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然擦了擦嘴角的血漬, 分辨出來剛剛那一拳頭的來向, 才看到陸時身邊神色肅然的男人, 是女人的哥哥?女人在旁邊扯著他的衣袖, 好像有話要說, 他沒工夫理會。用僅剩的那隻沒有受傷的手, 撐著地板站了起來,左邊手上, 血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 光滑白亮的大理石瞬間沾花, 冷豔又腥戾。


    一旁的王大秘書看見自家老板這般狼狽的樣子, 小跑過來扶著,被他抬手甩開了。


    沈暮徑直走去阮星恒麵前,任由女人在一旁拉著也沒拉住。


    阮星恒一身筆挺的西裝禮服,本是要作為神秘嘉賓來給妹妹慶生, 誰知在這裏就看到了沈暮然。沒回國的時候,就有些消息傳到他耳朵裏, 妹妹半年前跟人領了結婚證, 現在正在國內鬧離婚。一進來看到有人捂著妹妹的肩膀,他還沒怎麽確定, 看了一眼旁邊的陸時。


    陸時點頭, “是他。”


    阮星恒這才三兩步過來, 先動了手。


    眼下兩個男人一般高,都是冰涼的氣場,現場氣氛瞬間凝結。


    沈暮然伸出沒受傷的右手, “你好,我是沈暮然。”


    阮星恒沒打算和他握手,不動聲色,“我妹今天生日,不想見晦氣。沈先生請移步。”


    阮星恒一來,君怡樓上值班的幾個大經理全都跑了下來。


    進來泳池趴發現總裁在跟人動手…安保總監吳占的對講機呱啦呱啦響個不停,把整個酒店半邊的保安都喊了過來。


    沈暮然沒空理會,阮星辰卻一眼瞄到了君怡的保安大隊靠近。她忙過去拉著沈暮然:“你先走,快走啊!”


    沈暮然沒打算走。阮星恒也不打算讓步。


    阮星辰跟王就使了個眼色:“王大秘書,帶你們家沈總去醫院!”


    王就小跑過來,拉了拉沈暮然受傷的左邊手臂,好聲勸說:“沈總…您流了好多血,我們先去醫院吧。這些事情,以後再說?”


    這麽一會兒,阮星辰已經被阮星恒一把拉去了身邊,阮星恒一雙深邃的眼睛,落在阮星辰臉上:“你幫著他?”


    阮星恒的脾氣她清楚,吃軟不吃硬,阮星辰唯有賣萌打滾一條龍服務:“哥,我今天生日,不能見血光。你快讓保安把他帶出去!”


    聽阮星辰這麽一說,沈暮然眉間閃過一絲不悅。


    阮星恒看一眼剛湊來的安保總監,“大小姐的話,你們聽到了?”


    “阮總,聽到了!”安保總監吳占一揮手,一行墨鏡黑衣保安便都跟了過來,把沈暮然和阮氏兄妹站的地方圍成了一個圈。吳占先是恭恭敬敬對沈暮然一鞠,“沈先生,今天這裏是私人包場,就請您先出去吧!”如果沈暮然他不肯,旁邊的保安也不是擺看的。


    沈暮然的目光落在阮星辰身上,看女人拚命給他使眼色,他才順著吳占指的路,轉身出去。手上的傷口這時候才開始作疼,他邊走邊看了一眼已經開始發腫的左手,上麵還殘留著無數的玻璃渣碎片。王就忙跟過來扶著,“沈總,您沒事吧。司機在外麵等著,我們去醫院!”


    “嗯……”他喉嚨裏聲音很低沉,旁人幾乎聽不到。


    阮星辰卻看著他的背影,身體微微往右邊傾著,該是傷口疼的緣故…


    阮星恒這才把等在一旁的王成喊了過來,“客人的派對現場都這樣了,還不知道讓人清理嗎?”


    “是…是…”王成恭敬退下,把一幹服務員喊來,打掃了場地。


    一曲插曲過後,賓客們重新歸巢,繼續交流你崇拜我我崇拜你的小情感。一旁的生日蛋糕車也被服務員緩緩推了進來,進入下一個小高..潮。


    阮星辰強撐著把蛋糕切完,不時看著手機,卻沒有一絲消息。派對還在繼續,女主角卻沒什麽心情。阮星恒一眼看出妹妹不在狀態,幹脆和陸時說了一聲,把她從派對裏拎了出來。


    73層餐廳旁的的酒吧,阮星辰被哥哥拉著做家庭談話。


    “怎麽認識的?”阮星恒先開的口。


    “陸悠…婚禮上…”


    阮星恒冷哼了一聲:“陸悠都離婚了,你打算什麽時候…”


    “……”


    聽阮星辰沒做聲,阮星恒兀自抿了一口紅酒,“還不如陸時。”


    “……”


    被阮星恒一個個問題轟炸得滿頭是包,阮星辰才借口很累了打算出逃。阮星恒沒攔著。


    阮星辰一邊往酒吧外走,一邊拿出來手機,已經快十二點了,沈暮然還是一條信息也沒有,一個電話也沒來。剛剛那些觸目驚心的血跡在她腦子裏揮之不去,應該是在醫院?她打算阮星恒看不到了,就給他去個電話,然後去醫院看看。


    剛走到門口,吳占便跟了過來,身後兩個保安,一左一右擋住阮星辰的去路,“大小姐,阮總說了不能讓你去找沈暮然。讓我們送您回房間。”


    “……”阮星辰回頭看了一眼還坐在窗邊的親哥。男人正舉起手裏的紅酒杯,遠遠跟她示意,露出一抹冷豔的微笑。


    阮星辰無法,被吳占帶著兩個保鏢“護送”回到38樓的房間,才猛地回頭看著他們,“你們不是想跟我進房吧?”


    吳占連忙往後退了退,“不…不會。大小姐,可是門口有攝像頭,您要是想出去,我們也得請示阮總…”


    “在我富強民主的社會主義大中國,你們竟然搞軟禁?!”


    吳占小心翼翼:“不…不是我們…是阮總…”


    看著吳占一副舔狗的嘴臉,阮星辰就來氣:“等我回美國,我告他家庭暴力!”


    吳占:“…那就等大小姐回美國再說吧…我們先走了,不打擾大小姐休息。”


    吳占從外麵把門帶上。阮星辰從貓眼裏看著他帶著兩個保安走開。在房門後麵靜靜站了五分鍾,才批了件帽衫帶著墨鏡,從房裏出來。


    從電梯上下來,一路晃過酒店大堂似乎無人注意到,她心裏還有些小慶幸,拿出手機打算叫個出租車。誰知剛走到大門口,便又被兩個保安攔住了去路。


    阮星辰退後兩步,然後又被保安恭恭敬敬“請”回了房間…


    一邊關上房門,她還一邊跟兩個保安吐槽:“阮總太牛了,阮總真他喵的手段強硬!”


    坐回來套房沙發,她才發現自己早已精疲力盡。從早上爬起來就開始排練,全神貫注地開場表演,看著沈暮然被“請”出去party,最後和阮星恒對峙出逃,已經耗費了她太多的體力。她窩在沙發裏有些支不起來身子,軟綿綿地靠在角落,心裏空空蕩蕩還有些小疼…


    捉起手邊的電話,找到狗男人的電話撥了過去。不過響了一聲,電話那邊傳來男人沙啞低沉的聲音:“生日快樂。”


    還在醫院裏處理傷口,沈暮然看了看牆上的時鍾:十一點五十八分…還不算太遲…


    阮星辰的眼眶竟然有幾分濕潤:“你在醫院嗎?”


    “嗯…在處理傷口,快好了。”


    “…疼嗎?”


    聽到女人聲音溫軟,他的嘴角勾出一道弧度,“不疼。”


    她想了想,肯定是騙人的。被那麽多玻璃碎渣著,血都止不住,怎麽會不疼。“今天…我哥不讓我出去酒店,我明天去看看你?”


    他歎了口氣:“明天我回去劇組了,已經請假兩周了。”


    “明天嗎?明天什麽時候?”


    “早上七點的飛機,你不用來了。你哥哥…等我回來再找機會和他解釋。”


    阮星辰半晌沒接話。沈暮然細細問道:“怎麽不說話?”醫生正拔出一塊大片玻璃碎渣,他猝不及防地“嘶”了一聲。


    阮星辰聽得有些心驚肉顫,“會開止疼藥片嗎?”


    他額上已經一圈冷汗…沙啞作答:“應該會…要去縫針了,不能打電話了。”


    “還…還要縫針?”那得疼成什麽樣…


    “嗯。我掛了,你早點睡。”沒等女人再開口,他急忙掛了電話,傷口泛濫著疼痛,十指連心,不時還要接受消毒藥水的洗禮…他擔心讓女人聽出來。


    等醫生處理完所有的玻璃渣片,他臉色早已蒼白。縫好針包紮好傷口,打了一針消炎藥,才被王就扶著從醫院裏出來。


    坐進邁巴赫後坐,車緩緩往半山雅築開。他的目光落在旁邊座位上的禮盒上,生日禮物,該是要等他回來才能送了……


    &&


    第二天一早,阮星辰是被酒店服務叫醒的,昨晚掛了沈暮然的電話,卸妝衝澡,後背剛占到床上便累得睡了過去。


    出來套房客廳,阮星辰打開房門,王叔又讓人送了中式早點,“大小姐,又是美好的一天早晨,請享用早餐。”


    阮星辰沒什麽胃口,看了一眼餐車上的清粥小籠包,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放著吧,我一會兒自己吃。”她站在門口拉著門,等著王成出去。


    王成彎著腰立在餐車旁邊,並沒有要出去的意思:“您昨晚就沒吃什麽東西,阮總說,要看著您把早餐吃完…”


    “……”阮星辰白了他一眼,也隻好關上了自己的房門。回去洗手間梳洗完,坐來餐桌旁,餐車上的大盤小碟早被服務員端到了餐桌上。


    阮星辰邊喝著粥,邊看了一眼桌上的電子鍾,八點了,想想沈暮然應該已經在飛機上。她想起些什麽,起身去房間找來自己的手機。點開微信,坐回來餐桌邊上。


    【“然”申請添加你為好友】的提醒在通訊錄裏亮了起來。


    她微微一笑,指尖點了通過。男人的頭像是他自己的側臉照,光影明暗,輪廓冷峻好看。阮星辰把他的頭像截圖,給他發了過去:【湊美!】


    客廳裏王成還在盯著自己,沈暮然還在飛機上不大可能回複。阮星辰這才放下手機,繼續吃飯。


    九點,阮星辰從酒店房間下來,打算去趟電視台。她周三要飛巴黎,跟陸悠說好了帶樂隊去做秀場開趴樂隊。周五還要趕回來直播《你說什麽都對》,隻好趁著這兩天先到台裏跟策劃組對本子。


    誰知走到門口,又被兩個保安攔住了。保安手裏的對講機呱啦呱啦作響,那邊是阮星恒開口說話,“她要去哪兒?”


    阮星辰有些不耐煩,從保安手裏把手機搶了過來,“阮星恒,你再這樣我可以告你非法□□!”


    阮星恒笑了笑,“我什麽時候□□你了?隻不過讓人保護你。”


    “那就是非法尾隨!”阮星辰真有點急了,她一個成年人,連基本的行動自由都沒有了不成?


    阮星恒:“我派人去查了沈暮然了,他現在在去h市拍戲的飛機上,你見不到他。”


    “誰要去見他?我要去電視台談綜藝策劃!”


    “是嗎?”阮星恒的尾音微微翹起,聽起來不像是疑問,更像是在嘲諷,“那你等五分鍾,我讓leo下來跟著你。”


    “哪個leo?”


    阮星恒:“從今天開始,你的私人保鏢leo liu先生。”


    “……”你他喵的阮星恒,算你狠!!


    十分鍾後,一米九六的西裝墨鏡男走來酒店大堂,跟兩個保安招呼了一聲,他們才撤開。墨鏡男對阮星辰攤了攤手,麵無表情指了指門外停著的大林肯,“大小姐,請。”


    “不要叫我大小姐!”阮星辰厲聲吩咐,她一個網黑,被人跟在屁股後麵叫大小姐,還不得等著被網友扒馬甲…“叫我大表妹!”


    墨鏡男臉上一愣,看阮星辰朝他抬了抬眉,“不敢叫?不敢叫就回去跟著我哥,別跟著我。”


    墨鏡男這才拉低了聲音,頗有幾分鐵漢柔情:“好的…大…表妹…”


    一前一後上了林肯,車才緩緩往電視台開。


    後座,阮星辰的手機響了一聲,是微信消息。


    然:【不喜歡?我換!】


    阮阮:【……】


    然:【那就是喜歡!】


    阮阮:【……】


    一連兩天,阮星辰在s市被“大表哥”緊緊尾隨,她一日三餐,睡沒睡覺,上了幾趟廁所阮星恒都了如指掌。跟沈暮然通了兩次電話,都得躲在被子裏偷偷摸摸…直到第三天阮星辰本以為登上飛巴黎的飛機,就能徹底解脫,誰知一回頭,leo坐在她的後座,一成不變的臉色,“你好大表妹,阮總讓我跟你一起去巴黎,保護你周全…”


    阮星辰:“!!!”保護你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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