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思年換了條腿翹著:“我覺得吧,搞音樂的人不能眼裏隻有錢,特別是我們還這麽年輕你說是吧,興趣是最好的老師,電音吉他,偶爾用愛發發電也是不錯滴。”


    陶晗揉了揉眼睛內眥:“我對吉他沒什麽興趣。”


    “那你對什麽有興趣?鋼琴?唱歌?你給說說我聽,我最近打算寫原創一直在找靈感,你跟我聊會兒說不定我的靈感就冒出來了。”


    “其實我們樂隊待遇也不錯,年輕人湊在一起樂嗬樂嗬搞音樂比你跟著盧鈺彈民謠好玩兒多了。”


    “實在不行你一三五去mix,二四六去我們櫻桃工作室?”


    陶晗頭一回見到話這麽多的男人。


    陶晗:“你不累嗎?”


    向思年:“不累。”


    陶晗:“你身上傷口不疼嗎?”


    向思年:“嗯,我這不跟你說話轉移注意力嘛。”


    合著她成轉移注意力的了,陶晗在耐心快要用光的前一秒,終於聽到治療室裏的護士叫到向思年的名字。


    進去打針。


    打完針過後。


    精力旺盛到用不完的年輕男人終於萎下來了。


    向思年扶著腰靠著牆走出來,打針的那半邊屁股動都不敢動,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陶晗看了看手表,已經不早了,於是把手裏的單據還有藥膏都塞到向思年的另一隻手裏:“針打完了吧,沒什麽事了吧,我該走了。”


    “誒誒誒你別走!”向思年扶著腰往前追,“你別走,扶我一會兒。”


    他虛弱地靠著牆,“打針的那邊腿麻了,走不動路。”


    “腿麻?”陶晗狐疑地看著他。


    “你就把我攙到那邊去坐著,我打電話叫我小弟來接我,保證不耽擱你一分一秒行了不?”


    “行……吧。”


    陶晗站到向思年身旁。


    向思年似乎笑了笑,抬起胳膊,準備搭上少女單薄的肩。


    可是下一秒,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自己的胳膊便已經搭在了另一個,精瘦卻布滿小腱子肉的肩膀上。


    向思年一臉錯愕地看向身旁。


    身旁的人明顯是急急忙忙趕來的,臉微紅,還喘著氣。


    打扮土氣的愛因斯坦頭少年一邊喘氣一邊朝他燦爛一笑:“我來吧我來吧,不用謝我,我叫雷鋒。”


    什麽鬼?向思年四處張望著,陶晗呢?


    然後他便看見剛才還對他滿臉冷漠,愛答不理的陶晗,踮起腳,手指輕輕在這個名叫“雷鋒”的少年額頭上彈了一下,“你怎麽來了?”


    聲音有多溫柔,


    可能她自己都沒發覺。


    ****


    於是,同樣在急診大廳等待就診的傷員們,看到的是這樣的一幕——


    帥氣的小少爺正被小卷毛攙著,大半個身子依靠在卷毛身上,卷毛緊緊抓著向思年擱在他肩上的手,兩人身高差不多,勾肩搭背,一個痞帥一個淳樸,站在一起,竟然有一種詭異的和諧。


    他們身旁還站著一個女孩兒,表情淡定:“你們這也太慢了吧,不就是打了個針至於這樣嗎?”


    三個人的畫風,似乎更詭異的和諧。


    這個世界一定是玄幻了。


    陳簡把向思年攙到椅子上坐著:“不用謝我,學雷鋒做好事,這是我應該做的。”


    向思年:“……”


    這卷毛來的勾及時啊,他連陶晗的一個手指頭都沒碰到。


    靠!


    陶晗看了表,扯扯陳簡的衣袖:“天都黑了,我們走吧。”


    陳簡把向思年的藥都放到他懷裏:“我們走了哦,再見。”


    “等等等等,”向思年趕緊叫住兩人,打量了他們一番,眼裏帶著探尋,“你們,住在一起?”


    陶晗無語:“你調查戶口的?”她戳了戳陳簡的背心,“快走吧。”


    兩人並肩走了。


    向思年一瘸一拐地追到急診大廳門口,靠牆,望著兩人逆著夕陽的背影。


    沒有拉著手,各走各的。


    向思年嘴角輕輕勾了一下,眯著眼。


    爆炸櫻桃缺一個吉他手,樂隊弟弟們也缺一個嫂子。


    **


    陶晗出了醫院,查了地圖,突然發現這裏離某個地方很近。


    很久沒去那個地方了。


    陶晗想著,情緒突然有些低落,咬著下唇對陳簡說:“陳簡,你先回去吧,我想去一個地方,待會兒回來。”


    “啊?”陳簡現在一聽到陶晗要讓他自己走就已經有了心理陰影,即使是兩人就住樓上樓下也不放心,當即停在原地,“不行,你去哪兒?我也要去。”


    陶晗嗤他一聲:“你怎麽哪兒都想去,你去了也看不懂,很無聊的。”


    “我不嫌無聊。”陳簡說。


    多無聊的地方,有她在就不無聊了。


    火車上二十個小時的硬座,大半時間都是她睡著他看著,這都能熬過來,哪還有無聊的呢?


    “好吧,你去了別亂動,賠不起。”陶晗妥協,領著人往音樂學院後麵的那條老街上走。


    兩人在一家店麵裝修典雅的琴行停下。


    一進店門就是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旁邊鋼琴房裏有調音師在陪著來買鋼琴的一家人試音,叮叮咚咚的十分好聽。


    牆上整齊的掛著幾排小提琴,雲珊木的麵板在琴行暖色的燈顯得瑩潤又溫柔,安靜地等候著客人的挑選。


    “哇哦。”陳簡仰著頭感歎,似乎是看呆了。


    有穿著製服的店員走過來,陶晗提前微笑著衝她搖頭:“你去忙把,我自己隨便看看。”


    “如果有需要請您叫我。”店員臉上掛著職業的微笑,轉身走了。


    陳簡四處搜尋了一圈:“怎麽沒有賣吉他呢?”


    “吉他?”陶晗不解,“你找吉他做什麽?”


    陳簡:“你不是會彈吉他嗎?不是來買吉他的?”


    “傻子。”陶晗牽著陳簡的衣袖,兩人來到琴行最裏麵。


    “哇,這個琴比外麵的好好好,好大!”


    陶晗看著他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樣子樂了,噗嗤一笑,指了指安靜擺在那裏的幾把大提琴,說:“這才是我的專業,懂嗎?”


    陳簡似懂非懂地點頭:“我為什麽從來沒有看見你彈過這個?”


    陳簡覺得陶晗彈吉他的樣子好看極了,坐在那裏的時候慵懶又優雅,像一隻黑暗裏伸著懶腰的貓,誰也不理,但就是讓人忍不住要去看她。


    陳簡不由地開始去想陶晗拉大提琴的樣子,琴行海報上的女孩穿著抹胸的白色長裙,裙擺散開,燈光下如一朵月夜裏安靜的睡蓮,陶晗拉琴的時候肯定也是海報上的女孩這個樣子,她一定比海報上的女孩更為動人。


    陶晗看著琴,愣愣地的,仿佛小孩子隔著櫥窗,垂涎裏麵的蛋糕和糖果。


    陳簡:“要不咱們買一把吧,我給你買。”


    你拉給我看就好。


    陶晗覺得他還真是不知者無畏,拍了拍陳簡肩:“今天身上又帶了多少現金?”


    陳簡摸摸口袋:“將近一千吧。”


    陶晗:“一千塊錢你可以去買把吉他彈著玩兒。”


    “那這個呢?”陳簡指指大提琴。


    “你就拿去買把旁邊配套的弓吧。”


    “還是最次的那種。”


    “……”


    兩人垂頭喪氣地往外走。


    路過前台,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那裏,跟滿臉堆笑的老板牽著什麽單子。


    陶晗驀地覺得那男人的背影有些熟悉,但也沒多想,繼續領著樣子比她還喪的陳簡往外走。


    陳簡還在左顧右盼地看,路過前台的時候不小心跟西裝男撞了一下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陳簡忙道歉。


    西裝男轉頭瞪了陳簡一眼,本想抱怨兩句,但當他突然看到陳簡身邊地陶晗時,眼睛立馬亮了一下——


    “陶晗小妹妹!”


    陶晗回頭,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西裝男。


    押了她家的房子和她的琴的,她爸的高利貸債主。


    陶晗下意識地緊張起來,被西裝男領著兩個壯漢滿城追的記憶還曆曆在目,她不由地往陳簡身後躲了一點。


    陳簡似乎察覺到陶晗的恐懼,把她護在身後。


    西裝男看著這倆稚嫩的小年輕,本就長得不像個好人的臉努力想要笑得友好:“打個招呼嘛,怕什麽,我又不吃了你。”


    “對了,你老爸這幾天有消息了沒有,肯定偷偷聯係你了,什麽時候回國。”


    “沒有。”陶晗吸一口氣,從陳簡身後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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