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漾驚了,擔憂道:“老公,你怎麽淋成這樣。”


    程言禹抬眸,額前發絲濕潤,一滴水珠從他發絲滴落,落在鼻翼旁,他眼裏有一瞬間是茫然的,深深的茫然以及那一絲茫然後洶湧壓製的愧疚痛苦。


    可溫漾並沒有完全看出來,她隻是看到他此時的狼狽,地上滴了不少水珠,溫漾反應過來,轉身跑進房裏,拿出一條大毛巾,飛快上前抖開了往他頭上罩,程言禹在她罩上來,貼上來那一刻,才仿佛終於會動了一般。


    他任由她擦著,將行李箱單手提進來,並砰地一聲,門吹關上了,自動落鎖。


    溫漾擰眉,一邊墊腳擦著一邊輕聲問道:“什麽情況啊?怎麽淋成這個樣子。”


    她在寬大的毛巾中看他的眼睛,程言禹低著頭,與她對視,明明淋濕了,可他嘴唇似乎很幹,很久才開口,“下車時突發暴雨,沒帶傘,隻好淋著。”


    溫漾一聽,剛剛雨確實下得突然,她擦他耳朵,看著他道:“那你就應該讓車子開到我們地下車庫啊。”


    “一時沒注意。”他應著。


    嗓音有幾分低啞。


    溫漾聳肩,“好吧,剛你進門嚇我一跳,等下你洗個澡,我給你煮薑水喝。”


    程言禹沒應,隻是看著她,溫漾今日圖方便,穿著襯衫裙,白色的,裏麵是美背,細細的肩帶,她紮了丸子頭,此時隨著她動作,零碎發絲在跳躍,程言禹無聲看著,溫漾抬高頭給他擦肩膀,突地,他炙熱的掌心握住她的腰,接著把她推到島台,低頭就吻住她的唇。


    炙熱的,激烈的。


    溫漾愣了下,下意識地抓緊了手裏的大毛巾,加上她姿勢的緣故,似勾著他的脖頸,程言禹低著頭吻得更深。


    那幹燥的唇瓣,不一會兒就沾染上她的濕潤。


    溫漾很久沒這麽被他吻過了,哪怕是那天的爭執,她已經下意識地軟在他的懷裏,仰頭被他吻著,也去回應他。


    後來,毛巾落地,貼身衣物落地。


    他從一開始就很炙熱,激烈,掌心很燙,溫漾緊緊摟著他的脖頸,交換姿勢時,他從身後摟著她,吻落她的肩膀,細細地吻著。


    唇上帶著輕微的顫抖,溫漾反手去摟他,扭頭去看他,他眼睛在對上她那一刻,閃躲了。


    溫漾有一刹那間,感覺有什麽在失去,他很激烈,也一貫滾燙,但像是在努力盡力地讓自己進入這樣的氛圍。


    盡力地去取悅她。


    女人天生就敏感,天生就有第六感,溫漾不知為何,感覺到悲傷,她俯身撐在他的兩側,埋著頭,與他脖頸相貼。


    她睜眼,眼眸裏起了一片霧氣。


    這一場久違,小別後的親熱,到最後隻剩下一身的汗水,以及汗水過後冰涼的皮膚。


    許久。


    溫漾趴在床上,被子蓋直腰間。


    程言禹下了床,進了浴室,拿著一條熱毛巾出來,擦拭她的後背。溫漾感覺到他的溫柔,緊抓著掌心下的被單。


    屋裏溫暖,窗簾緊閉,昏暗的光線從床頭櫃上投射下來。


    溫漾感覺到他擦著擦著,低頭親吻她光滑的後背,細細地親著。可溫漾心裏卻住了魔,她隻是埋著頭,一聲不吭。


    心裏叫囂著。


    他是不是變了。


    他是不是變了。


    他剛才的閃躲,是錯覺嗎?


    她為什麽沒有感覺到愉悅。


    為什麽啊。


    那些被她拋出腦海裏的話,又收攏了回來,鑽進了她腦海裏,像十萬隻螞蟻在啃咬。身後細細的吻以及那溫熱的毛巾都離開了,溫漾一直假裝自己睡了,她趴著趴著,在燈光跳躍下,她輕輕地扭頭。


    程言禹坐在床邊,隻穿著一條長褲,他抓著毛巾搭著,一隻手撐著床沿,在那兒不知在想什麽。他依舊俊朗,帥氣,身影高大,卻隱隱有著一股說不上來的落寞。


    而他。


    以前在她身邊,從來不會落寞的。


    溫漾靜靜地看著他,可他並沒有發現溫漾醒了,於是一個坐著,一個趴著,寂靜無聲。溫漾也不知道自己什麽表情,她轉過頭,趴回了床上,隻有抓著枕頭角的兩隻手攥緊著。


    許久。


    程言禹也動了,赤腳拿著毛巾去了浴室掛起來,又回到床邊,撈起一件上衣穿上,他坐在床頭邊,摸摸溫漾的頭。


    掌心溫熱,溫漾埋在枕頭上的眼眶一熱,她咬緊了牙關。


    很想問他點什麽。


    卻不知從何問起。


    萬一一切都隻是錯覺呢。


    她蹭了蹭枕頭,情緒努力恢複如常,她揚起頭從下往上看他,他靠坐著床頭,床頭燈光被他擋住,眉眼落在昏暗處,溫漾開口:“餓麽?”


    程言禹估計沒想到她醒了,垂眸看她,笑道:“餓。”


    溫漾看著他眉眼,爬起身,說道:“那我去做飯,你想吃什麽呀。”


    她要下床,程言禹伸手攬她的腰一下,“都行。”


    溫漾穿上拖鞋,拿起家居服穿上,也沒遮掩著,就在他跟前穿,溫漾紮起頭發,扭頭問他:“這幾天你光喝酒了吧。”


    程言禹看著她,嗯了一聲。


    溫漾點點頭,走出門,外麵的雨小一些,但還在淅瀝瀝地下著,打在窗台上,像在奏樂章。溫漾走進廚房,戴上圍裙,打開冰箱取出食材,放在梳理台上就開始忙活,青菜還是程言禹的媽媽寄來的,他出差那幾天,又收到了一個很大的箱子。


    裏麵全是蔬菜水果。


    程言禹關掉房裏的燈,也起身走出來,看著廚房裏忙碌的纖細身影,她沒什麽變,如果說要有一些變化,那大概就是更有女人味了一些。


    他看了一會兒,走進去幫她。


    吃過飯,天色還早,但外麵的雨卻有逐漸加大的氣勢。


    溫漾做飯多少沾有點油煙味,幹脆去洗個澡,二十多分鍾擦著頭發出來,程言禹在收拾他那一打濕的行李箱。


    溫漾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他進門時的狼狽,又不可避免又要往下想。


    她及時打住,外麵客廳手機有信息進來,她走出去拿起來看,倒不是什麽重要信息,隻是銀行扣工本費的短信。


    她拿著手機坐下,窩在沙發角。


    指尖滑動著屏幕,猶豫了一番,還是點開百度。


    “怎麽確定丈夫變....”


    上麵先跳出來一條“怎麽確定丈夫出軌”


    溫漾指尖一頓,猛地縮回來。


    這時,程言禹收拾好行李箱了,拎著筆記本走出來,溫漾關掉了百度,他在身側坐下來,打開電腦檢查著,他穿著白t跟長褲,指尖敲著鍵盤,溫漾看著他,突地屈膝抵在沙發上,朝他挨了過去,靠在他肩膀上,看向他電腦屏幕,“壞了嗎?”


    程言禹下意識伸手摟她,一隻手按著鍵盤,說道:“應該沒壞,又沒淋到雨,隻是下車的時候,行李箱磕地上一下,電腦包掉地上了。”


    溫漾哦了一聲。


    她埋進他脖頸處,突然覺得很無助。


    她想忘記掉那些敏感的細節,她還想繼續往下走,與他長長久久,她希望一切都是她的錯覺,一切一切都是。


    -


    天氣不好。


    從周一那天開始就狂風暴雨,過了兩天還是如此,這兩天程言禹除了去公司,都挺早回來的,晚飯也回來吃。


    久違的日子似乎一切回到正軌似的。


    溫漾有些開心。


    這天晚上,雷鳴閃電,溫漾窩在程言禹的懷裏,躲著那些雷聲。程言禹拉好被子,一隻手捂住她耳朵,下巴抵著她額頭,輕輕哄著她,溫漾在他的溫柔下,逐漸地慢慢地有了睡意,屋裏點著香薰,加上他掌心的溫度。


    這一切都是催眠曲。


    房裏安靜。


    細微閃電滑過緊閉的窗簾,昭示著外麵雷電雨水的肆虐,整座城市都籠罩在這極端天氣中,程言禹目光看到那些白色閃電,神色沒變,卻微微發著呆。許久,他手指順了下溫漾披肩的長發,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出了房間。


    溫漾埋在溫熱柔軟的被窩裏,睡得挺熟,可外麵一道極致的閃電打來,她頭一個往下滑,突然醒了。身後的閃電又來一道,溫漾看到身側沒人,她愣怔幾秒,隨後下意識地坐起身找人,浴室一眼望透,沒門關燈沒亮。


    她掀開被子,在漫天的雷電中走出房門,一眼看到站在客廳麵對著陽台拿著手機在打電話的程言禹。


    他並沒有抬頭,隻是握著手機站在那兒,似乎很猶豫。


    很久。


    他撥通了電話,放在耳邊。


    那邊有人接起來,不知說了什麽,程言禹開口,“下雨了,這麽大的雨,這麽大的雷電,我有些擔心你,所以打電話問問你。”


    溫漾就在他身後,明明那麽大的雷電,可她卻聽見了他的話以及他那語氣,他帶著點兒卑微,像是不敢打擾到對方卻又控製不住給她打電話一樣。


    “嗯,我知道,這幾天天氣不好,你出門記得帶傘。”


    “這麽晚別喝咖啡。”


    “有牛奶嗎,熱點。”


    他溫柔的聲音一下一下地傳來,像是跪在地上給她打的電話一般,極其小心翼翼,溫漾渾身發抖地扶著門框。


    似乎一切都被證實了。


    那些敏感,那些細節,那些變化,不是她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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