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心了?”


    藺孔明將茶杯放在了桌上,伸出手,輕挑了挑趙梔的下巴。


    “沒有。”


    “爺不信。”


    “……我忙活了一大早,來做薑湯,結果卻不好喝,我心中頗失落,不知何時才能緩過神來。”


    “哦,看你不開心,我便來精神了。”


    藺孔明慢條斯理的說罷,便開始穿起了衣裳,還頗有興致的哼起了小曲兒。


    他的聲音好聽,哼出的腔調也好聽,趙梔卻無心欣賞,她一臉不悅的坐在了凳子上,背對著藺孔明,不吭聲了。


    藺孔明穿了身淺藍色的齊腰,外著了月牙兒繡流紋的大袖衫,墨發高束,戴了銀製飛仙冠,風流俊雅。


    他坐在了輪椅上之後,輕輕拍了一拍椅輪:“丫頭,走了。”


    趙梔悶悶的生著氣,不作聲。


    “唉,看來無人管我了。”


    藺孔明自嘲一聲,脊背緊貼在了輪椅上,仰頭望著天,瞳孔逐漸潰散了起來,失了焦距。


    他好可憐。


    趙梔又背對著藺孔明坐了好一會兒,見他那邊沒有動靜,詫異的回頭一看,便瞧見藺孔明一臉呆滯的在輪椅上坐著。


    “完了……”


    神智又失常了。


    趙梔無奈站在了他的後麵,推著輪椅,便推著藺孔明走出了房門,朝四周望了一眼,大聲道:“路遠!路遠你可在嗎?快些將藥拿來,讓三爺吃上些。”


    她說罷,路遠便一臉著急,拿了一個小瓷瓶,還有一碗溫水,走到了藺孔明身邊,侍候著他將藥給吃了。


    “爺這大清早的,怎的又這般了?我記得三爺清早很少犯病啊……”


    路遠頗為詫異的皺了皺眉,將瓷瓶放在了小布包內,將碗放在了石桌上。


    無論什麽好藥,都救不了一個裝病的人。


    藺孔明吃了藥後,過了好大一會兒,瞳孔才恢複了焦距,朝趙梔望了過去,眨了眨眼睛:“母親,我剛剛又犯病了?”


    “無事,你醒了便好,我們去趙府一趟吧,三爺,你到了趙府之後,可莫要亂說話。”


    莫要亂說我們倆的事。


    趙梔考慮到路遠在這,將最後一句話,默默的咽了下去,但她覺得藺孔明應該是能聽懂的。


    藺孔明笑吟吟的點了點頭,無比乖巧。


    多年後,趙梔明白了一個道理,你永遠不要跟一個裝傻的人交代事情,他百分之百‘記不住’的。


    趙梔原是想喚上紅雲和紫雲一同去的,但她又覺得人多了事雜,便隻帶了路遠。三人在路上一邊逛著,一邊朝趙府走了過去,路上藺孔明覺得口中有些淡,便讓趙梔去買了幾串糖葫蘆。


    藺孔明拿了一串糖葫蘆,坐在輪椅上吃,他吃了幾顆,便將糖葫蘆丟在了地上,拿起帕子,垂眸擦了擦手:“快到老丈人家了,再吃這小孩子玩意兒,會遭人笑話的……”


    趙梔腳步一頓,朝著藺孔明瞅了過去:“三爺,你莫要胡說!什麽老丈人?”


    “呀,昨日剛同爺睡在了一處,春宵一度,今早便不認賬了呢。”


    藺孔明一臉的委屈,攤了攤手。


    路遠手中握著兩串糖葫蘆,眸色發亮,一臉八卦的朝兩人望著。


    第54章 四妹妹,喚大姐夫


    老丈人……


    爺說的這話,是指趙弘風麽?


    趙梔不悅的朝路遠望了一眼:“路遠,我和三爺說句話而已,你圍在這兒看什麽看?”


    路遠看趙梔有些氣了,忙低下了頭,恭敬道:“夫人莫要誤會,屬下不敢。”


    藺孔明朝路遠望了一眼,伸出一隻修長的腿,便朝著路遠的腳上踩了過去,半響才慢條斯理的移開了腳:“三爺和小梔兒說句話而已,有何要瞧的?瞅瞅你那眼睛生的太大,又瞪的太亮,都將我的小梔兒嚇著了呢。”


    “屬下知錯了。”


    路遠說罷,便微低下了頭,跟在了他們身後五米開外。


    不聽便不聽了……


    待會兒若夫人又不悅了,三爺還得吵他。


    “母親,你看我待你多好?路遠將你欺著了,我便踩了他一腳呢。”


    趙梔朝這厚臉皮的男人瞧著,不知是該誇他還是該罵他。


    半響,她長長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罷了,隨意你罷。”


    若是他當著爹爹的麵,喚他老丈人的話,自己便說三爺的神誌不清楚便好,省的爹爹和母親多想。


    她現在雖背地裏同三爺好,心中也喜歡他,但此事並不光明,不能讓旁人知道。但三爺總是動不動便將此事說出口來……唉,若是被有心人記著了,該如何是好?


    趙梔的小嘴扁了扁,一邊推著輪椅向前走,一邊呢喃道:“梔兒不想被浸豬籠……”


    “女人浸豬籠那是前朝的規矩,現今是直接燒死。”


    藺孔明懶洋洋的掀開眼皮子,輕飄飄的又補了一刀。


    趙梔眼眶一紅,喃喃道:“我不想被燒死。”


    “誰若敢燒你,三爺便帶兵將他們在的那座城給屠了,將你救出去。”


    藺孔明微微歪著頭,笑的痞兒壞,說的話卻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那……那座城的人該多無辜,還是直接救了我走的好。”


    趙梔見藺孔明有心同他開玩笑,便學著他歪了歪頭,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了下去。


    趙梔不知道,這話並非是藺孔明同她開的玩笑。


    若是真有那一日,藺孔明或許真的會帶兵屠國屠城屠盡天下人,然後再帶她離開,東苓攝政王爺,說話一言九鼎,從不食言。


    不過,趙梔身邊一直有藺孔明守著,就算出了事,旁人別說將趙梔抓走了,就是連碰趙梔一個指頭,藺孔明都能活劈了他。


    “那,將小梔兒救走後,梔兒想去哪呢?”


    藺孔明薄唇噙著淺笑,右手搭在輪椅上,食指慢條斯理的點起了輪椅,眸色深邃晦暗,不知在想些什麽。


    “天涯海角,你去哪,我便去哪,我一輩子都跟著你。”


    分明是一句戲言都稱不上的玩笑話,藺孔明的右手一頓,心中一軟,竟有了些動容。


    他打了個哈欠,仰著頭,望起了天,慢悠悠的,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你跟著我一個神誌不清的男人,我一旦發瘋,怕是會嚇著你。”


    “我若是怕,早就不和你在一處了。”


    “額……說的也是,你若是怕,又怎會日日同我住在一處?怕是早就兔子般跑了。”


    “再往前過幾個分叉口,便到趙府了,三爺,我們莫要再提這些個……這些個話了,若是被人聽到了,便不好了。”


    “嗤,睡了老子又不認賬。”


    藺孔明一臉不屑,不知從哪兒摸出了一把折扇,蓋在了麵上。


    趙梔軟糯糯的嘟囔道:“我沒睡你……”


    藺孔明不理她,翻了個身,折扇“砰!”的一聲掉到了趙梔腳上,砸的她腳指頭疼的慌。


    趙梔將腳朝後一退,將折扇從地上撿了起來,又蓋在了藺孔明的臉上,不悅道:“隨你如何說!才不管你!”


    她說罷,便推著輪椅拐了個彎,朝前頭的路口走了過去,路遠又跟著他們走了幾步,從小布包裏頭掏出了一個蘋果,垂眸咬了下去,俊美的臉龐上帶著不悅。


    哢嚓哢嚓幾聲,他便將蘋果啃的隻剩下了一個蘋果核,隨手丟到了草叢裏。


    三爺走了這般久,都不喚他一聲,看來他果真是個不重要的,都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擱在三爺這,怎的就反了呢?


    藺孔明一臉不以為然,他一扭頭,折扇便掉到了膝蓋上,趙梔也已帶著他到了趙府的大門口。


    趙梔剛到了門口,門口守門的兩個小廝便眸色一動,確認過來的是趙梔無疑,便歡喜的喚了聲大小姐,一人守在趙府門口,同趙梔說著話,另外一人進去通傳了。


    “大小姐,您要回府,怎的沒提前說一聲,讓奴才們去接你,自個兒溜達著便來了?”


    “我不過來看看爹娘和弟弟一眼,藺府離趙府都在皇城裏頭,我抄個近道,不一會兒功夫便到了,若是勞煩你們,你們又得半日折騰。”


    趙梔剛剛說罷,一個挽了雙螺髻,左右發髻上各戴了兩個小鈴鐺,著了粉色齊腰襦裙,容顏清秀,約莫十二三歲的小丫頭,便提著裙擺,一臉歡喜的朝趙梔走了過來,猛地撲在了趙梔的懷裏,緊摟住了她的腰。


    此人正是趙府庶出的四小姐,趙雅。


    “大姐姐!我剛剛要出府給姨娘買藥材煎藥,便聽仆人同父親母親通傳你回府了,原還以為是假的,出門一看,果真見到大姐姐來了。”


    “四妹妹,父親母親他們此時在哪?”


    “他們過會兒便會來了,大姐姐先進府罷!”


    “恩。”


    藺孔明單手托腮,眸色悠然的朝著趙雅望著,淺淺笑了一笑:“趙梔,你竟有兩個妹妹?三爺還以為隻有趙羨一個。”


    “趙羨是嫡妹,除此外,我還有兩個庶妹。”


    “嗯哼,四妹妹,乖,喚一聲大姐夫。”


    藺孔明一臉痞子般的笑意,朝著趙雅挑了挑俊眉。


    趙雅忙躲在了趙梔身後,怯怯望了藺孔明一眼:“大姐姐的夫君不是已去世了嗎……大姐姐,雅兒膽子小,青天白日的,莫要嚇唬我……”


    “傻丫頭,這位是藺府的三爺,他剛剛同你開玩笑呢,論輩分……他還應當喚你聲小姨。”


    藺孔明輕飄飄的朝趙雅望著,扯了扯唇


    唔,小姨阿……


    藺孔明將小丫頭嚇的不輕,她打了個寒顫,拽著趙梔的衣角,輕聲的道:“三爺,大姐姐,雅兒還得給姨娘買藥回去煎,怕誤了時辰,得快些去藥鋪子了,先告退了……”


    趙雅說罷,朝著趙梔行了一禮,便朝前跑了過去。


    她往前跑了幾步,又轉過了頭,認真道:“大姐姐,你今日回府,何時又回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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