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竹沒有直接告訴葉豐,她撕裂空間,帶葉豐去了一個山洞。


    那不是洞府而是普通的山洞,並沒有特別的氣息,葉豐不僅露出疑惑表情:這普普通通的山洞,與天道宮抓捕凡境三重修行者有關?


    李墨竹讓葉豐跟著她往山洞深處走,這洞是越走越崎嶇,越走越狹窄。


    突然,眼前豁然開朗,狹窄、崎嶇洞穴的盡頭,竟是足以容納五六百人的寬闊空間。


    葉豐道:“這裏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不過山洞洞壁倒是光滑的好像刻意打磨過一樣,誰沒事來打磨這玩意?”


    李墨竹道:“確實,這裏隻是普通山洞,並無特別,起碼現在不特別。”


    什麽意思?難道這普通的山洞也會有不普通的一天?


    李墨竹輕輕撫摸光滑的洞壁,道:“天道宮抓凡境三重散修,便是因為這樣的山洞,在天道宮,這樣的山洞有八個,八大殿的職責,便是鎮守這樣的八個山洞。”


    “所以,這真的不是普通的洞?”


    “我們稱之為門。這裏便是煙霞殿鎮守的杜門,掐指算來,再過半年這門就該打開了。”李墨竹竟有些惆悵的微微搖頭:“五百年開啟一次,每次開啟都伴隨著幾千甚至上萬條性命,唉,這門,若有可能,不要也罷。”


    葉豐皺起了眉頭,寒聲道:“你們天道宮,在用散修血祭?”


    李墨竹又白了葉豐一眼:“你想到哪裏去了,怎麽會是血祭呢?”


    葉豐鬆了口氣,自從拂曉道城後,他對血祭就有點“怕”了。


    李墨竹見他麵色緊張,問道:“你害怕血祭?”


    葉豐道:“我隻是覺得血祭這種死法太憋屈,修行者不應該這麽死。”


    李墨竹歎息一聲,幽幽的道:“雖不是血祭,但與血祭類似,且比血祭更加殘忍。天道宮招募凡境三重散修,便是送他們去送死的。”


    “和八門有關?”葉豐問道。


    “確實和八門有關,這事說起來就話長了。”


    世人皆知,天道宮既是宗門的名字,也是一件先天道寶,據說它還是天道宮創派祖師的法寶。


    先天道寶很是難得,很多真境大能都沒有一件,誰會舍得放棄?


    天道宮祖師既然把天道宮留在了這裏,很明顯這裏比他自己還重要。


    “整座天道宮,其實就是一座以天道宮為主,八大殿為輔的法陣,其名為八門封天陣。八大殿的職責,便是鎮守八門。”李墨竹以為葉豐會有些驚訝,結果葉豐神情平靜,她便詫異問道:“你不感到驚訝嗎?”


    葉豐笑道:“你們的事情,我幹嘛要驚訝?你就直說吧,這和你們抓凡境三重有什麽關係?”


    李墨竹麵色凝重道:“八門封天陣,鎮壓著某種不祥之物,這種不祥之物有非常獨特的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


    說起不祥之物的能力,就連葉豐都覺得新鮮,也覺得神奇。


    它可以修複殘缺的法寶,甚至能夠賦予失去器靈的法寶以全新的器靈。


    它還能提升法寶品階,使靈器變成靈寶,靈寶成先天靈寶甚至先天道寶。


    殘缺的陣紋、丹方、功法,那所謂的不祥之物也能將其補全,使其圓滿。


    入門的功法,也會被修改為至強至高的功法。


    總而言之,便是它可以令殘缺變得完整,可以令低級變成高級,可以令腐朽得到新生……


    “這哪是什麽不祥啊,這他娘是祥瑞啊!”葉豐感慨道。


    李墨竹道:“天道宮也這般認為,但我們的祖師稱其為不祥,我等晚生後輩又豈敢推翻祖師之認定?”


    “你們祖師還活著吧?問問不就知道了。”


    “祖師去了無限星空後下落不明,數萬年來,天道宮無數聖境四重前往星空深處尋找,至今仍未找到祖師蹤跡,故而無法確定那不祥是何物。不過從它賦予至寶的方式來看,無論那是何物,都不會是祥瑞。”


    八門封天陣,每隔五百年便會八門大開,吞噬靈氣以穩固法陣,在這個過程中,八門也會吐出一些法寶、功法之類。


    天道宮曾趁八門大開之際,派人進入其中,但進去的從未有活著出來的。


    五百年後,那些死在八門內的弟子隨身之物,或有可能被重開的八門噴吐出來,而噴吐出來的全都是頂級的法寶、丹藥、功法。


    李墨竹解釋道:“經過幾千年摸索,我們發現,八門之內,生靈無法存活,但送入其中的修行者門隨身攜帶的法寶、功法、丹藥之類,會在八門內化腐朽為神奇,從普通進階為至寶。”


    葉豐問道:“那直接扔進去不就行了,非得讓人帶著啊?”


    “你以為天道宮沒有嚐試過嗎?我們曾扔進去很多法寶、丹藥等物,但被扔進去的從來沒有一件被吐出來,隻有修行者隨身攜帶且被修行者煉化過或使用過的,品階才會提升,並有一定幾率被噴吐出來。”


    葉豐道:“所以天道宮抓捕凡境三重散修,是因為凡境三重與法寶或功法的契合度更高,他們的東西更容易在五百年後被噴吐出來?”


    李墨竹點頭。


    葉豐破口大罵道:“臥槽!這他娘果然比血祭更殘忍!你們天道宮還真狠啊!一百個散修送進去,能吐出多少好東西?”


    “一千年前,當時的煙霞殿主送進去一千三百名修行者,五百年前,煙霞殿得到了一件先天靈寶,一本功法。”


    葉豐又忍不住大罵:“臥槽!”


    李墨竹問道:“你也覺得付出太多,所得太少?”


    葉豐大聲道:“我是覺得你們太狠了!一千多條人命!還隻是你們煙霞殿而已,八個殿,就是近萬人!你們為了一點寶物,居然不惜用上萬名修行者的命來換!天道宮真的是名門正派嗎?你們比魔族還魔啊!你們就不怕這種事傳出去毀了天道宮的名聲嗎?”


    李墨竹麵色有些苦,問道:“你跟了玄貞一路,可曾見他留下活口?”


    葉豐心神一震,他本以為是玄貞先生心狠,看來真相不是這樣,難怪當初玄貞先生隻找落單的,或者偏僻的小門小戶,縱然留下活口,那活口也沒有和家人話別的機會。


    聖境強者要抹除一些痕跡,凡境根本不可能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至於其他聖境,懾於天道宮的威勢,大多也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葉豐手按洞壁,身上陡然生出一種無力感。


    殺性那麽重的他,也無法坦然接受天道宮的殘忍手段。


    “墨竹前輩,對這種事,你怎麽看?”葉豐有氣無力的問道。


    李墨竹籲了口氣道:“不喜,但不能阻止。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凡人有凡人的無助,聖者也有聖者的無奈。有的時候我真的很羨慕散修,他們的修行路雖苦、雖難,但身上沒有背負太多枷鎖,行事也無需太多顧忌。”


    葉豐露出十分勉強的笑容:“你想說,你也是身不由己?”


    “我確實身不由己。”李墨竹眼神空洞,淡然道:“我能做的,也隻是盡心盡力的培養蘇幽客,令她接掌煙霞殿,至少令煙霞殿不再參與擄掠散修的惡事。其他殿,我也無力去管。”


    葉豐歎息一聲,無力感更甚,甚至連腿都軟了,直接坐在了地上。


    “你現在知道了?”李墨竹道,“是不是還不如不知道?”


    “這種事,我不知該怎麽評說,算了算了,我們走吧,回去吧。”


    李墨竹遲疑一下,輕輕把手放在葉豐頭上,溫柔撫摸。


    葉豐很享受的閉上了眼睛,心境略微平複了些。


    “我知你心中對天道宮有諸多不滿,我亦不滿,但這種事,誰去阻止都相當於與整個天道宮所有聖境為敵,你我皆無能為力。”


    葉豐苦笑道:“我明白的,走吧,我想喝酒了。”


    李墨竹帶著葉豐又穿過崎嶇、狹窄的那段路,然後才撕開空間。


    空間的另一邊,不是葉青煙的洞府,而是一處清幽的小院,院內栽種著大片的墨竹,散發著絲絲縷縷靈光道蘊。


    此處,正是李墨竹在煙霞殿的居所。


    “你在院內稍坐,我屋內有我親手釀製的墨竹酒,正好讓你品鑒一下。”


    葉豐笑道:“我隻喝酒,其實並不是很懂酒。其實我是個粗人啊大姐。”


    大姐?


    李墨竹一怔,這也太沒大沒小了。


    當然這也是葉豐的本性了,真境的白玉神女,他也隻叫聲大姐,真境的丈母娘,他更是經常直呼其名。


    叫李墨竹大姐,其實也算是抬舉這位聖境五重的大修行者了。


    李墨竹心中生出一絲異樣,慌忙快步走回房屋,葉豐則不客氣在墨竹林旁邊的竹椅上坐了下來。


    不多時李墨竹就拿出了一壇好酒,道:“我陪你喝幾杯。”


    葉豐盯著李墨竹,由著那位前輩高人為自己倒了滿滿一竹杯酒,他端起來深深的嗅了一口,酒香中帶著竹香,清新脫俗,回味悠長,葉豐忍不住連讚了三聲“好酒”,方才一飲而盡。


    “好酒!”他忍不住大呼一聲,並伸出了杯子。


    李墨竹嗔怪道:“幹嘛那麽著急,我說了要陪你喝幾杯的。”


    葉豐忙陪笑道:“抱歉抱歉,我也就這麽點出息了。”


    “豐神醫的出息可不止這一點啊。身為凡人又有幾人能如你這般,在聖境麵前談笑自若。”


    葉豐一怔,立刻反應過來,李墨竹還是沒放棄試探他啊!


    “墨竹前輩說笑了,你若不收斂氣息,我哪能談笑自若?”


    “即使我不收斂氣息,怕也嚇不到你。”


    葉豐嗬嗬一笑:“喝酒,喝酒。幹杯。”


    李墨竹抿了口酒,幹脆開門見山問道:“你氣海中的眼睛是怎麽回事?”


    葉豐表情有些茫然,問道:“眼睛?什麽眼睛?”


    “你大可不必隱瞞,我對你也沒有任何惡意。不管你是誰,不管你有什麽秘密,我保證不會傳入第三雙耳朵。”


    李墨竹盯著葉豐的眼睛,語氣更加誠懇的說道:“即便你當真是百斬葉豐,我也保你無虞!”


    葉豐搖頭,道:“不是我不想說,我真的不知道什麽眼睛。”


    “當日我以神識探查你的氣海,在你的氣海中,我遇到了一片汙穢渾濁如泥濘糞坑的地方,在那裏我看到了一隻巨大的眼睛,它的氣息令我探入你氣海的神識瞬間潰散,差點影響到了我的識海。那個東西令我不安,告訴我那到底是何物?可有危害?”


    “巨大的,眼睛?”


    葉豐沉吟著,順便還多喝了一杯,猛然想起,那眼睛不是妲歌氣海裏的東西嗎?


    當初在無道之地,他探查過妲歌的身體,見識過她體內的元魔,而今回想起來,葉豐竟感覺心頭浮出深深的恐懼。


    他手中不受控製的用力,竟將煉製的墨竹杯捏碎。


    他抬眼盯住對麵那張精致絕美的麵龐,神情木然,眼神淩厲。


    李墨竹心頭微動:莫非是我看到了他的隱秘,終於讓他氣急了嗎?


    不過她想錯了,葉豐隻是想不通,李墨竹以神識探查他的氣海,為什麽看到的是妲歌的氣海?


    難道這才幾天,妲歌已經汙染了他的氣海?那道城呢?


    可惜他現在連內視都做不到,默運保留的罡氣種子穿過氣海,卻感覺不到任何異樣,看來氣海大概還沒有被元魔汙染。


    葉豐稍稍鬆了口氣,心中的恐懼之意也大減,不過心境的短暫變化,也終於引起了他的警惕。


    “墨竹前輩,我有個很嚴肅的問題想問你。一種東西,你剛剛認識並接觸的時候,完全不害怕,甚至會覺得可笑。但見的多了,了解的多了,竟漸漸開始害怕了,而且越來越害怕,甚至想想都會忍不住害怕,你有過類似的感覺嗎?這感覺正常嗎?”


    李墨竹點頭道:“很正常,我初入聖境,覺得天道為我所用,我無所不能,如今我修至聖境五重,一步即可成道,反而越發覺得天道廣博,自身渺小,對天道也越發敬畏,更不敢再放言天道為我所用了。”


    葉豐舒了口氣,元魔可與天道爭鋒,他恐懼,也在情理之中吧。


    他伸手端起李墨竹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修行近萬年的李墨竹隻覺得麵紅耳熱,盯著葉豐看了許久。


    他很想指責葉豐,但對麵的男人隻自顧自自斟自飲,竟全然無視了她。


    李墨竹默默歎息,心說不過共用酒杯而已,算了,還是問正事要緊。


    “所以,你氣海的那隻眼睛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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