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景蕙的表姐和附中的副校長是高中同學。


    聞言,俞景蕙有些莫名其妙:“為什麽呀?”


    “換成男生還好,如果是女生,就有點麻煩。”


    “小子,你給我說清楚,女生怎麽麻煩了?沒有我們女生哪來的你們男生?小小年紀嫌別人麻煩,你現在的同桌不是小語嗎?她不就是女生?”


    “她是女漢子。”


    俞景蕙:“……”想到陸時語那個大大咧咧,上躥下跳的性子,覺得兒子說得也沒錯。


    “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不是十四,而是四十了?”什麽年紀就該幹什麽年紀的事,知慕少艾的青春年華就該追著女生屁股後麵跑。


    “我白把你生得這麽好看,你這冷淡的性子,不知道將來誰願意做你女朋友?”俞景蕙發愁道。


    和其他擔心自家孩子早戀的家長不同,她很早就有種兒子要注孤生的預感。


    “媽,我才十四歲。”魏郯拍拍手上的麵粉,無奈地看了眼自己親媽。


    俞景蕙心裏直歎氣。


    這死小子從小就是這個樣子,偏偏女孩子還都願意吃他這一套。上幼兒園的時候,就有不少女孩子追在他屁股後麵跑。有一回,她下班去接人,被老師留了下來,說是魏郯打人,打的還是個女孩子。


    她都驚了。


    兒子從小被教育的跟小老頭一樣,怎麽可能打人?


    結果,見到魏郯一問,他還承認了!


    俞景蕙覺得蹊蹺,忙問原因。魏郯就皺著一張好看的包子臉,“賀緗綺非要親我,我不讓她親。她就纏著我,我沒忍住推了她一把,她就摔倒了。”


    俞景蕙:“……”


    賀緗綺媽媽就問自己女兒:“你為什麽要一定要親魏郯啊?”


    小姑娘答得很快:“因為他長得好看。”


    魏郯立刻說:“可是你長得不好看,我不想讓你親。”


    賀緗綺媽媽:“……”


    俞景蕙:“……”


    她也不是盼著兒子早戀,隻是怕他這個不開竅法,再熱情的姑娘都要被他凍跑了。


    他對女孩子沒興趣,難不成喜歡男孩子?


    俞景蕙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之後,魏郯覺得親媽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憂傷中帶著點委屈,一臉欲言又止,卻又拚命忍住的樣子。


    搞得他莫名其妙。


    可能媽媽的更年期提前了。


    年初六,從d市回來的江倩帶著黃馨月來陸家拜年了。


    “這是我們老家的特產,雖然不值什麽錢,倒是可以嚐嚐鮮。”江倩一邊說,一邊打量客廳的陳設。


    和李家富麗堂皇的歐式風格不同,陸家的裝修是完完全全的現代中式風。


    簡約化的實木中式座椅、仿古五彩琉璃屏風、古香古色的八寶格……讓整個客廳的裝修在含蓄內斂的同時兼具品位與高雅。既保留了傳統的古樸與韻味,也更加符合現代人的生活。


    江倩的眼中閃過一絲豔羨。


    沒到帝都之前,她完全沒想過這世上還有這樣富貴氣派的生活。陳安妮、蘇亦和她年紀差不多,隻因嫁得好,就能成為披金戴銀榮華富貴的闊太太,她卻隻能帶著女兒寄人籬下。


    剛才她還見到了蘇亦的老公。李齊安也算長得不錯了,但比起高大挺拔、雍容矜貴的陸緘,還是遜色不少。隻是陸緘眼中帶著明顯的冷淡之感,比起脾氣溫和的李齊安,顯得有些不太平易近人。


    江倩母女一來,陸緘打了個招呼就去了書房,留下蘇亦和陸時語應酬。


    女人之間的話題無非就那麽幾個。最近去哪裏逛街、去沒去美容、老公工作忙不忙、孩子上了哪些輔導班……


    江倩剛離婚,蘇亦不可能和她聊老公,兩人的日常生活差距也有點大,衣裳首飾美容估計也說不到一塊,所以說孩子是最保險的。


    “你家馨月這坐姿,一看就是學舞蹈的。聽小語說是古典舞?”


    “對,她從四歲就開始練,已經十年了。”說到女兒,江倩的神情帶著與有榮焉的驕傲,“當初和她一起學舞蹈的孩子,到現在堅持下來的隻有我們馨月一個。”


    蘇亦點頭,“這麽辛苦,能堅持下來真不容易。”


    江倩看向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腳卻一蕩一蕩的陸時語,揚起笑臉誇道:“小語也不錯,長得可真漂亮,性格也好,我們馨月說在班裏老師同學都挺喜歡她。”


    蘇亦摸摸女兒的頭發,“她長得像她爸爸。這丫頭從小就嘴甜,性格也活潑外向。”


    “所以我一直和馨月說,要是有什麽不懂的不會的,隻管找小語。咱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小語和蘇阿姨肯定會幫忙的。”


    正拿著一塊杏脯吃的陸時語聽到這話,抬起頭,對上江倩柔柔弱弱的眼睛,覺得這阿姨有點奇怪。


    江倩的工作和黃馨月上學的問題,都是李齊安一手安排的。她們母女是李家的客人,如果有困難,應該第一時間找李家。


    也許這是大人之間的客套?!


    隻聽蘇亦笑了一下,“馨月和小語是同學,同學之間互幫互助本來就是應該的。現在咱們又成了鄰居,街裏街坊的自然也不用說。而且安妮熱情爽朗,老李交遊廣闊,人脈極廣,有時候我們老陸還要找他牽線搭橋呢。”


    陸時語雖然單純,但是不傻。她覺得自家親媽挺有一套,一番話講得既有人情味又沒把話說死。


    江倩輕輕歎氣,“這半年多的確麻煩了他們兩口子許多,我心裏也是過意不去。現在我在齊安公司上班,待遇什麽的都挺好,就是公司宿舍離附中有點遠。如果搬過去,馨月每天上學路上就得倆鍾頭。她好容易融入了新學校新班級的生活,要是再轉學,我也擔心孩子適應不了,這才厚著臉皮在齊安家住下來。好在我和齊安是一起長大的,秦姨就是我的親姨,我也一直把齊安當成親哥。”


    秦姨就是陳安妮的婆婆。蘇亦這些日子也聽陳安妮抱怨過,原本她婆婆說的是讓江倩母女暫住,找到工作就搬走。可是三個月過去了,人家提也不提搬走的事。一家三口莫名其妙地多了兩個人,每天進進出出,有時候真的很不方便。


    不過這畢竟是李家的家事,蘇亦也不好多說什麽,她轉頭對女兒說,“小語,你帶著馨月去你房間玩吧。”


    陸時語應了一聲,站起來。


    江倩母女坐了一個多小時才走,蘇亦和陸時語把人送到院門口。


    關上門,陸時語長長地吐了口氣。她覺得人和人相處,還真是要看氣場。不知道為什麽,她和黃馨月相處就是沒有和李怡潼來得自然。


    明明都不是內向的人,可就是容易冷場。


    而她和李怡潼兩個,總有說不完的話。


    陸時語挽著蘇亦的手,“媽,江阿姨後來又和你說了什麽呀?我剛才聽馨月說,一會兒她和她媽要回去做蓧麵栲栳栳,李叔叔特別愛吃。潼潼和陳阿姨回t市了,家裏就隻有李叔叔和江阿姨、黃馨月在,難道不會有點尷尬嗎?”


    蘇亦被她問地一愣,伸手捏了捏女兒的鼻子,“小孩子家家,打聽大人的事做什麽?寒假作業寫完了嗎?”


    陸時語捂著鼻子,甕聲甕氣地道:“我早寫完了。”


    說著,跑回了房間。


    早上飄了點小雪,院子裏的光禿禿的枝丫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白色。蘇亦站在院子裏想著女兒剛才的話。


    陸緘找了出來,他摸了摸蘇亦的手,發現有點涼,一邊給她搓手,一邊把人往屋裏帶,“大冬天的站在院子裏做什麽?”


    蘇亦故意嗔道:“剛才江倩她們來,你打個招呼就避到了書房。害的我被人家說家教真嚴。”


    陸緘給她倒了杯熱茶,“難道不是嗎?我本來就被你管的身邊連個母蚊子都沒有。”


    蘇亦瞪眼,伸手要掐他。陸緘反應很快,直接把蘇亦的手握住,然後親了親她的手背。


    “我一個已婚多年孩子都有兩個的男人,在和年紀相仿的異性相處中,保持界限與適當的距離,是對你最基本的尊重。”


    蘇亦雙手攀上了陸緘的脖頸蹭了蹭,“老公,我覺得我上輩子真是拯救了銀河係。”


    陸緘嗯了一聲,“我也覺得,所以你得對我好一點。”


    “我對你不好嗎?”


    “還行吧,就是有些時候,我沒結束,你不要裝睡。”


    這人!孩子都這麽大了,還動不動就往高速上開!蘇亦紅著臉捶了一下壞笑著的男人。


    *


    第二天,百無聊賴的陸時語在隻有他們姐弟,和魏郯、李怡潼的四人群裏發了消息。


    【兄弟姐妹來攢個局子。】


    李怡潼最先回複:【我在高速上,還得一個多小時才能回去,你們先玩。】


    緊接著是魏郯:【來我家烤肉吧,我爸媽今天都上班了。】


    陸時欽一直沒有回複。他的房間窗簾拉著,但鋼琴聲不斷。


    陸時語就站在外麵敲玻璃。


    敲了大概得有一分鍾,窗戶被人打開,陸時欽練琴或者作曲的時候最討厭有人打擾,他不耐煩地問:“幹嘛?有事不能敲門?”臉上明晃晃地寫著——你要是沒有重要的事說你就死定了!


    不過陸時語絲毫不怵他,舔著臉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和他貧嘴,“我這不是怕敲門影響你嗎?”


    那你敲玻璃就不影響了?


    陸時欽不想理她,作勢要關玻璃,陸時語趕緊伸手拍在玻璃上:“噯噯,馬上就要開學了,我們和潼潼、十三一起聚一下。”


    陸時欽的動作一頓,很快道:“知道了,我等會兒去找你們。”說完,一點也不溫柔地把她的爪子挪開,“啪”地一聲,關上窗戶,拉上窗簾。


    “臭小子,脾氣真差!”陸時語望著冷冰冰的窗戶,皺著鼻子抱怨了一聲。


    來到魏家,門鈴剛按下去門就開了。


    魏郯短發黑亮,濕噠噠地往下滴水。


    “你不會才起床吧?”陸時語的目光在他被打濕的白色短袖領口上轉了一圈。


    “我剛剛健身完衝了個澡。”魏郯邊說邊將沙發扶手上的薄衛衣套上,隨著他手臂抬起的動作,褲腰處露出一小塊結實的腰腹。


    陸時語的目光大喇喇地在他身上打了個轉,流裏流氣吹了個口哨:“身材不錯。”


    魏郯在她腦門上拍了一下,“流亡民。”轉身重新進了浴室吹頭發。出來後,他拉開冰箱翻了翻,見食材不夠,於是說:“我們先去超市。”


    “好啊。”陸時語穿好衣服。


    魏郯這才注意到,大冬天的她隻穿了一件夾絨的毛衣外套就跑出來了。


    寶藍色粗線毛衣上是五顏六色的立體藤蔓繡花,充溢著春天生機盎然的氣息。大大的帽子上還綴著巴掌那麽大的毛毛球,俏皮萌動的就像一隻穿著花朵小禮服的兔子精。


    好看是好看。


    小姑娘愛美也可以理解。


    但現在還是零下七度的數九寒冬!


    魏郯嘖了一聲,回房間找了件自己的黑色長款羽絨服,遞給她,“穿上。”


    “我不冷,而且好醜。我是小仙女,冷可以,醜絕對不行。”陸時語皺了皺眉,嫌棄道。這衣服是蘇亦才給她買的春裝。可開春要等到開學,開學就要穿校服,哪有機會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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