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幫過夏茗的任課老師批改英語試卷,親手批改過夏茗的英語試卷,卷麵上的叉叉和分數,簡直慘不忍睹,令她印象深刻。


    汪老師仔細觀察夏茗答題的狀態,發現她下筆很幹脆,一路寫下來,答題速度快得驚人,似乎每一道題隻掃一眼,就有了答案。


    她還沒見過哪個學生,答英語試卷可以這麽流暢這麽快的。


    難道是壓根不會,所以直接瞎蒙選項?


    汪老師隻能想到這個可能,她忍不住上前,想站到夏茗後頭,悄悄看一下夏茗答題的情況。


    這時,上課鈴響了,a班的英語課要上了。


    這時候,壓根沒哪個老師有空幫她監考,她急忙把辦公廳的掃地阿姨拉來,讓阿姨幫忙監考,自己匆匆上課去了。


    掃地阿姨沒念過什麽書,突然接到當監考老師的重任,既興奮又緊張,在夏茗和嚴嵩後背轉來轉去。


    她壓根看不懂試卷上的字,也不懂兩人答了什麽,隻覺得自己也當了一回文化人,監考老師當得十分起勁。


    緊迫盯人的目光,看得嚴嵩後背發毛,答題思路差點堵了。


    夏茗答題很快,等她把寫滿的卷子放在一邊,放下筆時,時間還沒到。


    她掃了一眼後方的嚴嵩,發現嚴嵩一臉糾結,似乎是把會寫的題做完了,又返回來,攻克先前跳過去的難題。


    夏茗沒出聲,自顧自地擦著手腕上沾到的黑油墨。


    油墨打印的年代,印試卷都是用油印機手工印製的,卷麵上的油墨沾到手。


    一場考試下來,即便再小心,手腕上也免不了要粘上墨跡,鼻子裏都是油墨味。


    夏茗百無聊賴地擦著,突然看到擺在前方的一本外語散文集,以及寫到一半的翻譯本,旁邊還放著一本封麵起皮了《華英字典》。


    夏茗眉梢一揚。


    她猜測,這位汪老師不僅在學校帶課,而且在外頭接了英文翻譯的活兒,大抵是賺點外快,補貼家用。


    剛才她進來時,汪老師一臉愁苦,似乎被什麽難題給困住了,八成就是翻譯時遇到了難題。


    反正卷子答完了,她也沒什麽事可做,索性把散文集拿過來,接著汪老師翻譯的部分,把後麵的內容翻譯完,順便糾正了汪老師翻譯內容裏小錯誤。


    汪老師不在,夏茗不好直接拿桌上的東西來寫,她在試卷背麵的空白處寫,寫完後在試卷的右下角折了一個角,提醒汪老師留意。


    做完這些,監考的掃地阿姨正好提醒時間到了。


    嚴嵩盯著寫不出來的幾道題,終於放棄掙紮,放下了紙筆。


    汪老師大概是忙瘋了,壓根忘了辦公室還有兩人在考試,午飯時間都過了,也沒見回來的蹤影。


    掃地阿姨見狀,把兩人的試卷收了,說會轉交給汪老師,就讓兩人先回去了。


    夏茗找到自己的自行車,在街邊的公共水泥凳上坐下,就著已經冷掉的水,吃早上孫巧容塞給她的雞蛋。


    嚴嵩媽給嚴嵩塞了盒飯,鐵質的硬飯盒裏裝了白花花的米飯,一顆金燦燦的煎蛋,邊上放了小鹹菜和一點碎肉。


    這是朱放媽特意給他做的營養餐,雖然已經冷掉了,但對普通人來說,已經足夠豐盛了。


    嚴嵩餓得不行,見夏茗沒帶飯,不由道:“夏茗,你就吃兩雞蛋怎麽能飽?我分你一點吧。”


    第143章 曬穀子(14更)


    夏茗疏離地笑笑,“我飯量小,不用了,謝謝。”


    嚴嵩頓覺營養餐很沒有滋味,忍不住又問:“你考得怎麽樣?”


    “還行。”夏茗保守地說。


    嚴嵩倒是挺自信,除了幾道大題答不出來,其他的他覺得自己答得都很不錯,通過入學考試鐵定沒問題。


    見夏茗說得不自信,嚴嵩以為她考得不好,安慰道:“你別擔心,盡力了就行,你去年高考前成績上來了,這次哪怕考不上六中,考其他學校也是有希望的。”


    夏茗掃了他一眼,很平靜地說:“我不擔心。”


    嚴嵩:“……”


    這是不是樂觀過頭了?


    還是說,她真的考得不錯,有希望進複讀班?


    這樣也好,下次來辦入學手續的時候,他尋個機會跟汪老師說想跟夏茗同班,這樣他就能和夏茗一起學習了。


    這麽想著,嚴嵩心頭一熱,和夏茗一同騎自行車回村的路上,心裏都美滋滋的,回到家裏,嘴角都忍不住上揚,心情別提多好了。


    嚴嵩媽特意到外頭的榕樹下納涼,一邊跟人嘮嗑,一邊焦灼地等兒子回來。


    看到嚴嵩和夏茗一起回來,她臉一黑。


    見嚴嵩一路上笑得傻乎乎的,眼角時不時往夏茗神色瞅,她臉色更黑了。


    “嚴嵩媽,嚴嵩看起來心情很不錯,鐵定考得不錯吧?你家嚴嵩有出息呀,還堅持複讀,我家那臭小子預考都沒過,直接回家放牛耕地了,不是讀書的料。”


    “你們看,嚴嵩和夏茗雙雙騎車回來,像不像電視裏頭一起念書,一起考大學的小情侶?”


    “你還別說,真有那麽點意思,夏茗我看著也挺聰明,長得也好看,配嚴嵩剛剛好。”


    “我聽說有不少年輕人,一起念書,念著念著,就念成一家人了。”


    “我看他兩有戲,說不定明年都能考上大學,再順勢處個對象,領個證什麽的,不就喜上加喜了?”


    “到時候嚴家豈不是出兩個大學生了?嚴嵩媽,你可真有服氣。”


    幾個女人圍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很開心,可嚴嵩媽聽了,很不開心。


    嚴村長這陣子很積極地給夏茗操辦分田地的事,本就惹得她很不高興,這下臉更是黑得沒法看了。


    當晚,還在飯桌上,嚴嵩媽就忍不住,旁敲側擊地問嚴嵩。


    嚴嵩覺得他媽對夏茗有偏見,他告訴他媽自己考得很好,夏茗考得也不錯。


    嚴嵩媽壓根不信,“她之前是什麽成績,我可都聽說了,廢了一年沒念書,怎麽可能考好?”


    她直接唱衰夏茗,惹來嚴村長不讚同的瞪視。


    嚴村長是很看好夏茗的,他隱約覺得和夏茗交好,絕對沒有壞處,所以這陣子跑了幾趟縣城,給夏茗辦分地的事。


    嚴嵩和夏茗打交道,他是很樂見的,開玩笑地對嚴嵩說:“夏茗是個不錯的孩子,你多跟她做朋友,做女朋友,爸也不反對。”


    嚴嵩轟的一下,臉全紅了。


    嚴嵩媽啪的一聲,重重地放下筷子,臉全青了。


    “老嚴,你胡說什麽?那種女人進咱們家門,我不同意!”嚴嵩媽當場發難。


    “你懂什麽?頭發長,見識短!”嚴村長很不高興,很嚴肅地嗬斥她:“你少說兩句!”


    嚴嵩媽氣得撂筷子。


    那夏茗鐵定是個迷惑人心的賤貨,不然怎麽她一出現,她的丈夫兒子全倒戈,幫著她說話?


    嚴嵩媽氣得要吐血,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找村子裏的仙婆,給嚴嵩算卦。


    仙婆也不知道是真有兩把刷子,還是故弄玄虛,拿著符紙和嚴嵩媽看不懂的道具算了一通,告訴嚴嵩媽說卦象顯示,嚴嵩的入學考試沒問題。


    嚴嵩媽長鬆一口氣,又拐著彎,讓仙婆算一下今年夏河村有幾個人能考上複讀班。


    夏河村就這麽大,誰家孩子讀幾年級,相互都是知道的,嚴嵩媽當然知道,今年夏河村要複讀的就兩人,一個是她兒子,另一個自然是夏茗。


    她想問的是,夏茗是不是考不上,可這麽問就太明顯了,她才迂回地換了個問法。


    仙婆又算了一通,沒直接說結果,隻說天機不可泄露,但嚴嵩媽期待的會成真。


    這說法玄之又玄,怎麽解讀全看個人。


    嚴嵩媽琢磨了半晌。


    她當然是不希望夏茗通過入學考試的,省得禍害她兒子,既然仙婆說她會如願,那就表示夏茗鐵定考不上?


    果然,禍害人的賤女人鐵定會遭報應。


    嚴嵩媽安心了,心裏舒坦了,還在仙婆那裏買了不少香火,全給點上,供奉給神仙,感謝神仙的英明保佑。


    夏茗對考試結果心裏有數,因此顯得很悠閑,幹脆幫家裏曬穀子。


    今年上半年的農作物,陸續收回來了。


    濕噠噠的稻子裝進袋子,挑到曬穀場,鋪開晾曬,還要把枯枝斷葉挑揀掉。


    曬到穀子用牙咬,能一口咬破,並聽到清脆的響聲,最後把金燦燦的穀子收進倉,一年的糧食就有了。


    夏茗坐在曬穀場邊緣的稻草屋納涼,每隔一個小時,就戴上草帽出去翻一次穀子。


    用木耙爪推攏穀子,把壓在下頭的穀子翻出來均勻晾曬,同時把多餘的雜草摟出來丟掉。


    有時忙裏偷閑,翻曬穀子不用工具,穿著鞋的腳尖插進穀子裏,沿著直線來回走,埋在穀子裏的腳就像鑽地洞的小老鼠,直溜溜的鑽過去,把掩埋在下方的穀子推翻出來,走出的一條條紋路,像木梳子似的,均勻又好看。


    隻不過,有時不留神,調皮的穀子常常鑽進鞋子裏,硌腳得很。


    孩子們放假了,幫不了家裏做重活,曬穀子的任務,就交到了孩子們身上。


    曬穀場上,清脆的孩童笑聲,從沒有停過。


    嘴饞的孩子們是坐不住的,常常結伴上山摘野果子吃,或者到曬穀場旁邊的紅薯地窯番薯。


    用紅薯地的幹土塊堆起一個個土窯,燒上紅彤彤的火,把土塊燒到洛鐵般的黑紅色,然後把一個個肥大的紅薯放進去,砸碎燒紅的土窯填埋掉紅薯,用高溫炙烤紅薯。


    等到翻開的時候,一個個熟透的紅薯,香得人流口水,一口咬下去,滋味美得賽神仙。


    第144章 窯紅薯(15更)


    夏茗覺得新鮮。


    這年頭,人心是淳樸的,孩子們樂於分享快樂,他們吃得歡,把拳頭大的紅薯掰成兩半,樂嗬嗬地分給夏茗吃。


    夏茗拿在手裏,剝掉外皮吃了一口,味道好得桃花眼都笑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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