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在喉嚨眼的糕點似無數片魚鱗,令她難受的吞吐不出,霎時眼底飆出點點淚花,倌倌忙抓起手邊泥壺倒水喝,韓暮已快速的提起酒壺湊在她唇邊,“先喝口酒。”


    倌倌也顧不得羞燥,趁著他的手連喝幾大口酒將卡在嗓子眼的糕點衝下去,待喉嚨那股難受勁過去。她剛喘口氣,就聽韓暮挑唇,一本正經的道。


    “吃慢點,我又不會和你搶。”


    以往木三最喜歡搶她的糕點吃,每次為了不讓他吃她的糕點,她都要和他大打出手,倌倌下意識張嘴就要笑罵他:“那也要看你搶不搶的過我。”可話到嘴邊卻成了:“我不想吃了。”


    許是兩人剛做了親密的事的緣故,和他相處時似乎有種不同以往的可稱之為“羞燥”的情緒一瞬襲上她的心頭,倌倌窘迫的忙丟下糕點。


    “不合胃口?”韓暮驀地變得緊張,聲音卻聽起來低啞寵溺:“你想吃哪種糕點,我讓下人端來。”


    倌倌想說自己想回去,抬頭,猝然撞入男人淩厲的眸光裏,她嚇的身子一抖瑟,慫著搖頭,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若蚊蠅的道:“我想去如廁。”


    人有三急,這樣說韓暮再不通情達理也該放自己回去了吧?倌倌舔.了唇角,害臊的想。


    男人目光巡視在她臉上,緩慢的挑起唇角,倌倌隻覺沒好事,不料男人卻痛快的答應。“行,快去快回。”


    倌倌心中大喜忙要頷首,就聽韓暮皺著眉煞有其事的說:“不過,這間客棧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南邊毗鄰墳苑,北靠荒山,時常有豺狼鬼魅出沒,你可要小心點。”


    “……”倌倌。


    方才還沒尿.意,如今被韓暮一說,倒勾起了她想如廁的尿.意。


    因客棧地處偏僻,裝潢簡陋,並未蓋如廁的地方,她和任道萱投棧時又將夜壺遺落在了馬車上,眼下青枝和任道萱已睡著了,她不想叫醒兩人陪自己去如廁,若她要去如廁,勢必要走出客棧,可這夜深人靜的……她忽然不敢自己單獨去了。


    “怎麽?害怕?”韓暮似察覺到她猶疑,他手指扣著桌案詫異的問:“要不我陪你去?”


    他尾音稍稍上揚,是強忍著憋笑的語氣,倌倌卻聽出戲謔的惡趣味來。


    “不用!”她囧的將腳一跺,轉身就要走。


    怕什麽!不就是豺狼鬼魅嘛,來一個她打一個,來兩個她趕一雙!


    還沒等她邁出房門,韓暮的大掌忽的拍住門框,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慢吞吞的自下而上的看她,頗有些嫌棄的道:“正好我也內急,我帶你過去。”


    他語氣隨意的好似他是她最好的閨蜜,兩人可以大半夜同伴去如廁!!!


    驚駭的倌倌竟慫的無言以對:“……”


    為了不讓自己被尿.意憋死,委曲求全的倌倌,一路跟著韓暮出了客棧。


    四下漆黑,夜風刮過左側一大.片密林,枝丫簌簌輕響,方才還大義凜然要拳踢鬼魅的倌倌嚇得似個鵪鶉,心提到嗓子眼,攥著衣袖警惕的看著四周。


    走在她前麵的韓暮皺了皺眉,忽然駐足。


    他淡聲道:“倌倌,你看你左手邊的樹後是什麽東西一閃一閃的?”


    正驚懼的倌倌嚇得“啊”的一聲,身子緊緊的伏在韓暮的左臂膀上,緊閉雙目發顫的問:“是什麽?”


    韓暮瞥了眼左邊黑梭梭的密林,唇角一抽,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將人扣入懷裏緊緊擁著,一本正經道:“哦,沒甚麽,隻是幾縷青綠鬼火,似是趕著投胎朝你身後去了,這種鬼魅傷不到人的。”


    倌倌:“……”


    作者有話要說:  通知:6.26號淩晨要上夾子不更新了,明晚雙更補上。


    推基友文:《穿成七十年代嬌嬌媳》by夏挽歌


    顧錦文看了一本年代文,書中與她同名的重生女配是個渣女


    她各種嬌媚柔軟,趾高氣昂不聽女主勸告一心隻想離婚去城裏


    穿書後,顧錦文趟在病床上


    渣女深沉俊朗的丈夫守在病床頭,對著她說:“那就離婚吧。”


    顧錦文看著他淋了一身雨,秀出一身健碩的肌肉,於心不忍:“我考慮考慮。”


    第26章


    倌倌霎時想到曾看到的話本子中孤魂野鬼的模樣,張著血盆大嘴的惡鬼,瞪著狀若血窟窿的眼,吊著舌頭,從墳頭裏飄出來排隊的去黃泉投胎。


    而這些本是話本子上才存在的鬼魂,此刻正從她身後飄過去!想想都心驚肉跳。


    倌倌嚇得心跳都要驟停了,也顧不得羞澀,將頭深深埋入韓暮臂彎裏,磕磕巴巴的問:“……他們走了嗎?”


    “嗯。”她人膽子大的沒邊,竟會怕鬼?韓暮皺起矜貴的眉頭,收起逗她的心思,柔聲道:“不信你回頭看看?”


    懷裏的倌倌聞言,先遲疑了下,而後尖著耳朵聽了一會兒,這才扒拉著他衣襟緩緩的抬頭,越過他肩頭朝後試探的偷瞄了一眼,忙又縮回來,幾次探看後,這才心有餘悸的拍著小胸脯,慶幸道:“好險好險。”


    她整個人似隻受驚的兔子,萌動又可愛的緊。


    韓暮好笑的咧了下唇角:“……”


    倌倌扭回頭,猝然撞到韓暮偷笑自己,似對她行為相當無語。


    她這才察覺自己正窩在他懷裏,霎時窘紅了臉,忙從他懷裏撤出來想說些什麽緩解尷尬,就聽韓暮忽然道:“不是要去如廁?前麵就是。”


    倌倌一愣,隨即順著他目光看去。


    迷蒙夜色中,隱可窺到前麵不遠處有一堵半人多高的小土坡,勉強能遮住人,這對於荒郊野外夜壺不在身邊的人來說,已是最佳的地點。


    可同時,剛剛才緩和的尷尬勢如破竹般席卷而來。


    看看她深更半夜的和一個大男人在荒郊野外討論什麽!不是花前月下對月吟詩這等高雅之舉,而是討論這麽個隱秘的問題。饒是她自詡自己臉皮夠厚也頓感燥的厲害。


    “我在前麵等你。”再看韓暮,他麵上卻遠比她鎮定,丟下這句話,便目不斜視的朝前去了。


    這一刻,倌倌險些對他君子的行為感激的痛哭流涕。


    待人走後,她忙奔到矮牆後方便,待出來後,韓暮並未如往常那般譏誚她。


    他隻淡淡的瞥她一眼,似在確認她有無大礙。倌倌便硬著頭皮小聲道:“我好了。”


    韓暮“嗯”了聲,他這才收回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慢慢的領著她朝客棧方向走。


    饒是他這回沒譏笑她,倌倌也尷尬的厲害。


    這等稀疏平常的小事,若放在兩人以往,她麵對“木三”時定多會尷尬,而今夜不知怎的除了尷尬外,她竟感到羞燥無比,以致於一路上人都顯得十分沉默。


    多年不見,當初那個木訥的少年“木三”,褪去了眉眼間的青稚,長成了如鬆柏般傲氣淩然的男人,熟悉中夾雜著陌生,好似換成了一個人,再非是能和她嬉鬧玩耍的玩伴。


    她忽然想問問他,當年他是怎麽從山洪中逃生的?又是怎麽變成韓暮的?再不濟,問他一句這些年他過得好不好也行,可話到嘴邊,卻似跟魚刺般卡在喉頭再也問不出。


    “小心。”她正想的出神,忽的手腕被韓暮猛地攥.住朝他方向一扯,她身子被那股力道帶著堪堪避開了自己腳前方凸起的一堆亂石。


    回過神來的倌倌,心有餘悸的朝韓暮瞥去一眼,低若蚊蠅的道:“謝謝。”


    韓暮黑沉著臉似並不領情,隻聽他輕嗤道:“走路冒冒失失的。”


    他語氣裏六分關切,四分緊張,卻和以往“木三”嫌棄她做事毛躁的口氣一個樣,似乎經過歲月洗禮的“木三”雖看著陌生的令人恍惚,可卻依舊是她最熟悉的那個人。


    霎時,倌倌心底亂糟糟的各種念頭一哄而散,她笑著快走幾步走到韓暮跟前,試著和以往和木三相處時一樣,雙手負後倒著走,眼露淘氣的道:“那又怎樣?誰說女子生來就要走路端莊的?”


    韓暮似被她堵的說不出話,頗為嫌棄的睨她一眼,冷嗤道:“牙尖嘴利。”


    “呀,那也是你縱的。”倌倌笑的似隻偷到雞的小狐狸,得意的似要把尾巴搖上天,再非方才忐忑驚怕他的模樣。


    韓暮眸底泄.出一絲柔意,嘴上卻冷嗤道:“巧舌如簧,怎麽不去說書去?”


    被他譏諷的倌倌絲毫不惱,她睜著亮晶晶的眸子,煞有其事的道:“行,明日.你幫我準備一塊上好的驚堂木,我這就去街頭支個攤子說書謀生去。”


    韓暮唇角微不可查的一抽,卻冷著臉答應的痛快:“行,明日我去南京辦差,你留在這貴地好好說書。”


    她佯裝笑著的臉頓時垮了,低喃著問出壓在舌根滾了幾遭的話:“木三……我們以後是不是做不回朋友了?”


    曆了今夜的事,哪怕她方才她想將眼前的男人當做她的朋友木三,可……似乎再也不能了。


    站在她眼前的男人除卻權勢以外,還是她的未婚夫,今後會和她同床共枕的男人,是和朋友不同定義的人。


    韓暮的臉隱在夜色裏,叫人瞧不清臉上神色。


    他緊抿唇並未回話。


    倌倌原本也沒打算令他回話,她隻是想到兩人愉快的過往,不知是出於哪種情緒想要再求證他一下,好令自己死心。


    兩人就這樣忽然陷入詭異的沉默,倌倌無措的舔.了下唇角,轉過身子走到她前頭,韓暮卻忽然喚住她,“倌倌。”


    倌倌回頭,隨口應道:“嗯?”


    “還記得上次你給我做的冬雷震震的菜嗎?”


    “……”


    驟然被提黑曆史的倌倌懵了一瞬,這才想起前幾日.她為了討好韓暮做的那頓慘不忍睹的飯,隻覺他忽然這提起這話口準沒好事。


    果然,下一瞬男人輕嗤道:“那頓飯品相極差,鹹的難以下咽,是我自出生以來這二十年中吃過的最難吃的飯菜。”


    “……”


    倌倌頓時大囧,氣弱的訕訕辯解:“……我第一次做飯,做的不好,可……也沒你說的那般差吧?”


    黑暗中,韓暮似笑了下,“知道我為什麽明明知道那麽難吃還要吃嗎?”


    倌倌被問的啞口無言,她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怎麽會知道?


    顯然韓暮也並沒打算令她回答,他俯身靠過來,定定的望入她忐忑的雙眸中,“因為那是你第一次親手給我做的飯,別說是難吃了些,哪怕是穿腸毒藥我也甘之如飴,當時,我甚至想的不是飯菜難吃,而是想,你這麽笨手笨腳的切菜時會不會切到手,會不會感到累,並為你感到心疼,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倌倌的心迅疾的跳起來,腦中似有個聲音呼之欲出,她張張嘴不知該如何回答。


    韓暮語速很慢,似怕她聽不懂般一字一頓道:“因為我愛你,在我還是木三的時候,便認定此生非你不可,我願意接納你各種的缺點,更願意為你付出一切。”


    接著,他話音一轉道:“可我也會強迫你,諸如今夜的事,你恨我怨我惱我也罷,還是決意和我決裂不把我當做朋友也罷,我並不後悔,我也不會放手,更不允你今後再喜歡別的男人,此生你是我的,也隻能是我的,直到我死的那一刻。”


    “所以,對你懷著占有心思的我,是做不了你朋友的。”


    他緩緩的將她摟入懷裏,雙臂錮著她身子是那樣大力,似要把她嵌入他骨血一般,語氣也變的鄭重:“我們雖做不了朋友,可我們可以重頭開始。”


    …………


    倌倌直到被韓暮親自送回屋中,腦中還回蕩著他在她耳邊解釋又仿似宣誓般的話,怔忪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她不知“木三”說的重新開始是指何意?是指兩人相處的方式,還是別的?隻知當時她胸腔內那顆仿徨無措的心似一子變得安定。


    她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個結果,直到看見天際漸漸泛白,才將腦中紛雜的念頭驅趕出去,忙鑽入被窩睡了。


    爹還等著她去救,她不允許在爹出獄前自己的身子再有任何病痛,她耽擱不起。


    至於韓暮,她每日都和他一起,多的是機會問他,不是嗎?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以貌誘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獨歌令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獨歌令並收藏以貌誘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