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去你的記錯了吧!


    口是心非的狗東西!


    多大人了還這麽不要臉!


    第71章 塞外骨


    晌午一到, 平素公務繁忙到腳不沾地的都指揮使自覺地早早候在了長城塞腳下。


    近一刻鍾後, 另外三人才姍姍來遲。


    楚懷嬋原本拉著令儀說東說西, 半點不理會她這個利用公務時間出來偷閑的不正經兄長, 淨挑些女兒家之間的話題閑扯, 惹得楚去塵半句話都插不上, 隻得拿眼神盯著她以示警告,一見令儀回頭, 又立馬換上一張笑臉。


    這兩副麵孔惹得楚懷嬋心下很是不爽, 生出了還要讓他繼續難堪的心思, 故意揀了些不要緊的東拉西扯, 這下更是惹得楚去塵恨得牙癢癢。


    小計謀得逞,楚懷嬋洋洋自得地衝她哥擠出個欠扁的笑,耀武揚威地挽著令儀往前走,徹底將他一人獨自扔下。


    哪知走出去沒幾步, 她一抬頭便見到了山腳下那個清瘦的背影,頓時將令儀的手一甩, 小跑著上前去, 靈活地往他身上一躍,順帶雙腿一收, 環在了他腰上。


    孟璟失笑, 將人摟緊, 笑問:“今日怎這般急不可耐?”


    楚懷嬋冷哼了聲,將他這半調侃半調戲的渾話自動略過,冷聲道:“都指揮使大人, 咱們可六年沒見了。”


    不過兩日沒見,孟璟失笑,手不安分地順著她脊柱往下,笑道:“這感覺不是還記得很清楚?”


    楚懷嬋惱羞成怒,握拳在他背上捶了兩下,可惜力道和撓癢癢似的,倒惹得孟璟朗聲笑起來。


    莫名被拋棄的令儀與眼睛受到重創的楚去塵齊齊掩麵,遮去了各自目瞪口呆爾後又齊齊變成嫌棄的一張臉。


    那邊兩人卻渾然不覺,楚懷嬋腿不安分地上下蹭了蹭,勾得孟璟腰間一陣發癢,孟璟想提醒她別鬧,畢竟周遭樓櫓上還駐守著上萬士兵,每日無休地眺望防守,更別提烽火台上目如鷹隼的兵士隨時都在四下探尋敵情,雖然都是在查探北麵的情況,但也未必不會無意間留意到他們這邊,這會兒也不知有多少雙眼睛正盯著他倆,她卻忽然歎道:“孟璟,你好像又瘦了誒,怎麽回事啊?”


    孟璟在心裏罵了句娘,手微微往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她這人更怕癢,頓時不安分起來,惱怒地盯他一眼,眼神裏滿含警告。


    但她的憤怒在孟璟眼裏看來和嬌嗔無異,令他頗為受用。他甚至再次重重掐了一把,楚懷嬋吃痛,正要發怒,卻聽他道:“但我覺得,你最近好像胖了點,掐著更有肉了些。”


    楚懷嬋這次是徹底動了怒,腳往回一彎,腳麵在他臀上扣下重重一擊。


    孟璟抿唇,衝她擠出一個不太和善的笑,她趕緊往下蹭,死命掙紮脫離了魔爪,這才在在死於賊手之前逃出生天,往後蹦了一尺遠。


    孟璟看笑,懶得和這等隻準別人吃虧不許自個兒受調戲的無賴小人計較,衝楚去塵招手示意他別磨磨蹭蹭趕緊的,自個兒已先一步上了長城塞。


    磚樓巍峨,橫亙於山脊之上,綿延於山林之中。崇山峻嶺掩映中,處處聳立著樓櫓和烽火台。


    原本便是令儀一直想來長城塞看看,但其作為軍事防禦所需,尋常人等哪能隨意到訪,昨日她隨口說漏了嘴,今日楚去塵便不要臉地來求了孟璟,也算是圓她一個心願。哪知今日一到此地,令儀尚且安安分分地看著,楚懷嬋這個作陪的卻突然興致大發,問東問西個不停,孟璟慣常是懶得開口的,隻得累楚去塵答個不停,最後惹得他沒空陪他的令儀妹妹了,板著臉斥道:“你以前讀的史書都被狗吃了?自個兒不知道麽,邊兒去,別掃興。”


    楚懷嬋剛“誒”了聲,想說史書都是一筆帶過,很多細節她確實不知道啊。但她還沒來得及還嘴,孟璟已冷冷一記眼刀掃了過來,楚去塵頓時拱手討饒,拽著令儀停頓了一陣子,好離這煞神遠些。


    孟璟默默陪著楚懷嬋往上走,樓櫓畢竟是重地,孟璟沒讓她們隨便看,楚懷嬋便忍不住多問了幾句:“駐守士兵都睡在這兒麽?”


    楚去塵不肯再開口了,孟璟隻好自個兒耐著性子答道:“一樓有石床。”


    “可不是開了瞭望口麽,現在這天兒這麽凍,還是石床,會凍死人麽?”


    “可以燒炭,稍微暖點,但總歸也冷就是了。”


    楚懷嬋猶豫了下,問:“那你以前也經常待在這兒麽?”


    “還好。平素有士兵駐守,遇敵情烽火台會傳警情,城中駐軍再趕來支援迎戰,這兒一般也住不了這麽多人。”他斜覷了一側斜支出去的樓櫓一眼,淡淡道,“不過長城太長,韃靼也不可能無差別攻擊,如果集中火力突破某一段的話,戰事便會比較吃緊,需要在這裏死守一段時日,大家夥隨意搭個地鋪也得湊合著過。”


    楚懷嬋默默咬了下下唇,輕輕上前勾住他小指搖了搖。


    她不出聲,他卻知道她是心疼了,畢竟在前線,官兵無差別,都是一個苦法。


    他輕輕笑了笑,指了指戰壕,說這是架大炮用的,但填彈太慢,若天氣不好則更是累贅,不常用。又指了指城牆上的小圓孔,說這是架弩機的,好在有弩機這種威力巨大又操作簡單的武器,能勉強抵過韃靼的強弓,才不至於讓這般殘兵敗將生生送死,借著塞城的掩護,隻要來的不是主力,大抵也能抵擋得住韃靼的大部分進攻了。但若是來進犯的軍隊稍微精銳一些,守軍又太差勁比如周懋青之流,韃靼多半就能突破長城而入,威脅南麵城池甚或京師,這時就需要近身作戰,和令人聞風喪膽的韃靼騎兵直麵迎上,以血肉之軀阻擋其踏破城門南下禍國。


    他聲音不大,淡淡說著,仿佛隻是在將一件塵封已久的史實娓娓道來,而他自個兒並沒有親身經曆過那麽多大大小小的殘酷戰役似的。


    楚懷嬋猶豫了下,握住他手,就這麽安安靜靜地往前走了一段。好在令儀說不好太過影響防守,來看過一段便算是個意思,眾人便又拾級而下,慢悠悠地沿著來路返回。


    孟璟摸了摸楚懷嬋腦袋,將人攬進懷裏,他身量高,幾乎是將人夾進了胳肢窩,就這麽帶著她一步步地往下走。


    後邊那兩人不知在絮絮叨叨個什麽,總歸在這萬籟俱寂的天地間,莫名添了些人聲與生氣。


    他忽然側頭,在她眼尾吻了一下。


    楚懷嬋慌慌張張地閉眼,仍是慢了半拍,頓時感覺眼睛被異物蟄了一下,生氣將人往外一推,然而莽夫畢竟是莽夫,哪裏是她能折騰得動的,孟璟手往下,摟住她腰,瞬間將她帶離了地麵。雪地濕滑,楚懷嬋嚇得整個人縮作一團,卻又忍不住拿手去打他以示抗議。


    孟璟笑出聲來:“怕了?”


    楚懷嬋盯他一眼,本下意識地想反駁,但猶豫了下,還是老老實實地點頭。


    “求我啊。”


    楚懷嬋動怒,噘嘴瞪他,他還是不罷休,她怒氣總算是衝到頂點,猛地低頭往他肩上咬去。孟璟被這狗嘴嚇得差點將人直接扔出去,好在反應及時不至於後悔終生,隻好趕緊將人放回去,順帶往外推了點,這點突然多出來的距離便導致楚懷嬋這一口,不偏不倚地咬在了他的顴骨上。


    孟璟吃疼,兩下將人趕到一邊兒去。


    楚懷嬋看他一眼,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鎮朔將軍,你臉上有牙印,調兵作戰的時候可怎麽辦呢?怕是會貽笑大方。”


    “過來。”孟璟衝她勾了勾手指,語氣不大友善。


    她遲疑了下,往前走了一步,又後退回去兩步,試探問:“你真生氣了?”


    見他不答,她又弱弱補道:“我真沒怎麽用力,今晚回來麽?你要是回來的話,那我給你敷敷,明日保證全消了。”


    孟璟冷笑了聲,她隻好湊上去拽了拽他衣袖,輕輕搖了搖,低聲歎氣:“別小氣了……你這越來越小氣,往後還有幾十年呢,我這日子可怎麽過才好?”


    孟璟克製了好半晌,終於快要將怒火壓下去,眼下卻莫名被這話激怒,猛地在她臀上一拍,見人突然飛了出去,差點栽進雪地裏,又飛快地把人撈了回來,重新夾回胳肢窩下,強行帶著她往前走,隻是這次走得快了幾分,令她無暇再分心使壞。


    楚懷嬋不滿歸不滿,但畢竟是她先動的嘴,雖也被人揩了把油,但一時之間也無話好說,隻好借著身高弱勢,伸手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孟璟懶得同她計較,反倒是朗聲笑了起來。


    飛雪簌簌,城牆上覆滿皚皚白雪,兩人並排走過去,留下一大一小兩雙腳印。


    待下到山腳下,孟璟喚人備馬,正準備趕緊送人回去,以便趕去懷安衛那邊看看情況,畢竟是要撥過來守清遠門的兵,有些事必須要好生交代一下,怠慢不得。哪知他才剛碰到楚懷嬋的手,準備送她上馬,後邊那不正經的出了聲,問:“都指揮使,你派女人來守塞?”


    “?你再說一遍?”


    派婦孺守城參戰這種事,除非城破之際,池門失火殃及池魚,否則必然是要被永世恥笑的。楚去塵忽地明白過來這人為何又突然語帶怒意了,隻好趕緊補道:“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怎麽好像突然聽到了女人的哭聲?”


    孟璟先是下意識地看了身旁這個無比能哭的呆子一眼,見這人正呆頭呆腦地四下探看,又去看了眼薛家妹子,人更是都沒聽到他們在談些什麽,這才疑惑地看向那不正經的,聽他接道:“真的有,還是說你手底下這些兵不大聽話扣女人了?”


    “你再汙蔑他們一個字,我把你腦袋擰下來踢回城。”


    楚去塵屈服於暴力,默默閉嘴,但還是凝神聽了一陣子,指了指西南方向,很肯定地道:“絕對有女人在哭。”


    孟璟遲疑了下,自個兒沿著這個方向走過去,邊走邊想楚家這血脈真是強大,一家子神神叨叨便罷了,還一個狗鼻子,一個貓耳朵。


    楚去塵想跟過來,被他回頭盯了一眼,便將支出來的腦袋縮回去了。


    長城塞以北為觀測敵情,三裏內山林樹木被全部砍光,一望平坦大地便知敵軍動靜。往南則是本朝子民的地盤,邊地有戰馬需要,草木旺盛,孟璟往前走出不遠,果真聽到了一陣克製過的低低嗚咽之聲,但隔著一大堆迷障,他並不能看清那邊到底是個怎樣的情形。


    他遲疑了下要不要走近,最後還是怕萬一楚去塵一語成讖,畢竟駐守長城塞便是與世隔絕,大部分士兵又都年輕氣盛,萬一真有不聽話的,也不是不可能,從前也不是沒出過這種事,雖然結局無一例外都是亂棍打死以儆效尤,但也不知這等風氣是否有漏網延續至今的。


    他往前再走了三尺地,伸手撥開眼前堆滿了雪的障礙物,總算是看清了這哭聲的來源。


    兩名婦女一跪一跪坐,並排縮在雪地裏,一年輕一年長,看起來像是婆媳或者母女。長城塞腳下,白日青煙容易被誤認成是警情,她們腳下的祭奠之物並未引燃,兩人靜靜看著眼前供奉的祭品,欲語淚先流,嗚咽之聲徑直往人心裏鑽,令人心裏莫名泛酸。


    年輕些的那名婦人看起來約莫也就雙十年紀,好一陣子後,她總算先一步止住了哭聲,勸道:“婆母也別太傷心了,三郎他雖然如今在外頭回不了家,但也是為了保護我們才丟掉的性命啊。今日是三郎的生辰,您說反正從五年前開始,這一日便再沒有機會見他回城替他賀生辰,便將這一日當成他的忌日也好,隻當從來沒有過這個兒子……可兒媳知道您還是想著他的,不然為何每年今日都要來此地祭奠他呢,今年都已經第四年了啊。”


    “當年宣府三衛被全數派出到長城塞以北,說是什麽戰術我也不懂,我一個不識字的婦道人家,哪能懂這些呢,不明白為什麽要叫他們出塞送死……可我知道我的三兒啊,自此連屍骨都找不到了,想修座衣冠塚祭奠也不過是騙騙自己罷了,還不如到這兒呢,好歹看著長城塞,想著他當年也日夜駐守在這裏過,便總覺得他還能看見咱娘倆似的,也有個念想。”


    年輕婦人未出聲,她便又道:“你也改嫁吧,既然三兒沒能留下個孩子,我也不能讓你這剛嫁過來不到一月便沒了夫君的人守寡一輩子,這般糟踐自己啊。他大哥一早走了,二哥死在戰場上,他二嫂聽聞消息便早早改嫁了,你能陪我這老婆子這麽些年,我很感激你了,我這回去便和你娘家人說說,看看怎麽著替你再覓個好人家。”


    年輕婦人忙搖頭:“婆母您別這樣,我和三郎自幼一起長大,說過要一起慢慢陪著彼此變老,現下這樣……是我倆沒福氣。您是他的母親,自然也是我的親娘,如今孟家人重新回來主戰,原本以為情況會變好些的,不料小孟將軍他卻變得這般冷血,非要將咱們這些沒有男丁的軍戶銷掉軍籍,兒媳要是這時候棄了您,您都這把年紀了,以後的日子要怎麽過呢?您也別趕兒媳走了,娘家也未必還要我這麽一張憑空多出來要吃飯的嘴,咱們相依為命不是更好麽?”


    “好孩子啊,婆母帶你回去,咱們做些繡活也行,最不濟就算瞎了這雙眼,總能養活我們這兩張嘴。”老婦將她摟進懷裏,眼睛一閉,上了年紀之人的濁淚便這般滾了下來,倏然落入雪地,滋起一點輕微聲響,“朝廷的規矩,咱們不敢多說啊。”


    年輕婦人輕輕歎了口氣:“雖說是規矩,但咱家僅有的兩名男丁都將命丟在了戰場上,連屍骨都沒能捧回來一具,這世代下來,更不知沒了多少人,這怎麽……就這般不近人情呢?”


    “別說了啊,別說了。”老婦將她扶起來,兩人攙扶著向城內走去,一身縞素溶進白茫茫雪色之中,難辨分毫。


    第72章 披甲


    孟璟在原地立了許久, 眼睜睜地看著二人走遠, 最終也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響, 隻是在兩人消失在視線外之後, 仰頭望了一眼天際。


    烏雲蔽日, 鵝毛大雪簌簌而下, 天地間隻剩這唯一一種蒼涼顏色。


    楚懷嬋輕手輕腳地走過來的時候,他探出去撥開枯黃草木的手已經凍得青筋微微凸起, 但聞得那股淡淡的甘鬆味, 還是瞬間收回手, 習慣性地將她的手捂在掌心。


    寒津津的感覺順著肌膚紋理徑直往裏鑽, 十指連心,幾乎是瞬間令楚懷嬋連心都輕微地打了個寒戰,她默默伸出左手來,反將他的右手包裹在雙掌中。她低頭哈了口熱氣, 白霧頓起,冰雪寒氣競相往後褪, 孟璟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個兒的手這會子比她冷上許多, 竟還妄想替她暖暖,覺自己可笑, 趕緊將手往回收, 哪知楚懷嬋並不肯, 忽地使了全力不肯鬆手。他倆在一塊兒,興許因為武力上的絕對碾壓,慣常都是她先服軟, 但她拗起來的時候,他也怕傷著她,現下也隻好就這麽屈服,由著她緊緊握住自個兒,將身上的暖氣一點點渡給他。


    等感覺到他手上那股沁人的寒意褪去,楚懷嬋才緩緩鬆開他,將已經沾染上了幾分寒氣的手往回縮,孟璟卻也沒讓她如願,徑直握住她手,認真地替她搓了搓,等她發了熱,這才鬆開她已經被搓紅的雙手。


    楚懷嬋悄悄看他一眼,見他神色如常,躊躇了下,最終也沒問他到底看見了什麽,但能讓他失態這般久的事,想來也不是什麽小事,興許還算得上棘手。她遲疑了下,眼珠子滴溜溜地轉過一圈後,忽地惡向膽邊生,伸出雙手去捏了捏孟璟的兩頰,強行讓他被迫做了個鬼臉。


    “???”


    孟璟總算是從方才的神遊中徹底回過神來,怒從心頭起,幾乎要咬碎口中牙,立時便要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呆子,他才方伸出手去,早已將察言觀色本領練得爐火純青的楚懷嬋已經往後蹦了一步,笑道:“都是當將軍的人了,能不能不要再這麽小氣了?”


    孟璟在心裏“嗬嗬”了兩聲,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趕緊主動滾過來受死,見她不動,他冷笑了聲,冷冰冰地道:“自個兒走回去罷,要不求你親哥去。”


    他說完果真撇下她徑直往前走,楚懷嬋猶疑了下,決定向這等仗馬欺人的小人屈服,乖乖小跑幾步跟上前去,攔在他跟前,嚐試同他討價還價:“輕點成不成?”


    “嗯。”他簡單地應完這個字,不肯再多說什麽,隻是嘴角扯出一個很不和善的笑來,微微眯眼,就這麽笑裏藏刀地看著她。


    楚懷嬋猶疑了半晌,總算不敢反抗,走到他跟前一步遠,乖乖等著受死。


    孟璟勾了勾手指,照例惜字如金:“過來點。”


    她躑躅了好一陣子,孟璟倒也不催她,耐著性子等著她自個兒主動求饒,良久,楚懷嬋果真還是沒轍,乖乖往前一步,近乎和他貼在了一塊兒。孟璟半點不客氣,伸出手來以牙還牙,活生生將她的小臉蛋兒扯成了一個大臉盤子。


    她今日裹著厚厚的鬥篷,寬大的帷帽將她整張臉完整圈住,五官原本便被襯得愈發嬌小,此刻更是被孟璟折騰得鼻子眼睛都皺成了一團,更是顯得有些可憐兮兮。


    孟璟將好好的一張比花還嬌的臉搓揉捏扯得不成樣了,這才放過了她,楚懷嬋心下大石落地不過一瞬,便見魔爪再度伸來,頓時疾步往後一退,聲音都有些發顫:“孟璟,我說真的,你真的不能再這麽小氣下去了,再這樣,我就、就、就不讓你進我屋了。”


    孟璟輕嗤了聲,再度衝她勾了勾手指,淡淡反問道:“是麽?”


    她無語望蒼天,乖乖走回來,他卻一反常態地沒再折騰她,隻是很輕地,在她已經凍得發紅的鼻尖輕輕刮了刮。


    楚懷嬋還在發蒙中,他已牽著她手往回走,來回折騰,幾番下來,天色已經不早,他必得快些將人送回去,再迅速趕去懷安衛營地了,畢竟交代完事之後還得放人回去探個親,或者說放人回去留個話,畢竟戰事一旦打響,誰也不能保證還能活著見到明年第一日的初雪,該留不該留的話,出發前都得盡數交代好。


    這日孟璟果然頂著他顴骨上那點不太清晰的牙印去了營地,晚間也並未能抽空回來,隻是在第二日午間強行擠出時間回了一趟府,和楚懷嬋一並去祖母那兒用了一頓過早的年夜飯。飯畢,也顧不得什麽禮數,趕緊拉著楚懷嬋告退,徑直往棲月閣裏邊兒跑。


    楚懷嬋看他這猴急樣,沒忍住笑出聲,被他遞了一記警告的眼神,這才收斂了些許。


    進屋後,斂秋端上來一盆燒得正旺的炭,將方才的餘炭撤了出去,這才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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