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沉重的大劍帶著雷霆般的猛烈氣勢,勢不可擋地從天而降,對準連映安手中的長劍便猛地砍了下來!


    “當——!”震耳欲聾的金石之聲憑空響起,銀白細劍不堪重負,終於“哢”的一聲瞬間碎裂。


    鋒利的劍刃懸掛在眼前,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靜默無聲。


    砰、砰、砰,連映安的眼睛被汗水模糊,她看不清眼前那個衣袂翻飛的冷厲少女,隻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她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看在你和我同事一場的份上,我就不接著砍下去了。”“唰”的一聲,鬱深動作幹淨地收劍,她站在連映安麵前,低頭靜靜俯視她。


    “回去告訴卡巴拉,如果不想浪費人手,就別再派人來追我了。”她微微側身看向病院內,那裏不知何時已經躺滿了屍體。


    這與她的立場相悖,但在卡巴拉的緊逼之下,她隻能還擊。


    這也是鬱深沒有傷害連映安的原因——因為連映安信守承諾,沒有讓那些員工偷襲她,雖然她的員工並沒有聽她的。


    “……我明白了。”連映安也順著鬱深看過去,然後慢慢站起身。


    強大可怕的異常與ai正站在病院內,靜靜地注視著這裏。他們的身上散發著危險冰冷的氣息,與空氣中的血腥味融合到一起,隻是看一眼便讓人心生戰栗。


    “鬱深,有一點我想提醒你。”半晌,連映安低聲說,“異常和人類是永遠不會和睦相處的,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希望你能早日想清楚。”


    人類與異常無法共存,這是長此以來的共識。曾經也有特立獨行的人妄圖與異常友好相處,最後全都死得很慘。


    連映安不希望鬱深也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鬱深聞言,滿不在乎地笑了一下:“未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


    少女的眼眸盈盈發亮,仿佛有萬千星光落入其中。“未來”這兩個字何其虛緲無望,可是從她的口中說出,卻又似乎充滿了無限的可能與希望。


    連映安怔了怔。


    第95章


    狂妄不是一種美德。


    但連映安並不反感,因為她也是個狂妄自大的人。在這一點上,她和鬱深倒是有幾分相似。


    她曾經也以為鬱深隻是略強於那些員工罷了,她一沒出身,二沒履曆,甚至還是個重度財迷。但就是這樣的人,卻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得大家的喜愛,尤其是喻岐的青睞。


    連映安不是一個看重人格魅力的人,她隻憑實力說話。這也是卡巴拉的一貫宗旨。在她眼裏,隻有強者才能讓她欽佩,撇開實力談這個問題都是耍流氓。


    但是現在她不得不服,且服得徹徹底底、心甘情願。


    看著鬱深平靜的臉色以及手中那把平穩的大劍,連映安突然能夠理解喻岐欣賞她的原因了。


    ——隻有真正交手過,才知道自己與她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連映安深吸一口氣,緩緩將長劍收入劍鞘。她站起身,直視鬱深:“謝謝你。”


    剛才那一刀砍下去,但凡鬱深的手腕稍微抖一下,她這張臉就算是毀了。


    鬱深微一點頭:“別忘了我說的話。”


    她說完便邁開雙腿向病院內走去,連映安看著她的背影,突然出聲:“鬱深。”


    鬱深停下腳步,微微側臉:“嗯?”


    “你還會回到卡巴拉嗎?”連映安的眼中升起隱隱約約的希冀。


    她還想要更多地了解鬱深。


    鬱深想了想:“應該會吧。”


    她“精心照料”的小家夥們還在收容室裏關著呢,她又怎麽可能丟下他們自己跑掉?


    “那就好。”連映安滿足地彎彎唇角,“期待我們的下一次見麵。”


    在那之前,她一定要苦練各種武器招數,然後再和鬱深痛痛快快地打一場。


    她的眼裏閃起堅定的光。


    ***


    精神病院內一片狼藉。約書亞和人形師的身上倒是幹幹淨淨的,食心鬼就沒那麽好運了,他全身上下都沾滿血跡,直到鬱深走到他麵前,他還在意猶未盡地舔著兩側白森森的小尖牙。


    “連映安走了,我們也趕快離開這裏吧。”鬱深蹲下身,三下五除二地扒掉員工身上的製服。


    食心鬼歪了下頭:“走了?你沒有殺了她嗎?”


    鬱深聲音淡淡:“她又沒有殺我,我為什麽要殺她。”


    食心鬼:“哎……話不是這麽說的,她沒有殺你隻是因為她殺不了你,不代表她不想殺你啊?”


    鬱深忍不住側臉對食心鬼輕笑一聲:“有什麽區別麽?結果都是一樣的。”


    更何況她一向不討厭連映安這個人。


    “你這是心軟了吧?”食心鬼抬起手,無奈地揉了揉鬱深毛絨絨的發頂。


    同族小姑娘的腦袋真好摸,就是沒有長角,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鬱深默默扒下三套幹淨的員工製服,一一遞給食心鬼、約書亞和人形師。


    “換上這個吧,看起來比較掩人耳目。”


    食心鬼和人形師穿的都是異常生物的製服,約書亞則是大白褂,三個人清一色的雪白發亮,大晚上的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好的……阿深。”約書亞已經漸漸習慣這個稱呼,他聽話地脫下白大褂換上了黑色的員工製服。


    唔……約書亞穿黑色也很好看。


    鬱深的腦中不合時宜地跳出這個想法,在對上那雙不斷閃著螢光的漆黑眼眸後,鬱深若無其事地別過臉。


    約書亞:誇我!誇我!為什麽主管非但沒有誇我還把視線移開了?難道我穿這身衣服看上去很醜???


    鬱深並沒有注意到逐漸自閉的ai,她望向已經換好衣服的人形師和食心鬼,不由蹙緊眉頭。


    “怎麽了?”食心鬼好笑地問。


    難道是他把紐扣扣錯了?


    “你的頭發,不行。”鬱深走上前,食心鬼順勢彎下腰,讓她能剛好夠到自己的頭頂。


    “還有這對角也不行,太顯眼了。”鬱深戳了戳銀發中那對漆黑的尖角,食心鬼的喉結不由動了動。


    他深吸一口氣,抬起臉與鬱深四目相對:“那你說怎麽辦?”聲音裏有隱隱的笑意,仿佛在看一個任意妄為的孩子。


    鬱深略一沉吟:“唔……幹脆直接拔掉!”


    食心鬼:“???”


    她認真的?


    捕捉到食心鬼眼中一閃而過的震驚,鬱深忍不住輕笑起來。


    “開玩笑的啦……這個病院裏麵應該還有別的衣服,找一件帶兜帽的就好,不是什麽大問題。”


    食心鬼隨即放心地鬆了一口氣。


    雖然是被壞心眼的小姑娘捉弄了,但看到她微笑的樣子,似乎也不錯。


    鬱深讓食心鬼去病房裏尋找帶有帽子的衣服,然後她走到人形師的麵前,抬起臉仔細打量。


    青年靜靜地站在她麵前,眼眸微垂凝視著她。


    鬱深摸摸下巴:“你更顯眼。”


    人形師唇角微彎:“哪裏顯眼了?我又沒有長角。”


    鬱深搖了搖頭:“是繃帶啊朋友!你的繃帶比他的頭發和角加起來都要顯眼好嗎!”


    會有哪個正常人在自己的臉上纏滿繃帶?這比銀發要誇張多了吧!


    人形師眼眸微轉,恍惚間似乎有剔透的流光輕輕漾起:“所以你要幫我拆掉嗎?”


    鬱深:“?”


    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了?


    人形師單膝蹲下,執起鬱深的雙手,輕輕觸碰他臉上的繃帶。


    “幫我。”


    鬱深:居然這麽好說話???


    她總覺得自從人形師搞事之後,對她的態度都和之前不太一樣了。雖然乍一看沒什麽區別,但她就是隱約覺得……有一點點不同。


    算了,反正他現在也搞不出什麽幺蛾子,暫時先不管這麽多了。


    鬱深:“那我就不客氣了。”


    少女細嫩柔軟的雙手在人形師的臉上遊走,慢慢順著繃帶摸到他的腦後。鴉黑的發絲在修長的指間縈繞,瑩白的手指被純粹的黑色糾纏流連,有種隱約的繾綣。


    “找到了!”鬱深很快找到了繃帶的源頭,她二話不說迅速解開,雪白的繃帶頓時像羽毛一樣輕飄飄地落了下來。


    “好孩子。”人形師輕輕笑了笑。


    也許是太久沒有曬到陽光的緣故,他的膚色有些過於蒼白了,透著無機質的冰冷。眼下的黑色十字紋像肆意延伸的藤蔓,在月光的照耀下閃著幽冷詭譎的光。


    他真的很像一隻人偶,精致,詭異,沒有一絲生氣。


    如果瑪利亞在場的話,一定會驚訝地叫出聲:這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形師?和以前相比簡直鮮活多了好嗎?!


    鬱深滿意地將拆下來的繃帶和約書亞的白大褂堆放到一起,然後又從病院的廚房裏摸出一個打火機。


    “把你們兩個的追蹤器也摘下來,一起處理了。”鬱深指揮已經換好衣服的人形師和食心鬼。


    食心鬼一臉懵逼:“在哪裏???”


    鬱深:“…………”


    ***


    再次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鬱深看著客廳裏那個不修邊幅的女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瑪利亞?”她試探性地開口。


    “這不是小深深嗎!”身穿男式襯衫的瑪利亞聽到聲音立馬回頭,在看到來人後瞬間熱情地撲了上來,“快給姐姐抱抱!姐姐好幾天沒見到你了,還蠻想你的呢!”


    鬱深:那你還突破收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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