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孔明垂眸擺弄著糕點,薄唇噙著一抹淺笑。


    “恨你!”


    “我是誰呀?”


    “你是藺孔明!”


    “藺孔明是誰啊?”


    “是你!”


    “我是誰呀?”


    “你是藺孔明,是藺家三爺,我恨的就是你,若不是你,我現今還在閨閣中呢!你為何總變著法子折騰我?我分明比你小了這般多,你做我叔叔,也是使得的。”


    趙梔一雙眸紅的猶如小兔子眼睛一般,氣的身子抽了幾下。


    藺孔明手上的動作一頓,轉眸淡然望了她一眼:“哦,是這樣啊。”


    “……”


    趙梔心中有一口氣憋著,如何都出不來,幾乎快將她給憋死,她小嘴一扁,站起身就欲走。


    “趙梔。”


    藺孔明突然拉長了腔調,悠悠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幹什麽?”


    “幹—你—啊—”


    藺孔明雙眸逐漸發亮,看起來極為惡劣。


    趙梔瞪大了雙眸,幾秒後,才明白了他話的意思,一張臉瞬間紅了個通透:“藺孔明,你……你不要臉!”


    藺孔明淡淡點頭,哦了一聲,麵色極為欠扁:“是挺不要臉的。”


    等到趙梔嗚咽的跑出去之後,他唇角帶著抹古怪的笑:“嘖,要出事了。”


    “爺,您是說夫人?她……她要出什麽事了?”


    “衣服的事。”


    “衣服出什麽事?”


    “今日又要下雪了,出去逛上一逛,路遠,拿加絨鬥篷,還有黑傘。”


    “可是爺……外頭沒有下雪。”


    “看錯了,沒下雪,下的是流星,不出去了,怕被砸死,睡覺去。”


    藺孔明說罷,衣袖一拂,便將一桌的酥糕拂了下來,朝內室走了過去,眸色微沉。


    蠢貨,在這宅院內,什麽人的話都信,什麽人給的衣裳都敢穿在身上,就不怕被人玩死。


    嗬……死了拉走埋了,關他藺孔明什麽事。


    男人砸吧砸吧嘴,古怪的笑出了聲來。


    路遠輕歎了口氣:“爺的神誌又不清晰了,也不知何時是個頭兒。”


    第11章 藺孔明的挑逗


    一眨眼,便到了皇後要回藺府省親的日子。


    當朝皇後藺映之入宮數年,還從未回藺府內省過親,聽聞是她腹中有孕了,才得了皇帝允許,能回家看望母親一趟。


    她是在晚上亥時,才會乘轎來藺家的,在藺家呆上一個時辰,便得回宮去了,藺家人需得在亥時之前,便著好行裝,守在藺府門口恭迎著她。


    這幾日,幾乎是藺府最忙的時候了,他們辦完了藺輕鴻和王小娘子的葬禮,便急忙將府內的白布白燈籠撤下,掛上了紅綢等物,府內數八千的丫鬟小廝們日夜不息,晚上甚至顧不得睡覺,才將該準備的物件,該添設的布置,準備好了八成。


    天才剛蒙蒙亮,藺府的夫人少爺小姐們,便匆匆坐起了身,換了端莊大氣的禮服,男人們挽鬢戴發冠,女人們則梳著各類繁複的發髻,尋起了好搭配的瓔珞等物件。


    二房的李輕雲如今還在宮內陪著當今皇後藺映之,並未回府,說是會同著皇後,一同回來藺府。


    藺映之在進宮之前,曾帶著幾個小廝,在宮外置辦府內要用的綢緞,那時恰巧忘記帶了銀錢,愁苦之際,正是李輕雲過去,幫她解了圍,自此後,藺映之對李輕雲,便比旁的女眷要親近一些,哪怕是入了宮,還時常派人送給李輕雲一些宮裏頭番邦進貢的稀罕物件。


    “李輕雲那賤蹄子進了宮,不知又要拿了映姐兒多少賞賜,整日裏甚子物件都拿,沒些許的見識!啊呸!”


    錢風泠一邊對著銅鏡扣著立領上衣的麒麟鑲玉子母扣,一邊冷笑出了聲。


    “翠羽,你去將去年郡王妃賞的那支翡翠簪拿來,另再拿一樣串了流蘇的燒藍,一樣未穿的過來,可莫要同上次般拿錯了,要三日前剛置辦的那對兒!”


    “哦,對了,一月前剛製的那幾雙鑲了翡翠的翹頭鞋,也全拿過來,讓我挑上一挑。”


    錢風泠一邊忙著囑咐,一邊又小心的握著雕花梳,梳了一梳鬢角的發。


    “夫人,東西盡拿來了。”


    “呀!竟將韻姐兒的事給忘了!她昨日剛囑咐我,要我出門給她捎些銀簪的,你去拿幾支我的發簪過去,讓她先行用著!等忙完了這陣兒,我再給她置辦新的!”


    “夫人,奴婢去將碧兒她們幾人也喚來吧!紅彩綢還未掛完呢!”


    “隨你了!你這小蹄子,都說了這些閑事莫要再勞煩我!我這兒忙著呢!”


    錢風泠嗔怒瞧她一眼,抽開抽屜,尋起了能配上她這身禮服的耳墜,心情頗好的哼起了小曲兒。


    “大姑娘出嫁啦,正月日頭好喲……”


    大房這邊忙的很,旁的房內也沒討得清閑,這藺府內妾室也有數房,皇後省親這般的大事,她們是沒有資格上前去的,但也得塗脂抹粉的收拾好,等皇後娘娘走的時候,站在最後,陪著一同去送。


    趙梔算是府內起的最早的,她寅時便睜開了眼睛,起床梳洗打扮了起來。


    她今日著的,正是錢風泠前幾日送予她的那套紅色係的禮服,頭上戴著的,也正是錢風泠送來的釵。


    她如今還未有貼身丫鬟,她也信不得那些粗使丫鬟的手,便親自挽了發髻,塗抹了脂粉,她將一切收拾好後,換了新襪新鞋,推開了房門,提著裙擺,朝著藺孔明所住的地方走了過去。


    如今天還蒙蒙亮,偶爾響起幾聲蟬鳴,皎潔的月光映在地上,如同鋪了一層溫潤的水,空氣微涼,卻是清新的很。


    整個藺府都在忙,瀟湘館內的仆從也在忙,不過一會兒,趙梔便見了四五個婆子丫鬟,手中拿著木桶、蠟台、燈籠、碗碟等物,各自不一,匆匆的自她身旁經過,有的眼亮的丫頭發現了她,還會朝她欠身行個禮再離開,趙梔自是也回之一禮。


    她在路上走了有一炷香,才算到了藺孔明的住所,這房內昏暗暗的很,連燈都未燃,一看便知藺孔明還未醒來。


    她站在門口,輕輕的喚了一聲三爺,裏頭卻無一點動靜,她剛稍大聲喚了一喚,路遠便拿著個鑲了流雲紋的白玉發冠,不知從哪個旮旯兒裏走了出來。


    他朝著趙梔行了一禮,歎了口氣:“讓夫人見笑了,爺此時還未起床呢,屬下剛剛拿著禮服進去喚了他一聲,他便將屬下趕出來了,我便也隻得在房外候著,等爺醒來。”


    趙梔蹙眉:“需得這時醒了!當心誤了時辰!”


    再過半刻鍾,府內的人便得聚在一處,排練一番拜見皇後時的禮儀,他誤了時辰,可是大過了!


    趙梔上前幾步,伸出小粉拳頭,使勁的敲了房門幾下,見還是無人應答,便直接推門進去,燃了蠟燭,走到藺孔明身邊,扯住被子的一角,猛地將被子掀了起來!


    “三爺!該起了!”


    “別!夫人你……”


    路遠麵色一白,頗有些尷尬的轉過了頭,右手輕輕撫住了額頭,有些不忍直視。


    爺他……他睡覺之時,向來都是不喜著衣物的……


    趙梔隻望了一眼,一張臉便紅的番茄似的,雙手顫抖著將被子放在了他的身上,後退了幾步,才穩住了身子,堪堪坐在了藺孔明的輪椅上,別過了臉,聲音若蚊子哼哼一般:“三爺,該起了。”


    “路遠,她看光我了?”


    藺孔明緩緩睜開了一雙晦暗如墨般的眸,唇角噙著古怪的笑,冷冷的朝趙梔掃著。


    他微微側身,墨發如瀑一般,傾瀉在了他那如玉般的肩頭,燈火長短不一,映在他的半邊臉頰上,竟若畫中的妖孽一般,令人怦然心動。


    趙梔:“……”


    她輕輕閉上雙眸,低頭回憶著剛剛看到的那一幕,麵色又紅了一個度,就連脖子根都紅了起來,雙手不知該如何去放了。


    她……她其實並未看清些什麽,隻隱約看見……看見他腿間那物件,好生的嚇人……


    他看起來這般瘦弱,身上……身上竟是也有不少肌肉的……


    她……她在想些什麽?她怎可想這些?


    趙梔更加窘迫的低下了頭,雙手絞著手帕,幾乎快哭了出來。


    藺孔明見路遠沒有搖頭,眸色愈發深了起來,微變得有些冷。


    “趙梔!”


    他的聲音頗大,其中盡是陰翳,嚇的趙梔身子抖了一抖,鼻子一酸,朝他望了去:“三爺,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如何補償?”


    藺孔明的神色冷徹透骨。


    “我……我給你尋幾個妾室……”


    “我!不!需!要!”


    “那……那該如何是好?”


    趙梔一臉委屈,難得露出了一副小女兒神態。


    藺孔明突的笑了,他神色古怪的上上下下掃了趙梔一眼:“趙梔,你現在……好慫啊。”


    他雙眸逐漸升起了一抹興味濃厚的亮光來,輕輕的將身上的被子掀了開來,趙梔一個驚呼,便倏忽站起了身,衝出了房門。


    “藺孔明!你欺負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趙梔的身後,突然傳來了男人張狂的大笑聲,那聲音帶著磁性,極蘇極妖,令人一聽,心魂便沉溺在了其中,再不好出來。


    路遠望著趙梔匆忙跑走的背影,汗顏了一把,瞧著藺孔明道:“三爺,你這般待小夫人,是不是有些越舉,有些過分了?”


    他的聲音頗為小心翼翼,生怕惹的藺孔明不悅。


    藺孔明砸吧砸吧嘴,似乎心情極好,他不知從何處尋來了一根玉簫,行雲流水一般,在修長的手中轉了幾圈,笑的禍國殃民:“過分?嗬……給爺穿衣!”


    趙梔蹲在藺孔明的房門口,縮成了小小的一團,雙眸中含著淚,身子輕輕的抖著,小臉皺成了一團,抽了幾抽,捂著嘴,才沒有哭出聲來。


    “藺孔明,你欺負人,欺負人……一直欺負我……”


    “藺孔明,你個大壞蛋,總欺負我,總是欺負我,嗚嗚嗚……”


    她不知從哪兒尋了半根樹枝,在地上不斷寫起了藺孔明三個大字,又用樹枝在上麵畫了一個大大的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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