍了又忍,還是問:“你剛剛跟誰在一起?”


    薑雲蘇一直陪著她男朋友在雪茄室,葉璃的熟人少,除了秦渡,梁宴想不出旁人了。


    “你答應以後不再亂發少爺脾氣,我才告訴你。”


    “我什麽時候發脾氣了?”梁宴和葉璃對視了一眼,改口道,“答應。”


    “和沈鳶。”


    “……”


    “你很失望嗎,你希望聽到我說誰?”


    葉璃和梁宴回房不久,房門就被敲響了,打開門見是沈鳶,葉璃怔了怔:“有事嗎?”


    沈鳶遞上一個首飾盒:“這套很配你今天的衣服,借你戴。”


    剛剛在圖書室,沈鳶誇過葉璃的黑裙好看,又說該配條醒目的項鏈,葉璃怕影響開船時間,離開家的時候匆忙,沒有帶,沈鳶便說自己有套紅寶首飾很適合她的黑裙,葉璃自然拒絕了,哪知沈鳶還是送來了。


    “謝謝,真的不用。”


    沈鳶往葉璃手上一放,笑著說:“我帶了好幾套首飾配衣服,用不上這套。酒會要開始了,我先去忙了。”


    葉璃隻好說:“謝謝,晚點還您。”


    沈鳶同坐在沙發上的梁宴笑了笑,正要離開,遊輪上的服務生匆匆走了過來,說:“李太太,您剛剛丟的重要東西我幫你找到了,是這個吧?”


    葉璃順勢一瞥,愣住了,服務生手中的透明塑料袋裏裝的那幾根有白有黑的頭發,是她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薑薑、星空墜入深海1瓶;


    第54章


    沈鳶沒有立刻接過服務生手裏的東西,她這一刻的表情十分複雜,有被戳穿的窘迫尷尬、也有緊張和無措,她沒敢再看葉璃,原地僵了兩秒,正準備拿起透明袋離開,葉璃卻先一步把袋子搶了過去。


    葉璃打開封口,捏出一根頭發看了一眼,正是她的沒錯,她有些氣憤,看向沈鳶質問道:“您這是要幹什麽?能解釋一下嗎?”


    沈鳶腦中一片混亂,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她鎮定了片刻,衝葉璃笑了笑:“我今晚抽不開身,明天找個時間,好好和你解釋。”


    梁宴原本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翻雜誌,沈鳶來了隻抬了下眼,沒起身打招呼,聽到葉璃的那句質問,他扔下手中的雜誌,走過來攬住女朋友的肩,皺眉看向沈鳶:“出什麽事了?”


    沈鳶沒答,轉身就走,服務生四處幫忙找,原本是想拿小費,見狀傻了片刻,就去追沈鳶了。


    梁宴垂頭看了眼葉璃的表情,從還怔著的她手中接過透明袋看了一眼,問:“這是什麽?”


    隔了好一會兒,葉璃才說:“我的頭發。在圖書室的時候,沈鳶從我頭上拔下來的。我跟她一共沒見過幾麵,根本不熟,她非要替我拔白頭發,還說什麽眼花,多拔了三根黑的,拔完就走了。”


    “她偷你頭發幹什麽?”隻隔了一秒,梁宴又說,“去驗dna?”


    葉璃也是同樣的想法,她看了眼梁宴,無奈地一笑:“不是驗dna的話,總不能是拿我的頭發請大師作法下蠱吧?”


    “……這女人想幹什麽?”


    葉璃沒答,她關上門,坐到沙發上,抱著梁宴的胳膊把遇到沈鳶的這幾次從頭到尾想了一遍,無比肯定地說:“她幾次三番過來套近乎,不是為了和你家攀關係,目標就是我。”


    “有我呢,無論她有什麽目的,李家都不敢把你怎麽著。我等下就去找她老公,問他這是在幹什麽。”


    “不用。”葉璃沉吟了一下才說,“在圖書室的時候,沈鳶說我和她大學時的一個朋友很像……她還說,本來十幾年不見,她已經忘掉那個人的樣子了,一看到我,就立刻想了起來。還說我小的時候更像那個人。”


    “她講這話的時候表情和語氣很怪,而且她不止一次提到我小時候的事,我一丁點印象都沒有,也問了你媽媽,她說沈鳶跟她和我媽沒什麽交情,不可能帶著我單獨跟沈鳶吃過飯。”


    “她說的大學時的朋友是誰?男的女的,難道你是她朋友或者什麽親戚的孩子?”


    葉璃搖了搖頭:“我當時沒多想,就沒問。”


    梁宴攬住她的肩,吻了吻她的額頭,安慰道:“別想了,理她呢。”


    葉璃太了解梁宴,特地交待道:“你別背著我私下去找她老公,晚點我自己問她。”


    梁宴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葉璃再次重申:“我說的你聽到沒?你別私下去。”


    梁宴說過“好”,又略顯不悅地說:“我是別人嗎?”


    葉璃挽著梁宴去參加酒會的時候沒戴沈鳶送來的那套首飾。算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陪梁宴出席正式活動,自然重新梳洗、精心化了妝。


    梁宴還記著秦渡帶著葉璃在自己眼前晃的仇,原本想和葉璃十指緊扣地去和秦渡打招呼,知道葉璃眼下正心煩,為了照顧她的情緒,隻得無比遺憾地放棄了。


    隔了一個鍾頭再見,沈鳶像失憶了一般,不但完全看不出之前的尷尬,還神色如常地特地過來同葉璃和梁宴打招呼,當著旁人,葉璃雖然冷淡,但還維持著客套。


    李先生年過七十,自然略顯老態,不過很精神很氣派,他處處照顧妻子,看上去和沈鳶感情非常好,一直牽著她的手,時不時微笑著看向她。他的大兒子一副精明幹練的模樣,在公司沒什麽實權的二兒子和小兒子就差了一些。


    李先生大概知道葉璃,特地走過來找她和梁宴,他雖然沒提傍晚的事,卻再三說明日找個時間一起喝茶。


    這一晚葉璃沒有睡好,很早就醒了。梁宴的睡相從小就好,一整夜幾乎不翻身,然而近來他睡著後習慣把葉璃當成娃娃壓著抱著,葉璃中途想去洗手間,好不容易爬出來,很快又會被他抓回去,因為這個,葉璃抗議了很多次,梁宴一臉無辜地說他不清楚睡著後的事兒,可能是被人拋棄過,沒有安全感。


    葉璃想下床喝水,可被仰躺著的梁宴緊緊箍住,被迫側躺著枕在他的胳膊上,怎麽都掙脫不開,她推了他幾下他沒醒,心中一氣,抬起腳重重地踢了他一下。


    梁宴半睜開眼睛,迷茫地看向葉璃。


    “你又來,我脖子痛死了,你再不改,以後就分床睡。”


    梁宴看了眼還沒大亮的窗外,啞聲問:“你火氣怎麽這麽大?”


    葉璃本以為少爺會發脾氣,見他沒生氣,又覺得自己踢醒他有點過分,便換上溫和的語氣說:“我去喝水,你要不要?”


    葉璃拿著兩瓶礦泉水回來的時候,梁宴已經醒過神,坐起來了,他接過礦泉水,擰開瓶蓋遞給葉璃,問:“心情不好?”


    “有點煩躁。”葉璃喝過水,說,“繼續睡吧,你不許再勒著我。”


    兩人睡到快九點才起床洗漱,正要出門去吃早飯,沈鳶便敲響了他們的房門。


    她衝來開門的梁宴笑了笑,說:“我先生想找你聊聊天。”


    梁宴自然明白沈鳶的用意:“你想對葉璃說什麽盡管說,不用支開我。”


    沈鳶看了眼葉璃,葉璃也是一個意思。


    沈鳶似乎有些顧慮,不想梁宴知道,她猶豫了一會兒,見葉璃和梁宴不耐煩了,歎了口氣,說:“我讓人送早餐過來,邊吃邊說。”


    沈鳶給葉璃和梁宴安排的房間很大,而這一層除了葉璃、梁宴,隻住著李家人,無論講什麽,都不用擔心被旁人聽去,早餐便擺在了海景陽台上。


    她客套地招呼葉璃和梁宴吃東西,自己隻喝水,發覺葉璃頻頻看自己,她笑了笑:“我有點緊張,這件事除了我先生,我沒對第二個人說過,連我父母都不知道,我這輩子都不打算和他們講。”


    葉璃用叉子戳了戳香腸,見沈鳶遲遲不入主題,忍不住插話道:“請你直接說。”


    沈鳶再次喝了口礦泉水緩解緊張,她看向梁宴:“我自己沒關係,可要顧我丈夫的麵子,請你幫我保密。”


    正吃東西的梁宴撿起餐巾紙擦了下嘴巴,慢條斯理地說:“我為什麽要替你保密,我們很熟嗎?”


    沈鳶到底是長輩,葉璃側頭看了梁宴一眼,梁宴補充道:“和葉璃有關的事,我肯定替她保密,不需要你提醒。”


    沈鳶笑笑:“你們感情真好。”


    說完這句,她又一次歎氣,低聲回憶道:“我和你們一樣,也是z大畢業的,我父母都是重點中學老師,家裏三個孩子,上麵一個哥哥一個姐姐,我年紀最小。我們兄妹三個從小成績就好,那個年代大學生少,可我們都順利地考進了重點大學。”


    “我父母是非常嚴肅的那種家長,對我們三個要求很嚴,所以我從小就很乖很聽話,到了大學才遇到第一個喜歡的人。他是學物理的,個子高長得帥人聰明,家境好,大我兩級,有女朋友。我跟他都是學校廣播站的,經常能接觸到,可後來他跟女朋友分手了,我也從沒想過表白,就那麽一直默默暗戀。暗戀了差不多一年吧,有次我同學讓我幫忙帶情書給他,我幫了,他拿到情書後,拆開看了一眼,問‘你不是喜歡我嗎?怎麽會幫別人送信?’我嚇壞了,結結巴巴地否認。他突然牽住了我的手,說就沒見過我這麽單純的。”


    “然後我們就戀愛了,那一年我大二,他大四。我那時候真的很喜歡他,能跟他在一起,簡直像做夢一樣。他實習的單位離學校遠,就在單位附近租了房子,我經常過去找他,給他送吃的、織毛衣、收拾屋子。我是初戀,而他之前交過兩個女朋友,在一起沒幾個月,他就想和我發生關係。”


    “我從小就是好學生好孩子,生理知識一片空白,思想也特別保守,過去從沒想過婚前就……可是太喜歡他了,一心一意地想著以後畢業了跟他去他的家鄉結婚,也怕他不高興,就默許了。”


    “他在學校一直都很優秀,畢業後拿到了留學的機會,我們大學的時候,人人都想出國,他自然不會為了我放棄。我雖然舍不得,但也很為他驕傲,想著可以等他回來。誰知臨走之前,他跟我提了分手,我非常難過,因為要麵子,忍著眼淚沒糾纏。”


    “剛分手的那一段真的難熬,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我給他寫了很多信,燒掉一部分、寄出了一部分,都沒有回音。”


    “我難過到課都上不下去,所以沒留意到例假這種小事,等發現自己懷孕,他已經離開四個月了。”


    “我嚇壞了。九十年代初,通訊不發達,普通人用不起上萬塊一個的手機,都是寫信,或者打座機聯係。那時候大學生畢業後大多是回家鄉工作,跟他要好的幾個同學隻有一個留在z大讀研,我沒有辦法,去找人家要他的地址和宿舍電話,可是那人先是說沒他的電話,我每天去纏著問,他又勸我說別找他了,他已經在美國交了新的女朋友。”


    “我就是z市本地人,父母當了一輩子老師,遍地都是他們的學生,我哪敢去大醫院。我那時候已經懷孕五個月了,隻能暗暗打聽小診所,可沒有人陪,連黑診所都不願意給我做引產。”


    “我隻好求黑診所的醫生幫忙,她用特別鄙視的眼神看著我,說挺漂亮挺幹淨的姑娘非犯賤未婚陪男人睡覺……她讓我填工作單位和家庭住址,怕我萬一出了事,她擔不起責任,我不敢讓家人和學校知道,也受不了被那樣侮辱,就哭著走了。”


    “我從小就家庭好、成績好、長得漂亮,走到哪兒都被人羨慕被人誇,可未婚先孕在那個年代是非常嚴重和丟臉的事,如果不是怕死後被人發現懷了孕,我最要麵子的父母和哥哥姐姐今後沒臉做人,就幹脆去跳海了。”


    “幸好我肚子大起來的時候已經入冬了,我那一段幾乎不怎麽吃東西,很瘦,衣服穿的厚,周圍沒人發現我懷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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