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娥忙道:”今日不是我找你,是我爹有話要我帶給你。”


    站在韓暮身側的王湛一愣,忽然想起來,前幾日公子讓他去劉欽那打聽秦小姐爹案子的事,那劉欽果然是老狐狸,一聽這案子,立馬皺著眉頭說:難辦。並話鋒一轉,提起了劉娥,言中盡訴劉娥命苦,想要給劉娥找個稱心夫婿等雲雲,公子豈會聽不出劉欽是何用意?當場就給拒絕了。


    那劉欽見公子不接受劉娥,當場拿喬起來,拿著秦小姐爹的案子說事,對其推三阻四,更揚言他人老了,把政事都交給了劉娥打理。若公子想得知秦小姐爹的事,就去找劉娥。


    這不,劉娥也拿這事想要拿喬公子,今日竟找上門來了。


    韓暮唇角抿的緊緊的,並未回劉娥的話,看樣子是不予理會劉娥了。


    劉娥急了,忙道:“家父說秦堅大人的案子是難辦,可也不是辦不了。當年他和秦大人一同共事,兩人情誼深厚不比旁人,當年秦大人調走後,他還好一陣黯然神傷來著,之後得知秦大人因修橋出紕漏的事入獄,他輾轉難眠了好一陣子,更是集結了不少朝臣為秦大人的事向聖上請命徹查此案,自覺做完了身為秦大人摯友該做的事,心中無憾,如今舊案重提,我爹說……他還是那句話,對秦大人翻案的事能幫既幫,絕不推脫。”


    “隻不過秦大人犯的是重案,不能拿到台麵上說,若韓大人您想從我爹那得到什麽消息,咱們還是進客棧內詳談比較好。”


    荷!這小.嘴說的有理有據的,和劉欽一個鬼德行,鬼知道她接近公子要做什麽?萬一被秦小姐看到了她來找韓暮,秦小姐吃味,一氣之下生了公子的氣,那公子哪怕長十張嘴也說不清了。王湛忙獻殷勤道:“劉小姐說的是,您先進屋吧,公子沒空,可老奴可以陪您慢慢說。”


    劉娥被王湛一噎,臉上迅速浮出尷尬的神色來,她希翼的瞧著韓暮,低聲推拒道:“有些話隻能和韓大人談。”


    韓暮眸色一深,霎時劉娥感到有匕刃刺了過來,將她虛偽的借口拆穿。


    她揣著迷糊道:“韓大人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韓暮尚未應聲,隻聞身後一道調皮的女音替韓暮答了話:“木頭!人家劉小姐都這麽說了,你怎麽不把人請進來呀?”


    聽那女子語氣和韓暮熟稔的很,尾音中帶著怒其不爭和微微宣誓所有權的意味。


    劉娥一愣,忙看向來人。


    王湛心中苦笑:公子要完!


    第54章


    那適才開口說話的女子年紀比她小一些,她身穿藤青曳羅靡子長裙,頭插一枚玉蝴蝶紋步搖,雙眸大而圓,澄澈的窺不到一絲世俗氣,稱之為淡雅若菊也不為過,乍一眼看去,當真是“嫋娜少女羞,歲月無憂愁”一派天真燦漫之態,猶如一顆明珠般熠熠生輝。令站在她跟前的所有人都黯然失色,劉娥不自覺的挺直背脊想要和她比一比高下。


    然而,哪怕她平日自詡自己容貌過人,此時也不得不承認,她比這女子容貌要遜色許多。


    是以……漸漸的,她目光便有些恍惚,想起了前幾日的事。


    自上次韓暮拒絕了她從劉府離去後,她黯然神傷了好幾天,之後……不知父親怎麽知道她思慕韓暮的事,竟破天荒的沒責難她厚顏無恥的想男人,而是為她出謀劃策,令她接近韓暮,進而助她達成心願。


    她知父親所想。


    如今劉家經過南京布政司的案子重創後,權勢大不如前不說,今後還要仰韓家鼻息而活,父親站在高處已久,自然受不了站在低處的心裏落差,於是,便想著拉攏韓家以續劉家往日聲望,而拉攏韓家的唯一手段,便是兩家聯姻。


    這時,她這個被全家視為不詳的人便被父親拉出來做聯姻籌碼,令她籌劉家的將來。


    而她隻是一個聲名狼藉的弱女子除了色相能拿出手外,別的還剩什麽?


    似乎什麽都沒有了。


    她幾乎是毫不遲疑的就答應了父親的要求,為了配合父親行.事,更將韓暮身邊的人調查個清楚,想要知己知彼,更好的取.悅韓暮。


    故,她也從中知道了秦倌倌是韓暮的心儀之人。


    得知這個消息後,她猶如被人狠狠扇了一記耳光。她恍惚的想,她是女子,那秦倌倌也不過是女人,生來不就是為了取.悅男人嗎?秦倌倌能比她好到哪去?


    抱著這個齷齪的心思,她急不可耐的想要見到秦倌倌,想要瞧一瞧這個韓暮心儀的人是什麽樣?到底能比她好到哪去?


    於是,她來了。


    直到看到秦倌倌容貌,她心裏那點慶幸自己比秦倌倌優秀的想法被徹底擊碎。


    怪不得韓暮會對她情誼視而不見。


    怪不得他拒絕她時會冷言對她說“令她回去洗洗臉好好清醒清醒的話。”


    怪不得他一直不好女色,原來最好的女色就在他身邊,在他唾手可得的地方。


    想到這,一股難掩的尷尬窘迫一瞬扼製了她的喉嚨,衝垮了她來時做所的所有心理防線,她忽然變得呼吸困難,生出想要掉頭跑掉的挫敗感,可一想到父親的囑托,還有她心底隱隱想要得到韓暮人的癡念,她攥的緊緊的指尖緩緩鬆了。


    她這半生除了克死三任夫君聲名狼藉外,麵子裏子早都沒有了,還在乎這點不如情敵而生出的卑微的羞恥心嗎?


    不,她不能。


    她的父親,她的家族不允許她退縮。


    既然命運給了她這個選擇的機會,那麽她何不和天鬥一鬥?拚盡全力去爭取一回自己想要的男人?


    這樣的她又有何錯?為什麽要感到羞恥?


    想到這,心中動搖的念頭漸漸變得堅定,她攥了下已然汗濕的手心,輕移蓮步來到台階上,和那少女相對而立,佯裝吃驚的問韓暮:“暮哥哥,莫非這位就是……就是秦大人的庶女倌倌妹子?”


    韓暮聞言,目光複雜的看著劉娥,還沒開口應答。


    倌倌一個健步上前站在他身前,擋住了劉娥進一步靠近他,她眉眼一彎,朝劉娥笑道:“呀,正是不過……”


    倌倌笑著扭頭,朝韓暮抱怨道:“木頭,我怎麽沒聽說你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妹子?還正巧比我年紀大?”


    自倌倌出現後,韓暮就一直緊盯著倌倌臉上神色,生怕她有半絲不悅,見她護犢子般護著自己,不令自己被劉娥觸碰到,猜測她吃味了,心頭如抹了蜜般甜,順著她話口淡聲問劉娥:“我韓暮上有一個姐姐,幾個兄長,別的再無兄弟姐妹,我也著實不知何時自己多出個妹子?這年頭冒充別人親戚的人很多嗎?劉娥?”


    聽到他譏諷的話,劉娥羞愧的險些站不穩,她忙試圖挽回顏麵,木著聲音道:“沒有沒有,是小娥一時口無遮掩,衝撞了韓大人,望韓大人看在小娥爹的份上,原諒小娥這無心之失,行嗎?”


    韓暮嗤笑一聲,並未言語。


    看樣子他不計較她挑釁倌倌的事了,劉娥緊繃的心弦猛地一鬆,這才察覺後背已然出了一層薄汗。


    待那股羞燥勁過去,她抬眸看向令韓暮譏諷她的罪魁禍首秦倌倌,那女子睜著一雙明眸,用譴責的語氣對韓暮道:“木頭,來者都是客,你怎麽能這樣對人家姑娘無禮?還不趕快將功贖過,把人家姑娘請進來。”


    她原想著秦倌倌不過是個“稚子”心思單純好控製,原來卻不是,這秦倌倌竟是個狠角兒,隻三言兩句就把她從裏到外譏諷了遍,劉娥心頭惱怒,可不敢當著韓暮的麵發作,怕被秦倌倌再次羞辱,哪敢再進客棧?忙推拒著對秦倌倌道:“多謝秦小姐美意,小娥今日還有事就不進去了,等改日……改日小娥再來找韓大人議事。”


    劉娥說罷,朝韓暮盈盈一拜就要離去。


    她人還沒轉身,就被秦倌倌叫住,秦倌倌笑道:“姐姐,您不是找木頭有話說嗎?是不是我耽誤姐姐的事了?瞧我這眼力勁差的,真是該死!我這就走,絕不耽誤姐姐和木頭敘話。”


    劉娥一聽這話,心頭那點怯意一哄而散,她詫異的抬眸看向秦倌倌,似在確認秦倌倌是否會識趣的離開。


    秦倌倌說罷,果真朝韓暮一擺手,轉身就要瀟灑離去。


    她人還沒走,韓暮已快她一步,堵住了她的去路,低聲下氣的對她道:“我和劉娥沒話說,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劉娥一驚,再猜不到這個手握重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錦衣衛指揮使竟還有這麽溫柔的一麵。


    此刻的他,似一隻向秦倌倌討要肉骨頭的小狗,生怕被秦倌倌拋棄。


    秦倌倌卻朝韓暮撅了下嘴,立馬否決掉:“不了,您忙,我先走了。”


    秦倌倌甩下這句話,當真“咚咚咚”一溜煙上了樓,轉瞬沒了蹤影。


    韓暮也沒阻攔,隻直勾勾的盯著樓梯口,似是下一瞬就要衝過去追秦倌倌。


    “韓大人……”劉娥見秦倌倌走了,試探的輕喚韓暮一聲,想要繼續和韓暮培養感情,然……話剛脫出口,韓暮忽然扭過頭,直視她道:“若你想說倌倌爹的案子就不用說了,改天我去劉府自會問個清楚。”


    劉娥一愣,不死心的道:“家父抱恙在床,他恐怕沒空接見大人您,不若大人好好坐下來,和小娥商討下秦小姐爹案子的對策,您……”


    她話音未落,韓暮已不耐煩的打斷她:”回去告訴你爹,有些事不可為而強行為之,除了禍害自己苦心經營的劉家外,別的好處他從我這一絲也討不到。”


    他這是什麽意思?


    是猜到父親想將她嫁給她的用意了嗎?


    劉娥心頭一窒,忙急聲辯解:”不是的,韓大人您誤會了父親的意思,父親是真心想幫秦堅秦大人,您……”


    然而韓暮根本不給她辯解的機會,他似是耐心耗盡,眉峰狠狠一擰:“劉娥,你也適可為止,好自為之吧。”


    韓暮說罷,再沒理會她,徑直追秦倌倌而去。


    劉娥枯站在原地,怔忪的說不出一句話。


    將全程看在眼裏的王湛,擰眉看了眼消失在樓梯口的韓暮,恨不得替韓暮去給秦倌倌道歉,可苦於這礙眼的女子杵在這不走,隻得耐著性子上前,對劉娥道:“劉小姐,老奴還是那句話,公子很忙,他沒空接待您,若您要談秦小姐父親案子的事,老奴陪你好好商討。”


    “若您不是想和公子商討案子,對公子存了別的心思,老奴奉勸您一句:及早收了心思,免得將來落個黯然神傷的境地。”


    被王湛戳破了心思的劉娥,忽生出執拗來,她怔怔的轉頭,目光空茫的盯著王湛,喃喃的說:”我當真一點機會都沒有嗎?“


    王湛知她說的是在韓暮哪裏的機會,歎息的搖了搖頭,勸勸誡道:“劉小姐已是嫁過三任夫君的人,如今還不懂嗎?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人。”


    “是,我不懂。”劉娥眼眶微紅,空茫的眸色漸變堅定:“可我知道,人定勝天。”


    王湛被她忽然一厲的語氣激到,一愣,劉娥冷笑一聲,拂袖而去。仿似方才臉上那一瞬的脆弱是他的幻覺。


    直到劉娥人消失在客棧門口時,王湛才堪堪回過神來。


    他撫蓄牙酸的想:“老子當年也是帥的慘絕人寰的絕世公子,怎麽沒見有女子對他死纏爛打的主動思慕他呢?


    瞧他一身落拓卻混了個半生沒娶妻打光棍的境地。


    恥辱,簡直是恥辱。


    不行,他也要趕緊考慮考慮娶個婆娘暖被窩的事了。


    咦,好像青枝那小丫頭就不錯,容貌好,身段好,好生養。


    可以考慮考慮。


    然而,還不知道自家種的白菜被豬惦記的倌倌回了屋,人還沒躺在小榻上眯眼休舔一會兒,就見韓暮悄無聲息的潛入她屋子,將大掌按在她雙肩上揉撚起來。


    低沉沙啞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舒服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明早9點可以來看看有沒二更。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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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他按在她雙肩的力道不輕不重,甚至堪稱為“舒服”,然而正斜倚在小榻上的倌倌似受不住他力道般,她背脊倏然挺直,身子繃了繃,一副難以忍受的模樣,嘴上卻輕輕道:“還行。”


    韓暮手一頓,唇角繃緊,低頭瞧她。


    她似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試探的用手擦了擦臉頰,狐疑的問他:“我臉上有髒東西?”


    竟是對方才劉娥為何忽然找他的事隻字不提,甚至和他說話還用平常語氣,若非他深知她脾性好妒,恐怕也被她假裝出的“不在乎”給糊弄過去了。


    韓暮被她忽然不認賬的態度氣的牙根癢癢。收了搭在她肩頭的手,聲音低低的:“在生我的氣?”


    “沒有。”他話剛一脫口出,倌倌立馬拔高聲音否認,生怕他誤會般,她雙眼一眯笑的明朗如春風,聲音翹楚楚的聽起來悅耳極了,絲毫沒半分吃醋的意味:“我.幹嘛生你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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