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宓安也是被嚇了一跳,可見到宋宴初,欺負慣她了,臉上自然而然便溢出了跋扈的神色,齜牙咧嘴地用氣音喊了宋宴初一聲,一時間竟忘了給皇後行禮。


    不料她的這些小動作,被皇後盡收眼底。


    “啪——”


    清脆一聲。


    易香的巴掌印就落在了宋宓安的臉上。


    宋宓安始料未及,整個人都往左邊踉蹌了幾步,一時發懵,後知後覺才靠在自己母親的肩上哭出了聲來。


    萬嬪也是不知發生了何事,看著自己女兒臉上的巴掌印,恨得牙癢癢,可還是得耐著性子對皇後道:“宓安到底哪裏冒犯了皇後娘娘,娘娘一上來什麽都不言說,便要教人對她動手?”


    皇後冷笑,不以為然:“身為嵐國的公主,這般沒教養,是你這當母妃的沒能耐。本宮身為這後宮之主,自然是要替皇上管教他的兒女。宴初好歹也算是你的皇姐,竟敢這般沒大沒小。”


    萬嬪一時無言,她自然知道宋宓安從小到大是如何對待宋宴初的,都想著宋宴初沒人幫襯,也從不在意。


    可沒想到皇後今日一過來便為了此事給了個下馬威。


    宋宓安聽了,咬著牙瞪著宋宴初,一臉不服氣。


    皇後看了眼易香。


    易香直接從萬嬪懷裏硬拽出了宋宓安,左右又是一巴掌。


    打得比方才那一下還要響,最後一下似乎都能聽見血從臉蛋滲出來的聲音。


    宋宴初見到這般模樣的宋宴初,心也是猛地一震。她見不得這般嚴酷的場麵,何況皇後並不清楚……宋宓安私下對自己的態度一向如此……


    她正猶豫著要去求一聲情,萬嬪便哭著衝了出來跪在皇後的裙擺下求饒,撕心裂肺。


    “別打了!求求皇後,別打宓安了!她有什麽做的不對的,隻管讓她給宴初公主道歉便是了。臣妾在深宮中二十多年,也隻有宓安這一個公主,她可是臣妾的命根子啊——”


    宋宴初也扯了扯皇後的袖子,搖搖頭道:“母、母後……”


    皇後這才讓易香先停了下來,攏了攏頭上沉重華麗的金釵,道:“小懲大誡,她的命往後如何,到底是要看她的膽子有多大。皇上賞給宴初的天龍遊鳳夜明珠弄丟了,你知道的,那可是先帝寵愛的雲太妃的遺物——”


    “可是這又與宓安有何幹係?宓安也算是金枝玉葉養大的,難道會惦記那一對珠子不成!”


    “初寧宮的人說,宓安身邊的小六昨夜曾來過初寧宮的庫房附近,可有此事?”


    萬嬪喘了一口氣,就回頭吼道:“小六呢!趕緊把她帶上來,跟皇後娘娘說清楚此事才好!”


    幾個人忙進安寧宮中尋人,可過了許久仍尋不到小六。


    “娘娘,娘娘不好了!小六她……她自個兒在偏殿上吊了!這會兒,已經沒氣了!”


    “什麽?!”


    萬嬪神色慌張,匆匆看了眼宋宓安,心中刹那有幾分起疑。


    易香冷嗤,對皇後道:“娘娘,那丫鬟估計是畏罪自盡了。那夜明珠估計就藏在這安寧宮中,須得找出來才行——”


    皇後微微頷首,“去。”


    “皇後娘娘,”萬嬪又跪著攔在她麵前,哭哭啼啼地道:“這夜明珠定不會是宓安拿的,若是搜宮還會將此事鬧大了,娘娘又何必多此一舉。再說宮中栽贓之事也不曾少見,就算在安寧宮中尋到那夜明珠,此事……也不一定與宓安有關呐——”


    宋宓安這會兒捂著臉頰才從地上緩緩起身,冷笑一聲,拉起了自己的母親,高高地繃著受傷的嘴角道:“母妃,就讓她們搜!那種珠子有什麽可稀罕的,我宋宓安還不至於偷她宋宴初的玩意。她們硬說有,隻管讓她們搜出來便是!”


    萬嬪擔憂地看著宋宓安。


    宋宓安不服氣。


    皇後不屑一顧,一揮手,幾隊人便衝了進去,勢要將這安寧宮掀個底朝天。


    宋宴初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安寧宮鬧得天翻地覆,微微皺起了秀氣的眉頭,不知從哪襲來的一陣冷意,她不禁用雙臂環抱了下自己。


    這畫麵,總覺得似曾相識……


    禦衛搜了許久,也沒有搜到那夜明珠。


    宋宓安愈發挺直了腰杆,收緊了五指,暗暗地瞪著宋宴初。


    “切,就說了沒有了,她宋宴初的東西有什麽可稀罕的,白送我我都不要!”


    “宓安!”


    萬嬪低嗤了她一句,她才不甘心地閉上了嘴。


    不一會兒,一個禦衛移交了一份東西給易香,易香見了大驚,又神神秘秘地給了皇後。


    皇後捋著長袖,在場的人要麽跪在地上,要麽俯著腦袋,都看不大清那是什麽東西。


    隻知道皇後見了之後,雙手都氣得發抖……


    “這封信,你應當如何解釋?這可是在你屋子裏搜出來的!”


    皇後言語間不動聲色,就將一封折得嚴嚴實實的信封劈頭蓋臉打在了宋宓安的臉上。


    宋宴初瞄見了那信上的字,臉色霎時變得鐵青。


    皇兄的信,果然還藏在宋宓安的手中……


    宋宓安目光呆滯,已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她隻想著她的宮中沒有藏什麽夜明珠,可忘了這種信被皇後親眼所見的後果!


    要知道當時宋宴衡可是背著謀殺母後、意圖造反的大不敬之罪,冠了質子的身份遣派到彧國去的……


    一封未拆封的信公然出現在安寧宮,這是怎麽洗都洗不幹淨的……


    這罪名,遠比要偷一對夜明珠要重得多!


    皇後微微彎腰,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你竟私藏了質子的信箋,是否也與他密謀著如何挑撥兩國關係,意圖謀反!皇上有你們這樣的子女,可真叫人寒心!”


    萬嬪知道事態的嚴重,不顧頭上沉重的發髻,直直地往皇後的腳跟前磕頭,地上的石子都沾了血漬上去。


    “皇後娘娘明鑒,這其中定是有什麽誤會,宓安公主做的好好的,又怎麽會去做這種事呢!皇後娘娘——”


    皇後絲毫不為所動。


    “她公主做得好好的,自然不會這麽輕易就拿到這種信。說來也是,國都信使都是你們娘家萬氏一族的人,本宮也是時候稟報皇上,給京城的權貴們長長記性了——”


    宋宓安一聽要牽連到整個萬氏,心中不禁一寒,顧不得平日裏的高貴驕傲,立馬跪著撲倒了皇後的腿旁,拚命地搖頭:“皇後娘娘!濫用我舅舅的關係扣留信箋是我的不對,可這信不是寫給宓安的……難道你忘了她……她才是宋宴衡同胞的親妹妹啊!”


    宋宓安直直地抬起,指向了宋宴初。


    宋宴初一慌,抿抿嘴,心虛地往後退了半步。


    “都是她跟我哭著求著,讓我扣下那封信的,這些隻不過是兄妹之間尋常的家書……之前的那幾封全在她的屋子裏!皇後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初寧宮搜有沒有!她一定舍不得燒毀那些信的!都是她的錯!都是她指使的!就算是謀反那也是她謀反!”


    宋宓安氣急敗壞,愈發語無倫次。


    宋宴初也有些站不住,正碰上皇後淡漠懷疑的視線刺了過來。


    她之於她的目光要比對宋宓安的溫柔了許多,可盡管如此,宋宴初還是有些招架不住。


    她確定,她已經將自己看透了。


    皇後深深緩了一口氣,淡淡開口道:“無論如何,你勾結萬氏一族濫用職權,私下扣押如此機密的信箋,罪無可赦!後宮之事牽扯到前朝政務,本宮會將今日之事一一稟報給皇上,任皇上處置,這幾日,你們且先安心待在安寧宮中罷。”


    此話一出,萬嬪直接腿軟跪在了地上。


    宋宓安也知道她這話的意思,恐怕這是她與她的母妃待在安寧宮中的最後幾日了。


    她拚了命地想要衝出去撕宋宴初的臉,卻被兩個禦衛及時攔住,一把又將她給推回到了地上。


    “回宮。”


    皇後撂下一句話,轉身攙著易香的手走了出去。


    走到宋宴初身邊時,她頓住了腳步。


    宋宴初低著頭,一言不發。


    皇後微微挑了眉毛,斜視她一眼,從袖中掏出了那封字跡清秀的信箋,低眸掃了一眼,便遞到了宋宴初的麵前。


    宋宴初一愣,緊了緊拳頭,望了她那冰冷嫵媚的臉一眼,還是鬥膽去接過了那封信。


    拿到手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微微笑了笑,心也沉了下來。


    “下不為例。”


    “我……”


    “本宮今日有些乏了,你也去內務府領罰吧。”


    作者有話要說:  ps:皇後其實是一個內心和人格都很複雜的人呐,希望我能將她寫好~麽麽噠,愛你們哦小天使們~


    第16章


    宋宴初從內務府出來時,皇城的天色已經暗得不見邊,湖邊剛抽出芽的柳梢稀疏,拂著夜色,有幾分春寒料峭的意味。


    倩兒已候在門外,見到自家公主踉踉蹌蹌地扶著牆出來,便立刻過去,拿上披風蓋在了她的身上。


    往下一瞧,她的腚後都已被浸紅,近一聞還能嗅到血腥氣。


    倩兒氣得都要哭出來,忙扶住了歪斜著身子的宋宴初,拿著帕子拭了拭她額頭上混著灰的汗珠。


    “內務府那些人可真下得去手,皇後娘娘不過是隨口一說,還真的打這麽沉的棍子!”


    宋宴初勉強睜著眼,虛弱地道:“沒、沒妨礙的,不過……十杖而已……”


    “十杖?!那麽實的棍子,挨一杖都要命了!”


    宋宴初微笑著搖搖頭。


    她心裏明白,這次萬嬪與萬氏一族恐怕在劫難逃,萬家百年的世家基業,眼見就要毀於朝夕。


    相比之下,自己的這懲罰已經算是輕了的……


    如宋宓安所說,與遠在千裏之外的皇兄私通信件,非要冠個逆反之罪也未嚐不可。


    至於這打在身上的輕重,皇後估計也不會過問。


    打完了便完事。


    初寧宮的轎輦就停在不遠處。


    倩兒忙擺擺手,從遠處就喝道:“你們幾個把這東西先抬回去吧,公主眼下還坐不得這個。”


    幾個人就將轎輦又抬了回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公主她結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林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林覆並收藏公主她結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