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劍明顯比鐮刀好使,漪寧想了想點頭:“也好。”說著和邵恪之一起站起身來,往後退了幾步。


    狄青彎腰在一旁挖著,其餘人則是站在一旁圍觀。


    不多時,下麵已經可以瞧見物體了,似乎是塊木頭,釘子便是在上麵釘著的。


    再往下挖,發現居然是一個蓋子,蓋子下麵是一個木製盒子。


    蓋子是反著的,故而釘子的尖銳部分才會朝上。蓋子四個角原都是有釘子的,其餘三個角上的都被人撬彎了,唯有那個角的釘子是直豎著的。馬兒一時不察,這才受了傷。


    取開蓋子,盒子裏放著的卻是一本書。


    “郡主。”狄青將書取出,遞給了漪寧。


    漪寧順勢接過,卻見那書竟是沒有書皮的,打開來看,裏麵是方方正正的楷體字,約莫小拇指甲蓋大小,因為此時天色已晚,根本看不清楚書上寫的是什麽,入目隻知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好似蚊子一般。


    “這字真小,不像是大夏之物呢。”漪寧滿是疑惑地道了一句。


    大夏的書實行的是雕版印刷,即將字反刻在木板上,再在板上刷墨,將白紙附在其上,再拿刷子均勻輕刷紙的背部,如此一番後將白紙取下來,字也就印在上麵了。


    大夏書坊裏出的書怎麽著也要比這字要大一倍,這樣小的字她還是第一次見呢。


    狄青檢查了那盒子,又道:“這東西應當是前段日子冀州發生地震,這才被埋在了地底下,如今主人怕是難尋了。”


    邵恪之道:“既如此,便先帶回去吧,前麵便是冀州城了,興許是哪家百姓的,到時候打聽打聽。”


    漪寧聞此點頭:“這樣也好。”


    因為馬兒受了傷,人自然是不好騎的,於是一行人便牽著馬徒步回城。


    等回到府衙時,冀州知府蔡鳴正在外麵張望,瞧見他們匆忙迎上前:“郡主和邵大人總算回來了。”


    “太後呢?”漪寧急急忙忙往府衙進著,一邊問道。


    蔡鳴跟在她後麵回著話:“太後娘娘到冀州城後郡主還未回來,臣便帶她四處看了看,此時剛回來,在房裏歇著呢。”


    漪寧點了點頭,想到自己割麥子把衣服弄髒了,便道:“我先去回房換件衣服,你去告訴太後,說我隨後便到。”


    蔡鳴應著離開,漪寧則是先回了房。麻溜兒地換好衣物,這才匆忙去找太後。


    太後臥房門口守著的侍衛遠遠看到了漪寧的身影,進去稟報,很快玉嬤嬤便從裏麵走了出來。


    看到她,漪寧笑著跑了過去:“玉嬤嬤,皇祖母呢?”


    “在房裏,此時正等著郡主進去呢,太後奔波了一天早就累了,方才奴婢勸她睡下,太後卻是不肯,非要等郡主回來不可。”玉嬤嬤給漪寧行了禮,這般回道。


    漪寧提起裙擺快步進了屋,太後正在榻幾前坐著,單手執頭,昏昏欲睡的樣子。


    “皇祖母!”漪寧跑著過去,一把抱住了太後。


    太後剛打了個盹兒,聽到漪寧的聲音立馬便醒了,臉上掛著慈祥的笑:“你這孩子,跑哪兒去了,這麽晚了還未回來。”


    漪寧道:“今日邵侍郎帶我去田裏看,我一時手癢便跟著百姓們一起割麥子,這才回來晚了。”


    一聽這個,太後忙拉了她的手看,瞧見左手上劃傷的印子頓時心疼,忙吩咐玉嬤嬤:“去取藥膏來。”


    玉嬤嬤忙取了平日出宮隨身帶的創傷藥膏,漪寧過去由著玉嬤嬤給上藥,又對著太後道:“祖母一路走過來必然也辛苦,這麽晚了怎不先睡著,阿寧明日一早在給您請安也是一樣的,平白讓祖母等這麽久,阿寧倒是過意不去了。”


    太後嗔她一眼:“還說呢,這一路上我聽說了不少戚連山上盜匪的事,到了冀州還聽聞你也被人帶上山了,沒把我這老婆子嚇死,你說這若是不見到你人安然無恙的,倒叫我如何放心的下。”


    此時玉嬤嬤已經幫漪寧上好了藥,因為夏日天熱,倒也沒包紮。漪寧害怕自己手上的藥沾染在太後身上,坐在她身邊後沒敢用手去碰,而是將腦袋歪在了太後的肩上:“我這不是沒事嗎,讓祖母擔心了。”


    太後撫了撫她的發絲,歎息一聲:“你呀,我知道這事的時候可是嚇了個半死。好在聽說邵敬霆連夜把你救了出來,應該也沒遇到什麽危險吧?”


    漪寧點頭:“多虧了有邵哥哥呢,祖母你不知道,當時戚連山上的土匪有上千人,邵哥哥帶了五百人上山不費一兵一卒的便將那些人給全收複了,很厲害呢。”漪寧這時候還不忘給邵恪之說說好話。


    畢竟,日後自己的終身大事,太後的意見也是蠻重要的。


    太後聞此果真很滿意地點了點頭:“早聽你岑伯父老誇他年少有為,看來這孩子倒真是個人才。不過也是,他小時候就聰明呢,長大了自然更聰明。”


    漪寧忙也跟著附和:“正是呢,阿寧也這麽覺得,邵□□後必然是國之棟梁。”


    這邊祖孫倆正說著話,外麵的侍衛傳話說邵大人在外麵求見。


    太後聞此不由笑了:“瞧瞧,咱們正說著,他便來了。”


    漪寧道:“太後來了冀州,他自當來拜見的。今日下午邵哥哥跟我一起幫百姓們割麥子,肯定是回來後收拾妥當才敢來見皇祖母的。”


    漪寧的解釋更是讓太後對邵恪之十分滿意,她笑著點頭:“那孩子是個懂事的。”說著,對侍衛道:“傳他進來吧。”


    邵恪之進來後,對著太後恭謹行禮:“臣參見太後娘娘。”說完又對著旁邊的以您作揖,“見過郡主。”目光不經意瞥過她時,神色十分柔和。


    方才在門口等著太後傳召隻是,分明聽見這丫頭在替他在太後跟前說好話呢。


    對上他的目光,漪寧莫名一囧,坐在太後旁邊沒開口。


    第110章 羞恥 。。。


    倒是太後樂嗬嗬笑著:“平身吧, 你救了阿寧,哀家該謝你才是。等回了長安,哀家必是會稟明聖上, 賞賜於你。”


    邵恪之惶恐道:“救郡主是臣的本分, 何況, 戚連山上的土匪皆是冀州百姓被逼迫所致,說到底,也是臣的罪責。”


    太後擺了擺手:“是付明善辦事不力,蔡大人已經都跟哀家稟報過了,倒也算不得是你的過錯。”


    邵恪之在一旁候著, 沒有應話。


    太後又道:“今日來到冀州以後, 蔡大人帶著哀家四處轉了轉, 百姓們的生活瞧著倒是有所改善, 這是你的功勞。陛下說的果然不錯,你是個會辦事的。”


    “太後娘娘謬讚。”邵恪之謙遜回著。


    邵恪之麵見太後本就是遵個禮節,自然是說不上幾句話的,又慰問兩句便告辭了, 倒是阿寧仍留下來陪著太後。


    因為阿寧還未用膳, 膳房直接送了晚膳至太後房裏。飯菜雖比不得宮裏的珍饈美味,但在冀州如今的境況下已是難得的豐盛了, 味道也是香鬱可口。


    她吃得津津有味, 太後則是在一旁看著,後麵玉嬤嬤和佟迎二人扇著扇子。


    看她吃得急,太後生怕她噎著, 忙囑咐道:“你這丫頭,餓壞了吧,慢點兒吃。”


    玉嬤嬤又盛了一碗金絲雞蛋湯給她:“郡主喝點兒湯,當心噎著。”


    漪寧接過來,拿起湯匙喝了一口,裏麵放了蜂蜜,口感甘甜,入口滑嫩,又不住點頭:“真好喝。”


    太後聞此笑她:“你呀,真是餓壞了。長這麽大,還沒幹過這等體力活兒呢。”說罷看向後麵扇扇子的佟迎,“待會兒回去給你家主子捏捏腰部和肩膀,否則明兒個一早醒來該渾身酸痛了。”


    “是。”佟迎忙應著。


    漪寧卻道:“怎就那般嬌氣了,以前皇祖母教我練腰練腿的,我一直都有堅持練習,現在身體很靈活的。”


    “那不一樣。”太後道,“還是讓佟迎給你捏捏的好。”


    “哦。”漪寧乖乖應著,繼續低頭吃飯。


    ——


    用膳過後,天色已經不早了,為了讓太後早些歇著,漪寧便也先回去了。


    因為下午割麥子出了不少汗,回去後又少不得舒舒服服泡了個熱水浴,渾身也跟著輕便了不少。


    佟迎記著太後的囑咐,要給她捏身子,漪寧便也沒攔著,坐在榻幾前由她先幫自己捏捏腰。幹了小半日的農活,著實有些腰酸背痛。


    佟迎伺候漪寧多年,手法自然不錯,倒是捏的漪寧十分舒服。


    她想到今兒晚上回來半路撿到的那本書,便讓佟迎尋了來,一邊任由她給自己捏腰,一邊自顧自地翻開了書冊來看。


    這書沒有書封,但除此之外倒是完整的。從右側掀開第一頁,隻見上麵第一列豎著寫道:“第一章 初回公府。”


    隨便掃了幾眼,約莫是講故事的,跟她平日裏看得雜記有些類似,但似乎又不大一樣。


    再看那書冊的右上角,有七四個字,漪寧習慣性自右往左念道:“香花梨中帳蓉芙。”


    品了品,她便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這行字好生奇怪,竟是自左往右念的,該是‘芙蓉帳中梨花香’才對吧。”


    佟迎聞聲直起身子,一邊給阿寧捏肩,一邊往書冊上看去:“郡主,這本書好生奇怪,不似我們大夏之物。”


    漪寧沉吟著點頭:“的確不是大夏之物。”大夏的書冊除了正中心的內容以外,上麵並沒有這樣的字,而且縱然是有,也該是自左往右來念的。


    “芙蓉帳中梨花香,這是書的名字嗎?郡主,怎麽瞧著似乎有些不大正經?”佟迎小聲道。


    不止佟迎這麽認為,漪寧也有所懷疑,應該是寫男女情愛的,在大夏如今的世道裏,算不得什麽正經書冊。


    漪寧把書冊合上,伸了個懶腰:“時候不早,你快去睡吧,我這裏不用你伺候了。”


    “郡主的腰和背也不酸困了嗎?”佟迎不放心地問。


    漪寧點頭:“本就沒那麽嚴重,現如今更是無礙了,你且去吧,我也覺得有些困了。”


    佟迎聞此這才放了心,攙扶漪寧去榻上歇下,正欲吹燈,漪寧忙攔下她:“今兒個燈燭不用滅了。”


    佟迎覺得奇怪,倒也乖乖聽話,並未熄燈:“那郡主早些歇著,奴婢告退。”說罷對著漪寧行了禮,退出房去。


    漪寧原本已經躺了下來,聽到佟迎關門的聲音,這才又從榻上坐下來,瞥眼看到榻幾上擺著的那本書冊,壓不下心中好奇,自己偷偷下了床,捧著書看了起來。


    誰知,這一看居然入了迷,怎麽也收不住了。


    這書裏的內容跟漪寧尋常看得那些個遊記雜談的確差別挺大的,裏麵講的是一個叫沈梨的女孩原是國公府裏的嫡出姑娘,母親生她時難產故去,算命先生說她命硬克親,被父親沈國公送去莊子裏養著,與乳母韓氏相依為命。後來其父沈國公另娶新人,誕下一子一女,其女名喚沈棠,長大後因姿容國色,才學俱佳,頗有盛名在外。


    沈國公早年將沈棠許配給了故交好友晉陽侯之子孫祺,孰料晉陽侯在一次與敵國作戰時因輕敵大意,害得五萬將士枉死。聖上大怒,將其砍頭以慰亡靈,其子孫祺也被流放偏遠之地。


    沈國公是個注重信譽之人,晉陽侯府遭此變故,卻仍想把女兒下嫁給孫祺,隻覺得那孫祺雖然年少,但聰慧過人,如今雖然遭此變故,但隻要能夠扛過去,日後必有一番作為。


    但沈棠心高氣傲,又一心想嫁當朝太子,成為未來母儀天下的皇後,此時哪會對孫祺有半分看得入眼,自然是不從的。為此,便夥同其母張氏給父親沈國公出主意,說把莊子裏養著的長姐沈梨嫁給孫祺。


    最後沈國公被說動,當真把長女沈梨嫁入了孫家。大婚第二日,沈梨便陪同夫君孫祺一起去了封地。


    沈梨容貌秀麗,性子溫婉,又頗能吃苦,跟著孫祺從無任何怨言,孫祺對她自然心存感激,兩人的情誼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深厚。孫祺更是疼惜沈梨自幼被家人拋棄的遭遇,對她格外疼寵,夫妻生活雖然艱苦卻也美滿。


    後來沈梨知道孫祺之父晉陽侯其實是因為政見與太子不合,遭到太子坑害,這才使得五萬將士枉死,也是十分氣憤,對夫君的報仇心切感同身受,發誓要永遠追隨於他,無論做什麽都全力支持。


    沈梨和孫祺夫妻二人同心協力,一起在荒涼蕭瑟之地上東山再起,招兵買馬,求賢納士,逐步擴張,慢慢發展壯大,短短七年便有了相當不可小覷的雄厚實力。


    當時皇帝已經步入晚年,沉迷丹藥無心朝政,朝野漸漸變得烏煙瘴氣。孫祺和沈梨夫妻二人順勢起兵,用了不到五年的時間便攻入帝都。


    彼時宮中剛發生過一場變動,老皇帝駕崩,太子登基為帝,朝野正是不穩,孫祺趁勢帶兵入了皇城,逼迫新帝為其父晉陽侯正名,道出當年五萬將士無辜慘死的真相。


    真相大白於天下,新帝被迫退位,先帝僅僅六歲的嫡幺子登基為帝。


    當初戰功赫赫的晉陽侯恢複清白,其子孫祺被百官擁立為輔政大臣,當朝首輔,一時間權傾朝野,叱吒廟堂,呼風喚雨。


    而當初那個不被沈國公府看在眼裏的大姑娘沈梨,順理成章便成了超一品的誥命夫人。


    沈棠當初一心想嫁太子,最後憑著自己的美貌和才華如願以償成了太子妃,誰知皇後沒做幾日夫君被逼退位,自己也再不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了。


    反觀莊子裏養大的沈梨,被首輔大人孫祺捧在掌心,縱然不是皇後,竟是比皇後還要高貴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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