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跟小姐說話,有你什麽事。”被這麽一駁斥,蕊兒有些不快地瞪著芯兒。


    芯兒平時對蕊兒都是言聽計從的,但是關於逛軍營這件事,她覺得她才是占理的,於是不甘道:“夫人是你的小姐,也是芯兒的夫人,芯兒是為夫人考慮。”


    “好了,都別吵了。”隻是鬥嘴也就罷,可是兩人似乎要吵起來了,賀齡音連忙出聲安撫,“我這會兒身體還行,並不難受。但是芯兒也說得對,軍營很多地方並不能亂逛的,有些地方連我都沒去過呢。不過,晚上吃年宴的時候,會在校場擺宴,我們從校場走過去,這一路我帶你們好好瞧瞧。”


    她這麽說了,蕊兒再不敢多說什麽,於是三人繼續聊別的,到了吃午飯的時候,武錚仍未回來,隻派了人送午飯來。


    直到將近酉時,武錚才入帳來,帶賀齡音前去校場。


    “蕊兒見過將軍。”


    “芯兒見過將軍。”


    蕊兒、芯兒見到武錚,本來還在坐著與賀齡音說話,連忙起身行禮。


    武錚笑道:“走吧,年宴要開始了,你們隻當是在北院,隨便吃隨便喝,過個好年。”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她們,徑直走到賀齡音身前,扶她起來。


    幾人一起去了校場,路上賀齡音記著中午說過的話,便把武錚撇一邊,走在兩個丫頭中間,跟她們略說了說一路上見到的東西,滿足了她們小小的好奇心。


    年宴很快開始了,錢豐也帶了遲鳶來了,像一對新人似的向他們一一敬酒。


    武錚他們以前都見過遲鳶,隻賀齡音還是初次見她。之前總說哪天去錢豐的小院小聚一番,看一看“弟媳”,但是後來又是與赫連部落打仗,又是自己懷了孕不能到處走動,所以這件事一直擱置著。沒想到這一擱置便擱置到了大年三十,不過這日子和氣氛倒也合適。


    遲鳶據說是個冷美人,不但性子冷,長得也冷。不過,不知道是因為錢豐的緣故而收斂了性子,還是因為賀齡音向她笑得很真誠,她愣了一瞬,也笑得如春暖花開:“遲鳶見過將軍夫人。”


    賀齡音拉住她的手:“以後就叫我嫂子好了。”


    她知道錢豐喜歡遲鳶喜歡得緊,以後還準備將她娶做正妻,因此心裏早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弟媳。


    遲鳶又愣了一瞬,方含羞帶怯道:“好,那以後嫂子也叫我遲鳶就是。”


    之後各自落了席,篝火燒起,菜肴一道道傳上座席。


    這年宴相當於尋常人家的年夜飯,不拘地位、不分尊卑,皆可開懷吃喝,因此才開宴沒一會兒,好多人便都離開了自己的座位,與相熟的人喝酒聊天去了。


    風馭平日最喜歡和錢豐鬥嘴,這次趁著遲鳶也在,打定主意要好好臊一臊他們,因此拿著酒壺就過去了。林長英又是最喜歡跟在風馭後邊看熱鬧的,因此也過去了。


    賀齡音剛剛對遲鳶印象很好,本就想跟她多聊幾句,隻是自己並不是會活躍氣氛的人,恐到時候與她相顧無言,因此還在猶豫,這時見風馭、林長英兩個愛說話的過去了,便輕輕拉開攬在自己腰側的手,輕輕一笑:“我也過去瞧瞧去。”


    武錚懷裏一空,他不喜歡去湊那熱鬧,又不想拂了媳婦的興致,隻好用目光追逐著她的背影,百無聊賴地吃了點東西。


    此時,隔了好幾桌的蕊兒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在他身側跪坐:“將軍,蕊兒見你左右無人伺候,可需蕊兒給您倒酒?”


    武錚側頭看去,眼裏閃過一絲奇怪,他與這個蕊兒沒有過多交集,她就算要伺候,也該去伺候她小姐才是。


    但是,蕊兒是跟賀齡音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鬟,他對她向來客氣,當下也沒多說什麽,隻擺手道:“你回去吧,不必管我。我不喝酒。”


    蕊兒沒走,嗔笑道:“是不是小姐管著姑爺,不許姑爺喝啊?”


    武錚一聽,臉便沉下來了:“你作為丫鬟,就是這麽背地裏編排你家小姐的嗎?”


    形容得賀齡音像不講理的蠻婦似的。


    “蕊兒不是這個意思!”蕊兒頓時嚇得連連磕頭,大氣都不敢出,泫然欲泣。


    到底是大年三十,不值得因為她的一句無心之過而生氣,可不能鬧大,讓他媳婦知道了,肯定會擾了他媳婦的過年的興致。


    武錚連忙看了賀齡音那邊一眼,見他們還在那裏笑鬧,不曾看到這邊的情況,便緩了臉色:“別磕了,快回去吧。我沒有怪罪你,但是你以後不許再在背後胡亂猜測你家小姐,再叫我發現,決不輕饒。”


    “是。”蕊兒連忙拭淚,準備回自己的位子上去。


    武錚追了一句:“對了,我不喝酒確實與她無關。我不愛喝酒而已。”


    雖然隻是一個小丫頭而已,但他還是不想任何人誤會賀齡音,她沒做過的事,他總是下意識地要給她澄清。


    然而這話落入蕊兒耳中,卻化成了另一種意思——


    原來方才將軍拒絕了她的伺候,是真的有原因的……將軍還特意向她解釋,想必也是因為剛剛看到她哭得梨花帶雨,因此心生憐惜。


    這麽一想,她的心立刻跳了起來,像懷揣著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似的,腳步匆忙地離開了,中途還匆匆回頭看了一眼,可惜將軍的目光卻是落在別處。


    她正想順著將軍的目光看過去時,芯兒忽地闖入她眼簾:“你剛剛去哪兒了?”


    蕊兒被嚇一跳,忙撫著胸口,眼神飄移:“我、我……我如廁去了。”


    “哦。”芯兒不疑有他,連忙拉著她的手往回走,“剛剛上了一道好菜,給你留著呢,快點來吃。”


    蕊兒回了自己的位子,中間還時不時地往武錚那邊打量,隻是隔得有些遠,總是看不太真切。


    過了一會兒,當她再度看過去時,武錚已經不見了。


    哪去了?


    她蹙起眉頭來,忽然想到了——


    將軍一定是如廁去了。


    她垂著頭思量片刻,便悄然離席。賀齡音跟她和芯兒說過,校場附近便有茅房,她知道在哪裏。


    她偷偷走去茅房那處,想要假裝偶遇的樣子,卻沒見著武錚的影子。


    校場的茅房都是給士兵用的,原是沒有給女人用的,因賀齡音考慮到她們來了,特叫人在旁邊隔開了兩間。此時,她又不好闖進男人們用的茅房,又怕自己進了女人用的茅房後,武錚則正好離開,於是便在那附近來回走動。


    結果,還沒遇上武錚,卻又遇上了前來如廁的芯兒。


    芯兒也不由得覺得奇怪,剛剛她們吃得好好的,扭頭一看蕊兒就不見了,沒想到又在茅房外見到她,奇道――


    “你之前不是說已經如廁了嗎?怎麽又來。”


    蕊兒麵色一尬,吞吞吐吐道:“我、我吃壞肚子了。”


    芯兒忙關切道:“那你沒事吧?要不要跟夫人說?”


    蕊兒連連擺手:“沒事沒事,已經蹲過茅房,覺得舒坦多了。”


    “那你等等我。我們一會兒回去。”芯兒說著,便進了茅房。


    蕊兒在外麵等,一邊等一邊注意著四周的動靜,可是直到芯兒出來,還是沒見著武錚的影子,多半是她猜錯了,武錚壓根沒來茅房,而是去了別處。


    她隻好跟芯兒回了座位。


    此時已是亥時,武錚已經偷偷帶著賀齡音回了營帳。


    往年過年的時候,他經常是一夜不睡的,可是賀齡音哪裏熬得起夜,他也不許她熬,於是到了亥時,便急急地帶著她回來睡覺了。


    可是賀齡音還惦記著子時的煙花,而且過了子時便是新年,她也想與武錚一起度過新年,可不想睡過去了,於是搖頭不肯睡。


    武錚哭笑不得,陪她躺下,給她梳理散到臉上的發絲:“你放心睡去,等子時快到了,我再喊醒你好不好?”


    “真的?”


    “拉鉤,我要是騙你,我就是小兔子好了吧。”他伸出自己的小指來,勾上賀齡音嫩生生的小指,“這你可信了?”


    “唔,那我就先睡了,待會兒一定要喊醒我。”


    得到武錚的保證之後,賀齡音莞爾一笑,而後便忍不住打了個嗬欠。懷孕之後她就嗜睡很多,今早又起得早,其實早就困了。


    武錚哄著賀齡音睡下,他自己沒什麽睡意,卻又不想再回宴會上去,那邊的熱鬧是極好的,也是他以前很喜歡的,可是現在對他來說,再多的熱鬧也不如陪著媳婦孩子來得幸福。


    他守了她足足一個時辰,待子時馬上就要到了,他才硬著心腸叫醒了睡意沉沉的賀齡音。


    賀齡音睡糊塗了,剛醒時還問:“天亮了嗎?”


    武錚差點笑出聲來,帶著她來到營帳門口,搬了個椅子讓她坐下,將簾子撩開一角:“看,馬上……天就要亮了。”


    說話間,墨黑的天空乍然炸開一束巨大的煙花,頓時照亮了整個夜空。


    “阿音,新年快樂。”武錚從背後摟著她,在她耳邊輕道。


    賀齡音睡意已醒,頓時明白了現在已是新年伊始,她與武錚已經走進了第二年。


    以後的每年每時每分,她都將與身後這個男人共度。


    她嘴角輕彎,放鬆地靠在他身上:“錚哥,新年快樂。”


    *


    過了年,慢慢就是春天了。


    賀齡音的肚子越發大了,雙腿也有一些浮腫,身體也胖了一些,連臉都圓潤了不少。


    女子都是很看重自己的樣貌和身段的,賀齡音某一天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這些變化時,便有些悶悶不樂。


    晚上,武錚給她倒水洗腳,她便縮著腳不讓他碰。


    武錚心裏泛起疑惑,忙問她怎麽了。


    賀齡音開始還不願說,在他的再三追問之下,才抿著唇,低聲道:“我現在是不是變醜了?”


    “哪裏變醜了?明明美得跟天仙似的!”武錚說的可是心裏話,賀齡音在他眼裏真是一點也沒變醜,就算身上圓潤了一些,他卻覺得抱著更舒服。總之怎麽樣都是好的。


    但是看她還是一臉在意,他忙心肝寶貝地哄起來,把她誇到天上去。


    賀齡音心裏漸漸舒坦了,別人怎麽想她不在乎,她其實隻在乎武錚的看法而已,而武錚沒有表現出半分嫌棄,她的不安便被撫平了。


    這會兒聽他“心肝寶貝”地叫,不由得故意打趣道:“你的‘小心肝’是肚子裏的這個,不是我。”


    其實,當武錚說出“你是我的命”那五個字後,她就沒再對自己與孩子在武錚心裏的地位進行過任何對比與衡量,正因如此,她才能輕鬆地拿這個打趣他。


    武錚卻不知道是打趣,怕惹惱媳婦,忙道:“那你是小寶貝。”


    賀齡音搖頭:“我不要當寶貝,你不是說過我是你的命麽?”


    武錚想到什麽,忽然憋笑:“咱們這不是討論稱呼問題麽,我難道叫你‘命.根.子’不成——咳咳,媳婦,這不太對勁吧?”


    賀齡音的臉頓時唰紅,本想打趣他,反而被他逗弄了,遂道:“不理你了。”


    轉頭想去睡覺,卻忘了底下是腳盆,武錚正捉著她的腳腕,準備讓她泡腳,這麽一來二去,右腳便不小心踢到了他的某處。


    那處鼓鼓的,有勃.發之意。


    賀齡音一頓,咬唇道:“好幾個月了,難受麽?”


    武錚點頭又搖頭,啞聲道:“不難受,很快就退了。”


    賀齡音替他懷孩子還不說難受呢,他有什麽資格說難受。


    其實自從年前賀齡音抽筋時他恰巧不在後,之後無論欲望多強烈,他也不敢離開她身邊去解決了,大部分時間就是憋著,想點別的事,等它自己消退。


    可是,為了賀齡音和孩子,這樣的折磨他甘之如飴。


    賀齡音垂頭不語,她其實……其實也是想他的,不過和他一樣,都是為了孩子在忍罷了。


    如今看他忍得難受——


    “我、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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