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樂儀伸手揉了揉額角,眼角泛出一抹抹冷意,可惡!可恨!


    沒揉了兩下,有溫熱的手掌覆上她的手指,壓著她指尖揉了兩下,宋樂儀一個激靈,稍顯手足無措的朝趙徹看去。


    他離得很近,身上的寧和的荼蕪香,眼睛很漂亮,鼻子也很好看,隻是那一道血痕有些礙眼,似乎已經處理過了,沒有初看那般駭人。


    宋樂儀忍不住盯著他多看了一會兒,一顆心砰砰砰的仿佛要跳出胸腔。


    如此近的距離,呼吸交纏,總能讓人生出幾分旖旎的心思,宋樂儀也不例外。


    尤其是眼前的少年神色認真,握著她的手指輕輕揉捏了兩下:“頭疼?”


    “沒有。”


    宋樂儀搖頭,她望著眼前熟悉黑眸,原本稍顯緊張的心緒逐漸放鬆,趙徹方才說的那些,想必是察覺到了什麽吧?


    她猶豫許久,拉下他的手,鬆鬆的捧著人手背,終於肯袒露了一點點心扉。


    不過她換了個說法:“表哥,我做了一個夢,在夢裏翟爭登上了王位,他生性嗜殺,兩國交戰血流漂杵,無數□□離子散,將士黃土埋骨,沉屍關外。”


    夢?


    趙徹眼神動了動,沒有馬上說話。


    宋樂儀以為趙徹不信,握著他手掌緊了緊,有些急切的補充道:“夢是真的。”


    夢是真的……


    那表妹你呢,在夢裏你又如何?


    趙徹險些脫口而出,他壓下心頭疑惑,展開一個安慰似的笑容:“我知道。”


    說著,他伸手將她散落的幾縷青絲別到耳後,微熱的手指劃過臉頰,語調親昵似哄:“天色還早,表妹再睡一會兒。”


    從她入睡到醒來,不過半個時辰。


    不說還好,這一說便給宋樂儀提了個醒,想著她如今正睡在趙徹的床上,頓時就紅了臉頰。


    小姑娘慌慌張張的推開趙徹,一手掀開被子就要下床,語氣略急:“我回壽安宮睡。”


    一雙小手壓在胸膛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趙徹笑了笑,站起了身給她讓了位置。


    宋樂儀有些窘迫帶羞的穿好鞋子,又坐在銅鏡前,開始細致整理衣衫秀發。


    趙徹雙手環胸,鬆鬆散散的靠在床邊,一雙漆黑黑的眼眸看著宋樂儀,雲鬢香腮,蛾眉螓首,粉麵豔明,眸似秋水。


    他的表妹抬個手腕都好看。


    趙徹與有榮焉,忍不住揚了揚唇角,心中似乎有什麽在蠢蠢欲動。


    宋樂儀望著鏡中人,整理發髻的手指微頓,先前因為著急與氣惱,她便沒多想趙徹一行三人路遇山賊之事,如今思緒卻是逐漸明朗起來了。


    上輩子是絕對沒有這回事兒的,她不記得趙徹受過傷。


    想到這裏,宋樂儀纖細的眉毛蹙了蹙,她轉過身:“表哥,懸崖邊上那些屍首是怎麽回事兒呀?可知是誰的人?你近日得罪了什麽人嗎?”


    得罪了什麽人?


    趙徹挑眉,忽然覺得好笑,合著在表妹心裏他就是個能惹事兒的?他慢條斯理的落了袖,朝她走來:“不是我得罪了,是……”


    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了頓:“是上官曄。”


    上官曄?


    “啊?”宋樂儀怔了一瞬,她很快的反應過來,垂下漂亮的眼眸,若有所思。


    柳氏不敢如此囂張行事,和上官曄有仇,又能有如此手筆,如此的不管不顧敢牽扯豫王與安國公世子的人,在她的記憶中隻有一個。


    壽寧郡主的父親,德王傅軒。


    大越的王爺但凡受寵,皆有封地,不過隻享封地稅俸,不享軍政大權,即便成年,也多在燕京立府,不往封地。


    隻有深得皇帝信任的王爺可往封地就藩,或者被委以重任,離開燕京。


    而傅軒不僅是大越唯一的異姓王,還是唯一手裏握著封地的軍政大權的王爺,與小國之君沒什麽差別。


    上輩子是她十七歲大朝賀的時候,傅軒回燕京朝拜,被成安帝以“燕京風水養人,徳王不如小住月餘”的理由扣在了燕京,實為軟禁,而傅軒不僅不慌張,反而十分心寬的將德王府幾乎原模原樣的搬了回來。


    可是上輩子的時候,是徳王回了燕京之後,才開始對上官曄下手的呀


    還是說德王其實早就動手了,隻是她沒察覺而已?


    不過……


    傅軒到底和上官曄有什麽糾葛?一個自小長大燕京,一個常年待在封地,或許連麵都沒見過,而且按年齡,兩人差了一輩,都可做父子了。


    想到這裏,宋樂儀捏緊了手指,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上官曄能完好無缺的活到現在真不容易。


    趙徹見不得她為別人擔心,又想著她方才做了噩夢,心裏存了憐惜,總算將又重新泛起的酸澀與怒意重新壓了回去。


    “別想了。”他伸手捏著人的後脖頸,將人從凳子上拎了起來,手中的觸感一片細膩,“我送你回壽安宮。”


    ……


    宋樂儀與趙徹並肩而出,走過正廳時,趙徹的目光落在昨夜的那個木匣子上,眸光微動,正思忖著要不要上前拿起的時候,耳邊驀地響起一道聲音。


    “奴才見過豫王殿下,夷安郡主。”是成安帝身邊的大太監文與德的聲音。


    他此時臉上堆著笑,語氣恭敬略帶著急:“豫王殿下,陛下請您過去一趟。”


    想來他們三人是遇刺的事情。


    趙徹腳步微頓,將視線收了回來,看向一旁的宋樂儀,隻見她彎著唇角軟軟一笑:“我一個人回去就好啦。”


    乖巧的不得了。


    然而趙徹卻皺了眉,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發絲:“順路,先送你回宮。”


    宋樂儀:“……”


    這得多順一刻鍾的路吧?


    等將人送到了壽安宮門口,天色已經亮了許多,目視著人的背影離去,宮門重新合上,趙徹方才不舍的收回視線。


    然後,迎著泛著魚肚白的天空,趙徹估摸了一下時辰,拔腿就跑,朝著飛霜殿飛奔而去。


    皇兄急召,他哪敢拖延啊。


    文與德驚愣的看著豫王殿下奔出的身影,很快的反應過來,也忙跑著追上。


    可憐他自從坐上了首領太監的位置,已經不幹重活許久,陡然奔跑,哪裏能跟得上趙徹的速度。


    直到黑衣少年的身影早已看不見,文與德才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了飛霜殿。


    他扶著殿外大柱氣喘籲籲,麵色慘白,牙齒發酸,許久沒緩過勁兒來。


    作者有話要說:趙徹:奔跑技能√


    翟爭:宰牛技能√


    上官曄:……等我醞釀一下。


    (翟爭這個人設其實挺簡單的,挺帶感的,但也真的很殘忍嗜血,真不是東西那種,所以他是反派。順便一提:翟爭不會強.暴的,所以不必糾結上輩子有沒有發生過什麽,過多的就不說啦~以免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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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宋樂儀回了壽安宮後, 沒有馬上入睡,而是呆立在窗前好一會兒。


    隨著太陽初升, 漸漸有光打在窗上,透過薄透的窗紙映臉上, 連著豎橫交錯的直欞陰影,將整個人籠在虛虛的光影中, 不皦不昧。


    她的釵環已卸, 墨色的青絲垂下, 貼在霜色的褻衣的之上, 襯得臉蛋愈發小了。


    “翟爭。”宋樂儀默默的念了名字, 空蕩蕩的屋室沒人回應,她纖白的手指掐的很緊,“你最好已經死了。”


    許久之後,直到太陽當空, 光線鋪滿整個室內, 宋樂儀方才垂下眸, 步伐極緩的走向床邊, 爬了上去,平整的躺好。


    不消片刻, 困意便重新湧上心頭, 沉沉睡去。


    ……


    第二日便是陳夫子考察的日子,雖然當日宋樂儀精神狀態不很好,但數月來的努力總算有了成效。


    陳夫子撫著花白的胡子連連道好,看著她的眼神愈發親切了, 一副孺子可教的眼神,於是大筆一揮給了通過。


    宋樂儀懸在心間的秋狩一事總算如石頭落地,她心情大好,午膳都多用了許多,覺得在這樣一個大喜的日子裏,得好好妝扮一番。


    於是小姑娘挑了一身大紅的明豔衣裙,上麵繡著芍藥花,行走間釵環叮當,眉眼間盈著笑意,豔豔若芍藥初綻。


    甚至吩咐孫姑姑拿出了蒙了灰的古琴,準備親自彈上一曲,高歌以和。


    壽宴那天,端陽說的不假,她的確彈的一手好琴,是幼時姨母親自教導的。隻是宋樂儀一向沒耐性,除了琴外,大多都隻知一二,流於表麵,再深就不行了。


    這兩日趙徹被成安帝扣著,因著遇刺一事兒忙的幾乎腳不沾地,昨夜也沒睡什麽,直到今日傍晚,才抽了空來找宋樂儀。


    不過趙徹心情很好,絲毫不見煩躁,他黝黑清亮的眸子裏盈著點點笑意,手中拎著一個木匣子,踩著天際燦燦晚霞,慢悠悠的朝著壽安宮而去。


    還不等到宮門前,遠遠就聽見裏麵有琴音陣陣。


    似乎……還有女子歌聲。


    趙徹停下,側耳聽了一會兒,俊眉微挑,漆黑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這是他表妹在彈琴高歌?


    幼時學琴辛苦,十歲那年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宋樂儀碰過琴。


    如此想著,趙徹在壽安宮門前站了一會兒,聽聲音是在院子,若是如此推門進去怕是要打攪了人。


    於是他後退兩步,盯著宮牆看了一會兒,手腳靈活地爬了上去,坐在牆頭饒有興致的看宋樂儀彈琴。


    明豔紅裙的小姑娘坐在小凳上,眉眼盈著笑意,素指輕動,撥弄琴弦,紅唇微張,有婉轉的咿呀聲從嗓中穿出。


    趙徹的腿鬆散的搭在牆上,忽然想尋把躺椅來,躺在上邊,闔著雙目,聽他表妹撫琴高歌。


    隨著最後一指弦音的落下,宋樂儀耳邊乍然響起一道清澈的聲音:“好聽。”


    是趙徹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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