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朗的聲音很無奈:“什麽人啊,這麽晚居然有人拔我氣門芯?”


    十音正要邁步,又是一顆小石子,砸在手臂上,這次微痛。


    她這下是惱了,但那心跳聲……愈烈。十音不知為什麽,聽得竟有些臉紅,她搖搖頭,怕不是生了幻覺?


    彭朗在喊:“十音,我去找老板借個打氣筒。”


    十音應著。


    彭朗又問:“你一個人怕不怕黑?”


    “不。”


    十音其實無心答,那心跳聲慢慢近了……這下好了,那個人,已經在她的身後了。


    幻覺思念的人就在身旁,這些年這種事情時常有,這是孤單困苦中的慰藉。但她深知幻覺是不可靠的,危險才是真實的。


    十音將手摸在了腰際的配槍,她屏住了呼吸,但那人仿佛也是。然而這氣息?


    “哼。”


    作者有話要說:  冬哥:大型紅杏出牆現場


    ————


    第二卷 完


    第三卷 名還沒想好的作者先去碎了


    感謝阿紫地雷,那麽熟你就別這樣了哈哈哈


    感謝半步成藜、茳芏二位大人的灌溉~


    第60章 人海微瀾 一


    群星垂落,夜風拂卷,吹帶起周遭的樹葉,聲若瑟瑟低吟。


    夜涼之中,那氣息從身後裹上來,十音隻覺得周身毛孔都似被炸開,冷水般、冷硬、微辛、卻又滾熱的氣息,蠻橫著爭先恐後往裏鑽,而後直侵肺腑。


    十音覺得呼吸都上不來了,心髒被什麽一擊即中,胸腔裏飽漲的不知是淚是水。


    心尖是麻的,她的淚撲簌落在前襟,卻仍是不敢置信。


    怕是個夢,想要掐一掐麵頰,雙臂已被箍緊了。


    十音強迫著,怕自己發出丁點聲音。


    這隻手,會把她揉碎麽?十音不怕碎,卻實在有些著惱,夜靜得可以聽見血液在血管裏的突突聲,它們分明細小而微弱,又好像隨時就會嘯出來。


    他大概也能聽見?要嘲笑自己了。


    結果緊貼耳畔的火燙的唇,喃喃的是:“可樂好喝麽?還是殷勤本身比較好喝。”


    十音靠著他,有些受用,但還是保持高度警惕,她壓低聲音:“一瓶可樂,上升不到殷勤這個高度。”


    “這日子喝冰的,昏頭了?”他又恨恨揉了把,“是明天?還是已經?”


    十音站姿都差點保持不住,微微一算,窘臉蹭著他:“你不提醒我都沒想起來,我估計明後兩天吧,快了。梁老師真博學。”


    孟冬暖暖的手掌覆去她腹上,腹部本來並無涼意,但他這麽做,還是如有暖流過心:“打算造到幾歲,肚子不痛?”


    他還清晰記得從前十音痛經,痛到麵色蒼白,還要撐著老遠去給小朋友上課的可憐樣。


    “現在不大容易痛了。”


    “是因為我,還是運動量大?”


    十音暗笑:“啃了多少婦科書?什麽都懂。”


    “懂有用?照樣抓別人抓得緊……”


    十音知道他剛才都聽見了:“人家又沒犯事,抓人做什麽,我會恪守界限,隻抓座椅的。能不能放心?”


    “貧嘴。”梁孟冬將她腦袋偏過來,傾身湊去吻,“我好吃,還是鮮肉好吃?”


    十音嘟噥:“你一個22歲的人,跑來就釣魚執法合適麽?我一共隻吃過一個品種,特別鮮美,吃一口惦記一輩子。”


    梁孟冬耳朵根子其實不軟,邱比甚至常怨他不近人情,社交情商低,水潑不進。別說良心了,連人性這東西,邱比都認為他都缺。


    這還是取決於對誰,此刻……


    “死在這張小嘴上。”也認了。


    每個靜謐的角落都有東西在奔湧,今夜他的氣息,有如刀尖上的蜜,貪戀……又清楚不可貪戀。


    十音呼吸不暢,聽見彭朗在那裏和店老板抱怨他賣的氣門芯太黑,一個舊的要賣50元。


    她悄悄推他:“你怎麽和小孩似的,調皮。”


    聽是這麽親昵的口氣,他滿意了,本想將那顆小東西塞去她手裏,轉而又收了回來,不肯給了。


    “你……”


    他不舍,拇指滑過她的手背:“要回去了?”


    十音點點頭,很是擔憂:“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梁孟冬搖搖頭:“就知道大致方向。”


    夜色裏,她的眸子依舊晶亮:“緣分,我倆注定要在一起的。”


    “你這麽想也好。”


    “知道你做了特別多,”十音聲音滯了滯,“但為什麽……”


    “說了我黏人。”


    孟冬摟著她繼而深吻,趁著這天幕湛黑,耳畔隻餘樹聲。她的唇,沁得這半爿夜色都更香甜了。


    十音閉著眼睛,心裏在歎,小別差點成久別,發現自己從肌膚到發絲,都在想他這個人。還是貪圖這點親密,都沒工夫討論案子。


    她還想問,這是什麽節目?節目組怎麽想的,禁毒宣傳活動怎麽想的要跑來一線來,安全怎麽保障?故意的,還是昏了頭?


    根據任務所需,她過幾天要做一些嚴重違紀的事情。結果這當口孟冬來了!


    她的任何行為,現在的孟冬想必都能諒解,但她要如何確保他的安全?


    彭朗已搞定了自行車,在喚她了。


    **


    這天又是黃昏,政委派給眾人一個臨時任務,去往五公裏外的一個訓練場,禁毒局要在那裏給一批“生手”作夜訓拍攝,係宣傳節目的拍攝需要,因此需要大家陪同參訓。


    受訓警員怨聲載道,整個白天泡在檢查站,工作強度幾乎是平時在地方上的1.5倍,夜裏還要陪別人夜訓?不打算讓他們要命了!


    “警校有特殊集訓的時候,強度不比這個大?你們這個樣子想畢業都沒可能!”


    這話是事實,政委又給了一個淩厲的眼神,隊列裏很快悄無聲息了。


    十音隱隱猜到了是怎麽回事,倒有些期待。見到總比見不到要強,無論是什麽場合。


    那天離開的時候,孟冬塞給她一張照片,她回去燈下一看,隻覺得渾身冰冷,心頭略鈍了鈍,連血都涼了下來。


    孟冬說,那是他從一張舊照上翻拍下來的。


    照片上有五名年輕人,不,準確說是六個。


    都身穿白大褂,都是二十多歲的年紀,其中笑得最歡暢那個,十音最熟悉。她最親愛的爸爸,從年輕時就是這個樣子,從他笑容,簡直可以聽見他的笑聲。極有感染力。


    爸爸身旁的一男一女,都笑得靦腆溫和。是孟冬的父母,十音上次見過孟冬手機裏的相片,印象深刻。就算沒看過,十音也可以認出孟冬的母親,很美,雲旗尤其像年輕時的她。孟冬的父親顯得嚴肅、不苟言笑,孟冬的性子也許像他父親?


    他們左側的眼鏡男臉龐清矍瘦削,看起來十分精幹的樣子,十音猜測著,是不是許西嶺的父親?貌似是有一點像,可以問問孟冬。


    角落處的女子,十音是陌生的。她五官生得還算不錯,臉上的笑容很淺,但那笑容裏帶了一些怯意,眼神也有些發怯。不過她眼睛裏還是有光,正歪腦袋看她的身邊人,是脈脈的。


    然而,她的身邊並沒有人。


    嚴格說是沒有腦袋,那枚腦袋在原照上應該被人用剪刀剜去了,隻餘下了身上的白大褂。所以孟冬的翻拍,那個腦袋位置背後,是白茫茫的。


    孟冬有發現的,他隻是沒機會說,十音想聽聽。


    十音本以為“拍攝”就是做做樣子的,結果一到就聽說,他們昨天是熱身訓練,今天頭天夜訓,科目為二十公裏負重山地行軍。


    在場的參訓警員私下又抱怨上了,夜裏這麽折騰,明早還要不要去檢查站上崗了。


    十音還沒見孟冬,先見著那幾個女明星,基本是嬌滴滴的體態,迷彩下看起來空落落的,讓這細胳膊細腿扛圓木山地行軍?二十公裏!?


    別說女明星不合適,就算讓孟冬這麽做,她都很心疼。體力再富餘,也禁不住這麽耗的。他隻為練琴狂的一個人,不追名不逐利,來受這罪做什麽。


    十音跑去打聽,問是哪個不開眼的設計的訓練科目,正打算理論理論。一聽嚇一跳,禁毒局自己的訓練處人手有限,跟攝製組的那組教官是禁毒局宣傳處從邊防借調的武警,個頂個的認真、專業。


    有兩名教官是十音在邊防時的熟人,說得上話,特意問他們何苦搞那麽正式,畢竟明星平時不受訓,弄病了怎麽負擔得起?


    結果熟人也很無奈,說上頭有命令的,訓練務必真實,加上真人秀節目組的導演是個中年瘋子,認為明星就應該實打實參訓,才能出來拍出真實感,節目才有看頭。


    “應該沒問題,出發前都測過體能,昨天又測過一遍,都合格。其實有問題的根本不會來,有幾個格外突出。喏,最突出那個過來了,叫梁孟冬。”


    “認識,”十音一瞬不瞬望過去,喃喃說,“是朋友。”


    正是一天中最美的瞬間,黃昏深濃,夜色尚淺。


    走來的那個人,臉龐上被濃金色的夕暉映著,五官被襯得益發立體迷人,臉上看起來全無笑意。然而旁人不知,那雙漆色深眸在十音的眼裏,卻永遠像梅花鹿,浸滿了溫柔笑意。


    發放圓木的時候,有個參與錄製的流量小花直接發作,說要給她經紀人去電話。工作人員告訴她,來前有協議,錄製現場是禁用電話的。


    那小花就開始哭,有個混血模樣的惹眼姑娘在勸她,勸了一會兒那小花才抽抽噎噎地,從木堆選了根略細的圓木。


    其實杯水車薪,能細多少?


    十音目光讚賞地落在了那混血姑娘身上,很颯爽的樣子,挺討人喜歡的。


    熟人顯然也挺欣賞那姑娘:“這個認不認識?相當的不嬌氣,體能也還不錯,德國回來的華裔,母親好像是什麽醫學基金的理事長。是個富二代大提琴家,聽說和你那朋友梁孟冬是一對?”


    十音本來沒留意那人容貌,這才認真掃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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