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一說,看似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實則堵死了沈淮即將要說的話,這讓沈淮也覺得棘手起來。


    裴然卻接道:“既然岑老師這樣說,我也要坦白了,我是這部戲的導演,之前擔心您生氣,所以隱瞞了身份,抱歉。”


    岑澍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裴然:“導演?!”


    他一開始以為裴然是演員,後來裴然說自己是攝影助理,雖說他看著年齡有些小,體格似乎也不太健壯,但岑澍知道,如果家裏有些關係,讓小輩們進入劇組學習學習,擔個助理的名頭,混點經驗,也是很常見的事情。


    後來裴然展現出對攝影技術的了解,他也就漸漸接受了他的這個身份。


    但導演?!


    岑澍忍不住道:“冒昧問一下,你……今年多大了?”


    裴然淡定地開始胡說八道:“我已經25了,隻是臉看著有些顯小。”


    沈淮:“……”


    25這個年紀倒也不算太小了,雖說作為導演來說仍是年輕的過分,但岑澍還是鬆了口氣:“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裴然笑道:“難得您會這樣說,之前很多人知道後,都覺得沈總是暈了頭,才會讓我這麽個沒經驗的小子擔這麽大的責任。”


    岑澍輕蔑道:“凡人們總是用他們的經驗來阻止天才的步伐,卻不知道,天才生來就是要打破定律的。”


    他這樣說話,卻是已經將裴然和自己拉到了同一個陣營。


    裴然加深笑意:“您說得對,何必在意凡人的看法呢,天才生來就是要打破一切定律的,隻要我們自己明白自己在做什麽就好了。”


    岑澍正想點頭,忽然反應過來:“嗬,合著這是在套路我呢!”


    氣氛一下又變得緊張起來。


    裴然卻渾然未覺:“我剛剛和您聊天的時候,發現您現在依然關注著電影的攝影技術,綠幕攝影時的光線處理還有拍攝參數,這應該是紀錄片完全用不到的東西吧?”


    岑澍唇角的笑完全落了下來,一言不發。


    裴然身體微微前傾,低聲道:“岑老師,報複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他專業的領域打敗他,您說呢?”


    岑澍的身體輕顫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認,剛剛他的確被裴然的話給蠱惑了,但他很快回過神,站起來硬邦邦地說道:“今天很高興認識二位,時間不早了,容我先告辭。”


    他說完,也不等沈淮和裴然反應,就拿著大衣匆匆離開了。


    沈淮擔憂地看著他的背影,沒想到最後還是搞砸了。


    裴然卻態度輕鬆:“放心,我們還沒有輸。”


    沈淮忽然反應過來:“你之前讓我放出風聲,說傅丞的新戲攝影師是安雲海就是為了這一刻,你早就算到了?”


    但他很快又搖搖頭,“可這是個假消息,岑澍隻要去查,就會知道的。”


    裴然卻笑得十分篤定:“他不會去查。”


    沈淮眉頭微皺:“你的意思是,放出這個消息隻是給岑澍一個重新進入這個圈子的名頭?”


    裴然點點頭:“我之前也不肯定,不過跟他聊過天之後,我就確定了,一個真正喜歡電影的人,是永遠都放不下這片光影世界的。”


    安雲海就是當初岑澍離開電影攝影的原因,他是圈內的資深攝影師,岑澍畢業後,一開始就給安雲海做攝影助理。兩人在劇組因為拍攝方式發生爭執,原本導演是很欣賞岑澍的鏡頭語言,但最後為了留住安雲海,就把岑澍給開除了,岑澍當時年輕氣盛,失望之下才說出了永遠不拍電影的話。


    這麽多年過去,隨著岑澍聲名鵲起,安雲海卻漸漸轉而攝影教學,很少再親自參與電影製作。這些年想找岑澍攝影的人不少,但是都被他拒絕了,於是久而久之,大家知道他的性子,也就不去自討沒趣了。


    岑澍這麽多年下來,當初的怨恨也漸漸淡了,又重新回想起拍攝電影時的感覺來了,隻可惜他雖然技癢,但為人高傲,自尊心極強,根本拉不下臉去找別人。


    裴然在之前看岑澍的作品,還有他這幾年的一些資料,這才決定用這樣的方法。


    裴然很篤定,岑澍根本就不會在意這個消息是真還是假,隻要裴然給了他一個台階,他一定會順著走下來的。


    沈淮此刻也明白了裴然的想法,不由得感慨,這種方法恐怕隻有裴然才想得出來,也隻有對電影如此癡迷的岑澍才會明知被騙,還心甘情願上當。


    如今沈淮也覺得岑澍大概率會加入裴然的劇組了,但這樣,他卻又有了新的擔憂:“岑澍性子強勢,尤其是在自己的專業領域極其自負,聽說在他的攝製組,他就是一言堂,到時候他加入劇組,我擔心他我行我素,恐怕也是隱患。”


    沈淮的擔心並非杞人憂天,岑澍雖然技術很好,但他這人的性格可算不上好,裴然雖然騙他25,但是到了劇組他就明白了,萬一兩人對著幹……


    裴然輕笑一聲,活動了一下手指,指節被按地“咯啦咯啦”響,笑容仿佛也帶著幾分殺氣:“放心,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沈淮:“……”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好嗎?!


    第174章


    岑澍的反應沒有出乎裴然的意料,兩天之後他就給沈淮打電話,說要加入劇組。


    至此,裴然的劇組雛形已經初步建立。


    沈淮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也終於能夠回到家中,一打開門,就看到葉滄正在寫歌,他戴著耳機,十分專心的樣子。


    沈淮想著不打擾他,於是放輕了動作,準備先回樓上去換衣服。


    誰知葉滄卻像是心有靈犀一般,抬起頭往他的方向看去,隨即露出驚喜的笑容:“你回來了?”


    沈淮露出一抹微笑,將手上的東西放下,迎接他的擁抱。


    葉滄的手臂直接摟住了他的腰,用力地往自己懷裏按了按,這力道讓沈淮都差點岔了氣。


    沈淮抬手戳了一下他的手臂和胸口,葉滄立刻得意起來,在他麵前展示:“怎麽樣?我這段時間的成果還不錯吧?”


    沈淮懶得跟他一起幼稚,坐到沙發上,拿起他的樂譜:“這是新專輯的歌?”


    聽到他說起新專輯,葉滄立刻就忘記炫耀肌肉的事情,坐到他旁邊:“對,已經寫了十來首了,不過合適的隻有七八首,我準備再多寫幾首再說。”


    沈淮仔細看了一下樂譜,他對於音樂並不像葉滄這樣精通,但也略懂一二,隻看了這麽一小段,他就發現了問題。


    “這風格和你之前的似乎有些變化?”


    葉滄點點頭:“對,這張專輯我打算嚐試更多的可能性,也算是挑戰自己吧。”


    葉滄說著,幹脆從旁邊將吉他拉過來,隨手彈唱了一段給沈淮聽,雖然隻是很簡單很粗糙的一段,但沈淮卻聽得十分驚喜。


    葉滄邊唱就邊看沈淮的表情,也不自覺露出笑容。他原本隻想彈一小段,但見沈淮喜歡聽,他就將整首歌都唱完了,而且在這過程中,他又有了新的靈感,所以放下琴就拿筆在樂譜上改。


    沈淮也沒打擾他,就這麽靜靜地坐在旁邊看著。


    葉滄越改越興奮,一不小心就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他回過神的時候,沈淮竟還坐在他身邊,撐著下巴看著他。


    葉滄撓了撓頭,因為忽略他而有點不好意思:“我一寫歌就有點忘形……”


    沈淮卻笑著搖搖頭:“沒關係啊,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


    葉滄的眼睛頓時亮了,湊過去吻他,一番過後,兩人都有些氣喘籲籲。


    葉滄看起來有些意猶未盡,沈淮知道他一折騰起來就沒完了,想到第二天自己還有事,隻能轉移話題拒絕他。


    葉滄摟著他磨磨蹭蹭了一會,才將寫好的歌拿給他看。


    沈淮一開始以為葉滄說的“嚐試更多的可能性”是單指那一首歌,沒想到竟然整張專輯都風格大改,這讓他也露出了猶豫的神情。


    “雖然我覺得這些歌都不錯,但和第一張專輯的風格相差太遠,到時候發行的時候,恐怕……”


    他沒有說完,葉滄卻明白他的未盡之語。


    從上一張專輯發售之後,網上就一直在催他出第二張專輯。不過葉滄性子看似跳脫,對於音樂的尊重卻是旁人所不能比的,上一張專輯他之所以完成的那麽快,是因為有之前三十年的積累,而這一張專輯顯然是不可能有這種速度了,雖然他一直陸陸續續在寫,但他對於自己分外嚴苛,能夠過他自己那一關的歌著實不多。


    漸漸的,網上的言論就變味了,都在傳他是江郎才盡,已經寫不出好歌了,甚至還有傳言,當初他《重生》裏的歌都是別人代寫的,讓葉滄哭笑不得。


    後來他去《全民愛豆》當評委,這種言論幾乎達到了頂峰。


    葉滄經曆的多了,其實對這些言論並沒有放在心上,他看得通透,第一張專輯起點太高,不管他這一張做的怎麽樣,都會被外麵吐槽的。


    所以他壓根就不打算保險,反而是進行更大的挑戰。


    沈淮聽著葉滄這些反骨的話,有些無奈地歎口氣,但隨即又笑起來:“你這是在挑戰聽眾的底線。”


    葉滄挑了挑眉:“那又怎麽樣?誰規定我就隻能寫這種風格的歌曲?人生好不容易重來,如果還跟上輩子一模一樣,又有什麽必要重生呢!”


    對於葉滄來說,上一張專輯,是對他上一輩子的總結,但這一張專輯才是他真正走向的新人生。


    他對這一張專輯比上一張還要重視,他要看到的,是自己的收獲,至於別人的期望和失望,或許會有些影響,但絕不會撼動他的心意。


    沈淮看到他想的這麽清楚,也就放下了心,他很清楚,隻要葉滄能夠想明白,別人就沒辦法對他造成傷害。


    沈淮拍了拍葉滄的肩膀:“加油,我永遠站在你身後。”


    葉滄的確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但沈淮是不一樣的,如今得到沈淮的支持,他更有勁頭了。


    ——


    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葉滄便帶著寫好的歌去了星藝工作室,晏向明老早就為他留出了時間,兩人幾乎就泡在了錄音室裏。


    吃喝拉撒都在這邊解決,每天醒來擦把臉就開始工作,忙得忘記吃飯都是常事,有時候靈感來了,兩人甚至會搞個通宵。


    沈淮來過幾次,差點沒認出那個不修邊幅的葉滄。


    晏向明也好不到哪裏去,不過兩人看起來都是十分興奮的樣子,這狀態比起上一張專輯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也讓沈淮越來越期待他的新專輯了。


    當然,最近沈淮也沒閑著,之前在新聞發布會上宣布的兩件事情,他一直都有在陸陸續續地跟進。


    因為葉滄的成功,搖滾樂一下子受到了大眾的關注,之前晨星旗下就簽了兩個搖滾歌手,也趁著這波東風發了新專輯,銷量還不錯。


    之後沈淮又弄了個小工作室,一直在用各種接地氣的方式推行小眾音樂,如今也有了固定粉絲。今年的金曲獎也不再是流行音樂的天下,除了搖滾樂,還有一張爵士樂的專輯也入圍了,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除去音樂方麵的,影視方麵的成果卻要滯後許多,易行工作室投資了一部小成本的文藝片,還參與了一部玄幻大片的投資。


    國內說起玄幻片一般都會認為是懸浮、爛片,但這個項目,沈淮是認認真真考察過了的。導演的意圖絕不僅僅隻是拍攝一部好看的玄幻片,他更希望借著這部電影,推進國產電影工業化。


    對於商業片,這幾乎是走到後麵的必經之路,隻是國內的商業電影起步太晚,比起米國這些電影大國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之前也有人提出過這種觀點,但都因為市場不夠成熟,被打回去了。


    但沈淮一直在關注這幾年國內的票房,他敏銳地發現,這個時機已經來了,所以他看完劇本和導演的各項準備工作後,便毫不猶豫地投資了。


    其實這兩部電影,沈淮都沒有抱著賺錢的打算去的。他知道,在影視圈子,交學費是必須的,而這點學費,他也交得起。


    兩人忙忙碌碌,見麵的機會就更少了。


    一些營銷號和狗仔們也就忘記了之前挨的打,又開始在網絡上散布兩人分手的謠言。


    一會兒是“沈淮葉滄感情不和,兩人疑似已秘密分手”,一會兒是“同性情侶果然走不到最後?小編帶你看娛樂圈那些勞燕分飛的情侶們”,一會兒又是“沈淮葉滄分手,葉滄憔悴不堪,深夜和友人買醉街頭”,配的圖是葉滄和晏向明錄完歌,兩人在大排檔吃燒烤的樣子,葉滄睡眠不足,一臉懵逼地啃著烤肉,憔悴是憔悴,但那啃著豬蹄的模樣怎麽都不像是為情所傷吧。


    沈淮都看著哭笑不得,卻暫時沒空去管這些營銷號,隻能發了條微博澄清,並且警告營銷號。


    營銷號雖然收斂了一些,但吃瓜群眾的熱情卻已經被挑起來了。


    作為國內第一對直接出櫃的同性情侶,網絡的關注度還是很高的,雖然大部分群眾還是以祝福為主,但總也有不懷好意的,造謠他們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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