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得意啊,欣喜啊,有了肚子裏這個孩子,日後在林家誰還敢給她臉色看?林蔚就是翅膀再硬,還敢翻了天不成。


    這有了身孕的女人,跟從前的待遇自然不同。林水向來是個心疼妻子的人,又因這麽多年,膝下隻有林蔚這一個女兒,心裏難免焦急,總想要個兒子。遂對有了身孕的王氏越發百依百順。


    連家裏的頂梁柱都站在自己這邊,王氏就更加有恃無恐了,變本加厲的對林蔚吆五喝六。一時讓她喂豬喂雞,一時又讓她燒洗腳水,總之就是不讓林蔚閑著。


    初時,林蔚看在她爹,以及王氏肚子裏這點血緣的份上,沒跟王氏計較。橫豎在家裏,喂豬喂雞這種髒活累活一直都是她幹的。至於燒洗腳水,林蔚就沒這麽客氣了,直接吆喝著讓林惜去燒。


    一來二去這燒洗腳水的事就被王氏給知道了,揪著林惜的耳朵在堂屋裏又哭又罵,指桑罵槐,要不是怕傷了肚子裏的孩子,指不定就要蹦起來罵街了。


    林蔚隻做聽不懂,有空就背著竹筐,拎著把鐮刀上山挖野人參去。哪知王氏那個女人見不得林蔚靠這個掙錢,村裏村外一吆喝,滿村的人紛紛效仿,就差沒把山上的老樹根挖出來賣了。


    隻是,這野人參在別的地方,可能還值錢些,在這清河鎮卻是賣不到幾個錢的。一來二去,山上的野人參幾乎要被挖絕了,村裏的人忙活了一場,也就賣幾十個銅板換一口袋米。


    林蔚早就算到會有這麽一日,另外找了條掙錢的門路。賣豬肉的攤子往往都把沒有肉的大骨頭拿回家喂狗,白白糟蹋了東西。林蔚就以三文錢一根的價錢,一次性買個三、四根,回家洗幹淨過個滾水,煮上一大鍋,切點蘿卜丁進去,再配上自己特製的野菜團子,香噴噴的一大鍋骨頭湯就出鍋了。


    二狗哥對林蔚很是照顧,知道她想做小本生意,遂帶著她跑鎮上購置了幾副碗筷,還有一張桌子,幾個小板凳。順便又買了一些五顏六色的絲帶和一大摞素白色的手帕。


    絲帶可以打絡子,隻要花樣多,就不愁賣不出去。至於素白帕子,自然是要在上麵繡花。鎮上有專門的繡坊,專門收這個。繡好一張手帕能賣三文錢,一張素帕子一文錢。要是一天能繡十張手帕,就能掙二十文錢,遠比林秀才給東家抄書帖來錢快。


    一大清早的,林蔚早早起了身,背著背簍出了房門。背簍裏放了不少東西,一株野靈芝,還有一些打好的花結,另外就是才繡好的手帕。


    二狗哥駕車在院門口等著,見林蔚出來了,眼睛一亮。趕忙翻身下車,從林蔚手裏提過一隻大瓦罐,笑道:“這東西這麽沉,就讓我來提吧!”


    “謝謝二狗哥,那我去把碗給拎來。”


    二狗哥身材結實,典型的莊稼漢子,身上跟有用不完的勁似的。先把盛骨頭湯的大瓦罐小心翼翼的放在驢車上,又轉身把買來的桌子板凳都抬上去。


    “東西太多了。”林蔚抿唇,有些難為情道:“這樣你就不能拉村裏人了。”


    “沒事,俺就拉你一個。”


    二狗哥憨厚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我看這樣吧,就當我包了你的車,一來一回給你二十個銅板。”林蔚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能平白無故的擔人情。


    “隨便你哩。”


    二狗哥給林蔚找了個稍微寬敞點的位置坐,這才駕著驢車往鎮上趕。


    東邊的晨光微透,空氣裏的水氣漸漸消散,太陽一出來,整片大地都燙了起來。林蔚早上起來還覺得有些涼意,眼下小臉汗津津的,穿著一身蔥綠色的衣裙,衣料雖普通,可遠比以前的粗布麻衣好上太多了。


    常小大夫給的藥十分管用,林蔚喝了兩貼之後,從前的胸悶乏力一掃而空,這身上也有勁兒了,胃口也好了不少。一來二去身上也長了點肉,雖然看起來還是十分瘦弱,可卻比從前好看幾分。


    不施粉黛,一頭青絲僅用一根發帶鬆鬆綁在腦後,更顯得小臉清麗,雖比不得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可卻別有一番滋味。


    好不容易到了鎮上,時辰也不早了。林蔚估摸著臨近正午生意會更好一些。遂先去繡坊把手帕賣了,換了二十個銅板,直接給了二狗哥。


    二狗哥說什麽也不肯要,林蔚便板著臉嚇唬他道:“你要是不肯收,以後我都不找你幫忙了。”


    早先便說二狗哥腦袋一根筋,林蔚小臉這麽一板,趕忙就妥協了。特意找了個寬敞地,把桌椅板凳擺好,忙得滿頭大汗。


    鎮上人多,街道上車水馬龍,人流擁擠,林蔚這個小攤在街的最拐角,沒什麽生意。


    她心裏著急,原地轉了一圈,突然想到個好主意。站在馬車上大聲吆喝著: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祖傳手藝排骨湯。喝一口強身健體,喝兩口闔家幸福咯!快來呀,一碗隻要兩文錢!”


    這招牌打的響,自然會有好奇的客人過來圍著看。見這小攤主居然是個十多歲的小丫頭,一時竟然都笑開了。


    林蔚便道:“來來,祖傳的手藝,不好喝不要錢啊!”


    如此,一來二去就來了幾個人要喝湯的,林蔚趕忙盛了五碗出來,將湯送了過去。


    “好喝!姑娘這廚藝不差,比得上天仙樓的廚子了!”


    林蔚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聞言便笑道:“好喝的話,以後要常來啊!到時候給老顧客便宜點!”


    這生意一旦做得好了,總有那麽一兩個地痞無賴過來找茬。一個身穿灰色長褂,滿臉絡腮胡子的男子,喝完湯就走,林蔚去問他要湯錢,這人非但不給,還罵罵咧咧。


    “這麽難喝的湯,居然還敢拿到外頭來賣!我呸!不是你自己說的,不好喝不要錢!”


    林蔚最厭惡這種地痞無賴,遂道:“我的確說過這話不假,可喝過我這排骨湯的人都說好喝。想白喝湯不給錢,我拉你去見官府!”


    這絡腮胡子一聽,當即一腳把椅子踹翻,嘴裏罵罵咧咧就要上來打人。二狗哥見狀,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一推肩膀,將人推了個跟頭。


    “好!真有你的!”


    絡腮胡子見二狗哥身形健壯,心知自己打不過。對著人豎了根中指,這才搖搖晃晃的往街的另一邊走了。


    這中午生意最好,不多一會兒,就將一大瓦罐的排骨湯賣得差不多了。林蔚心裏跟抹了蜜似的,腰間的荷包鼓鼓囊囊的,輕輕一震,銅板撞著銅板,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別提有多歡快了。


    她見生意做的差不多了,這才招呼著二狗哥收拾東西。拿過背簍時,見裏頭還放著一株野靈芝和一隻小盅。


    “二狗哥,你先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買個東西,很快就回來。”


    二狗哥正在往車上搬桌子,聞聲便道:“去吧,去吧,俺在這等你!”


    算了算日子,也有些時日都沒見過常小大夫了。


    不知道為何,自從上回在常小大夫麵前說,傾心他很久之類的話後,林蔚每每一回想起常小大夫的臉,麵頰就不由自主的發燙起來。


    越是想見他,有時候往往越是不敢去見。林蔚走到醫館門口,又有些後悔,正猶豫不決時,就聽邊上有人喊她。


    “這不是林蔚嗎?你怎麽來這了,看病還是拿藥?”


    林蔚抬臉,就見眼前站著一個麵容清秀的少年,正是上回那個醫館小工,常寧喊他小四來著。


    “小四哥。”林蔚素來秉承著嘴甜不要錢的優良品質,笑眯眯道:“你們家常小大夫今日出診嗎?”


    小四撓了撓頭,似乎是頭一回被姑娘家這麽喊,白淨的麵龐微微發紅,隻道:“在的,反正現在是中午,醫館裏也沒什麽看診的病人。走,我帶你直接進去找他。”


    說著,小四就抬腿領著林蔚往醫館後堂走,穿過一道隔間,就見常寧正坐在飯桌前吃飯。


    兩葷一素,夥食不差。常寧吃相極其斯文,執筷子的手白如玉骨,分外好看。見林蔚過來了,將碗放下,溫聲詢問道:“怎麽這個時辰過來了?吃飯了麽?”


    “吃過了。”


    林蔚吞了吞口水,嘴上這麽說,可肚子卻十分誠實的鬧了起來,發出一串的“咕嚕”聲。


    “哎呦,姑娘你還會說腹語啊!”


    小四笑得直不起來腰,打趣道:“看來還是咱們常小大夫魅力大,但凡是有姑娘見了他,保管連飯都吃不下了。”


    他一撫掌,衝著常寧揶揄道:“這叫什麽?秀色可餐!”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這個臉,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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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少女心思


    “打哪兒學得抖機靈,沒事就去搗藥。”


    常寧放下碗來,給林蔚也盛了一碗,示意她坐下。


    “行,你們先吃著,趁著天好,我去後院把藥材翻翻。”小四衝著常寧擠眉弄眼一陣,提起翻藥材,又唉聲歎氣,“咱們醫館同廣福藥材鋪子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也不知怎麽的,前一陣子來了這麽多人鬧事,要不是常小大夫身手了得,否則就那幾個老大夫的身子骨,架都沒打,嚇都要嚇死了。”


    聞言,林蔚微微一愣,莫不是上回那事,才害得常寧被人上門挑釁了?


    常寧遞給林蔚一雙幹淨筷子,眼皮輕抬,淡淡道:“我已經跟這裏的主持大夫解釋過了,但小四卻是不知情的。”


    林蔚歉疚道:“這都怪我,要不是為了救我,你哪裏用得著去惹那種地痞流氓,你沒受什麽傷吧?”


    “不關你的事,你不必抱有歉意。”


    常寧手指輕輕敲了兩下桌麵,溫聲道:“有什麽事,吃過飯再說。”


    林蔚正預拿起筷子,突然想起來正事,趕忙將背簍裏的小盅小心翼翼的捧了出來。推到常寧的跟前,輕輕道:“這個給你喝。”


    “這是什麽?”


    常寧將蓋子打開,撲麵一股子濃濃的葷香,油而不膩,湯色濃白,上頭還點綴著幾根蔥花,看著就很有食欲。


    “這是……你自己做的?”


    林蔚微垂著頭,絞著衣角,點了點頭。再抬眼時,見常寧正端著一隻白瓷碗,顏色略淡的唇瓣貼在碗邊。好看的喉結微微滾動,再往下素白的衣領漿洗的一塵不染。


    說來也很奇怪,這個常小大夫不是本地人,觀其穿著打扮也尋常,卻通身一股子清貴之氣,就是穿著半新不舊的長袍,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


    “很好喝,謝謝你的一番心意。”


    常寧放下碗來,抬眸望著林蔚,輕輕一笑。


    不知為何,林蔚聽著這話,總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她倉惶抬眼,正巧同常寧對視了一眼。少女懷春最是單純懵懂,僅僅一眼就讓她心慌意亂起來。麵龐微微發燙。


    趕忙從座位上退了下來,胡亂說了一句“你喜歡我就天天給你做”,說完耳朵尖都紅透了。


    這話意味深長,林蔚生怕常寧誤會,趕忙擺了擺手,辯解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說,隻要你想喝,我可以做給你喝。”


    其實,兩句話的意思差不了多少。關鍵看常寧是如何想的了。


    常寧伸手要把林蔚拉坐下,哪知林蔚跟受了驚的兔子似的,一下子跳多遠。


    這抬起來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常寧無奈的歎了口氣,問她:“你很怕我麽?你躲什麽?”


    “我……我沒有躲啊!”


    常寧手又抬了一下,果不其然,林蔚又緊接著往後跳了一步。


    這下一來,林蔚脖頸都開始紅了起來。常寧不疑有他,起身大步走了上前,抬手一觸林蔚的額頭,蹙眉道:“怎麽,生病了?臉怎麽這麽紅。”


    林蔚支支吾吾的,也說不上來什麽。抬眼悄悄的望了常寧一眼,又望一眼,心髒砰砰砰的亂跳,像是揣了一隻活兔子。


    “我……我該走了,晚了時辰的話,我後娘會罵我的。”


    “後娘?”


    “嗯,我親娘去世很多年了。後娘帶回來一個妹妹,還有一個弟弟,現在又懷孕了。我爹給別人臨摹字帖換錢,家裏的一切事情都是我幹。”


    “這樣啊。”


    常寧恍然大悟,勾唇搖頭道:“我其實也有一個弟弟,性子很淘氣,成天在家上蹦下竄的,也沒人能管得住他。”


    林蔚這是頭一回聽見常寧聊起他家裏人,出於禮貌,自然不好多問。


    常寧又說要她拎兩貼安胎藥回去,林蔚這回說什麽也不肯要。


    這常小大夫每回給她開藥,從來不收她錢。這在偏遠的小鎮上,一個小大夫每個月能掙多少銀子,哪裏經得住這樣。


    可偏偏常小大夫從來不把銀子當銀子,遇見窮得看不起病的人,那都是自掏腰包。他又年輕,醫術卻精湛,雖在清河鎮待的時日不長,可這裏一片的人都誇他菩薩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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