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劉氏立刻攔了趙氏,“既裴六爺來了,就一齊說個明白。”


    “沒什麽好說的。”煥娘低下頭,不肯讓這些人看見自己滾下的淚。


    “你閉嘴!如此不敬長輩,對著我也就罷了,連你祖母都敢回嘴!”顧德言又罵道。


    煥娘努力克製自己不要發抖,卻依舊怎麽也忍不住,抬頭厲聲道,“你們既然這麽不喜歡我,這麽勉強,又何必再讓我留在這裏?你們看著我在你們麵前就不難受嗎?”


    劉氏不動聲色地給顧德言使了個眼色,不讓他再罵煥娘。


    從劉氏知道這些事的那刻起,她就想好了一定要讓顧靈薇嫁入國公府的,曹氏不過一塊兒小石子,雖礙路但也並不是很起眼,至少康國公決不會罔顧兩家的交情。


    曹氏的所作所為還不如顧靈薇這些絲毫不討巧的話來得讓劉氏看重。


    所以她不讓顧德言再去說話激她,免得讓裴宜樂見了不喜。


    女子德行最要貞靜賢淑,說話又要伶俐得體。


    薛氏就很會說話,該讓她好好教一教顧靈薇。


    便是真的笨嘴拙舌,就該像楊姨娘一般柔順安分。


    如此才不會令夫君生厭。


    “你是伯府好不容易才找回的女兒,伯府不會再虧待你,”劉氏停下了手上轉動的念珠,“正是把你當女兒才這樣教導你,你日後就能明白。”


    劉氏又繼續道:“也該叫你知道,崇恭伯府本就在和康國公府說親,如今也不過換了你妹妹下來,給她另找。”


    裴宜樂一直是瞞著煥娘這事的,生怕她知道了不高興,見劉氏直接說了出來,不禁有些著急。


    他忙道:“我是一定會娶煥顧大姑娘的,先前我就一直在等家裏鬆口。”


    劉氏很是滿意,她點了點頭,說:“我們自然也是知道裴六爺的心意才敢將靈薇托付給你的。”


    “還有,既是我的錯,就不必再遷怒於顧大姑娘了,她也是被我害了,又不能說出口。”


    “這是自然,隻不過到底也要教教她如何為人女為人妻為人母,日後才不至於鬧笑話。”


    這時煥娘才看了一眼裴宜樂,他撒了個謊,算是擔下了兩人荒謬關係中的全部罪責。


    她沒忘記劉氏話語間若有若無的羞辱,也忘不了顧德言的痛斥。


    他們為什麽對著裴宜樂又是另一幅嘴臉?


    第74章


    若煥娘此刻說她是那時勾引了裴宜樂,使了計兩人才好上的。


    等待她的就不會是裴宜樂享受的和風細雨。


    她其實想知道伯府其他子弟闖出裴宜樂這種禍事,劉氏和顧德言又會如何說他們。


    此情此景,若換了是顧靈萱呢?


    “原本說的是顧靈萱,那就讓她嫁去。”煥娘一字一句道,“我不嫁。”


    “你有什麽資格”顧德言又要說話,立刻被劉氏截了下來。


    “靈薇啊,方才你父親訓了你幾句,你心裏有怨祖母知道,但切不可拿自己去賭這口氣。幸好六爺是明白你的,否則聽了豈不是會有罅隙?”


    說完又笑眯眯地看了裴宜樂一眼,問:“裴六爺,你說是不是?”


    煥娘的反應倒在裴宜樂意料之中,這時劉氏問他,他雖心裏苦澀,也不得不應道:“是,先讓她下去休息吧。”


    煥娘走的時候低著頭,沒有看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包括裴宜樂。


    從裴宜樂出現到她離開,她統共不過看了他一眼。


    顧德言罵煥娘罵得口幹舌燥,等她走後才記得端起茶喝了幾口,然後才對裴宜樂道:“再等上幾天,若實在沒有動靜,我會親自去找你祖父。”


    裴宜樂點了點頭,繼而又道:“可是顧姑娘她好像不願意。”


    一聽這話,顧德言還沒怎麽著,劉氏卻急了,忙道:“裴六爺想到哪裏去了?她隻是小孩子脾氣和我們鬧,哪能聽這種氣話?”


    趙氏也道:“我和她母親會去好好教她,六爺放心。”


    裴宜樂知道伯府不能不管煥娘,又急於把這個燙手山芋甩出來,容不得煥娘不願意。


    他先前總道伯府找回女兒,無論如何都會向著她一些,緩著來和她說,慢慢讓她點了頭。再加上他這段日子為了煥娘不知道折騰了幾場,再冷的心總能被捂熱。


    沒想到伯府竟如此強硬,也不見憐惜她,一逼一罵,幾次下來連他之前做的那些怕是都功虧一簣。


    於是他道:“能不能讓我再見顧姑娘一次。”


    顧德言正煩著,剛要拒絕,就聽那邊劉氏道:“我也拿你當自家孫子,要見便見吧,隻是記住,不許跟她胡鬧,否則下回便不讓你見了。”


    顧德言皺眉,看看劉氏又看看裴宜樂,沒有說話。


    一時裴宜樂去找煥娘了,趙氏和周氏知道老太太和顧德言有事要商量,也借口出去了。


    “母親怎還能讓他們見麵?”趙氏和周氏前腳剛走,顧德言就忍不住對劉氏道,“先前還說再不許他們見麵的。”


    劉氏嗔怪地看了兒子一眼,埋怨道:“你懂什麽?靈薇方才在他麵前那樣說,他也沒有惱,可見是真對她上心的。既是靈薇亂說話,我們再怎麽解釋也沒用,倒不如讓他們兩個人麵對麵去說,攔著反而不美。”


    “她那個性子實在像她親娘若是對著裴宜樂再胡言亂語”


    劉氏經的事情比顧德言要多上一些,她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即便裴宜樂真的被她氣到,他如今也不能說不娶。”


    顧德言不耐煩再聽這些事,顧靈薇雖說是他女兒,可他也搞不懂裴宜樂為什麽偏偏喜歡這麽個女人,不過仗著有些美貌,外頭女人一抓一大把,總要挑讓自己順心的。


    “隻是曹夫人也實在


    可氣,”劉氏又道,“我們家巴巴地找了她,她還敢給我們臉色看。”


    “且等著吧,她不敢不和康國公說的。”


    顧德言看了看外麵天色,竟已近黃昏,他按了按額角,道:“母親,不早了,兒子先走了。”


    “吃了飯再去吧。”


    昨夜顧德言從楊姨娘那裏被匆匆叫走,這一天又實在令他煩悶,顧德言早就想好要再去楊姨娘那邊,吃了飯早些歇了。


    “不了,母親也累了,我不打擾母親休息了。”


    顧德言是劉氏生的,他心裏在想什麽,劉氏也能猜出幾分,然而兒子這麽大了,也早就襲了爵,她不能再多插手兒子房裏的事。


    “你媳婦回來就病了,雖沒說是怎麽病的,但總歸離不了去了康國公府給氣的,你也該去看看她。”


    “知道了,”提起薛氏,顧德言愈發不耐煩,薛氏的性格大家都知道,這病有幾分真大家也都看在眼裏,“明日有空再說。”


    “還有靈萱的親事,”劉氏索性一並說了,“知道你最喜歡她,可也不能完全脫了她母親行事,總也要嫡母管一管。”


    “母親也知道她那個人她再不願意管這些的。”


    劉氏歎了口氣,道:“罷了,你回去吧,願意管的你不喜,不願意管的你也看不上。楊姨娘和張姨娘再好也隻是兩個妾。”


    劉氏本隻想說楊姨娘事事順著他的,可到底留了幾分麵子給顧德言,又拉上了張姨娘。


    顧德言胡亂點點頭,往外麵走去。


    這時劉氏又叫住了他,自己上前來,道:“靈薇再錯,也是你的女兒,嘴上訓她幾句也就罷了,不可真的厭棄她。記住——當年是你對不起她。”


    顧德言渾身一顫,想也沒想就衝口而出道:“母親別說了!”


    劉氏慢慢地轉著手上佛珠,眼神炯炯地望著他:“早去一步,或是再仔細找一找”


    她說到這裏就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顧德言,顧德言沉默片刻,才道:“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了。”


    “你去吧。”劉氏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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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煥娘靠在羅漢床上看著天色一點點暗下去,夜裏的風吹來愈發冷。


    屋子裏燒得暖烘烘的,煥娘待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氣悶,便坐到羅漢床上開了窗子看外麵。


    夏惠怕煥娘凍著,好幾次想要關窗子,都被她阻止了。


    約莫一刻之前,春惠告訴煥娘,裴宜樂來了。


    煥娘什麽話都沒有說,沒有聽見一般依舊靠坐在那裏。


    她不說,其餘人也不敢把裴宜樂請進來。


    正當春惠想再提醒她一次時,煥娘悠悠地開了口,語氣平靜:“讓他進來吧。”


    春惠等人如蒙大赦,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


    屋內侍婢仆婦都識趣地退了下去,隻餘煥娘和裴宜樂二人。


    煥娘依舊望著窗外,沒有轉過頭去看裴宜樂。


    裴宜樂坐到她身邊,她也沒有動一下。


    “你若是不願意,就先緩上一段時間。”裴宜樂輕輕道。


    煥娘掩於袖中的手徒然握緊,是不是緩到謝元思來找她,她就能得救?


    “好,”她聽見自己說,“再過一段日子。”


    “你家人知道是我的錯,日後便不會怪你了。”


    “是嗎?”


    “至少會少責怪你一些。”


    煥


    娘轉過頭看著裴宜樂,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感:“那我要謝謝你了。”


    裴宜樂尷尬地笑了笑,又道:“從前是我對不住你,往後我會讓你慢慢忘記。”


    煥娘衝他溫柔一笑,道:“好。”


    她許久不曾對裴宜樂這麽笑過了,裴宜樂忍不住開心,卻總感覺不真實。


    “我知道你一時半會兒還不能接受我,但是能不能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裴宜樂的手心沁出了汗,“就當我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煥娘咬了咬嘴唇,憋下了那幾滴眼淚,若不是謝元思走前和她說了要她等他,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就這麽認命算了。


    萬一等到她嫁了裴宜樂,一切就晚了。


    到時即使謝元思回來,她走不走得成另說,即便真的走了,她也帶不走寧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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