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後柚子意識到這話不該問。


    徐方舟說,“三年前我隻回答了你的問題,是因為我喜歡你眼裏那種拚命不服輸的眼神。三年後你卻變成了一個想偷取鑽石走捷徑的人,所以心情不好。”


    薛起又冷不丁插話,“這句話的意思是……他現在還很喜歡你的眼神?”


    四舍五入也是喜歡的一種。


    柚子本來還有點感動,突然被他紮得清醒了點。假裝自己沒聽見喜歡兩個字,要不把眼神弄得頹廢點,避免被大土豪欣賞?


    徐方舟又說,“這兩次和你的見麵,我很高興,薛小姐。”


    對方的目光和語氣已經略有不同,柚子的職業習慣讓她對什麽事都多了幾分觀察和敏銳感,她覺得事情有點不妙。


    而且徐方舟雖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花花公子,但三十多歲的人,女友也從來沒有斷過,柚子可不想被卷入什麽花邊新聞裏,自己上個頭條。


    “如果可以,明天我想約你……”


    柚子說,“我挺喜歡看耿娜小姐播報的新聞。”


    徐方舟一頓,柚子的心思他一眼就看穿了,這是提醒他你是有女朋友的人,請不要對我說接下來的話,以後最好也不要有什麽瓜葛。


    但此時的柚子在他眼裏就像隻兔子,倔得可愛。


    徐方舟沒有接話,說,“我所知道的是,薛小姐還沒有男友。但聽管家說,你和一個男人在同居。”


    薛起微微彎眼,“小胖,他好像吃醋了,看來他是真的有點喜歡你。”


    就算是很多點她也不想繼續,柚子是個明白人,別說不喜歡,就算是喜歡,她覺得自己也不是那種能夠讓徐方舟對她一人專情的人。


    她要是喜歡上了他,到時候被分手,被別的女人插一腳,她會很難過。


    可打又打不過,吵又吵不贏,比賽燒錢也燒不過,那她可能會被狗男女氣死。


    為了不被氣死,柚子決定在火花點燃時就啪啪踩滅。


    “是。”柚子平靜地看著他,點頭說,“那是我未婚夫。”


    薛起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未婚夫???


    柚子不理他,繼續說,“祝徐先生和耿娜小姐幸福。”


    說完柚子起身,拿了包準備走。


    徐方舟沉默片刻,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看得柚子心裏一緊,他該不會又叫個八人組來吧。


    一會電話撥通,柚子隱約聽見那邊傳來個溫柔女聲,有點像耿娜的聲音——因為她確實很喜歡耿娜播報的新聞。


    人美聲甜,自帶氣場,不像一般主持人那麽嚴肅,十分養眼養耳。


    徐方舟開口說,“分手,我會給你補償。”說完就掛斷了電話,隨後起身,對柚子說,“回聊。”


    柚子目瞪口呆,一會反應過來。


    回聊個屁,渣男!


    “太渣了。”


    回到公寓柚子還忍不住說,“道貌岸然,空有其表。”


    薛起說,“但在別人眼裏應該是果斷,做事幹淨利落。”


    柚子說,“可那是一個大活人,不是東西。徐方舟剛才就好像在扔一件東西,說不要就不要。”


    薛起見她氣成了河豚,一縷頭發撩著側臉,伸手給她別到耳後,說,“可對徐方舟來說,對方可能真的就是一件物品。”


    柚子頓了頓,偏頭看他,“你說我要是不從了他,是不是會像電視那樣激起他的征服欲?”


    “我看他今天的架勢,有可能。”


    “……”柚子想到這幾天騷·擾自己的八人組和司機組還有動不動就出現的關懷小分隊就頭痛。


    薛起戳戳她的臉蛋,“可是薛小胖同學,被霸道總裁愛上不是挺好的?多言情劇。”


    “我不信那套。”柚子說,“我不相信真愛這兩個字。我爸媽當初還是因為真愛然後私奔回老家的呢,可結果呢……”


    “還是有的。”


    “祖宗你見過?”


    “見過。”薛起說,“很久以前的一位故人,為了他的夫人粉身碎骨,死了一回又一回。”


    “嗯?”柚子打斷他的話,“通常這麽說的話,都是在說自己。”


    薛起微微笑了笑,“不是我,他姓李,是宋朝的一位將軍。”一會又說,“南宋末年的南宋。”


    柚子微頓,宋有北宋南宋,北宋雖也有外敵侵·犯,但是至少有過繁華盛世。但南宋時局糜·爛,蒙古大軍如狼似虎,是個百姓苦,朝廷忠誠之士也苦的時代。


    薛起說,“李將軍無論是在家國大義上,還是對家族妻女,都讓人敬佩。他處事勇敢果斷,是個無可挑剔的人。”


    柚子知道祖宗神通廣大,是個厲害的人。能從厲害的人嘴裏這番話,可見那位李將軍真是一位很優秀的人。


    可惜生在了南宋,那個讓人不忍卒讀的朝代。


    “咚咚。”


    外頭突然響起的敲門聲讓柚子回了神,她看看鍾表,已經過了七點。


    那送餐八人組今天晚點了。


    柚子走過去開門,但門口沒有八人組,隻有一個黑衣小哥。小哥全身黑色西裝,連襯衫和領帶都是黑色的,還戴著個黑色帽子。


    重點是,手上還戴了黑色手套。


    不熱嗎???


    柚子歎氣,人長得不錯,可惜是個傻子,“請問你找誰?”


    “嗯?”黑衣小哥往後連連退了三步,“她看得見我!”


    “嗯?”


    柚子聽見聲音,往黑衣小哥旁邊一看,才發現還站了個白衣小哥,兩人長得一模一樣,穿著也一樣,仿佛隻是黑色衣服漂白過度。


    就是白衣小哥的眼神比黑衣小哥的眼神要冷一點。


    柚子的語文閱讀理解能力還是不錯的,綜合上下句再結合現實情況,她摸摸下巴打量他們兩眼,回頭喊,“祖宗,找你的,好像是黑白無常。”


    黑無常更加驚嚇,人都快退到對麵的牆去了,“她真的看得見我們,一個人類怎麽可以這麽鎮定。”


    薛起走出來看他,說,“喂喂,你再退就要擅闖人類民宅了,就不怕老閻扣你績效。”


    白無常伸手把他拽了回來,吐字,“四缺二。”


    正在一旁看熱鬧的柚子心一跳,轉身就往裏走。


    薛起指向柚子,微笑,“三缺一。”


    片刻柚子覺得肩頭一涼,偏頭一看,一隻白色骷髏鬼爪正搭在自己肩上。


    可白無常人卻還在門口,傳說中的——手長兩米八。


    “……”


    晚上天氣有點冷,進了黃泉路就更冷了。


    柚子雖然能見鬼,但是沒有走過黃泉路,更沒去過地府。


    這左一個黑無常右一個白無常,簡直像是在提前排練進鬼門關。


    薛起看她,笑問,“小胖,地府免費一日遊,開心嗎?”


    “呸……”柚子身上太冷了,呸得毫無氣勢,絲毫不能彰顯她此刻想揍他的氣憤心情。


    過了會實在冷得受不了,越往裏走越冷。她扯扯薛起的袖子,“祖宗,我冷。”


    薛起順勢握了她的手,將她拽到身邊,說,“不冷了。”


    挨得近點,還真的就立刻暖和了。柚子問,“祖宗你上輩子是火爐精吧。”


    黑無常突然又連連後退,訝然,“火爐精?火爐精?你竟然敢說這種話。”


    白無常忍不住說,“你能不能有點眼力,ok?”


    這下輪到柚子驚訝,“你們說話還夾帶英文,真潮!”


    白無常:“……”就一個ok算哪門子英文???他都沒說excuse me!


    一行人慢慢往地府走,黃泉路有點長,兩邊猶如柚子在電視上看見的那樣,栽滿了彼岸花,鮮豔無比,宛若滴血。


    “原來電視上的地獄不是虛構的,真的種了很多彼岸花。”


    柚子碰了碰那鮮紅花瓣,沒有實體感,虛無縹緲。


    黑無常說,“那個呀,本來這條路什麽都沒有,後來不知道你們人類誰想出來的,鋪天蓋地都是這種曼珠沙華。我們老大一看,咦,還挺好看,挺有氣氛,於是命人大批種植。”


    “……原來如此。那……”柚子問,“那奈何橋上有孟婆嗎?”


    “當然有,不過人家不叫孟婆,可你們非要這麽喊,排隊喝個湯非要‘孟婆孟婆’地叫,久了,她就真叫孟婆了,好端端一個美人姐姐,硬生生被喊老了八十歲,聞者落淚。”


    “……”柚子決定問最後一個問題,“閻王是個怎麽樣的人?”


    黑無常的聲音突然響亮,“老大敬業愛民,為人公正,辦事勤懇,從不曠工。”


    柚子怎麽覺得……這答案有點……


    薛起說,“還是個不愛修胡子的家夥,美其名曰有威嚴。”他沉吟,“但我有理由他是利用濃密的胡子藏牌出老千。”


    柚子:“……”地府裏的人都這麽愛搓麻將的嗎?你們是成都人民哇?


    走了半天,他們還沒走到可以搓麻將的地方。


    柚子覺得進了鬼門關的人就算陽壽未盡也要累死在這條路上。


    不過柚子有薛起牽著手,冷是不冷了,但這裏確實有點小陰森,其餘的和人間景色沒什麽分別。


    但世人都怕晚上,怕鬼。


    實際上白天也是有鬼的,不懼怕陽光,到處亂竄。隻是晚上人的視力下降,視野不廣,稍有動靜就容易受到驚嚇,所以總覺得鬼怪是在晚上才出沒。


    按照通俗的話來說,這是——自己嚇自己。


    柚子走得累了,問,“兩位大佬,還有走多久才到麻將館啊?”


    黑無常吃驚,“聽說你是第一次來,我們打算帶你先逛一遍地府。”


    “……不需要謝謝,搓兩圈我還要回去睡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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