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底感到踩到了一個東西,等李大寶感激地點了頭順著剛才走過的方向看過去,紅紅的鞭炮碎屑裏,安靜地躺著一盒柴火,被人拉出來一截,還未來得及合上。


    “這個是?”葉穀秋拿著找了放鞭炮的人,一一問過去,全都不知道誰放在那的,他們都沒這麽做過。


    收起火柴盒,放到了西裝口袋裏。


    沈喬到了房間,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對婚宴上的意外心有餘悸,不能想象自己離火那麽近。陳秀雲拿過一把剪刀,直接把裙子下擺被燒的地方剪去。幸好她的裙子長,這樣做沒有影響設計美感,反而讓婚紗變得更加簡約而方便。


    “嬸兒,你手藝真好,現在一弄完全看不出來。”沈秋意被火嚇得小臉蒼白,這會看到裙子煥然一新,對陳秀雲一下子佩服起來。


    李雙雙跟著附和,“是,陳姨太有辦法了。小喬姐,你別難過了,看看裙子,更漂亮啦!”兩隻眼睛盯著被剪掉的一截,拳頭緊緊一握,想緩解緊張。


    沈喬反應過來,婚紗煥然一新,感激地靠在陳秀雲的肩膀裏,“媽,有你真好,謝謝你。”


    “傻孩子,說什麽呢!快下去吧,別讓穀秋等著急了。”陳秀雲小心地拍起後背,軟糯的江南口音聽得人,心裏一下子柔軟起來。本來還存在的一點情緒蕩然無存。


    姚紅等到人下來,趕緊湊了過去,看著婚紗變得完好無損,心裏放鬆許多,“小喬,沒事就好,咱這繼續進行吧!”


    沈喬點點頭,走到葉穀秋身邊,聽見他小聲關心的聲音:“怎麽樣了?”


    回以一個笑容過去,兩個人順利進行了婚禮的所有環節。


    終於到了,鬧洞房的時候,李大寶拿著一個蘋果站在兩個人中間。周圍全是來看熱鬧的。


    “好,準備吃蘋果。”李大寶把繩子放下去,到兩個人的唇邊,“咬……”見人慢慢靠近蘋果,猛地一拉,兩個人措手不及,差點碰上。


    沈秋意在一旁看得幹著急:“哎呀……”激動地跺著小腳,兩隻眼睛一眨不眨,張秋華的手都被拽得生疼。


    李雙雙緊張地手心冒汗,不停地搓來搓去,這次看熱鬧,心情完全不同,一個勁地在心裏祈禱,不要碰上。


    “來,再咬蘋果了。”李大寶又把繩子遞了下去,做了個拉繩的假動作,眼看著要親上了,李雙雙一個踉蹌,被推到了葉穀秋的身上。


    “雙雙,你怎麽回事?快過來。”羅超群把人拉起來,小聲地提醒著。


    葉穀秋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兩個人,擰著眉頭。又轉過頭,盯上沈喬,眼角帶著笑意,麵上的表情變得柔軟。


    “好,再來再來啊!”李大寶沒成功逗到新人,卻樂此不彼,繼續放繩。


    玩了十幾次,兩個人都沒碰到嘴角,看熱鬧的人一個一個都十分不甘心,卻也沒辦法。


    第276章婚宴進行時(3)


    婚鬧結束,一群人才走出去,幾個人湊了一張桌子。


    沈佳宜緊挨著李大寶坐下,十分殷勤地遞過筷子、盤子,“大寶哥,你今兒又當司機,又拿蘋果的,一定很辛苦,多吃點。”說著,就把一大塊肥肉夾了過去,笑臉盈盈。


    “哥,佳宜真會挑,這塊看著就好吃。”坐在另一邊的李雙雙,露出讚賞的目光,戳戳軍人的胳膊。


    李大寶突然覺得,被左右夾擊,不從也得從,下意識地看了斜對方的張秋華,正低頭吃眼前的菜,壓根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心底一沉,直接送到了嘴裏:“佳宜,謝謝。”


    “大寶哥,怎麽樣?”沈佳宜看李大寶竟然沒拒絕自己的照顧,激動地喊了出來。


    沈秋意看得一樂,打趣地笑了起來:“佳宜,你也太逗了。這是國營飯店大廚做的菜,怎麽一副出自你手的樣子?是吧,秋華姐?”


    “你懂什麽?我就是問問我選的好不好吃,管那麽寬做什麽!”沈佳宜被說得臉上漲紅,嘴上卻不示弱。


    沈秋意冷冷看了一眼,懶得搭理她。


    “大寶哥,你嚐嚐這個。”沈佳宜手上不停,拚命給李大寶夾菜。看到張秋華一時愣神,還不忘提醒,“秋華姐,你怎麽不吃啊?”


    沈慧一下子聽出她話裏的不懷好意,夾了菜放到張秋華的盤子裏,“佳宜,秋華姐一向胃口不好,哪像你這麽能吃。”她鬧婚那會才從家裏趕來,這才跟著坐了下來。


    張秋華感激地看了一眼沈慧,抬頭想和李雙雙說清楚,正對上李大寶殷切的目光,見他扯扯嘴角,還是開了口:“秋華,桌上太油的東西就別吃了,你吃點清淡的。”說著,兩人離得再遠,還是把眼前的糯米糕挖了一勺遞過去。


    “謝謝……”張秋華意外地說了一句,以為兩個人像上次那樣開誠布公,會像陌生人一樣,看著碗裏的菜,一陣暖意升騰。


    “大寶哥,我也想吃那個。”沈佳宜差點把筷子一甩,直接走人,自己做了那麽多,還比不上她“胃口不好”。


    李大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不好直接拒絕,正猶豫間,沈慧挖了一勺放到她盤子裏,“佳宜,多吃點。”


    “佳宜,你還想吃什麽,我也可以給你夾。”沈秋意放下筷子,一臉認真地說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來!”悶悶的聲音,沈佳宜把那勺糯米糕著急地咽了下去,心裏窩了一肚子火。這一桌子的人都在針對她。


    過了兩點,婚宴的賓客才紛紛離席。幾個隔壁的嬸子過來幫忙,都蹲在地上收拾起碗筷。


    姚紅看了時間不早,在這裏待著也渾身不自在,和葉懷信使了個眼色,就過去告別:“從元,這婚宴多虧你們了,辦的真是不錯。能給你們結成親家,是我們的福分啊!”


    “哪裏的話,應該做的。隻是這時間還早,你們不再坐一會。”沈從元繼續寒暄。


    沈老太在一旁看著兩個人的笑臉,心裏卻不是滋味。哪有男方是這個樣子的。


    “媽,你瞧見了吧!這葉家可真會打算,兒子婚宴,啥也不幹,就出來露個麵。”俞泉在一旁伺候著老人。


    沈老太從剛才在桌子上一起吃飯的時候,就不滿了。姚紅一直在那介紹各個菜的做法,誇獎她請來的國營廚子有多能幹,多給這婚宴長臉。這話沈老太也同意,就是看不得這人的嘚瑟樣。誰沒吃過一樣,好吧,是沒吃過。


    “老二媳婦,你扶我過去,我得說兩句。”沈老太自己一隻手扶著沙發就要站起來,俞泉聽見,趕緊狗腿地應了一聲,扶人動作閃電般。


    兩個人走過去,姚紅無意間瞥見,畢恭畢敬地微笑著,“老太太,我和懷信這就走了,你和老爺子要照顧好自個兒身體。”


    沈老太點點頭,一隻手搓磨著拐杖,目光略過姚紅,問起陳秀雲,“老大媳婦,這外麵盤盤碟碟的咋辦啊?”


    “媽,那個呀,這鄰居都來幫忙了,一會我也過去,您歇著就行,不用管。”陳秀雲對沈老太的突然上心,感到一時疑惑,卻也不好直接說出來。


    俞泉心累地歎了一口氣,“大嫂,我和曉琳會留下來幫你的,這好歹小喬得喊我們一聲親嬸兒呢不是。不過要我說,還是有錢了好,啥事都不用管。”語氣冷嘲熱諷,不善地看了一眼姚紅。


    沈老太對親家有錢有勢,忙也不幫,活也不幹,的這些行為,一口氣堵在心裏,心急地敲了兩下地,“我說親家啊,這事你辦的太不地道了。就給個錢,啥也不管了,男方可不是這麽做事的。”


    姚紅直直地站在那裏,聽著她們的質問,有些不耐煩,“老太太,你誤會了。我們沒這麽想,隻是這婚宴不辦在鎮上了嘛,我們操辦起來不方便,這才交給了秀雲。今兒這刷碗的事,說真的,平時我在家基本不幹,來這兒做也行。我覺得秀雲完全可以雇來幾個人,把這些累活都給包了,沒必要親自動手。”


    “是啊,老太太。這是自家孩子婚禮,我們哪能不管呢!那麽多碗碟,刷不過來。”葉懷信感受到空氣中,突然的劍拔弩張的氣氛,趕緊走過去摟過姚紅的肩膀,細心解釋著。


    陳秀雲知道這在市裏辦婚宴,沒那麽麻煩,更何況,親家給了那麽多錢來操辦婚禮,這些刷碗的細節活都想到了,今兒這收的禮金一分不要,說要支持一下沈從元的工廠。做到這份上,實在不好再說什麽,趕緊跑過去,把沈老太扶到椅子上坐著,


    “媽,親家他們回去還要忙別的事呀。你坐這歇歇,碗碟的活好做的很。”


    “我看啊,有些人就是仗著自己那點錢,跑來這作威作福了。我們沈家,不缺。”沈老太布滿褶皺的臉,添上了一種威嚴。


    姚紅徹底忍不下去,不想正麵起衝突,丟了兒子的臉麵,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葉懷信和人匆匆告別,一臉擔憂地跟了上去,心裏暗自感歎,這叫什麽事!


    第277章夫人,救我


    院子裏碰到自家兒子,交代了一句,“穀秋,我和你媽先回去了。”


    模樣著急的很,一旁的沈喬沒看到正臉,卻總覺得有事情發生,“穀秋,這是怎麽了?”


    “不知道,進去問問爸媽吧!”


    兩個人走進客廳,沈老太坐在凳子上,俞泉、楊曉林陪在一邊,眼神分明寫著得意,一群人中充滿了低氣壓。


    沈喬疑惑地走到陳秀雲身邊,小聲地開口:“媽,發生什麽事了嗎?”


    “小喬,你和穀秋快回去吧,好好歇一歇。”陳秀雲一臉嚴肅,說著,就把人往樓上帶。


    “媽,我看奶奶氣色不好,我們直接回去是不是不太好啊?”葉穀秋一臉不放心,直覺告訴他,事情沒那麽簡單。


    陳秀雲推開沈喬的門,把兩個人帶了進來,“穀秋,奶奶今天說了些不合適的話,你媽不高興了,回去好好勸著,別讓她往心裏去啊!”


    葉穀秋點點頭,大概能猜到今晚回去是怎麽樣的腥風血雨。


    “媽,奶奶說什麽了?”沈喬心裏充滿了不安,收拾衣服的手都有些哆嗦。


    “具體的我也不好說出來,別問了。”陳秀雲手上動作不停,想到不交代清楚晚上很麻煩,轉頭說道,“穀秋啊,你先下樓看看有什麽要幫忙的。我給小喬收拾點東西,你們再回去。”


    “好,媽。”葉穀秋爽快地應了聲,看了一眼沈喬才慢慢退了出去。


    一到院子,就看到李雙雙一個人出了沈家大門,想起上午婚紗的事,直接跟了出去。


    這個人七拐八拐到了一條偏僻的小路上,前麵是個死胡同,就停了下來。


    一轉身,笑臉盈盈,一雙手下意識地抓緊了衣服,對和葉穀秋單獨在一起的微妙氛圍有些不適應。


    “穀秋哥,我就知道你看到那張紙條,會過來的。”李雙雙見葉穀秋遠遠跟在身後,停了下來,又不上前,幹脆三步並做兩步走了過來,靠得十分近。


    葉穀秋麵露不悅地退後兩步,對她口中的紙條並不知曉,也不打算知道,直接冷著臉問出了自己上午的猜測:“李雙雙同誌,這盒煙火是不是你的?”說著,把口袋裏的煙火拿出來遞過去。


    李雙雙眼神躲閃了一下,心虛地咽著口水,晃晃身子,語氣堅決地否定,“你誤會了,穀秋哥,我不玩火的。”


    “哦,是嗎?”葉穀秋轉過身子,對她的話半信半疑,並不打算繼續浪費口舌。


    步子剛邁開,身後的李雙雙猛地衝到前麵,眼眶有些濕潤:“穀秋哥,你來這就是為了問這個嗎?婚紗起火,你就隻懷疑我嗎?”


    “李雙雙同誌,我姓葉。我來這,的確就是為了婚紗的事。不是你的話,我們之間自然沒什麽好說的了。”葉穀秋一字一句,眼神冷冷地掃視眼前的人,沒有一絲感情。


    李雙雙自嘲地笑了笑,一把奪過他手上的火柴盒,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你憑什麽懷疑是我?”


    葉穀秋看著扁下去的火柴盒,沒再想去撿,如果不是李雙雙,他就隻能接受是鞭炮的問題,頓了三秒,見人氣急敗壞,怕真的冤枉了人,說出自己的猜測,“小喬出事前,你在小喬的身邊。大寶告訴我,這盒火柴,是你們家常用的牌子。”


    “就因為這些你就懷疑我?”李雙雙擰著眉毛,兩隻眼睛恨恨地瞪著。


    “是的。如果不是你,我道歉。”葉穀秋覺得自己出來時間不短,怕沈喬等著急了,不想再多費功夫,側跨一步,剛要走。


    李雙雙跟著移動,眼裏的淚啪嗒啪嗒往下掉,“穀秋哥,就是我做的,我不想看到你倆這麽幸福。你應該猜測,是我因愛生恨才有這種行為,現在,你相不相信,我對你的愛不比沈喬對你的少?”


    “李雙雙同誌,你是大寶的妹妹,婚紗的事,我可以先不追究,再有下一次,我不敢保證會怎麽過問你的責任。好自為之吧!”葉穀秋對這場麵感到心累,自己還沒說什麽過分的話,小女孩已經一臉委屈。


    李雙雙所有的不滿,在這一刻全都釋放,哭的有些抽噎,嘴上還不忘說著:“我就知道,你不舍得對我怎麽樣的。穀秋哥,我會等你,我會像現在這樣一直喜歡你的。為了你,我什麽都敢做。”


    葉穀秋對她話裏話外,所謂的愛,不能再當作沒聽見,義正言辭,“李雙雙同誌,你年紀還小,不要再做這些過激的事。你對自己的感情可能產生了認知偏差。你現在該做的事,是好好學習。


    小喬是我的愛人,我不會再眼睜睜看著她受傷害,我希望你明白這一點,如果再有放火這種類似的事情出現,我會選擇報警來保護我的家人。望你自重。”


    說完,看都沒看站在原地梨花帶雨,不停抹眼淚的人,一個跨步邁了過去。


    李雙雙的信心在孫建業的話裏打滿了氣,又在葉穀秋的冷麵無情裏徹底坍塌,她多想把口袋裏的幾封信甩出來,手上的力氣卻像被抽走般,一動不能動。


    人快速地從眼前消失了,握緊拳頭大力地擦掉眼淚,李雙雙又跑到葉穀秋麵前,不服輸地瞪過去,“穀秋哥,我不管你說什麽再難聽的,我都堅定,那些信裏的話才是你的內心,我真的可以等你。”


    葉穀秋對她口裏的“信”,聽得一頭霧水,巷口的末端處,沈喬和沈慧正朝他們走來。


    所有的目光,這一刻,全交給了沈喬,不自覺地上揚嘴角。剛要快步走過去,李雙雙一個猛撲,整個頭埋進了葉穀秋的懷裏。


    嚇得軍人兩隻手顧不得男女的禁忌,想要大力把她從身上移開,李雙雙的胳膊卻像黏在上麵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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