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紅冷了他一眼,這下大氣不敢出了。


    “爸,你喜歡就好,嚐嚐看這次的。”沈喬禮數周到,輕輕放了過去。


    這邊又撈了幾塊肉多的排骨,“媽,你也多喝點。”


    “嗯。”姚紅接過,低低回應了一句。


    沈喬覺得這是好兆頭,起碼有得談了。盛完湯就坐下了。


    “小喬,你爺爺身體怎麽樣了?”晚飯進行一會,葉懷信才想起葉穀秋部隊請假的事。


    “爸,沒多大事了。今天剛接回鎮上住。”


    葉懷信點點頭,又感慨了一句:“老人年紀大了,是得好好照應。”


    這事一提起來,姚紅表情有所鬆動,沈喬想想終究繞不開婚宴,就勢說出內心的想法,“媽,婚宴這事,上次我來,沒商量出個結果,這挑黃道吉日、買結婚用品都需要時間,是拖不得了。”


    姚紅低頭吃飯,冷不丁丟出一句:“那你說怎麽辦?”


    “媽,我和小喬……”葉穀秋看母親不給台階下,先行開了口。


    話沒說完,沈喬一隻手輕輕戳了他的胳膊,自己接著說:“我和穀秋覺得聽媽的,在市裏辦更好。之前是我不懂事,媽一定想讓穀秋的婚宴排場起來。”


    葉穀秋不明所以地看著身邊的人,一時疑惑,沈喬改變心意了?這沒什麽不好,就是爺爺那邊?


    姚紅見沈喬妥協聽話了,心裏憋的一口氣還是沒鬆,和兒媳婦的一場戰鬥勝了也沒什麽開心。


    “你……想好了?”


    沈喬點點頭,說出了心中的顧慮,“媽,就在市裏辦,你們把婚宴辦得場麵大些,我們兩家不都有麵嘛!之前我想著爺爺的身體,奶奶在鄉下,來趟市裏還得去接,鎮上親戚多,這才犯了傻!今天穀秋說,到時候用車慢慢接過來方便得很,我就放寬心了。就是得麻煩您們了!”


    葉懷信一聽沈喬話裏服軟體貼,想著家裏冷了幾天的氣氛要緩和一些,出聲接話:“小喬,你和穀秋的婚宴是大事,說什麽麻煩,那就這麽定了。”


    媳婦兒終於能對自己笑一笑了,葉懷信得意地轉頭給姚紅夾菜,一看她臉上的愁容更深了。


    “小喬,你們親戚會來多少啊?”


    姚紅聽沈喬那一番話,頓時頭大,這些她都沒想到,隻想著讓葉家風光一天。


    第197章市裏還是鎮上(2)


    葉家親戚本來就沒多少,到時最多請一些戰友。但沈家不一樣,就她二叔一家、三叔一家,這來趟市裏得費多少事,再看她家出手闊綽,以後來求她找工作的人排成隊的話,可就是源源不斷的麻煩了。


    沈喬與姚紅說起做了一世的婆媳,知道她最怕麻煩,目前不想與沈家有太多瓜葛,這些瑣事已經要費些頭腦,便選擇了以退為進。當然,隻要這些姚紅選擇接受,那她便沒有異議。她怕的就是婚宴這事讓她們的婆媳關係變得不可收拾。


    “爺爺奶奶,二叔一家,三叔一家,其他也沒有太多親戚了。媽,到時候把我爺爺奶奶接過來就行,他們年紀大了,來趟市裏不容易。”沈喬坦誠說了想法。


    姚紅點點頭,一時騎虎難下。這才明白之前沈喬說得在鎮上辦婚宴是為兩家著想。一趟車的功夫費不了什麽事,但隻接沈興牧沈老太,沈從叔沈從季他們保不齊有異議,又說他們葉家辦事不周到。


    這種話姚紅是絕對不允許出現的。


    這邊吃得各有心事,那邊又是另一番光景。


    沈興牧第一次來老大家住,晚餐豐富極了。陳秀雲一人做了十個菜,一條清蒸魚,一盤薑蔥炒蟹。為了照顧沈興牧口味,其他都是素菜,清淡為主。


    俞泉、楊曉琳在飯桌上,安靜吃眼前的菜,和之前葉穀秋在時的熱情熟絡像換了個人。


    “爸,多吃點。”沈從元在沈興牧身邊細致地給他夾菜,魚肉一塊一塊的,全是無刺的,遞過去也不忘叮囑小心嚼。


    “好,你自己吃就行。”沈興牧深感老大的孝順,態度已經好了許多。


    吃了一半,想起沈老太交代他要趕緊催促沈喬和葉穀秋辦婚宴,下午他們倆個走的早,這忘了個一幹二淨。


    “從元,小喬的婚宴辦的怎麽樣了?你聽說了嗎?”


    “爸,他們決定了會給咱說得,不著急!”沈從元一向心大,這次又是轉業又是照顧老人,實在忙得沒空管女兒。


    沈興牧看老大敷衍的樣子,知道還沒信,一下子急了:“小喬都和穀秋領證這麽久了,還不辦婚宴,說出去還不讓人笑話。”


    “爸,你別急呐,我今兒給小喬提過啦,他們會放在心上的。”陳秀雲看情況不對,出聲勸人。


    沈興牧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一個婚宴,得讓他們等多長時間,沈老太上次去文工團鬧了一場還不是沒結果,現在一看沈從元的態度,覺得自己不出麵怕是辦不了。


    “從元,你去外麵,看看能不能傳個信,讓他們葉家趕緊把這事給定下來。”


    “是啊,大哥,這事可不能再拖了,左鄰右舍都等著呢。”楊曉琳在一旁看得熱鬧,好笑地添油加醋。


    沈從元不明白婚宴的事急在哪裏,這個時候也不敢反抗,“好,爸,鎮長家有電話,我吃完飯就過去。”


    沈興牧還未搭腔,俞泉又湊上來了,“爸,辦婚宴得看在哪裏辦啊?葉家這地位肯定是要辦市裏的,咱們到時候過去那不得看人家臉色。”姚紅給她難堪的事這一輩子都得拿出來說說了。


    “看臉色?他們葉家有軍職就看不起人,從元那也是在部隊的人。”沈興牧升了調,他們沈家不說大家大業,在鄉下、鎮上也是有頭有臉的,這會被人看不起,他可咽不下那口氣。


    俞泉從不吃那啞巴虧,這會找到撐腰的人,繪聲繪色說了起來:“是啊,爸,我和媽上次去找親家母,那態度感覺我們家欠她一樣。還有……”


    話還沒完,沈興牧已經聽不下去,這事沈老太說過,這會既然要辦婚宴了,他葉家再橫,也不能不聽這邊的意見,一拍桌子,“從元,現在就去打電話,小喬的婚宴就在鎮上辦,這親戚們去市裏不方便,也不讓他們覺得破費了看不起咱沈家。”


    “爸,這事急什麽,在哪裏辦得男方決定,鎮上辦更方便些,但……”沈從元和葉懷信是老戰友,不想為了這點事傷了兩家和氣。


    “從元,快去!來咱鎮上辦婚宴,看他們還神氣什麽!”沈興牧急脾氣上來誰也勸不動。


    見沈從元半天不動,陳秀雲推了推他,“從元,你先去打個電話問問看吧!行不行兩家再商量。”大方識體,這江南口音在這嘈雜混亂的飯桌上聽得人心裏安了不少。


    “好,那我這就去。”


    於是,沈從元急急趕到鎮長家,想了一路的說辭,在葉懷信接了電話的瞬間,忘得幹淨。


    “從元老弟,怎麽這會兒打電話過來了?,”


    “懷信兄,我爸操心小喬的婚宴讓我打電話過來問問,老人家急的不行。”


    葉懷信想起剛在餐桌上姚紅和小喬算是談妥了,急著報喜,“從元老弟,老人家的心情我能理解,就在市裏辦吧!到時候來著不方便,我們去接你們去。”


    沈從元兩頭熱,想起沈興牧生氣的樣子,歎了一口氣才又開口:“懷信兄,家父想讓孩子們回來鎮上辦,你看能不能和親家母商量一下?”


    老人家的意思?葉懷信為難起來,又不好直接拂意,“那行,你等著,我去和他們商量一下。”


    葉懷信從書房出來,沈喬洗完碗和姚紅、葉穀秋一起坐在大廳了。


    “爸,誰的電話啊?”葉穀秋問出大家的疑惑。


    “是親家公。”葉懷信剛說完,坐到了姚紅身邊,吞吐說出了電話的事。


    姚紅一聽,和另外兩人心領神會,這真的全趕一塊了,喜笑顏開:“行,就在鎮上辦。剛剛我還和穀秋、小喬說,前些時候,你不是說一個戰友的兒子在國營飯店裏辦婚宴,排場太大,這陣升職都難了。”


    葉懷信聽到這一頭霧水,戰友的兒子?沒這事啊,剛想開口問,姚紅急急地眨了幾下眼接著說:“還是小喬懂事,不覺得委屈,親家公也這個想法可就太好了。你快去回了。”


    “那咱就在鎮上辦了?”葉懷信難以置信地重複了一遍。


    對麵三個人全點了頭,這會自己才半信,起身去了書房。


    “從元,行,你們不覺得葉家給的排場不大,就在鎮上辦婚宴。”


    “親家,那就這麽定了!”


    說完,兩人都掛了電話,沈從元一臉輕鬆從鎮長家出來,沒想到事情這麽容易,不禁感歎,這事還是葉家心胸大。


    第198章量尺寸


    原話回去告訴了沈興牧,他被挑上來的火氣這才慢慢散去,俞泉、楊曉琳一旁見沒討著喜,閉緊了嘴巴吃飯。


    地點敲定,婚宴哪天舉辦也是大事,必得選個黃道吉日。


    姚紅心裏盤算著去讓人看日子,到時候定了再通知兒子請假。


    幾個人客廳聊了會,一看八點,就都回房休息了。


    葉家的家庭氣氛剛從冷冰中回升過來,姚紅沒心思交代葉穀秋房裏的事,就回去躺床上了,這算他逃過一劫,隻是這會兒沒人提醒他,自己又記得明白了起來。


    葉懷信洗完澡出來,就見姚紅在那愣的出神。


    “媳婦兒,你怎麽又同意在鎮上辦婚宴了?還有我戰友兒子的事,我一點沒聽說過。”


    滿臉真誠,他對這家庭瑣事實在是門外漢,模樣看的姚紅發笑,這才接過話茬,“我那天就是對沈喬直接否決我的安排有意見,其實在哪裏無所謂!”


    姚紅這會兒神清氣爽,話語都柔和了些,比起前幾日對自己愛答不理,隨時發飆的樣子,葉懷信感激地坐到床邊,繼續聽原因。


    “你沒聽說還得接沈喬她爺爺奶奶,到時候還有她二叔三叔,一群人接都接不完了,我們這邊又沒有親戚,還不如直接在鎮上辦。”一副精明能幹的樣子。


    葉懷信不置可否,深感女人之間想得就是多些,事情順利定下來就是好事了,其他不重要。


    “好,都聽媳婦兒的。今晚能睡個好覺了!”


    說完就拉了燈,旁邊的年輕人還在折騰。


    沈喬心裏的一樁事,終於在今天放下了,無限快意,想想也煩,婚宴的其他雜事可不少。


    首先,就是禮服。這個年代結婚穿的衣服大多都是去裁縫鋪裏定做的,款式顏色能挑的極少,和平常衣服幾乎一樣,既無白色婚紗的浪漫,也無鳳冠霞帔的隆重。


    雖說這衣服思來想去都不能滿意,人是自己喜歡的,其他就不計較了。沈喬望向門外,這葉穀秋洗澡時間怎麽比平時長了這麽多?


    心裏疑惑歸疑惑,倒也沒敢去叫。沈喬幹脆坐在書桌旁,拿起筆設計男式西裝的樣式了。這本不難,自己設計過大衣,到時拿去裁縫鋪做出來方便順心,隻是不知道葉穀秋喜歡哪種,他滿意才是關鍵。


    正犯愁呢,背後傳來吱一聲,沈喬含笑回頭,慢悠悠說道:“穀秋,你總算出來了。”模樣期待又無奈,一個大男人洗澡怎麽這麽久?


    “小喬,你在等我?”葉穀秋身穿白色寬鬆毛衣,曬得黝黑的古銅色的臉上襯這色竟一點不違和,軍人的硬朗氣質和居家的閑適自在完美結合。


    沈喬這時候魔怔地想著,這男人穿白色西裝也不會差到哪去。等到他們結婚二十周年,三十周年,四十周年……不管哪一個周年,兩個人都再穿上旁的禮服來彌補今天的遺憾。


    葉穀秋一手拿毛巾擦著頭發,沈喬還沒注意到,身邊就多了一個人在弓著身子低頭看她剛剛在草紙上的塗畫。


    兩個人離得很近,她可以看到他蒲扇般的睫毛半垂,認真盯著草紙。


    草紙上其實什麽也沒有,她隻工整寫了個名字,袖子畫出了輪廓。


    葉穀秋看得一頭霧水,鼻間充盈著身邊人淡雅的洗發水味道,很好聞,也非常致命。心跳不自覺加快,呼吸粗重了起來,意識到之後,趕緊起身坐到了床邊,不經意地問:“小喬,你怎麽隻寫了我的名字,還有你的呢?”


    沈喬動了椅子,兩人相對後,這才拿起草紙回答:“穀秋,這張是要給你設計西裝用的,你喜歡哪款的?”


    “自己設計?”葉穀秋滿腦子疑問,他的記憶應該沒有偏差,沈喬到了21世紀的時候也從沒和服裝打過交道。


    沈喬笑了笑,沒有對他的懷疑不滿,慢慢解釋:“對,我經常畫設計稿,衣服不在話下,你隻管說出你的偏好,我會給你一套滿意的禮服。”


    葉穀秋看她自信滿滿,又想起兩人為奶茶店購買高腳椅的事,那種椅子不是沈喬畫出來的,這個時候誰又會想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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