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行左在書房裏寫字,書房裏沒有伺候的人。


    他喜安靜,手底下的人尋常沒有召見都不會打擾他,不過荀行左並不常碰筆墨,他常用鋼筆寫字,說起來也隻是寥寥幾字,沒有幾個親眼見過他的墨寶。


    兩個人屏息凝神的等待,用眼神彼此交鋒著擠眉弄眼。


    過了片刻的功夫,蔣勳也來了,他領著兩個穿休閑馬褂的手下走過來,都知道規矩,於是五個人一起等著。


    荀行左放下筆,走的偏遠些看了看那幾個字,拿起濕手巾擦了擦手,吩咐道:“進來吧,叫管家端兩壺茶進來。”


    蔣勳吩咐手下人就找管家,剩下的四個人進了房間。


    荀行左在書桌後坐了,沉聲讓他們各自坐的自在些。


    孫致賢坐的近些,畢竟他算是遠道而來,板直著脊背率先開口小聲說:“人已經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了,家屬也一同安置了,那個小島人跡罕至的,我們的人在外圍守著,尋常人是不會去的。”


    荀行左嗯了一聲,算是對這事表示可以。


    靳一浼道:“周小姐買了製作罐頭的機器,還買了十個小冰櫃,應該是賣了。”


    他說的隱晦,說是賣了,卻沒說賣給哪一個,其實就是說賣到其他位麵了。


    蔣勳聽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便說:“那幾個人審了又審,隻說是拿錢辦事,可是他們有槍,繼續這樣下去,姓梁的小子遲早要察覺到的。”


    梁珽亦是十分聰慧敏感之人,靳一浼稍微提了一提,他便給周青洲打起了預防針。


    荀行左沉聲說道:“問不出來,就交給警|局吧。”


    蔣勳點了點頭,這意思是要清理幹淨了,持槍足夠定罪,這事他也做的順手,對先生圖謀不軌的人,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孫致賢聽出點味道,試探著問道:“荀先生不打算收服那個國內的店鋪擁有者嗎?”


    他在國外忙碌,隻是知道荀先生已經找到了店鋪擁有者,卻未想到其中還有許多的彎彎繞繞。


    國外找到的幾個都是談著收攏,怎麽國內這個聽起來又有不同。


    蔣勳大大咧咧,搖了搖頭謹慎的說:“難辦。”


    孫致賢全程督辦了國外的三個店鋪擁有者,算是有經驗的,見兩個朋友諱莫如深般的模樣,多想了許多,他問:“聽起來那個方麵也察覺到國內的店鋪擁有者了?”


    靳一浼歎息,他最近也為這件事頭痛不已:“是啊,前些日子還找到了我的頭上。”


    說罷了,才發現荀先生已經半天沒再說話,心裏緊了緊,把嘴閉上了。


    蔣勳對氣氛感覺遲鈍的多,還在繼續說:“我看周姑娘真是個很好的女孩,她應該很有錢的,可是卻一點也不會浪費,都快下雨了還坐公交車,真是難能可貴。”


    他還多事安排了人打扮成出租車載了一程。


    其餘兩個,自問是靠腦子吃飯的,不敢多說多問。


    荀行左聽完了蔣勳的話,才說:“不過是個孩子的性子,一浼聯係一下崔老師,告訴他你看上了幾個孩子的資質,要到公司裏去實習吧。”想了想又說:“至於梁珽,你和他談一下問他有沒有出國的意願,團隊都帶出去避避風頭也好。”


    靳一浼硬著頭皮,還要再問一句:“您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周小姐的冰雪聰明,生意會越做越大,繼續放任下去,遲早要被發現的,還有梁珽……”


    荀行左語氣很清淡:“照做吧。”


    靳一浼把到嘴邊的話語又吞了回去,那感受不太好,可是他也不敢忤逆荀先生的吩咐。


    荀行左繼續說:“沒事就都下去吧,致賢留在這裏休息吧,管家應該把房間準備好了。”


    靳一浼再有多大的不甘心,也都咽了回去,他不敢再多問。


    荀先生的脾氣是很好的,甚至說的上是溫和,不過這也是他的可怕之處,他的溫和建立在不會有人違抗的基礎上。靳一浼跟著他多年,從未見過比他更加睿智之人,所以他不太喜歡喧鬧,任何事情過了心,吩咐下去,隻要手下的人照做就行了。


    他是不需要誰給他出主意和操心的,誰也沒有那個能力給他出主意。


    出了門口,走的遠些了。


    孫致賢忍不住問道:“你這是怎麽了,竟然還質疑起先生的決定了?”


    靳一浼一腦門子的官司理不清,隻好歎氣:“你是沒見過周小姐本人,一言難盡之極。”


    這話倒是讓孫致賢更加好奇了:“那周小姐莫不是個美人?咱們先生看上人家了?”


    靳一浼抿著嘴唇半句話都不說,這事他也拿不十分準,又怎麽敢說出來,平白造謠。


    蔣勳越過兩人不願搭理:“隻有你們這些心眼多的篩糠才會煩惱多的數不過來,何必過問先生的決策,周小姐如何,也不是我們能討論的了的。”


    孫致賢一頭霧水,不過聽蔣勳這粗人都這樣子說,卻也知道那位周小姐不該討論了,大老粗都明白的道理,沒道理他一個聰明人不懂得。


    不過也沒用孫致賢好奇太久,他就親眼見到了周小姐本人。


    那是七月十八,距離半山別墅兩座山距離的郊外,臥龍寺裏有廟會,本來晴好的天氣,忽然下起了大雨。


    周青洲和蘇珊娜徐曼一起去去抽簽,被大雨攔住了回家的路。


    街邊的攤忙三火四的收了起來,三個女孩在廟門口等著雨停。


    結果到了傍晚仍,雨勢越來越大。


    寺裏的師父從山下打傘回來,說是山下也沒車回去,不如留在寺裏過一夜。


    稍微大些的寺廟都有給香客的客房,趕上飯點還有齋飯吃,也是三人幸運,擠了擠竟然也有一間空房過夜。


    糟糕的是衣服又濕又潮,鞋子淋透了不說還一腳的泥巴,這是逞強想要下山造成的可怕後果。


    因為大雨,寺裏香客滿座,各有難處,於是有小沙彌過來通知,若是腹中饑餓可以去廚房領些飯菜。


    幾個女孩餓是一方麵,衣服潮濕特別難受才是真的。


    周青洲身體素質是最好的,她說:“我去幫你們拿飯吧,順便把鞋子烘幹一點。”


    她走了兩趟,一趟拿了飯,第二趟把兩個朋友的鞋子拿到火邊烘烤。


    小和尚告訴她可以去旁邊的廂房,那裏有做飯剩下的炭火盆。


    鍋灶邊上有炭堆,周青洲是做過農活兒的,問過小和尚,她又挑了兩塊大的填進去。


    她光著腳在火盆邊上烤火,正麵對著火光,是幅很溫柔的風景畫。


    荀行左進去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幅畫麵,她穿著墨綠色的連衣裙,俏麗的短發打濕後一縷縷在耳邊,抱膝坐在火盆邊上翹著指頭,白生生的腳踝。


    孫致賢才想過去問問是誰,便被旁邊的靳一浼強拉走了。


    他說荀先生怎麽會來拜佛,原來寺中真有活神仙女菩薩。


    身後傳來腳步聲,周青洲並未在意,她以為是給她火盆的小和尚。


    直到荀行左到了她邊上對她微笑,她才恍然想錯了。


    回過神來才發現她的姿勢不太好,她馬上換了個姿勢,把腳壓在裙子裏。


    周青洲很驚訝:“您怎麽也困在這裏了?”


    是來燒香還是拜佛,這兩種活動,套用在荀行左的身上,就感覺到怪怪的。


    荀行左溫聲說:“嚇到你了嗎?”


    周青洲搖了搖頭:“這裏沒什麽可怕的。”


    荀行左便在她的對麵坐下了,周青洲這才發現原來對麵還有件外套,應該是荀行左的,所以這裏是他先來的?


    荀行左便說:“你膽子不小。”


    周青洲自認身上的確有些巾幗不讓須眉的少年膽氣,並且暗暗引以為榮,聞言便說:“還好吧,這其實是您的房間嗎?”


    如果是的話,她想走了。


    荀行左把方才煮的糖茶盤子拉到身邊,倒了一杯遞給她:“這裏怎麽會有我的房間,外麵又下起了雨,想走也要等小師父拿了傘過來,不然你可就白烤了半天的鞋子。”


    那茶葉是荀行左家裏拿來送給主持的,格外醇香,又加了紅糖熬的九,聞著便有絲絲的甜氣。


    周青洲聽了他的話,便以為他也是被雨困住了的,放下心來喝了一口糖茶,非常香甜。


    荀行左用夾子加了炭火。


    周青洲把荀行左當做長輩,便問:“您不喝嗎?”


    荀行左搖了搖頭:“太甜了。”


    那茶是特意準備給她的,在家時已經熬過許久,保溫桶裏倒出來繼續熬。


    保溫桶就在旁邊……他嚐也沒嚐就知道太甜了……


    周青洲很難不多想:“這是您從家裏帶來的?”


    荀行左沒有否認。


    周青洲就很疑惑,他不喜歡喝,那為什麽要帶來呢?


    實在不是她多心,這位荀先生對她也實在太照顧了。


    第36章 多多關照


    其實他們已經偶遇過很多次了。


    莫名其妙的就遇到了。


    荀先生還送她好幾次。


    周青洲心裏覺得古怪,卻不敢想的太多。


    荀行左看著她孩子般困惑的臉,翠綠的耳墜在臉頰上蕩啊蕩,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周青洲真的是個十分讓他喜歡的女孩子,天然純粹,有驕傲卻並不妄自尊大。


    他這樣示好,換做他人,早該用言語試探他的意願。


    周青洲輕聲問:“您笑什麽?”


    荀行左笑眼仍在:“你是否記得,還吃過我烤肉?”


    周青洲窘迫的點了點頭,她記得:“很好吃。”


    她隱約察覺到,這位荀先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副校長等人在他麵前還要矮上一頭,但是麵對她的時候,其實他是一直很溫和也沒有任何架子的。


    荀行左說:“那還是我第一次伺候人,看得出來味道一般,你吃了五個就跑了。”


    周青洲簡直更加囧了,這位荀先生果然大牌,烤肉都是第一次自己動手,真是矜貴的不行。


    她說:“是很好吃的,可是我當時不太認識您,不太好意思多吃。”


    “是麽。”荀行左淡淡的疑惑了瞬間,然後說:“可惜這裏不適合有血腥味道,不然還可以再給你烤一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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