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眠在心裏下了定論。


    餘太太說完,見她久久不回話,急了:“四小姐,您就讓我見一麵那個大師吧,隻要他能救我丈夫,讓餘家傾家蕩產也願意啊!”


    “好。”杜清眠答應下來。


    餘太太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剛才還對她百般為難,現在怎麽這麽輕易的就鬆口了?


    杜清眠的話還沒說完:“救餘成安沒問題,但是他必須把手裏杜氏的股份轉讓給我。”


    這話是杜國華教給她的,她在冥山上的時候沒學過公司裏這些彎彎繞繞,不知道股份有什麽用,但既然杜國華說了,總不會坑害她。


    餘太太聽完就懵了:“轉讓給您?”


    杜清眠點了點頭,是她說得不夠清楚嗎?


    餘太太強笑起來,她家裏能過現在的富貴日子,全靠著杜氏企業的那點股份,要是轉讓給她,自己豈不是得喝西北風?


    再說了,出手的是那位風水師,跟她杜清眠有什麽關係?


    餘太太的臉上顯露出為難的神色,看這情況,顯然是不願意了。


    杜清眠疑惑:“你剛剛說過,隻要能救你丈夫,傾家蕩產都願意。我的條件應該還不至於讓你傾家蕩產吧。”


    餘太太:我就是說說你還真放心上了。


    餘太太認為她根本就是不願意答應,無理取鬧,但有求於人的是她,她也不好發火,隻能臉色難看的說:“那我回去跟我丈夫商量一下,明天再來拜訪。”


    杜清眠嗯了一聲,趕客的架勢。


    餘太太咬唇,掂著包便出了門。


    回到醫院後,她把今天的事情跟餘成安說了,餘成安也覺得對方明擺著戲耍自己。


    “先別答應,反正最近都沒什麽事情發生,那鬼可能也顧不上我了。”餘成安忿忿道:“丟了一個腎我還能活,不必去求杜家!”


    結果剛說完這話第二天,他的肺也變成石頭了。


    餘太太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趴在他的床邊嚎啕大哭,卻始終沒把他哭醒。


    醫生在旁邊推了下眼鏡,疑惑道:“這也太奇怪了,腎肺都是石頭,可他的生機還沒有完全斷絕,真是令人費解……”


    餘太太聽到了那句還有生機,懵神兒片刻,慌不擇路跑去杜家再次求見。


    杜清眠提出的還是昨天的要求,餘太太妄圖再垂死掙紮一下:“既然是那位大師出手救人,為什麽要把股份轉給你?”


    “這就是大師的意思,你有意見嗎?”


    餘太太不敢有什麽意見,艱難地點頭答應:“隻要讓你餘叔叔醒過來,一切好說。”


    酬金說定,杜清眠道:“把醫院地址給我,明早我去看看。”


    餘太太愣了:“大師呢?”


    “我就是。”


    餘太太沉默了,“四小姐,隻要您願意讓大師幫我們,股份的事真的可以商量,不用耍我。”


    杜清眠認真道:“我為什麽要耍你,對我有什麽好處嗎?”


    餘太太一再被她‘羞辱’,見自己已經低聲下氣到這種地步,她還是玩世不恭,氣得臉色都有點發紅,又不敢在杜家的地盤上發脾氣。


    杜清眠帶學生出去抓鬼的時候碰到過不少質疑的目光,知道她擔心什麽:“有用沒用我去走一遭你就知道了,他醒不過來我自然拿不到股份。再拖幾天,耗的可是他的性命。”


    餘太太腦子裏天人交戰了片刻,終於被她說服,艱難地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大約淩晨四點的時候,杜清眠就睜眼了。洗漱完帶上王媽的早飯,她說了醫院的地址,讓司機開車過去。


    醫院裏,餘太太似乎一夜沒睡,不知道是怕的還是心中有擔憂,見她來了,忐忑地讓她過去。


    餘成安仍舊失去意識躺在病床上,跟前幾天相比,他現在不僅麵無血色,連皮膚都泛出一種淡青色,看起來極為不祥。


    杜清眠上前查看情況,餘太太趕走了病房裏的護士,緊張地在一邊看著。


    杜清眠摸了一下餘成安脈搏,元氣又在他身體裏遊走一周,笑了:“原來他招惹上的是這個東西。”


    餘太太忙問:“什麽東西?”


    “地羊鬼,極其小氣記仇的東西。但凡被他惦記上,不管是人還是牛馬牲畜,五髒定然會被他拿石頭換了。”


    餘太太瞪大了眼:“五髒?!”


    杜清眠點頭,看了看餘成安現在的狀況:“他現在還好,隻是腎和肝不見了,要是五髒全都消失,那他就隻剩下一張皮了,神仙難救。”


    餘太太聽得心中惶恐,沒有心思細究杜清眠為什麽會懂得這些,連忙問:“那就是現在還有的救?”


    “得先等那小鬼來了問問。”


    杜清眠跟餘太太一起留在了醫院,那畢竟是一隻鬼,餘太太有些害怕,緊緊地縮在杜清眠身後。


    五點左右,外麵的走廊上還是沒有什麽聲音,餘太太的頭一點一點,差點睡過去。杜清眠卻忽然抬起了頭,目光在敞開的窗戶邊落了一下。


    風吹進來有些涼,餘太太打了個噴嚏,睡意全無,正要看看幾點,忽然聽見杜清眠的聲音:“站住。”


    餘太太正坐在椅子上,這話總不能是對她說的。看一眼窗戶外麵還有些陰影的半邊天,她的胳膊上忽然泛起了雞皮疙瘩,不會是那什麽……來了吧?


    杜清眠說完之後,那陣風好像就停了下來。餘太太一眨眼,自己丈夫的病床邊就多了個蔫頭耷腦的東西。


    這東西的皮膚是黑色的,臉上嵌著一雙黃色的眼睛,麵目猙獰醜陋。


    原來就是它偷走了自己丈夫的器官!


    餘太太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聲音沒持續兩秒就被杜清眠拿蘋果堵上:“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丈夫招來了鬼?”


    蘋果生硬地撞進她嘴裏,在門牙上卡了一下,又掉下去。餘太太門牙被磕得生疼,不叫喚了,卻往杜清眠身後躲了躲,滿臉驚恐。


    地羊鬼耷著腦袋站在病床邊,偷偷看了一眼杜清眠,不敢再前進一步。他能感覺到杜清眠身上的力量,跟這些由他拿捏的普通人不一樣,她很可能擁有把他捏死的能力。


    不是他惹得起的。


    他覺得自己很委屈,餘成安給了他供奉,那天早上他本來是想再來討食的,可沒想到餘成安竟然拿枕頭砸他,還專門跳出窗戶躲他。


    既然都被叫來了,餘成安又不給他吃的,他隻能來吃餘成安的五髒。


    杜清眠詫異於自己的修為精進這麽快,竟然不動聲色就能讓這隻小鬼認慫。單修煉還沒有這樣的感覺,此刻看著地羊鬼小心惶恐的態度,才叫她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修為精進了多少。


    她沉默片刻道:“把餘成安的肝和腎拿出來。”


    地羊鬼小心翼翼的開口,聲音怪異難聽:“已經吃了。”


    餘太太聽了,心中瞬間充滿絕望,結果又聽見杜清眠說:“那就吐出來。”


    地羊鬼不甘心地挪了挪小碎步,終於妥協在杜清眠的威壓之下。


    肝是後麵才吃的,還沒消化,他先吐出了肝。餘太太目睹這一幕,感覺自己晚上的飯都要從胃裏嘔出來,趕緊轉開視線,卻看見杜清眠早就轉開了臉,正盯著床頭案幾上的一束花看。


    地羊鬼吐完肝,磨磨蹭蹭地,又費老大勁兒把腎給吐出來了,聲若蚊蠅道:“吐出來了。”


    杜清眠還是沒看他,餘太太卻忍不住回頭,看見地上兩個器官。肝還好好的,隻是上麵沾了些粘液,那塊腎卻千瘡百孔,還有幾個小空缺,像是已經被什麽侵蝕掉了。


    她的臉都青了。


    地羊鬼以為她是杜清眠的朋友,討好地衝她笑了一下,嘴唇上還掛著哈喇子。


    餘太太兩眼一翻,差點暈過去。


    杜清眠沒回頭,繼續道:“把石頭弄出來,安回去。”


    地羊鬼謹慎地按照她的指令做,放完了肝,看著腎有點猶豫,道:“腎已經爛了,放回去也沒用。”


    杜清眠隨意道:“那你就拿走吃了吧,把石頭弄出來。”


    地羊鬼大喜,當場就把千瘡百孔的腎重新咽了回去,餘太太經受不住,背過身吐了起來。


    此刻病房裏的味道複雜難言,杜清眠臉色難看,把自己的嗅覺封閉,看完餘成安的狀況,便趕地羊鬼離開:“你走吧。”


    地羊鬼巴不得趕緊從這裏離開,臉上盈滿笑意道:“是,是。”


    身形一隱,便從窗子處飛速逃了。


    餘太太經曆了這奇幻的一幕,愣怔了好一會兒,去看床上的丈夫時,發現他的臉色已經好了一點。


    但想到他的一個腎還是被惡鬼吃了去,餘太太心有不甘,想跟杜清眠討價還價:“還少了個器官呀,我丈夫這不算是全活的,四小姐,你要走全部股份……不合適吧。”


    杜清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救的單單隻是他一個肝嗎?我救的分明就是他的命,若是我不趕來,他的五髒一個都存活不了。現在隻是丟了一個腎而已,命卻保住了,你不謝我就罷,還想克扣我的酬勞,哪有這麽好的事。”


    餘太太覺得她滿嘴歪理,卻想不出話來堵她,氣得頭頂升煙。


    杜清眠倒不怕她說話不算話,往窗子外麵看了一眼,她幽幽的說了一句:“呀,這小鬼還沒走遠呢。”


    說的輕飄飄,餘太太這個人精很容易就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要是你們夫妻倆敢昧我酬勞,就把小鬼再叫回來。


    杜清眠歎了口氣:“興許是餓的了,走的這麽慢……”


    餘太太立刻高聲打斷她的話:“四小姐,你放心!說定的是什麽就是什麽!等我丈夫醒了,立刻給你辦!”


    杜清眠點了點頭,像是在安慰她:“不用這麽急。”


    不急能行嗎?


    餘太太笑不出來,她生怕那地羊鬼什麽時候再尋回來,萬一到時候連她的器官也一起換成石頭……太嚇人了!


    天大亮的時候,餘成安也醒過來了。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一陣輕鬆,沒有了剛出事兒時沉重到壓在床上起不來的感覺,仿佛回到了身體還好著的那個狀態。


    旁邊的餘太太見他醒過來,震驚地瞪了瞪眼,忙拿旁邊的粥喂給他。


    餘成安恢複了點力氣,問:“這是怎麽回事?”


    他看向一旁的杜清眠,好奇她怎麽會在這兒。


    餘太太想起杜清眠要的酬勞,臉又拉下來,覺得自己的未來充滿了灰暗。她甚至生出跟餘成安離婚的念頭。


    把今早發生的事詳細講給餘成安,餘成安慶幸之餘,臉色也很不好看,畢竟杜清眠如果拿走這些股份,他們一家子可真得喝西北風了。


    杜清眠見他們都麵有不甘,笑了:“找風水師害我父親性命,他能饒過你一命就算你好運氣,現在不過損失了些股份,你有什麽好不甘心的。”


    餘成安聽完臉色就變了,他看了一眼餘太太,見她為難地點頭,便知道事情已經暴露。


    現在看來隻能拿錢換命了……不換不行啊。


    餘成安心中一片悲愴。他的腿殘了,股份沒了,家裏基本上就失去了經濟來源。醫生說他的腿幾年之內都不能用,治療又需要一大筆費用,這不是把他往絕路上逼嗎?!


    他現在無比後悔自己為了出氣去找那個邪道,但現在後悔也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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