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起點頭,“我記得。這麽晚了,還是趕緊回屋裏吧。”


    “我出來抽根煙。”冷緋打開精致的小煙盒,朝他遞。


    “我不吸煙。”


    冷緋收了起來,自己點了一根,嫻熟地抽了起來。煙火頭在微黑的夜幕下,像隻黃色的螢火蟲,微微光火映照著她削瘦的麵頰。


    清冷又寂寞。


    薛起明白為什麽她是超模了,這張臉,都不用柚子去特意挑角度,麵部線條流暢,五官又特別立體,非常有氣質。


    回到屋裏,柚子剛把頭發吹幹出來,坐在沙發上準備給自己化個淡妝。


    濃妝她不怎麽化,但淡妝還是需要的,這是對酒莊主人的尊重。


    她見薛起回來,問,“逛完了?”


    “沒有,這座古堡還挺大。”


    柚子覺得稀奇了,看著在旁邊坐下的他,問,“祖宗你是用腳走著去的?不飛了?”


    薛起感慨,“老了,腰背不好,想走走鬆鬆筋骨。”


    柚子笑了起來,放下眉筆給他錘腰,“以後你要是欺負我,我就拽你去坐飛機,十幾個小時的國際航班。”


    “……”薛起頭一次覺得自己被人類給驚嚇到,腰更痛了。他側身,指指腰,“錘這。”


    柚子認認真真給他捶打,薛起又說,“剛才我去散步的時候,碰見冷緋了。”


    “她也在散步?”


    “不,看樣子更像是在散心。”


    “散心?我記得她是個很樂觀自在的人。”柚子說,“她是國際名模,但三年前開始就不怎麽出現在大眾麵前了,傳聞她的性格很高冷,是時尚圈裏很難得一見不怎麽在意名利的人,否則也不會還在事業的巔峰就選擇半隱退。按照我聽來的說法,是她覺得賺來的錢可以好好養老了,所以就退圈了。”


    薛起說,“個性很獨立也很有想法。”


    “是啊,在時尚圈賺的錢可不少,況且國內沒幾個人能跟她對打的,資源優秀。不過很早之前她就說過,喜歡平靜的生活,希望能在適當的時機退圈。這次的酒宴明顯是商業邀請,可她竟然會來。”柚子細想一下,說,“說起來,她這半年來出現在公共場合的次數好像多了很多。”


    “缺錢?”


    “不可能吧,她出道多年名氣又大,九位數的身家是一定有的。”柚子說,“性格這麽恬淡的人都悶得要去散心,所以老人家說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是真的。”


    這話像是在感歎自己,薛起聽出來了。


    柚子探身問,“祖宗,我們成人百年都這麽多煩惱了,那你們活個幾千幾萬歲的,不煩嗎?”


    薛起換了個姿勢,那小拳頭錘得真舒服,他都要睡著了,“於你們來說我們百萬歲數長,但你想想,你們百年的壽命對蜉蝣之類不過存活幾天,甚至幾小時的小東西來說,壽命也很長。或許它們也會想,你們人類活那麽久不累嗎?”


    柚子錘打的速度慢了慢,略有點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你是說,壽命長短不同,各有各的活法,是嗎?”


    薛起一笑,“是。”


    “可我還是很好奇你們這麽長的時間是怎麽過的。”


    薛起說,“有像陳近西那樣的,專心煉藥,每天采藥煉藥,打發時間。不過我看他最近是無聊了,所以才跑到人間做大師。還有像我這樣,喜歡到處走的。”


    柚子笑了起來,“喜歡欺負人的。”


    薛起又是一笑,“對。還有一種是不安本分,到處製造災難的。”


    “三界裏的壞蛋?”


    “嗯。”薛起說,“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當年有個惡妖想看看小金人是不是會因為禮物被退回就自盡,而故意接近它們的事嗎?”


    這件事柚子當然還記得,她點頭,“記得!”


    “那個妖,就屬於四處製造災難的類型。”薛起眉目低垂,“他叫厲無來,是三界的毒..瘤。”


    柚子輕輕應了一聲,她發現他提起這個名字時,聲音低沉,似乎很不高興。


    “在三界學堂裏,我跟他是同期。學堂裏每月試煉,我會控製著自己的力氣勝人,點到為止。但他不是,總是用盡全力,毫不留情,如果沒有老師看著,他能殺人。”


    柚子說,“好狠。”


    “他從來沒有停止過作惡。隻是他的天賦極高,人又聰明,犯的事極少能被抓住把柄。比如大量小金人自盡一事,你可以說是他故意為之,但並不觸犯三界律條。”


    “這種聰明又狠毒的人,很可怕。”


    “是。”


    柚子低聲,“你跟他也有過節,是嗎?”


    薛起反手握了她的手腕,讓她停下,轉身看她,說,“我懷疑過,李將軍的生死簿就是他偷走的。”


    柚子睜大了眼。


    薛起說,“在三界學堂的時候,我們就是宿敵。每月每年的試煉,總是我拿頭籌,但並不是說他比我差很多,隻是因為他的性格太過陰狠,又從不願戰術性退讓,所以總會跳進我的陷阱裏。或許也是因為這樣,他極其厭惡我,畢竟在別人麵前他可以炫耀自己的妖力,但在我的麵前,卻總要吃虧。”


    “……”這是順帶誇自己呢還是順帶提起這件事呢?柚子問,“那現在他在哪裏?”


    薛起說,“不知道。我被關押受刑後不久,他也犯錯被關,老閻跟我說,一個月前,也就是人界的三十年前,他已經離開天牢,或許遲早會找上我。”


    柚子好像明白為什麽他剛才沒提出要兩個房間,寧可跑來睡沙發。


    薛起是不是……在怕她被那個叫厲無來的妖怪盯上?


    畢竟厲無來不是個好人,一般壞人打不過對方就會從對方身邊的人下手。


    這是壞蛋慣用的套路。


    門外傳來剛才那個傭人的聲音,“小姐,晚宴很快就要開始了。”


    柚子回神,一看牆上的鍾,還剩半個小時就八點了。她急忙拿眉筆,“來不及了,祖宗你自己揉腰吧。”


    薛起歎氣,起身說,“我也去洗個熱水澡。”


    等快到八點,柚子已經化好妝換好了衣服,薛起也出來了。柚子見他頭發還濕,拿了風筒給他胡亂吹幹。吹幹後一瞧,頭發有點亂。


    可就算是亂,也亂得帥氣。


    柚子還有點不服氣,對比每次出門都要整理得整整齊齊的自己,這得節省多少時間,這就是典型的有顏任性吧。


    她覺得自己比較像助理,薛起像個光芒萬丈的明星。


    兩人從房間裏出來,隔壁也開了門,門才開了條縫,柚子就聽見沈艾艾的聲音了,又是在吐槽她的助理,說的話有點難聽。


    沈艾艾先走了出來,一襲曳地晚禮服,腳上一雙細足高跟鞋,腳踝上還纏了鑽石鏈子。她盤起了頭發,白淨又細長的脖子也戴著一串鑽石項鏈,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充滿靈氣和活力。


    連柚子都覺得她好看。


    好看到她都要忽略她的爛脾氣了。


    沈艾艾本來就黑著一張臉,出門就看見柚子,臉拉得更黑。


    柚子覺得她下一個正常的動作應該是朝她扔高跟鞋。


    但沈艾艾沒這麽做,她倒是多看了薛起一眼。


    柚子心裏不舒服了,朝前走了一步,試圖把薛起擋住。但下一刻她想起來了……薛起足足比她高一個腦袋,擋不住!


    沈艾艾似乎發現了柚子的意圖,她在娛樂圈也不是白混的,於是果斷多看了薛起幾眼,明晃晃當著柚子的麵看。


    柚子暗暗哼了一聲,轉身往樓下走,也不等人來帶自己去宴會廳了。


    “長得好看了不起啊。”柚子罵道。


    跟在後麵的薛起問,“誰長得好看?”


    “沈艾艾。”


    “哦。”薛起說,“還是我們的柚子長得更好看。”


    柚子猛地頓住腳步,回身看他,“祖宗你說的是真話?”


    薛起笑,“我什麽時候對你說過假話?”


    柚子狐疑,“你對我說的假話還少嗎?”


    “……”


    “不過這次我信了。”柚子展顏,輕輕哼起了歌兒。


    他們住的這棟古堡是回字型結構,一樓是大客廳,樓頂直通頂樓。二樓三樓都是賓客住的房間,晚宴即將開始,眾人從四麵往樓下走。


    四部木質樓梯都是淩亂的腳步聲。


    “一會我去拍照。”


    薛起說,“我去拿好吃的等你。”


    默契滿分,柚子心情大好。


    到了一樓,薛起去找吃的,柚子去找角度給賓客和建築拍照,作為報導的預備素材。這麽多名流,到時候和介紹酒莊的文章一起上雜誌,就是最好的宣傳。


    不一會,賓客基本都已經到齊了。柚子準備站在最後麵拍個全景,沒想到步子退得快了,把後麵的人給踩了一腳。她急忙回頭道歉,“對不起……”


    等看清被踩的人,柚子吃了一驚,“徐方舟?”


    徐方舟倒是不吃驚,“巧。”


    柚子一頓,巧?千裏迢迢的他說巧?她突然想清楚了,為什麽這酒莊的白老板指名叫自己來,這是徐方舟拜托白老板的吧。


    否則白老板怎麽會叫她一個名氣不算非常大的記者來。


    徐方舟見她有點生氣,頓了頓說,“我……是不是該跟你道歉?”


    道歉他擋了她的路,讓她沒能順利拍照,畢竟她在工作。


    柚子很敬業,這點他知道。


    柚子以為他在說的道歉是這次又借工作的名義指名她來,第一次就算了,就當三年前有緣,他欣賞自己的性格和文筆,但這次感覺很不好。


    酒莊的軟文推廣,基本上公司主筆都能做,沒必要非叫她來。


    柚子說,“以徐先生的身份和地位,不該站在這個角落裏。”


    徐方舟說,“我剛才是看見你了,所以過來跟你打聲招呼。”


    “招呼打完了。”


    徐方舟見她趕人,一點寒暄的意思都沒有,對他還是這麽冷。他笑笑,“薛起也來了?”


    “來了。”柚子找了找,人太多,她個頭又沒那麽高,沒看見他人。


    徐方舟說,“我受邀過來,沒想到能看見你。相隔那麽遠還能見,這是一種緣分,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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