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子航上了車,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他遲疑著問:“爺爺,你是特意來給我加油的嗎?”


    厲子航自小就喜歡舞台,他是厲家最小的孩子,身上沒什麽擔子,所以大學剛畢業就決定要當歌手。他的父母當然不同意,沒想到一向古板寡言的爺爺卻支持了他。


    如今爺爺還不遠千裏親自過來支持他,即便是厲子航這種中二少年,也不由得感動得眼冒淚花:“爺爺……”


    厲欒神色微僵,並不是很適應小孫子黏黏糊糊的模樣:“看你這點出息。”


    厲子航知道爺爺向來心口不一,傲嬌的很,也不往心裏去。


    厲欒問道:“你這期唱《夏蟲》?”


    厲子航沒想到爺爺居然還知道他唱什麽,原來爺爺古板的外表下對孫子竟然這麽關心愛護,他受寵若驚,用力地點點頭。


    厲欒皺眉:“就不能換首歌嗎?”


    厲子航:“這是抽簽決定的,不能改。”


    厲欒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那張老臉看起來嚴肅又嚇人。換做是從前,厲子航就不敢說話了,但他此刻覺得對爺爺親近許多,以為爺爺是擔心自己唱不好,信心十足地安撫爺爺:“爺爺不用擔心,雖然這首歌難度很高,但我有信心可以完成好的,反正晉級是沒問題的。”


    厲欒看了一眼孫子,冷笑道:“誰關心你晉不晉級,我是擔心你毀了陸陽的歌。”


    厲子航:“???”


    第10章


    這紛紛擾擾的一星期很快就過去了,眾人迎來了《明日之星》十強賽的第二期。這一期噱頭十足,足足霸占了一整周的熱搜,觀看人數比第一期增加了不少。


    選手們自然也是卯足了勁,自從上一周葉滄強勢殺出,比賽走向越發撲朔迷離。


    鄭兆和隊友剛剛彩排完畢走出演播廳,就迎麵撞上了葉滄和厲子航,兩人似乎在聊什麽,壓根就沒有注意到他。


    鄭兆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等等!”


    厲子航停下腳步看他一眼,鄭兆往前走了一步,正準備給兩人放狠話。


    然而葉滄卻仿佛什麽都沒聽見,直接越過了他,隻是發現厲子航沒有走,才疑惑地問道:“有事?”


    厲子航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沒事。”


    兩人視而不見地越過鄭兆。


    鄭兆肺都氣炸了,怨毒地看著兩人的背影。


    讓你再囂張一會,今晚直播結束,你就會永遠消失在這個節目了!!


    ——


    為了保證節目的可看性和刺激性,選手們的彩排都是分開的,除了現場的工作人員,連導師也不能看到。


    夏飛一向是尊重節目組的規則的,這一次卻意外地有些繃不住。上一場比賽之後,他很看好葉滄,卻沒想到葉滄竟然會抽中《夏蟲》,這讓原本想要保護這顆好苗子的夏飛一下就堅定了立場。


    畢竟一個是剛剛發現的新秀,一個卻是他崇拜多年的偶像,孰輕孰重,根本不需要糾結。


    即便如此,臨近比賽他還是有些不安,隻是規矩不能破,他隻能退而求其次,讓自己的助理去看了彩排。


    夏飛在酒店等著,見了助理進來,連忙問道:“怎麽樣?”


    助理看著他,欲言又止。


    夏飛不禁有些惱怒:“說話啊!”


    助理跟了他多年,知道他向來固執,且這次又事關他的偶像陸陽,想要讓他網開一麵簡直就是在做夢,但助理想到台上那光芒四射的兩人,猶豫再三才道:“老板,看在我跟了你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對這一組能不能溫和點?”


    夏飛:“???”


    夏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助理跟了他很多年,老實忠厚又不愛說話,這還是他第一次對自己提出這麽無理的要求,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看到了什麽,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隻是不管夏飛怎麽問,助理都不再多說。


    夏飛不僅沒有好受一點,反而越發地抓心撓肝。


    這就導致了他第一次這麽不專業,整場比賽都有些心不在焉,於是選手們和觀眾們都發現,一向毒舌刻薄的夏老師,這一次意外的溫和。就連出現了失誤的鄭兆都沒有被狠狠地責罵。


    鄭兆出現失誤後,原本心都涼了,誰知夏飛仿佛根本沒有看到,隨口點評了幾句就讓他們下去了。


    鄭兆後怕地鬆了口氣,走下台的時候,正好看見從另一邊準備上台的葉滄和厲子航,心中頓時又升起了憤恨,原本他是想要發揮出色,狠狠地壓製這兩人的,卻沒想到自己會犯下這樣的低級錯誤。


    不過沒關係,他安慰自己,夏飛絕不會給他們晉級的,自己還是會贏!


    輪到葉滄和厲子航上場,夏飛頓時精神一振,明顯比之前要專注許多。現場和彈幕也是議論紛紛,所有人都知道,高潮戲份來了。


    【還以為夏老師轉性了,沒想到在這憋著大招呢!】


    【哥哥嗚嗚嗚嗚嗚】


    【打臉倒計時……】


    【我他媽就不信葉滄這辣雞還能進六強!進了六強我直播吃屎!】


    【是上次那兄弟嗎?你能把上次的屎先吃了再說嗎?】


    葉滄態度輕鬆,仿佛並不知道自己即將麵對什麽樣的修羅場,倒是厲子航竟然罕見地有些緊張。他今早才知道爺爺竟然也要來現場,再加上《夏蟲》的難度也讓他有些沒底,臨上場了,嗓子竟然有點緊。


    葉滄想起沈淮答應自己要在台下看自己的比賽,隻是台下黑壓壓一片,他根本找不到沈淮的位置。


    葉滄遺憾地收回了目光,這才注意到自己的隊友狀態有些不對,他撞了一下厲子航的手臂:“你緊張?”


    厲子航哽了一下,偶像包袱瞬間發作,風輕雲淡道:“誰緊張了,沒有的事。”


    葉滄挑眉,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厲子航:“……”我隊友好討厭哦!


    不過經過這一番插科打諢,他的心情反倒詭異的平靜下來。


    台下的厲欒死死地皺著眉頭,抱怨道:“人都沒上台,她們吵什麽!!”


    助理很無奈:“董事長,粉絲們就是這樣的。”


    厲欒冷哼一聲:“我還不知道嗎?我當年……”


    “啊!!!”


    厲欒話還沒說完,就被身旁淒厲的尖叫聲差點嚇到,這才發現厲子航和葉滄已經上台了,粉絲們的尖叫聲頓時又提高了一個level。


    尖叫聲中登台的兩人穿著複古的條紋西裝,前額的頭發撩上去,襯衣扣子隻解開最上麵的兩顆,喉結若隱若現,散發著禁欲而性感的氣質。這是致敬當年陸陽在《夏蟲》中的裝束,當年便引發了整個華國的流行熱潮,三十年過去了,威力依然不減。


    不過隨著燈光暗下來,現場漸漸安靜下來。


    兩人背靠背站著,厲子航麵朝台下,而葉滄朝裏。


    隨著厲子航示意開始,一陣激烈的鼓聲突然出現,隨即厲子航抱著吉他彈奏出流暢的前奏,他的音色質感極佳,舞台感也強,先聲奪人,剛開始便已然掀起了一陣熱浪。


    這段改編很有水平,即便是挑剔的夏飛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


    厲子航不負眾望,穩定發揮,直接將氣氛推向了高潮。


    隨後曲調一轉,厲子航與葉滄調轉位置,現場發出了明顯的抽氣聲。


    葉滄梳著大背頭,露出飽滿的前額,眼尾似乎畫了眼線,襯得那雙黑瞳越發深邃,他單手握著話筒,那雙眼淡漠地往台下一掃,哪怕他還未開口唱歌,卻已霸道地攫取了所有人的視線。


    當他唱出第一句歌詞,幾乎所有人都感覺到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現場仿佛靜了一瞬,隨即響起了掌聲。


    僅僅一句,高下立判。


    夏飛瞪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而台下的厲欒的反應也與他差不多,這些年兩人聽《夏蟲》這首歌不下萬遍,對這首歌了解頗深,而這些年模仿陸陽的人不少,也不是沒有和他聲音相似的,可終究隻是形似而神不似,缺少了陸陽在舞台上那種舍我其誰的霸氣。


    然而葉滄不一樣。


    他的聲音和陸陽相差甚遠,加上編曲的變化,與原曲可以說是天差地別,卻讓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一個人。


    ——陸陽。


    若論音色,葉滄是不如厲子航的,論實力,之前淘汰賽已經證明厲子航也是強於葉滄的,然而在這首歌,厲子航卻被完全壓製住了。這並不是厲子航發揮失常,而是葉滄太強,他歌聲中強大的爆發力,以及全身心投入感情的濃烈,會將他的隊友襯得格外單薄。


    他就像是突然出現的太陽,毫不講理地蓋住了其他星辰的光芒。


    這樣的人是不適合合唱的,因為隻要和他一起站在舞台上,不管是誰,都隻能淪為陪襯。


    然而葉滄的表演並不僅於此。


    原來的《夏蟲》更多的講述的是成年人世界中的黑暗、誘惑和掙紮。


    然而此刻,無邊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一束光。


    葉滄的高音清亮透徹,仿佛已經突破了自身的音區,卻表現得毫無破綻,輕而易舉。而後多次真假聲轉換,卻圓融自然,穩定的仿佛在錄音室。


    台下的觀眾都被震住了,有人甚至緊緊地捂住了嘴,連呼吸都不敢發出聲音。鏡頭對著評委席一掃而過,三名評委的表情與觀眾們也並無差別。


    沈淮的目光追隨著葉滄,心髒似乎泛起了一股麻麻癢癢的感覺,仿佛這些年來他一直追逐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


    在台上的葉滄和平常完全不同,他就像一塊吸鐵石,隻要不小心看到了他,目光就再也無法移開。他這樣的人,看似對什麽都不太在乎,偏偏對於舞台有一種虔誠的信仰,他能忍受三十年的孤寂,依然保有這種濃烈而單純的熱愛,舞台自然回饋給他最強大的武器。


    所向披靡,無法抵禦。


    夏飛看著葉滄,眼中是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狂熱。


    這樣的氣場,這樣的表現力,這麽多年,他隻在一個人身上見到過。


    ·


    第11章


    直到表演結束,現場觀眾才慢慢回過神,然而歌曲帶給他們的震撼卻依然停留在心裏。


    觀眾們意猶未盡,這一場視覺和聽覺的雙重盛宴已經完全征服了他們,現場觀眾自發站起來鼓掌了整整一分鍾。而原本仿佛卡住的彈幕也重新活了起來,網友以滿屏的臥槽之聲表達了自己對兩位歌手的敬意。


    厲欒的助理看了一眼淚流滿麵的總裁,小心翼翼道:“總裁,表演已經結束了。”


    厲欒回過神,這才意識到自己臉頰涼涼的,助理連忙轉過頭,裝作自己什麽也沒有看見。


    厲欒卻並未如往常一般發脾氣,他抬起頭看向台上的葉滄,整個人都有些怔怔的,眸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快三十年了啊,他本以為有生之年再也見不到這樣的表演了。


    葉滄並不知道自己的頭號粉絲就坐在台下,這一場他唱的酣暢淋漓,對於主持人嘰嘰歪歪的采訪就有些不耐煩,隻想下台去看看經紀人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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