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並不熟悉的北疆,她得事事為自己考慮才好。


    在張伯準備離去之前,她突然想起了什麽,便又叮囑張伯,這點小事不必去向武錚通傳了。


    橫豎他晚上回來就會知道的,不必因為這點小事便去打擾北疆的大將軍。


    待到晚膳十分,武錚腳步匆忙地回來了。


    必定是因為昨天來晚了,所以今天果真沒吃晚飯,就從軍營裏趕過來了。


    好在賀齡音早已料到,所以依舊讓廚房多做了他的分量。


    他回來時,賀齡音已經見過大夫,且喝過兩次藥了。不過一旦著涼,不是半天的工夫就能好起來的,她也沒打算瞞他。


    所以,在武錚看出自己身子不適時,她便早早地開口:“今天在外麵多吹了一會兒風,所以著涼了。”


    武錚哪裏信這套,他立刻明白了:“是不是我昨晚卷了你的被子?”


    第13章 忠犬搖尾


    倒還挺有自知之明。


    賀齡音心裏忽然冒出這個想法,便覺得好笑,抿嘴笑彎了眼睛。


    笑完之後,方道:“我從前也不知道,原來還有人長大了還會卷被子。”


    更別說這個人竟是赫赫有名,令人聞風喪膽的震北大將軍。


    這話若從他手底下的將士口中說出來,武錚必定上去一把抓住他衣領子,揪到校場上一對一打一場,叫他們知道,便是他睡覺的習性像小孩兒,拳頭可不像小孩。


    隻是,這話從賀齡音嘴裏說出來,武錚便一點也不惱了,反而覺得有點羞恥,當下局促地站在原地,鼻間哼哧哼哧了半晌,才道:“我以後改了去。”


    賀齡音斂笑,解釋道:“我不是嫌你。”


    睡覺這種事,隻要自己喜歡,吊在空中睡都無妨。


    不過……殃及池魚就不好了。


    她開始發愁起來,她這條可憐又無辜的池魚往後該如何是好?若是夜夜如此,那她就得反複著涼反複不能好……


    這麽折騰下去,不出一個月,她這條小命恐怕就要折騰了去。


    以後傳出去,將軍夫人新嫁將軍不足一月便香消玉殞,竟是大將軍卷被子導致她著涼不治所致。


    那必定是載入野史的一樁笑談。


    武錚也想到了這點,他媳婦本來就柔弱可憐,似乎風一吹就能吹走似的,這會兒又著了涼,身子更加虛弱,哪裏再禁得起折騰。


    到底是因為他……


    他垂下頭,喪氣似的:“我今晚依舊睡地上吧。”


    賀齡音嘴唇輕啟,似乎想說什麽,不過話到嘴邊轉了一轉,又咽了下去。


    暫且先這樣吧。


    這會兒,武錚又抬頭,招來正在不遠處的院子裏裁剪樹枝的張伯:“張伯,把給阿音看病的大夫請過來,我再問問情況,看看藥方。”


    賀齡音好奇地瞧著他:“不必費心了,這藥我吃著挺好。你倒還能比大夫更懂不成?”


    聽了這話,武錚眉毛不禁飛揚,臉上露出幾分得意之色:“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區區一些醫理我還是懂的,平時有點小病小痛全靠自己就能解決。”


    他頓了一頓,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隻是隨口說說:“其實,我懂很多東西,不是隻會打仗殺人。”


    賀齡音抿了抿唇,陷入了沉思。


    武錚又問她這會子難不難受:“難受你就打我。”


    這句話將她從沉思裏拉了回來,賀齡音不禁眼裏蘊笑,奇道:“打你做什麽。”


    武錚道:“我該打。”還將手主動伸了過去。


    賀齡音看著他結實有力的手臂和胳膊,莞爾:“打你……我反倒手疼。”


    武錚朗聲大笑起來:“那你就拿擀麵杖打我,我都受著。”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張伯就將大夫請了過來。


    武錚一邊問賀齡音身子感覺如何,一邊問大夫用了什麽藥,一邊又拆開一包藥仔仔細細看了,才道:“行,就用這個。”


    便額外賞了大夫一些銀子,讓張伯送大夫出去,又將藥方交給芯兒,讓芯兒保管好,別讓別人碰去,每日按時煎。


    待他們都下去,便又隻剩下他們兩人。


    武錚道:“北疆臨近北方蠻夷之地,這些蠻夷逐草而居,又各自組成了很多個獨立的部落,每當糧食不足時就會來我們這邊作亂,北漠與他們積怨已久。因此,這裏的局勢特別複雜,經常會有奸細混入我們這邊,我擔心他們會趁機害你,所以不得不小心謹慎。”


    賀齡音才知他仔細看那些藥包的深意,一時心裏一暖。


    武錚又道:“那天打劫你們的劫匪就是蠻夷,這兩天終於全部抓獲了。你想怎麽處置?”


    賀齡音一怔,方笑道:“問我做什麽,你是將軍,該由你來決定。”


    武錚笑道:“我當然是按軍法處置啊,在那之前,先讓你出口惡氣——這是我給將軍夫人的特權。”


    因最後這句話,賀齡音臉頰莫名熱了起來,好在她著了涼,本就有些發熱,所以臉頰漸漸泛起的紅暈也不覺得明顯。


    她淺淺一笑:“我沒有什麽惡氣好出,既有軍法,自然按軍法處置。”


    武錚眼睛微眯:“好,既然阿音不出這口惡氣,這口惡氣就由我來出吧。”


    賀齡音一聽,就知道武錚絕饒不了那些劫匪,不過她沒有追問武錚想使什麽手段,無論什麽手段,那都是劫匪該得的,她的善心不會用在這種地方。


    這時,芯兒又過來了,說晚飯已經備好,端到膳廳裏去了。


    武錚點點頭,主動攬過給賀齡音推輪椅的活,推著她前去膳廳。


    芯兒見狀,便退至一邊,沒有跟去。平時將軍沒回來時,是她陪著夫人吃飯,將軍回來了,她自然不好與將軍同桌。


    於是,膳廳裏隻有武錚與賀齡音對坐,如昨晚那般。


    武錚方才見過芯兒,正好想到芯兒的事,便與賀齡音道:“雖然芯兒是張伯推薦的,但我還是派人仔細調查了她,是個清白可靠之人。你若覺得她好,就可以繼續用下去,往後帶入軍營裏也可以。”


    賀齡音聞言,不由得彎唇:“那就好。芯兒很伶俐可愛,我很喜歡她。”


    說起將丫鬟帶入軍營,武錚就開始不由得想到賀齡音的腳腕何時好,她的腳腕傷得不重,他又及時做了處理,想來一個多月應該就可以痊愈了,那時候她住進軍營也沒什麽不方便的,而且……他們也可以正式圓房了……


    想到這點,武錚渾身莫名燥熱起來。


    任誰看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嬌媳婦在眼前,都會狼血沸騰吧……


    他咳嗽一聲,勉強轉移話題:“你來到北疆,還沒好好出去玩過吧,等你腳好了,我撥出一天空閑,陪你好好逛一逛軍營和北疆。”


    “好啊。”賀齡音應了一聲,實際上興趣不大。


    軍營不就是士兵紮營操練的地方麽,她對舞刀弄槍沒興趣,想來沒什麽好看。至於北疆,應該有一座比較大的城市作為北疆地區的主城,必定比軍營有趣熱鬧,但是話說回來,再熱鬧能熱鬧得過北漠的都城鐸都麽?


    不過她麵上沒有表現出來,甚至還帶著似乎抱有期待的笑意。


    武錚便笑著同她道:“你以前從來沒來過軍營吧,你肯定不知道軍營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我們每天都會進行操練,會訓練排兵布陣,會進行假定攻防,還有各色比賽,到時候我帶你一一看去。”


    當武錚將軍營的事情具體地說了一些時,賀齡音心裏倒起了一些興趣,眼睛也亮了起來。


    武錚瞧著這雙亮晶晶的眸子,心神一蕩,又繼續同她道:“北疆還有一座熱鬧的城,就叫疆城,每逢市集和節日,疆城張燈結彩,好看極了。我跟你說,疆城跟鐸都是不一樣的,很多新鮮玩意兒,鐸都也沒有!我帶你去玩啊。”


    賀齡音聽到這個“玩”字,心口微漾。


    小時候……若說具體一點,那是十歲之前的事兒了,那時候她還那麽小,所以父兄經常帶她出去玩。後來兄長都大了,有做不完的正事要去幹,父親也說她應該收斂一些性子,做一個大家閨秀了,所以便甚少再帶她出去玩。


    她若是要出門,隻能與相好的其他貴女一起,一出門便搭著轎子,去酒樓便直進包間,去商鋪便直進後院,不得在外男麵前輕易露麵。說是去玩,不如說是去“觀”,觀一觀這個世界罷了。


    如若武錚帶她去玩,必定就不用守著那些繁重的規矩吧?


    這一次,她真的期待了起來。


    兩人吃過晚飯,武錚便推著她在小院子裏走走。


    此時天色已暗,北院各處廊下掛著的燈籠都點了起來。


    頭頂是墨黑的夜,月亮隻有半輪,連星星都稀稀疏疏,而身處的小院卻是溫暖的燭光,令人心生安定。


    賀齡音繼續與武錚閑聊著:“風馭他們為何叫你錚爺啊?”


    第14章 花與直男


    武錚今年才二十六,年紀在他們幾人之中應該不是最大的,起碼那錢豐一看就比武錚大。就算是最大的年紀,那他們也該像她一樣叫他錚哥才是,錚爺聽著可太匪氣了。


    武錚禁不住大笑起來:“因為我們每年都會比武,誰得了第一,那一年就稱誰為‘爺’,誰叫我每年都贏呢。”


    賀齡音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不由得掩嘴輕笑起來。


    她粗粗一算時間,武錚十七歲來北疆,那時是永安十一年,今年是永安二十年,武錚二十六歲。原來從他十七歲就開始贏了,一贏便贏了九年。


    不過,她也毫不意外。


    畢竟,武錚的名聲,從他還沒來北疆之前,就已經傳開了。


    便是她那會兒還是個不足十歲的稚女,也知道北漠有兩大將軍,一個是鎮南王、驃騎大將軍傅橫,另一個是威武大將軍武庭。


    傅橫出身顯赫,祖上便是皇親國戚,自己又娶了當朝太後唯一的親侄女,是太後和皇上最看重的臣子。


    而武庭,雖然與皇家沒有攀親,但是武家世代武將,以草根之身世代積累戰功,又對北漠忠誠耿耿,因此聲名不在傅橫之下。


    那時候,就有人說了,這武庭的兒子武錚以後必定會比他爹還強。果不其然,永安十一年,武錚一去北疆,就幫助武庭平息了一場綿延了三個月的戰亂,聲名鵲起。


    當時,年幼的賀齡音聽到這個名字,還像是遙遠得來自另一個世界,一輩子都不會有任何交集。


    後來,又陸續聽到過一些關於武錚的傳言,說他多麽多麽厲害,兩年後在他爹隱退回家後,他獨當一麵,撐起了北疆的邊防。又因一次大挫赫連部落,被封為震北大將軍。後來的後來,一次又一次的戰功,他被皇上親自賜封震北王。


    這是他爹都不曾得到的榮耀。


    鎮南王與震北王,北漠唯二的兩個異姓王。


    而最近幾年,賀齡音就沒怎麽聽到過關於這位大將軍的事了,畢竟他們賀家都是文官,與武家實在沒什麽交集。


    之後,卻被皇上亂點鴛鴦譜,賜婚給了他。


    於是她又著急地打探起武錚的事來,這才聽得之前那些荒淫暴虐的虛假傳言。


    在院子裏消了食,賀齡音指揮著武錚去洗了幾個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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