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南方的手指輕輕地點動著李苒的肩膀,快一拍,慢一拍似的拍著。


    他聲音悠長地歎了口氣:“該從什麽地方說起呢。”


    李苒莫名的在這句話裏,聽出一種譏諷來,賀南方並不是像在說一段回憶。


    而是在將一段恩怨。


    “先從我的名字說起吧,南方這個字是爺爺給我取的。”


    “我出生時賀家的產業大多集中在北方,爺爺年歲已高雖想開拓南方的市場卻有心無力,於是便將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將我取名——南方。”


    李苒也曾想過賀南方為什麽會叫這個名字,以前特天真的以為賀南方喜歡吃南方菜又或者他們現在住的地方在地圖的南方,所以叫賀南方。


    沒想到是出自這裏。


    “我父親賀琛,是個浪漫主義之上的先天享樂派。”


    “他精通世間一切吃喝玩樂之道,常年在外遊樂,見識廣闊。加上皮囊不錯,先天一雙桃花眼,深情款款,騙的賀夫人跟相識多年的男友分手,嫁給他。”


    李苒第一次聽賀南方提起他父親。


    “直至我出生,賀琛才開始收心,回歸家庭。不過賀琛這個人,天生不喜歡做生意。”


    “爺爺沒有辦法,隻能將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李苒聽他緩慢的語氣,總覺得這三口之家不像他說的那麽幸福。


    “回歸家庭之後的賀琛,本性難改,隻不過是將世界各地的紅顏知己召來家裏罷了。”


    “而賀夫人也在這段感情裏,漸漸心如死灰,兩人漸漸過上了一種各玩各的,貌合神離的生活。”


    “爺爺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直到有一天,爺爺發現賀琛他想要掐死我。”


    李苒被他這句話震得瞳孔驚縮:“為……為什麽?”


    賀南方笑了笑,似乎有些玩味的說道。


    “賀琛一輩子玩弄了不少女人,卻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被帶綠帽子,他發現賀夫人跟她的前男友複合了。”


    李苒:“所以,你父親懷疑你是賀夫人跟她前男友的兒子?”


    這個什麽驚天狗血。


    賀南方臉上帶著笑,聲音卻叫人不寒而栗。


    “還有更狗血的。”


    “賀夫人的前男友是許聞斌。”


    李苒突然聯想到前段日子n市傳的緋聞,也是這個。


    不會是真的吧?她眼神複雜的看向賀南方。


    後者在她的腦門上輕輕地彈了一下:“你想什麽?爺爺怎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李苒點點頭,也是。


    老爺子自然第一時間驗了賀南方的dna。


    “賀琛大概是覺得,他為了所謂兒子從自己一個浪子,變成一個被世俗束縛的人是一件奇恥大辱的事情,於是當晚便乘飛機回法國,繼續他放浪的生活。”


    手指輕落在李苒的肩膀上,不動:“但不久,他死在了法國。”


    李苒沒想到會是這種結局,賀琛的死在賀家是絕對不允許提的事情,尤其是年邁老爺子的心頭痛。


    賀南方繼而道:“我和爺爺在賀家別墅住到七歲,隨後去法國讀書,一直到十八歲那年回國。”


    “再是遇見你,我們倆一起在那裏生活了八年。”


    賀南方說起小時候的事情時,隻用了一句“在賀家別墅住了七年,隨後去法國讀書這幾個字”來形容。


    李苒卻感受到了無盡的孤獨感。


    從賀南方對他父親的描述來看,他幾乎是跟他父親完全不一樣的兩類人。


    他性格十分嚴謹,甚至有種苦行僧的壓抑感,尤其是在背負賀家這麽多年的重擔後,在這人身上,幾乎找不到任何與浪漫享樂掛邊的東西。


    他父親能夠為了一己私欲,周遊列國,滿世界的去享受人間極樂。


    而賀南方從懂事那一刻起,被教育的卻是一定要將賀家發展的更好,重新回到當年的榮耀。


    他父親是個極近浪漫的人,喜歡女人,也愛玩女人,在他的世界裏感情責任是妨礙肉體歡愉的枷鎖,他背棄家庭,拋妻棄子,時時刻刻都在逃避這個枷鎖。


    而賀南方似乎有種變態的潔癖,尤其是在感情上的,他隻有過李苒一個女人,甚至這輩子也隻有他一個,他並不沉迷於肉體歡愉,若說喜歡,也大概隻願意跟李苒做這種事罷了。


    這樣一對比,賀南方幾乎是活成了他父親反麵一樣的存在。


    李苒不知道他從小經曆了什麽,才會活得這般極端。


    他父親是一種極端,他何嚐不是。


    賀南方:“我對賀家別墅並沒有什麽深厚的感情,也沒有多想住回去。”


    他閉上眼,靠在李苒的頸窩:“你不必為我委屈自己。”


    李苒小聲問道:“不回去的話,那賀家的那些人際往來如何處理?”


    她以為賀南方會明白他的意思。


    哪知男人卻十分張揚的笑了笑:“你是賀太太,不論你住在哪裏,自然是有上趕著巴結你的人。”


    “你又何必去煩心這些。”


    李苒:“……”


    李苒有種白擔心的感覺。


    賀南方:“再說人際往來不走動又如何。”


    他頗為可憐道:“你有那心思不如多放在我的身上,讓我這個從小爹不疼娘不愛的人,多多感受一下家庭的溫暖。”


    李苒聽他說這話,有種淡淡的哀傷,捂住他的嘴巴。


    “不許胡說這些。”


    賀南方:“我沒胡說,苦了這麽多年,終於挨到點甜頭了。”


    李苒知道他說的並不僅僅是從小的成長經曆,還有他們倆兜兜轉轉的這些年。


    想到這些,她忍不住碰了碰他:“我以後會好好愛你的。”


    說著,在他靠過來的臉頰上印上一吻。


    男人冷峻臉龐上溫柔的笑意,好像冰冷枝頭上融化了雪。


    “愛我的話?親一下哪裏就夠。”


    說著將懷裏的人翻身壓在身下:“還要些別的才行。”


    微微張著的唇瓣被男人咬住。


    李苒全心全意地接受著他,心裏在想,幸而他們相遇的不算晚,她也曾陪伴他走過漫長黑夜。


    他們經曆過悲歡離合,經曆一切的風雨晴明走到了今天。


    他們從少年相伴到如今,見過彼此的狼狽,也見證相互的成就。


    他們的存在,像融入對方的血脈經絡裏一般不可分割。


    “我愛你。”


    “我也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結束


    第93章 番外一


    過年前一個星期,賀南方的工作慢慢清閑下來。上午兩個人各自處理一些工作, 下午會見見朋友, 或者一起出去走走。


    總之兩個人的生命軌跡,嚴絲合縫的卡在一起。


    或者說是賀南方遷就李苒多一些, 這個人除了工作,大概把所有時間都花在她的身上。


    “你最近不忙?”李苒瞥了客廳的男人一眼, 這是賀南方閑在家裏的第三天。


    毫不誇張的說, 這三天他一步大門都沒邁出去過。


    一早上由孔樊東將要處理的文件拿過來, 賀南方花一個上午的時間處理完工作。


    從中午開始膩著李苒,看她做飯。


    然後,兩個人稍稍午休一會兒,再到下午有時他會自己看電影,又或是看著李苒畫畫。


    李苒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比如賀南方這個人以前是從來不午休的。


    她便往客廳走,一邊擦幹淨手上的水。


    “你好像在家好幾天了。”


    賀南方頗有些懶意的轉頭,“放心,公司沒倒閉。”


    李苒笑了笑,眼睛有點狹促的意思:“公司沒倒閉, 所以你開始君王不早朝了嗎?”


    賀南方看了看外麵飄著的大學:“外麵下雪了。”


    李苒:“昨天沒下雪也沒見你去公司。”


    賀南方換了個姿勢, 翹著二郎腿:“昨天太冷了。”


    李苒:“那前天呢?沒有雪, 還出太陽了。”


    賀南方這次連理由都懶得扯了:“不想去。”


    賀南方最近確實有種沒精打采的樣子, 倒不是生病的那種沒精打采, 就好像靈魂被困在這間屋子裏, 又或是一直饜足的獅子, 吃飽喝足,懶懶的蹲在籠子裏一樣。


    即使這隻獅子,以前是在草原上馳騁,現在也是心甘情願被困在這籠子裏。


    李苒被他氣得有些沒話說,她準備進屋做自己的工作,不搭理他。


    哪知剛轉身,便被人攔腰抱住,跌落在沙發上。


    李苒掙紮地掰開他的手:“大白天,你不要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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