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安慰自己。記錯生日,記錯時辰,這種事都太常見了。


    可是命盤上這個人世家出身,資質過人,看起來就是佟懷琰本人。


    那也不一定是對的。


    顧寧再仔細看看命盤,鬆了口氣。


    “你記錯生日了吧?你剛剛說你小時候被媽媽罵,可是命盤上說,你母親在你出生那年就去世了。”


    佟懷琰的眼中多了一絲興味,“沒錯,我的親生母親在生我的時候難產去世了。可是我父親的續弦對我很好,我是被她親手帶大的,一直都把她當成親生媽媽。”


    顧寧沉默片刻,聲音有點啞,“你十五歲那年出過事故?”


    “是。我那時候叛逆期,淘氣得要命,那年我和朋友打賭,偷偷去開我父親的水上飛機,結果掉下來了,還好我命大。”


    “你還有個弟弟?”


    “對,比我小五歲,雖然同父異母,可是我們關係非常好,每年假期都一起去爬雪山。”


    “你初戀是十四歲?”


    “是,和一個愛爾蘭姑娘,是那種典型的小狗式戀愛。”


    “你喜歡運動?”


    “嗯,我會很多種,攀岩、帆船、擊劍……有機會一一告訴你。”佟懷琰開玩笑,“你問得這麽仔細,如果不是知道你在算命,我簡直覺得自己是在相親。”


    顧寧沒有理會他的玩笑,有點站不住,向後靠在玻璃櫃上,看著命盤發呆。


    他說的每一件事,都和命盤吻合。


    他未來的老婆是華國人,年紀比他小,苗條秀美。最可怕的是反推他老婆的事業宮,裏麵大喇喇地放著顆華蓋星,不是和哲學宗教有關,就是和玄學命理有關。


    佟懷琰看她表情複雜,變幻莫測,忍不住問,“我是要死了嗎?你說吧。沒關係我撐得住。”


    他的語調溫柔平靜,好像在安慰準備宣布他得了癌症的醫生。


    他不但不會死,還會活得好好的,一輩子無災無病,七老八十,稱心如意。


    “放心,你死不了。”顧寧散了命盤,勉強笑一笑。


    一大群來博物館參觀的小學生有說有笑地從兩人身邊經過,熱熱鬧鬧。顧寧淹沒在喧嘩聲中,心頭被無力感一路往下扯,沉到水底。


    佟懷琰溫柔地請學生們輕聲一點,再轉向顧寧。


    “那我的女朋友呢?”佟懷琰並沒有放棄追問這件事。


    顧寧沉默了一下,“……再過幾年你就能遇到了。佟懷琰,我和汋惟還有事,要先走了。”


    “懷琰。”佟懷琰糾正,開玩笑,“你這樣連名帶姓一起叫我,我會害怕,覺得自己沒寫作業。”


    “我們真的要走了。”顧寧不再理他,穿過展廳,拎走戀戀不舍的汋惟。


    博物館隻逛了一半,佟懷琰雖然覺得有點奇怪,還是什麽都沒問,送顧寧他們到門口。


    “顧寧,能不能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我在這裏誰都不認識,萬一有事……”


    “我沒有手機。”顧寧立刻答。


    佟懷琰的目光掃過顧寧手中的手機,眼中帶點笑意。


    顧寧尷尬,“我是說,我沒開漫遊,也沒買國內的卡。所以你找不到我。”


    顧寧拉著汋惟逃亡一樣離開博物館。


    汋惟不滿,“有什麽事這麽著急?我還沒玩夠呢。”


    小不點不高興了。顧寧安慰他,“你不餓嗎?我忽然想起附近有個不錯的手工西餅屋。”一句話就搞定了汋惟。


    離博物館不遠處有個網紅西餅屋,店麵不大,裏麵的糕點都是店主每天親手烘焙的,精致可愛。


    汋惟敲詐了大盒子小盒子一大堆吃的,人家店主看他雪膚碧眼,可愛得不行,又送了他一個帶店標的毛絨小熊。


    汋惟總算滿意了,顧寧自己要了奶茶,兩個人坐在西餅屋靠窗的小木桌旁慢慢吃。


    汋惟剛剛幹掉一半,小店門口叮地一聲,一個人走進來。


    不會吧?


    佟懷琰眼睛一掃,已經看見顧寧和汋惟,打了個招呼,“真巧,你們也在這兒?我昨天就發現這家店味道不錯。”


    顧寧從椅子上跳起來,“我們剛好吃完了,正打算走。”


    顧寧把汋惟手裏咬了一半的司空餅收走,塞進小盒子,七手八腳把剩下沒吃的甜點都塞進袋子裏,拉起汋惟就走。


    佟懷琰有點摸不著頭腦,還是好脾氣地說,“那下次見。”


    下什麽次啊。沒有下次了。


    顧寧拉著汋惟出門。


    顧寧的一隻腳剛跨出店門,隻聽驚天動地一聲炸雷,大暴雨嘩啦啦一鼓作氣地澆下來,好像有人拍電影,突然打開了消防水龍頭,愣是把顧寧活生生又逼回西餅屋裏。


    佟懷琰疑惑地看看天,“我剛剛進來的時候還是晴的,怎麽突然下雨了?”


    顧寧也無語地看了一眼墨黑的天空,心裏罵了一句,低頭問汋惟,“你怕淋水嗎?”


    汋惟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泥巴做的,怎麽會怕水?”


    “那你會感冒嗎?”


    汋惟嗬了一聲,對這種問題連回答都懶得回答。


    那就好。


    顧寧說,“我數一二三,你跟著我衝,地鐵站離這兒不遠,跑五分鍾就到了。”


    “等等。”汋惟把剛拿到的毛絨小熊寶貝地塞進胸前衣服裏,才一臉悲壯地說,“好了,走吧。”


    顧寧點點頭,“一,二……”


    “三”還沒出口,就被佟懷琰攔住,“你們有事急著回去?你在這裏稍等一會兒,我出去幫你攔一輛出租車。”說完就打算出門。


    “不用了。”顧寧繞開他,拉著汋惟直接衝進瓢潑大雨裏。


    一小時後。


    顧寧包著被子坐在床上,從頭蒙到腳,懷裏抱著個暖水袋,像一個胖胖的坐佛像。


    楚軒今天提前回來了,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薑糖水進來,“你媽媽正在喂汋惟,所以你歸我喂。”走到床邊坐下,舀了一勺,“張嘴。”


    “我又不是小孩……”顧寧還沒說完,已經被楚軒啊嗚一口灌了一大勺。


    “你好好包著,不許出來。”楚軒又舀一勺,“那麽大的雨,居然就這麽跑回來了。而且這種時候,淋得哆嗦成這樣,你肚子不疼?”


    顧寧的臉立刻紅了,老實答,“疼。可是你怎麽知道……”


    “我和你一起住了那麽久,當然知道。”楚軒把勺子送進顧寧嘴裏,“再說你小時候就是陰曆月末,這麽多年居然沒變。”


    顧寧把被子收緊,擋住半張臉,隻留了兩隻害羞的眼睛。


    “你害羞什麽?”楚軒若無其事地攪攪薑絲,“我還幫你買過,你忘了?”


    以前顧爸顧媽清明回老家掃墓時,因為顧寧招邪,從來都不帶顧寧,把顧寧交給楚媽照顧。可是有一年楚媽楚爸各自都要出差幾天,不在家,家裏就隻剩顧寧和楚軒。


    楚媽留了麵條、餛飩和餃子,兩個人隻要一煮就行,楚軒每天認真給兩個人做飯,顧寧卻不好好吃,第一天就偷偷把冰箱裏的一大盒冰淇淋拿出來,一邊看小說一邊吃,不用一個晚上就全部都幹掉了。


    當時才四月,天還涼,顧寧忘了自己的周期,第二天痛經痛得爬不起來。


    楚軒開始還不明白她究竟怎麽了,打算送她去醫院。等弄明白了,看著垃圾桶裏空了的巨大的冰淇淋盒子,恨得牙根癢癢,隻想把她從被子裏拖出來毒打一頓。


    不用他動手,顧寧自己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打算下樓。


    “不好好躺著,又要去哪?”楚軒攔住她。


    “我去買點東西。”


    楚軒看看那張慘白的小臉,聲音不那麽凶了,“要買什麽,我幫你買。”


    顧寧死也不說,堅決要自己去。


    憑著過人的推理和領悟能力,楚軒終於搞清楚她想買什麽了,“你告訴我要什麽樣的,我去。”


    十幾歲的大男生去買這個,這也太害羞了吧?顧寧拗不過楚軒,還是讓他去了。


    楚軒很快就回來了,拎著一個塑料袋,並沒買錯。可是還多買了兩種。


    “營業員說這兩種是新出的,可以試試。”楚軒清俊的臉上透出一點紅暈。


    在附近那家超市,衛生巾的貨架那裏常年駐守著幾個營業員大媽,見人就推銷自家牌子。看來楚軒是沒能逃過她們的魔爪。


    顧寧忍不住想笑,“買這個很難為情吧?”


    “沒有。”楚軒的神情裏帶著點認真,“反正以後也要幫你買,凡事總有第一次。”


    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那時候的顧寧並不懂。隻覺得楚軒冷著臉,帶著一副想打死她的表情,把她照顧得好好的,卻在顧媽回來後狠狠地告了一狀,害顧寧被罰了足足三個月冷飲。


    “你知不知道那次都是因為你告狀,害得我那麽熱的天都沒有冰淇淋吃?我媽把我的零花錢全都收繳了。”


    顧寧想起舊賬,惡狠狠吞了一口薑糖水,咽下去,“還好我閨蜜善良,天實在太熱的時候,中午就友情讚助我一根冰棍。”


    楚軒幫她吹吹,再喂一口,不動聲色,“所以隻感激你閨蜜,不感激她背後出錢的金主?”


    不會吧?讚助冰棍的是他?還算沒有完全喪盡天良。


    楚軒把剩下幾勺喂完,放下碗,坐到顧寧旁邊,伸手隔著被子抱住顧寧。


    顧寧警惕,“你幹嘛?”


    “金主既然出了錢,當然想要報答。”楚軒不客氣地把手直接伸進顧寧的被子裏。


    顧寧被嚇呆。幾根冰棍而已,你至於嗎?


    楚軒的手目標明確,溫暖的手掌貼上來。


    “……我的肚子已經不疼了,就不麻煩你了。”顧寧尷尬。楚軒少年時隻會給顧寧捂好被子煮薑糖水,現在長大了,明顯比那時候多了點侵犯性。


    “我不覺得麻煩。”楚軒答得十分流暢。


    楚軒緩緩地幫顧寧揉著肚子。就算隔著衣服,熱度仍然一陣陣傳來,讓人漸漸放鬆。


    顧寧靠著楚軒,忽然說,“楚軒,我今天在博物館遇到佟懷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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