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護士找出簽字本,遞給他,上麵狗爬潦草的兩個字:“陸晝。”


    藺決頓時愣住,眸子裏劃過一絲驚訝和不能理解。


    沉默了會兒,他埋頭往回走,隱隱意識到陸晝幫他交掉這麽大一筆費用是為什麽。


    很顯然,陸晝那種天之驕子,對這麽一筆錢隨隨便便就可以拿出手,但是他替自己付了這筆錢,自己便欠下了他一筆人情賬。


    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根本沒辦法一下子還掉這筆錢。


    況且,陸晝幫他交掉的錢,也可以讓奶奶被護理得更舒適點,而非被質量比較差的護工粗魯對待。


    他是在告訴自己,不要對謝糖動心思。


    藺決走著走著,停下腳步,眸中一片複雜的情緒。他抬起頭,謝糖剛好關上病房的門出來,穿著件水青色的長裙,長發垂在腰際,溫軟漂亮。


    他不由得嘴角扯出一絲澀意,覺得陸晝大約是想多了,自己現在家裏情況這樣,自顧不暇,謝糖怎麽可能對自己有什麽好感,頂多就是把自己當成朋友對待而已。


    再說了,自己也配不上。


    “換病房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嗎?”謝糖走過來問。


    藺決掩去眸中情緒,笑了笑:“嗯,我送你回去?”


    “真不必。”謝糖立刻道:“你白天時間要上學,晚上得打工,送我回去又要占用時間,太辛苦了,我們一塊兒出醫院就好。”


    藺決點了點頭,將繳費單揉成一團,塞進自己褲兜,送謝糖出醫院。


    謝糖注意到他有些心不在焉,但是沒多想,以為藺決還是在為債務的事情煩心。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書包,自己也沒多少零花錢可以幫忙。


    謝家雖然現在經濟狀況很可以,但謝父是白手起家,從來就不鋪張浪費,因此,給謝翩躚的零花錢還算大方,但對謝糖就沒那麽大方了。


    謝糖連幫藺決交一下下個月的護工費都做不到,她不禁有點赧然。不過想來,即便她想幫,藺決也不會要。


    “明天見。”藺決送謝糖上了公交車,又追了幾步,道:“對了,明天發你短信,音樂教室見,節目的事情我來安排。


    “真的?”


    謝糖說不感激是假的,畢竟奶奶對她那麽好,她當然也希望在奶奶心中成為更加優秀的人。倘若能讓奶奶為自己感到驕傲一點的話,那自己也不至於愧對奶奶的厚愛。


    她握著書包肩帶,淺淺漾出笑容:“好,如果能表演咱們就表演,不能上台就算了,不要強求。”


    “答應你的事情一定得強求。”藺決笑著揮揮手:“明天等我消息。”


    “好。”謝糖點點頭,在座位上坐下來。


    公交車很快啟動,謝糖回頭看了藺決一眼,心中又增添了幾分感激,她思忖了下,覺得有一件事必須盡快提上日程,那就是通過玉石盡快賺些錢。


    今天她也看到藺決奶奶的困境了,藺決的債務問題拖太久,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重的一座山。如果能賺到錢就好了,既是可以幫藺決一把,也是為了給自己籌劃,讓自己離開謝家之前可以有一筆可以動用的資金,好無後顧之憂。


    *


    當晚,謝糖在樓上看書,聽見樓下汽車響起的聲音。


    她眸子一亮,立刻拉開窗簾,就見奶奶從車上下來,她心中頓時雀躍,合上書本跑下樓去。


    謝翩躚一早就知道謝老太要來,早就在客廳裏候著,聽見謝糖從樓上跑下來的聲音,她扯起嘴角冷笑一下,快步朝別墅門口走去。


    這一回她一定要讓謝老太改變對自己的印象。


    “奶奶,我好想你。”她親熱地叫道,上前扶住謝老太的胳膊。


    謝老太不冷不熱地瞥了她一眼,倒是也沒有扯開胳膊。


    這就算上次的雪梨事件已經過去了。


    謝母在一邊,也是鬆了口氣,這個婆婆還真是小心眼,就因為上次翩躚給她倒了一杯雪梨水,居然對翩躚冷臉那麽久,不過到底是優秀的孫女,謝老太也不至於生氣太久。


    謝翩躚扶著謝老太進來,心中正要得意,卻見謝老太在看到謝糖跑下來之後,臉上神情明顯變得驚喜慈愛多了。


    她輕輕將胳膊從自己懷中抽走,越過自己,過去抱了謝糖一下:“丫頭,怎麽樣?這陣子過得還好嗎?”


    謝糖眸子裏滿滿當當的全是欣喜,無法掩飾。


    謝母都有些詫異,這陣子謝糖在家裏異常沉默,跟變了個人似的,謝老太一來,才見她這麽高興。


    “我很好,奶奶,你呢?”


    謝老太笑著拍拍她的手:“奶奶當然也好。”


    祖孫倆扶著在沙發坐下。


    方才第一個衝過去討好謝老太的謝翩躚像是被忽視了一樣,臉色一下子就難看了起來。


    謝母心中也微微不虞,這謝老太真是夠了,簡直跟故意的似的,她心疼地拍了拍謝翩躚的手,示意女兒不要和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計較。


    謝翩躚深吸了口氣,這才緩和了臉上的表情,重新漾起笑意,在沙發上坐下。


    *


    等謝父從公司回來,全家人開始吃飯的時候,謝翩躚才拿出兩張文藝匯演的票,放在餐桌謝老太和謝父的麵前,臉上笑意中透著驕傲和自信:“這是參演人員才會有的家屬票,最靠近舞台的中心座位。”


    前排座位很少,每個參演人員就兩張,有外校的人為了過來看陸晝,高價買票。


    謝糖在學校人緣不好,肯定是拿不到票的。


    即便人緣好,約摸也是拿不到,畢竟這票千價難求。


    謝父拿起票,臉上明顯笑逐顏開,拍了拍謝翩躚的肩膀,自豪道:“不錯,這次好好表演,讓奶奶看看。”


    謝翩躚麵露得意笑容,側過身去抱住謝老太胳膊:“奶奶,我到時候要表演一支歡快的鋼琴曲,您肯定會喜歡。”


    謝老太到底是老年人,喜歡熱鬧,看表演這種事還是很上心,於是難得沒抽開謝翩躚的手。


    不過,她接過票看了眼,問道:“隻有兩張嗎,那永華不去嗎?”


    哪個當母親的不想去看女兒的表演,但是這次主要就是為了改變謝老太對謝翩躚的印象,而謝父又想借此機會,看能不能攀交上陸家那位少爺,所以隻好犧牲謝母了。


    謝母笑了笑,說:“我去不去無所謂的,婆婆您去看就行了,您去,翩躚才高興。”


    謝老太卻忍不住看了眼身邊安靜吃飯的謝糖,想到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肯定也喜歡人群中央的熱鬧,她沒有票,不能坐前排,可能會有點失落。


    於是她猶豫了下,道:“我都一把老骨頭了,其實也不愛湊那個熱鬧,要不讓糖糖去吧。”


    謝翩躚一下子有些急了,但又不好說什麽,隻柔柔地笑著道:“糖糖的性子沉默,也不愛湊熱鬧吧,再說,她和她班上的同學一塊兒比較好。”


    謝父也覺得這票給謝糖實在是浪費了,道:“對,本來就是為了讓您去看翩躚的演出嘛,您不去,把您接過來有什麽意義呢。”


    謝老太心中猶豫,嘟囔道:“怎麽就兩張票,再多兩張不就能全家人一起去?”


    謝翩躚正要開口說這票很難拿到,很多人想要根本沒機會,得和藝術係的人特別熟才行。就見安靜坐在旁邊的謝糖忽然起身,去沙發那邊打開書包,拿出兩張票來,走過來放在桌子上。


    “一起去吧,我這裏剛好也有兩張。”


    “……”


    謝翩躚笑意一下子凝固在嘴角。


    謝老太自然是非常高興,拍拍謝糖的手:“糖糖也很厲害,能拿到票嘛。”


    謝翩躚臉色難看地抓起那兩張票,想確認是不是假的黃牛票,但是翻到後麵,發現還是藝術係的特製票。


    這下她徹底繃不住臉色了,宛如被誰打了一巴掌似的,心頭泛起了怒火。


    什麽意思,謝糖一早有票不早說?讓她像是個小醜一樣拿著票炫耀,結果謝糖也輕而易舉地拿出了兩張票?還是比她更靠近中心位置的票。


    她忍不住問:“糖糖,你這票哪兒來的?”


    謝糖坐下來,繼續吃飯:“朋友給的。”


    謝翩躚一時之間想不到謝糖哪兒來的朋友,在她印象裏,謝糖在學校一直處於邊緣,而並非她這樣眾星拱月,身邊一群小姐妹捧著。


    可是現在,怎麽,竟然……


    上次在食堂看見謝糖的時候,還見王香雯和另外兩個女生和謝糖說說笑笑,還幫謝糖買了飲料……


    她身邊什麽時候聚集了這麽多朋友了?


    謝翩躚咬了咬牙,沉著臉不再說話。


    謝父和謝母倒是都有些詫異謝糖也能拿出票來,尤其是謝父,格外看了謝糖一眼,上次就覺得這小女兒身上發生了某些改變,還被汪教授賞識了,而這次,竟然也能拿到文藝匯演的票。


    他聽謝翩躚說過,這票很難拿到手,但現在謝糖也有,就說明,謝糖在學校裏也開始有人脈了。


    謝父心中多少起了一點波瀾和變化,他思忖地看了謝糖一眼,道:“既然現在有四張了,那剛好,咱們一家人都去。”


    *


    學校一向重視文藝匯演,這兩天學校四處彌漫著歡快的藝術氣氛,尤其是今天,幾場壓軸的表演都要上台。


    很多學生激動不已,下午還在上課的時候就忍不住悄悄議論晚上的節目,做好了等到放學鈴聲一響就立馬去禮堂占座位的準備。


    謝翩躚昨晚因為票的事情有些不痛快,大半夜沒睡著,但今天一早,還是精神奕奕地來了學校,給輔導員卓瑞請了假之後,就提前去禮堂彩排。


    她是鋼琴曲獨奏,特地選取了一首難度非常大的十級曲目,打算以此來震撼全場。


    彩排的時候,於雪嬌不停給她鼓掌,誇她怎麽談得這麽好。


    謝翩躚不愉快了一晚上的心情這才好轉起來,將耳側頭發撥到耳後去,柔柔地笑了笑。


    她趾高氣揚地想著,即便謝糖有票,那又怎樣,今晚全場矚目的,隻能是自己。


    ……


    而與此同時,藝術係的音樂教室,謝糖站在電子鋼琴麵前。


    藺決抱歉地道:“借不到好一點的鋼琴了,先用這台練習一下。”


    “沒關係,能借到就已經很好了。”謝糖體諒地道,她低下頭,輕輕撫摸著這台鋼琴,試探性地觸碰了g調開頭兩個鍵。


    果然,上輩子的記憶還在,她對自己擅長並練習得滾瓜爛熟的曲目無比熟練,觸碰到第一個鍵的時候,右手一連串音樂淌出。


    她將左手放了上去,開始伴奏。


    藺決正蹲在地上打開大提琴,聽見聲音,都有些訝異地回過頭:“你最近練習過?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熟練。”


    他不知道謝糖家裏的情況,隻以為謝糖和謝翩躚兩姐妹都是出生在酒店大亨的謝家,自然擅長一些特長。


    謝糖偏頭看他,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隻會這一首。”


    那年暑假在奶奶那裏學會以後,之後被關在謝家別墅二樓,她大半夜的坐在鋼琴前彈琴,絕望又憤怒,家裏看守她的下人都說二小姐瘋了,說起她都一身雞皮疙瘩。


    謝糖想起來,回過了頭,長長烏黑睫毛垂下,眼眸幹淨剔透,卻是說不出的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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