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鍋她背得太冤枉了些。


    “你那個養母如今去了何處?”顧德言問道,“是知道伯府尋來了,所以躲著不敢見我們了?”


    聽到他提到韋氏,雖煥娘心裏早有準備,可還是有些不忍,又不好不說,韋氏總要回來的,伯府想找也一定找得到她。


    “隻是去了鄉下做客。”煥娘隻好答道。


    劉氏冷哼一聲,道:“不是親生的就不當人看,天下哪有這樣做人繼母的。”


    這下輪到薛氏坐不住了,劉氏也不是罵她,可她同樣是煥娘的繼母,總得顯現出她的慈愛和不同來。


    大多數人眼裏韋氏的所作所為都是劉氏的看法,煥娘一時也解釋不清楚韋氏是不是真心對她好這個問題,她且還自身難保,等著被收拾。


    沒想到薛氏似是忍不住哭出了聲,又趕緊掩了帕子,走到煥娘身邊,哽咽道:“你這些年到底遇著了些什麽?回了家就不必怕了,盡可以說出來。”


    煥娘也沒什麽好說,總歸他們已經自己查出來了,讓她來親口說一遍也和他們了解到的差的八九不離十。


    這時趙氏也趕緊上前道:“外人說的也不知道幾分真幾分假,靈薇這些年也可憐。”


    她本意是為了給煥娘開脫,沒想到劉氏聽後又道:“免得你說我們冤枉你,你自己來說,要一五一十地說,你和他到底怎麽回事?”


    就連顧德言也沉著臉等她說話。


    雖然他們都已經知道了,但是讓煥娘自己再親口說一遍,煥娘還是覺得羞恥。


    畢竟她和這些人昨日才剛見過麵,話還沒說過幾句,她的親生父親更是第一次見到。


    見她不肯再說,顧德言搖搖頭,走到她麵前用手指了指她,才對劉氏道:“先讓她回去吧,站在這裏丟人現眼也成不了什麽事。”


    煥娘終於忍不住,道:“既是覺得我丟人,我便還是回家去。”


    “你住口,你是顧靈薇,伯府才是你的家!”顧德言怒道。


    “從現在開始,給我安安分分待在自己院子裏,不許再見裴六爺。”劉氏想了想又道,“也不許他們把他放進去見你。”


    對於這點煥娘倒是沒有意見,反而樂得輕鬆,至少暫時裴宜樂再也不用來她眼前晃悠了。


    不過既然事情沒瞞住,煥娘也不敢確定崇恭伯府會不會插手,她想起來李家當時處置李赤鸞,就是把她送到別院去關起來。


    搞不好她也是這個下場。


    早知道說什麽也不跟著來了,目前看來跑又跑不出去。


    煥娘越想越急,驚出了一身冷汗,退一萬步,把她關起來也沒什麽,但是寧兒怎麽辦?


    看著煥娘離去的背影,劉氏又是重重歎了口氣,然後看著薛氏說:“你是她的母親,有空多去管管她。”


    薛氏應了,又見今日也沒什麽大事,輕飄飄說了顧靈薇幾句就算過去了,想必是昨夜顧德言和劉氏已經想好了對策,便大著膽子問了一句:“這事要怎麽辦?”


    劉氏道:“能怎麽辦,認都認回來了,還能再讓她回去?回去且不說還是繼續沒名沒份跟著裴六爺,她那個養母還不知道會讓她做什麽勾當,到時伯府臉上就好看了嗎?”


    “萱兒的親事才說了一半,也不能再說了。”顧德言也皺著眉道,“靈薇做的事太丟人,我跟康國公開不了這個口,像是上趕著。”


    劉氏心中早有打算,便對薛氏道:“總要和康國公府說個明白的,他們男人之間不方便說的,你去和裴宜樂的母親說,讓她再轉告裴宜樂的父親和祖父。康國公總得給咱們一個說法。”


    薛氏聽到讓她先去開口,心裏是一萬個不願意,可婆母和丈夫都是這個意思,她又能怎樣,少不得要她去康國公府丟臉。


    “這......這能行嗎?”薛氏還是為難道,“這要怎麽說,我們伯府的大姑娘未婚給國公府的六爺生了個兒子?”


    “該怎麽說就怎麽說,”劉氏無奈,也知道這些話丟人,又有些厭惡薛氏心思太過於靈巧圓滑,更頂不了事,怕她出了岔子,隻好指了趙氏道,“讓你弟妹也跟著一起去,都去給我想好怎麽說才妥帖。”


    聽到趙氏也跟她一塊兒去康國公府,薛氏立馬鬆了一口氣,忙道:“我倒也不是擔心什麽事,靈薇是我們伯府長房嫡出的小姐,無論如何也能配裴六爺了。可也巧了,先前還給靈萱說呢,靈萱一個庶女都說得,靈薇更說得。”


    這話劉氏等人聽了倒也沒什麽,顧德言卻瞪了薛氏一眼,道:“成日淨拿著嫡庶說事,以後不準再提靈萱也和他家說過親事的事!再讓我聽見,下回不饒你。”


    雖然伯府眾人都知道顧德言一直很疼愛“唯一”的女兒顧靈萱,薛氏平時說話最是機靈的,這會兒不過是想在劉氏和顧德言麵前討個巧,讓他們放一放心,沒想到這都能讓顧德言當眾給落了個沒臉。


    兩個都不是她親生的女兒,又是何苦。


    劉氏知道兒子一直都不喜歡這個巧言令色的續弦,也不想當著趙氏和周氏的麵勸他們什麽,便索性岔開了話題,對顧德言道:“也不知道裴六爺自己是個什麽想頭。”


    顧德言到底還是顧靈薇的親生父親,對裴宜樂也有些不滿,道:“哄著我女兒給他生了孩子不負責——也幸好靈薇還沒去做妾。正好他在府上,我要找他談一談。”


    “你讓人去請他過去,別親自去找他。”劉氏想起來也不是不氣,“我們家才三個女兒,竟這麽給他作賤了一個。不過你有話好好說,總不好讓他下不了台。”


    顧德言點點頭:“兒子知道。”


    第70章


    煥娘急匆匆回了自己院子,本以為她人一進去就立刻會鎖了門把她關起來,沒成想一切都沒變,該怎樣對她的就怎樣對她。


    她有些詫異,原來真的隻是不許她和裴宜樂見麵那麽簡單?


    看到煥娘回來,喵喵慢悠悠走到煥娘腳邊蹲下,見她不理它,破天荒地朝著她乖巧地“喵”了一聲。


    煥娘這會兒早沒了剛才抱貓遛鳥的心情,隻彎下腰摸了摸喵喵的背,才對夏惠道:“把寧兒抱來吧,一天沒見他了。”


    這事她自己都沒抱多大希望,夏惠卻想也不想就應下了。


    直到奶娘抱著寧兒出現,煥娘還不可置信,抱過寧兒親了親,便道:“他離了我一時也不習慣,還是讓他留在我身邊吧。”


    一旁的夏惠立刻點點頭,道:“西邊的廂房是收拾出來了的,一會兒奴婢讓其餘幾個伺候的人都過來這裏。”


    人到了自己麵前放著,雖說還不知道以後會怎麽樣,煥娘還是放了大半的心下來。


    手上抱著寧兒也不能抱喵喵了,母子倆繼續去看那隻畫眉,寧兒一開始還安靜地盯著白耳畫眉聽它叫喚,沒一會兒就不安分地扭起了身子,和喵喵一樣要去撲畫眉。


    煥娘按住他有些吃力,春惠便道:“姑娘小心累著,讓奴婢或者奶娘來抱吧。”


    “抱他去睡吧,往常這個時候都要睡一會兒的。”煥娘把寧兒給了奶娘,順便捏了捏他的臉。


    春惠和夏惠是她院子裏管事的,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問過這兩個大丫頭,秋惠和冬惠則沒那麽重要,大多數時候都陪在煥娘身邊,負責管管她那些無關緊要的衣裳首飾。


    煥娘屋子裏各色物件齊全,大到床榻小到一張紙,一樣都不缺,連穿戴上麵的東西都在煥娘昨天來之前就準備好了,釵環首飾也就罷了,煥娘試了幾套衣裳,竟也出乎意料地合身,仿佛是量身定做一樣。


    左右也無事可做,煥娘在妝台前坐下,冬惠連忙捧了匣子過來讓她挑選,滿滿一匣子頭麵首飾,煥娘本來是最喜歡這些物件的,這會兒也沒什麽心思看。


    她拿起一個珍珠瓔珞寶石挑心看了看,隻挑了一根蟲草簪往頭上試了試,冬惠笑道:“姑娘戴這個正合適。”


    煥娘想了想,道:“一會兒出去逛一逛,成日待在這兒還怪悶的。”


    冬惠也沒有反對,隻道:“是該讓姑娘好好看看伯府,不然老太太就該怪我們服侍得不用心了。”


    煥娘愈發訝異,冬惠一個下人是不敢亂說話的,但聽她所言竟是真的沒有禁她足。


    她也不是沒想過跑路,可身邊跟著那麽多丫鬟是肯定跑不了的,她要跑還得去把寧兒抱過來一起跑,就算跑了也去不了其他地方,伯府不費吹灰之力又能把她找回來。


    煥娘深吸了一口氣,她這會兒回來之後靜坐下來更覺忐忑不安,伯府不可能就這麽放任她的事算了,李老夫人那麽疼愛李赤鸞尚且饒不過她,更何況她失散了十幾年,看方才劉氏和顧德言的樣子也並沒有很偏袒她。


    伯府下人的眼力見極好,冬惠站在她身邊伺候著,看出來她在想事情,於是低下頭去不發出響動。煥娘想到寧兒,手便開始發抖,如今架在脖子上的刀早晚要落下來,這不像她麵對韋氏可以任性,伯府不會依著她,隻盼著不要讓寧兒離開她身邊。


    還有裴宜樂,煥娘可以確定伯府肯定會去找康國公府,先不說曹氏會怎麽樣,裴宜樂為了她被康國公打了一頓算是逐出府了,康國公府又會怎麽說。


    煥娘也能想到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幹脆把她送給裴宜樂做妾,她立時就冷笑出了聲,這豈不是白白便宜了裴宜樂?


    若那時韋氏沒有賣了寧兒,她應該已經和謝元思走了。


    是誰都好,是謝元思更好,反正不能是裴宜樂。


    —————————————————————————


    裴宜樂心裏也明白他和煥娘的事根本瞞不了伯府,就算伯府不問下去,他也是要想辦法讓伯府追究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上午還沒過去,顧德言就著人來請他了。


    顧德言到底算是他長輩,兩家一直是有來往的,裴宜樂從小到大也見過顧德言幾回。雖然這會兒看著也是對他客客氣氣的,但裴宜樂還是恭恭敬敬站在他麵前。


    兩人先是寒暄了一陣,顧德言便道:“小六啊,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成家了。”


    裴宜樂知道他要說正事了,連忙回道:“顧伯伯可有合適的?”


    顧德言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說:“你也別裝了,我找你來是要問問你,你打算怎麽辦,靈薇不能就這麽著。”


    “自然是娶她。”裴宜樂來之前早就想好說辭。


    顧德言點了點頭,他現在能這麽說倒不稀奇,否則就太不給他不給崇恭伯府麵子了。


    男人都是這樣,靈薇什麽都不是的時候,他隻把她當個玩意兒,現在沒辦法了,也隻能娶她。


    這麽想著,顧德言也對裴宜樂的其餘想法沒什麽興趣,敲打敲打他,拿了準話便罷。


    “靈薇從小和我們失散,吃了不少苦。”顧德言又道,“你將來要好好待她。”


    裴宜樂立刻正色道:“顧伯伯放心。”


    見裴宜樂態度不錯,顧德言也滿意了幾分,他到底是康國公那裏得寵的孫輩,顧德言也不好一直訓他,於是便道:“靈薇自己也有錯,總歸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伯府既知道了,日後讓她母親好好管管她。”


    裴宜樂又怎麽敢說是煥娘錯,誠惶誠恐道:“是我不好。”


    “你也不必再往靈薇那裏跑了,老太太發了話,暫時不準你們再見。”


    伯府有自己的行事,裴宜樂再不情願也隻好應了,左右隻要把人娶到手,一時半會兒不見也沒什麽。


    至於伯府要怎麽去和康國公府說,就不是他該多嘴問的了。他們的親事自有長輩們去談。


    他心裏這幾天倒還有另一件事情想不明白,煥娘怕是也沒注意到,他還沒來得及和她去說,伯府就不準他們來往了。


    伯府上下都說煥娘五六個月大時在去莊子的路上出了事,隻死傷了幾個下人,丟失了孩子,也沒見人說起過府上哪位主子也跟著傷了或是沒了。


    乍一聽倒也合情合理,順理成章。


    但再細想想,哪一家會放著一個繈褓中的嬰兒獨自和一班下人上了馬車?


    又有什麽事是非要一個小嬰兒去莊子上不可的?


    煥娘既還活著,那麽當時就是沒有屍體被找到,伯府怎麽就都把她當成沒了,這麽多年也沒有繼續去找?


    京城說大不大,以趙氏一眼認出來煥娘,伯府想找她還不是易如反掌。


    裴宜樂直覺這裏麵是有什麽他們不知道的,但他是外人,別家的家事也隻能先暫且放下了。


    他心裏倒是有幾分暗暗擔心曹氏那邊,曹氏的性格他再了解不過,知道他真的要娶煥娘,還不定會怎麽鬧。


    裴宜樂的擔心不無道理,就算是不了解曹氏為人的薛氏和趙氏,其實心裏也七上八下。


    若不是老太太又指了趙氏陪著薛氏過去,薛氏都打算要裝病了。


    這事不能往後推,薛氏和趙氏當日下午就往康國公府找曹氏去了。


    薛氏千般萬般的不願意,在去康國公府的路上對著趙氏還嘀咕了幾句:“哪有讓咱們去找的,咱們大姑娘也是被害的,讓裴六爺先去和他們府上說,再讓他們的人來找咱們,這才是全了臉麵。”


    “大姑娘耽誤不起了,”趙氏看了薛氏一眼,她聰明是聰明,可惜這聰明全用在自己身上,不讓別人討一點好處,“孩子都那麽大了還把人放在外麵,他要是再一直拖著,伯府和靈薇就這麽等著嗎?再有既是大姑娘吃了虧,也該去康國公府討個說法,咱們先去提一提,康國公自然會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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