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沒說話,不過倒是看了一眼傅清,傅清心下一凜,不敢再說什麽。


    之後秦戈似乎是心情很好,他吃了皮皮蝦,還吃了扇貝肉,最後還喝了一碗魚湯。吃完之後傅清特別擔心秦戈身體會不舒服,但是最終秦戈也隻是吃的有些撐了而已。


    這才傅清才真的放下心來。


    吃過飯之後,秦戈和沈容音在屋後喝茶,陳七被傅清拐走了,現在屋後隻有秦戈和沈容音。


    秦戈剛吃過飯,今天天氣很好,秦戈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陽光照下來,灑在秦戈精致卻蒼白的臉上,看起來就像一個易碎的洋娃娃一樣。


    但是當看到秦戈睜開眼睛,眼裏一閃而過的精明和冷漠之後,沈容音知道,這不是易碎的娃娃,這是沉睡的狼,能夠在你最懈怠的時候一口咬掉你的腦袋,然後把你啃食的一絲不剩。


    秦戈眼睛有些迷離的看著沈容音:“怎麽,我太好看了,又看我入迷了?”


    “你疼嗎?”沈容音忍不住問。


    秦戈楞了一下,隨即笑道:“疼?你說哪裏?”


    沈容音:“你的身體,還有你的...心。”


    秦戈坐起身,不回答沈容音,他問:“你知道我娘是怎麽死的嗎?”


    沈容音搖搖頭,這些事情傅清沒說,陳四他們也查不出來,仿佛那些事情都被人刻意抹去了一樣。


    秦戈看著天空,緩慢的說:“我娘來自西域,那時候秦氏雖然還沒有那麽大,但是也已經有了不小的名氣。我爹那時出差路過我娘的寨子,對我娘一見鍾情,後來我娘不顧我外公的反對,毅然跟著我爹回了這裏。回來了之後,我爹對我娘特別好,對我娘疼之入骨,每天都早早地回來陪著我娘,兩個人就在這個深山小林裏,過得很開心。不久之後,就有了我。”


    “後來我娘生下了我,我爹開心極了,他抱著我娘說她是他的一生摯愛,那時候我娘也相信我爹是愛她的,並且這輩子隻愛她一個人。”


    說完這些秦戈問沈容音:“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我爹不把我娘帶回家?”


    沈容音沒說話,她感覺到秦戈接下來說的話是一個豪門的秘密往事。


    秦戈輕輕的笑:“我娘那時候也有過這樣的疑惑,可是我爹說因為現在家裏不安全,所以讓我娘先在這裏住下,等家裏安定了之後再做別的打算。我娘信了,後來我慢慢長大,我爹慢慢的開始不回來了,每次回來也都是待一會兒就走。”


    “後來,後來我娘實在思念我爹,就帶著我偷偷跑出去找我爹,輾轉反側,終於找到了秦家,卻看到了讓她崩潰的一幕。”


    “我爹,攙著一個孕婦,那個女人靠在我爹懷裏,笑得很幸福。我爹用親過我娘的嘴親在了那個女人臉上。女人注意到了我和我娘,她也看到了我和我爹相似的眉眼,她質問我爹,我爹卻說,我娘隻是一個妓女,她趁我爹不注意,偷偷爬上我爹的床,才有了我。”


    “我原本以為我娘會問什麽,可是我娘什麽也沒問,她帶著我又回了這個小樓。後來我爹很快趕回來了,他跪在我娘麵前乞求我娘的原諒,還說那個女人是家裏塞給他的,他隻是利用她。”


    “就這樣,我娘原諒了他,兩個人還是很甜蜜。後來,趁我爹不在,那個女人來了。那女人仗著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對我娘惡言相向拳打腳踢,還讓人把我扔到冰冷的河裏,我爹始終沒出現。”


    “就在我奄奄一息即將死去的時候,我娘突然把那個女人推開,然後把我救起來。那女人倒在地上,流了很多血,我娘緊緊抱著我。後來我爹回來了,他看著那個女人,大驚失色,讓人連忙把女人送去醫院,他看著我娘和我,說會回來給我們一個解釋。”


    “於是,我娘就等啊等,終於,我爹回來了,可是我爹什麽也沒說,我娘看著我爹疲憊的眼神,也沒有再追究,兩個人就這麽過下去。看起來似乎一切都是美好的,可是隻有我知道,我娘從那時候開始,已經開始不正常了。”


    “起初,隻不過是睡不好覺,到後來就開始神經衰弱。那時候我爹又經常不回來,我娘就整日在屋子裏哭。終於,在我娘眼淚快哭幹的時候,我爹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那個女人死了,原因不明,我娘就這樣進了秦家的門,那時候是我娘最開心的時候。可是,好景不長,沒過多久,我娘無意中聽到了一個事情,就是這個事情,成了壓垮我娘的最後一根稻草。”


    “原來...原來那個男人說的都是假的。他確實愛上了我娘,可是他更愛我娘家鄉的金礦,他想辦法把我娘帶走,放在深山老林裏,然後就開始悄無聲息的解決我娘寨子裏的人。起初我外公不知道我爹的真麵目,直到我爹說了自己對金礦的需求被拒絕之後,我爹露出了真麵目,他把我外公外婆囚禁起來,然後每天給他們吃會老年癡呆的藥,再利用我外公寨主的身份奴役那些寨子裏的人,不聽話的人他全都折磨死了,剩下的全都是行屍走肉。”


    第674章 秦氏密事


    “後來,這件事情敗露了,我爹差點被抓走,可是我爹這時候心生一計,他勾引了警察局局長的女兒,娶了她,然後利用警察局局長女兒的身份順利逃脫了罪名。後來他變本加厲,在此期間,他不僅折磨我外公寨子裏的人,還一步一步架空警察局局長的勢力。”


    “後來那個女人流產之後,我爹就找借口把那個女人軟禁起來,終於那個女人不堪忍受上吊自盡了,那個警察局局長也下台了,我爹這時候終於能把他深愛的女人娶回家了。”


    “我娘知道真相之後就要回寨子裏看,我爹怕我娘做傻事,於是就帶著她回去了。我娘看到我已經癡呆的外公外婆,還有麵目全非的寨子的時候,徹底瘋了。那天晚上,她用一碗耗子藥毒死我外公外婆,然後想自殺,可是被我爹阻止了,我爹重新把我娘軟禁起來,怕我娘做傻事。”


    沈容音皺眉聽秦戈說話,秦戈說這些話的時候神色平淡,看不出一絲悲傷來。


    “後來我娘鬧過,終於她累了,她說要回這個小樓裏,我爹同意了,也把我帶過來給我娘解悶。”


    “我還記得那時候我娘每天就坐在這裏,靜靜地看著天,一動不動。後來她不知道怎麽,突然變好了,開始和我說話,還給我做好吃的飯。”


    沈容音看著說到這裏語氣有些開心的秦戈,心中卻不斷下沉。


    “我以為我娘想通了,可是,誰也想不到,我娘在一天夜裏,把睡著的我,放在河邊,自己則一把火燒了這個小樓,也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現在都記得我睡醒的時候,火光衝天,我看著前麵起火的小樓,裏麵似乎還有早上我娘的笑臉,中午的菜還沒吃完,我娘給我講的故事也沒講完,就這樣,我娘走了。”


    “我爹悲痛欲絕,他安葬了我娘,把我帶回家,細心教導我,把我當成他唯一的寄托。我也很順利的長大,後來,我長大了之後,把他們全殺了。”


    秦戈說這話的時候是笑著的,身子卻微微顫抖,沈容音心疼極了,她終於忍不住抱住秦戈,抱住這個身材單薄的青年。


    秦戈還在說:“我先是把我爹的手腳全砍下來,然後當著他的麵全都烤了吃了,然後又當著他的麵,把當年參與那件事情的所有人都殺了,最後他哭著求我,我笑了笑,然後把他扔進了鍋裏......”


    沈容音緊緊抱著秦戈:“好了好了,你別說了!”


    秦戈還在笑,身子卻不住的顫抖,沈容音抱著秦戈,輕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再也沒有人能夠傷害你!我們都會保護你,再也沒有人!”


    秦戈靠在沈容音的懷裏,似乎回到了那天午後,他靠在他娘腿邊,聽他娘給他講大英雄和美女的故事,午後的陽光微微灑到他和他娘的臉上......


    秦戈閉了閉眼,這個懷抱太溫暖,罷了,他做了這麽多年的秦爺,就軟弱這一次。


    沈容音抱著秦戈:“你知道嗎,當我第一次從村裏走出來做海鮮的時候,沒有人支持我,但是我還是開了魚公煲。當我下定決心入股洪安鋼鐵廠的時候,也有很多人不理解我,有兩個人一直站在我身後,默默支持我,我就這樣成了洪安鋼鐵廠的經理。後來,我要來上海,這下連一個人都不支持我了,那個默默支持我的人,為了不讓我來,甚至...甚至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但是我還是來了,我來到了上海,排除萬難。我跟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你爹覺得他對你娘做的事情是對的,哪怕是錯的也是對的。你娘覺得她愛上你爹沒錯,最後自己選擇解脫的時候也沒錯。而你,你做的也沒錯,你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隻要你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是對的,那麽不管怎樣,那就是對的。如果你要自責,要怨恨,那你盡管去做,剩下的愛交給我們,你去怨恨,我們來愛你!”


    半響,秦戈笑了,他在沈容音的懷裏悶悶的說:“好,你說的,我去怨恨,你來愛我。”


    秦戈說的是你,不是你們。


    沈容音現在全身心都投入在心疼秦戈的情緒當中,哪裏注意到秦戈的話。


    過了一會兒,傅清慢慢走到沈容音身邊,輕輕地,一點聲音也沒有,怕吵醒了秦戈。秦戈往常睡得都很淺,今天卻睡得很深,連身邊多了個人都不知道。


    傅清似乎是想從沈容音懷裏抱走秦戈,但是被沈容音拒絕了。她搖搖頭,讓傅清去拿一條毯子來。秦戈好不容易睡著,一會兒折騰折騰,估計他該醒了。


    傅清了然,很快從屋內取了一條厚厚的毯子來,沈容音感激的點點頭,沒想到傅清卻反應更大的對沈容音鞠了一躬。


    秦戈在沈容音懷裏睡得很香,似乎夢到了以前他娘親還在的時候,那時候他娘親應該每天都和他講故事,給他做好吃的菜。


    沈容音腦子亂亂的,滿腦子都是剛剛秦戈說的故事。她猜測那時候秦戈的父親應該就是衝著金礦去的,可是後來卻愛上了寨子裏的美麗少女。


    青年少女,愛情來得就是這麽快。男人一邊覬覦寨子的金礦,一邊也想要和少女風花雪月,終於,在糾結中想了個缺德的法子。


    男人應該沒想到有一天會東窗事發,他做的所有打著愛的幌子實則是對女人精神肉體折磨的醃臢事在女人麵前一覽無遺,於是男人慌了,他害怕女人離他而去,於是軟禁了女人。


    女人大概也沒想到,自己隻不過是年少時期遇到了一個喜歡的青年,想要和他遠走高飛,幸福的度過這一輩子。卻沒想到,這一輩子的幸福都是男人用親人好友的血編織的假象。他親自造了一個牢籠,把女人關了進去,把自己也牢牢地困在了裏麵。


    沈容音似乎明白了秦戈為什麽要和她講這個故事了。


    第675章 選址


    她之前問他疼嗎,他用自己的經曆告訴她:疼,但是疼久了,就忘了。


    秦戈告訴沈容音自己已經沒有心了,那顆心似乎在親眼看到自己的娘親在大火中消失的時候就死了,隨著那場大火一起消失在世間了。


    沈容音自認為曆經滄桑世事,再不會被任何事情所觸動,可是現在她升起了強烈的欲望,她想把懷裏這個青年的心找回來,這個人還很年輕,他還有大把的生命,不應該就這麽渾渾噩噩的恨下去。


    沈容音要教會秦戈愛。


    秦戈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微微暗下來,他和沈容音依偎在一起,沈容音溫柔的環著他,像是保護著自己最珍貴的玩具。


    秦戈看著沈容音的睡顏,眼神軟下來。他輕輕把沈容音放開,然後站起身,溫柔的抱起沈容音,往樓上走去。


    傅清見狀想要接過沈容音,但是被秦戈製止了。秦戈抱著沈容音進了自己房間的門,然後把沈容音放在自己的床上,給沈容音蓋上被子。


    他想起今天沈容音對自己說的話,笑笑,溫柔的撫去沈容音額頭的碎發。


    傅清已經在外麵等了很久了,秦戈背著手站在傅清麵前,傅清皺眉道:


    “秦爺,您是不是太過信任沈容音了?就這麽把所有的事情告訴沈容音,會不會......”


    傅清不往下了,因為秦戈轉過身來靜靜地盯著他。半響,秦戈開口:


    “這些我自然心中有數。”


    傅清忍不住說道:“可是咱們現在和沈容音還不熟悉,雖然有了她的資料,但是她的底細咱們還不知道。而且她當初為什麽會來上海,她......”


    “傅清!”秦戈喊了一聲傅清,傅清低下頭,秦戈看著傅清:“傅清,你跟了我很多年,應當知道我的脾氣。”


    傅清:“是,傅清知道。”


    秦戈背對著傅清:“沈容音是我的朋友,是我信任的人。”


    傅清沒說話。


    突然,秦戈湊到傅清耳邊:“你們不能動她,聽到沒有?”


    傅清心下一沉,連忙應聲:“是。”


    沈容音睡醒之後,發現自己睡在一個房間裏,房間的裝飾很簡單,隻有一張桌子兩張椅子。沈容音掀開被子,發現自己是睡在一整塊的墨玉床上。


    沈容音暗自咂舌,還真是財大氣粗,這可是一整塊的墨玉啊!


    沈容音下床,開始環顧四周。屋子裏幾乎什麽都沒有,但是桌子那裏有一個書架,上麵有很多書。沈容音走到書架麵前,卻被書架上的一個東西吸引了。


    那是一個用野草編成的小貓咪,能看出來,編的人很細心,把小貓咪編的活靈活現,隻不過小貓咪的尾巴還沒編好。就在沈容音正仔細欣賞這個小貓咪的時候,一道磁性的聲音傳來:


    “好看嗎?”


    沈容音扭頭,是秦戈,秦戈又換了一件衣服,這次是一件比較厚的長褂,秦戈穿上之後當真像極了古代那些溫文爾雅的公子。


    沈容音舉起手裏的小兔子:“這是你編的?”


    秦戈點點頭,走過來從沈容音手裏拿走小貓咪,三下兩下就編好了剩下的。他遞給沈容音:


    “呐,小貓咪,送你了!”


    沈容音覺得剛剛那句小貓咪應該是在叫手裏這隻小貓咪,而不是自己。


    她鎮定的拿著小貓咪,然後鎮定的道謝:“謝謝秦爺!”


    秦戈接著說:“走吧,下去吃飯了,小貓咪!”


    沈容音耳根紅了,她幾乎是逃一般的離開房間,身後傳來男人的悶笑。


    吃飯的時候不見陳七,秦戈解釋道:“怕你的小朋友們擔心你,你那個保鏢回去報信了,今天晚上你就在這裏休息,等明天我再找人送你回去。”


    沈容音想反正都在這裏待了那麽久了,睡也睡過了,天色這麽晚,回去也來不及了,就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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