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凡,你這桃花真是……”又一個女生走開之後,程曉雪不由得笑起來。


    “一中的同學很熱情。”許書凡一個淺淺的微笑,對於這種搭訕,他好像也算習慣,“高中是人生的關鍵階段,有些事情,我不會考慮。”


    許書凡很平淡的樣子,程曉雪稍微放心了一些,上一次直接對許書凡說那樣的話,她一直有些擔心,現在看來,大概是想通了。


    很快,兩人走到了教學樓,大門口有一個告示牌,上麵非常醒目的一行字——


    請高一一班的同學到階梯教室。


    “為什麽?”許書凡今天皺起了眉頭,“為什麽一班,沒有單獨的教室,卻在階梯教室呢?”


    “我先去看看情況。”程曉雪沒有解釋,她也不能表達自己未卜先知,“不用擔心,既然進了一中,都是一中的學生,而且是一班的,是高一的頭麵,不會有事的。”


    想想程曉雪說的也有道理,許書凡隻能先去自己的教室。


    階梯教室麽,嗬,市一中這放棄的態度還要更明顯一些嗎?


    程曉雪心頭有涼意,邁步進了走廊盡頭的階梯教室。


    七零八落大概有二三十個人,在可以容納兩三百人的階梯教室,這二三十個人確實不值一提,看上去空蕩蕩的。


    由於都是來自不同的地方,互相之間也不認識,而且不少是偏遠縣城的,所以顯得比較靦腆,大多數人都各自占了一兩個位置,沒有交流。


    教室不僅空蕩蕩,而且一點人氣都沒有,和教室外熱情開朗的感覺差遠了。


    說好的班主任老師也不在,這二三十個學生,就像是孤兒。


    程曉雪找了角落裏一個空位坐下,仔細的回想著實驗一班的情況,她當時聽到的隻言片語,調整自己的心情和心態,告訴自己要積極應對。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階梯教室正前方那口掛鍾滴答滴答的走著,把整個教室襯托得更加安靜。


    而旁邊班級似乎都熱鬧非凡,不時有掌聲傳出來,與階梯教室的冷寂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樣的氣氛,似乎就奠定了未來整個班級的關係,各自為營,各掃門前雪,別人的事絕不多關心,也不多過問。


    直到十點,還是沒有任何人來,同學們惴惴不安,不時看著門口,期望著。


    程曉雪靜觀其變。


    “怎麽回事兒?怎麽一個人都沒有?這不是最好的學校嗎?”終於有個人發聲了,語氣吊兒郎當,特別大聲。


    隨著這個人的發聲,安靜的全場自然把目光全部都集中了過去。


    說話的是一個剛剛一直趴在桌上睡覺的男生,剪了一個三七分的潮流發型,打理得十分整齊,穿戴也比其他同學要洋氣一些。


    而且他這個聲音不是用的雙樂市的地方話,是帶著幾分港味兒的普通話,臉上的表情也不是忐忑也不緊張,而是不耐煩。


    其他同學都隻是望過去,依舊沒有人說話。


    “你們內地的都這樣嗎?”他又說,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到底管不管啊?要是沒有人的話,我就不上學了。”


    依舊沒有人搭理他,一副明哲保身的樣子,特別是有些穿著樸實的學生,眼神都從他身上挪開了,生怕招惹到他一樣。


    嗯……這樣的班級氣氛嗎?


    程曉雪隱約感覺到,實驗一班的前途非常困難,在那個所謂的幫扶學校,應該會舉步維艱吧。


    呼,不是她想出頭,而是沒有人來做,這件事情總要有人去做,程曉雪想了想站起來,朝著教室門走出去。


    “你要幹嘛?要出去嗎?我跟你一起。”剛才叫嚷的那個男生看到了比他動作還麻利走向門口的程曉雪,“一起出去打球。”


    “你們不要出去,學校說了讓我們在這裏等著,會有人來的。”總算有個弱弱的聲音說道。


    程曉雪回過頭去看到一個臉蛋很小的男生,個子也比較小,看上去像個初中生一樣,帶著一個眼鏡,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


    “他們要走就走啊,也不關我們的事。”另外一個在後排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程曉雪聽著這聲音格外的熟悉,回過頭去一看便看到了一個熟人——


    周偉偉,在程曉雪後麵三四排的角落,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進來的,此時滿臉的陰霾,看著程曉雪就像是看仇人一樣。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是程曉雪腦中蹦出了這句話,本來這實驗一班的情況就比較複雜,班主任看來也是個不負責任的,科任老師就更不指望了,大多數同學都是秉承著觀望的態度,這還出了個周偉偉。


    程曉雪可沒有忘記周偉偉和廖夢溪的關係,也沒有忘記周偉偉一直為廖夢溪抱不平,認為程曉雪是害了廖夢溪的人。


    掃過周偉偉一眼,他往後縮了縮,程曉雪移開目光,落到已經跟上來的那個港味男生的身上。


    “我是去找老師,你要跟我一起嗎?”程曉雪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裏很較清晰的,“總要有個人去找老師吧,或者我不去,你們誰去?”


    “沒意思。”那個港味男生撇嘴坐了回去。


    “曉雪?”前排一個人卻突然蹦了起來,聲音裏麵帶了興奮,“曉雪,你是程曉雪嗎?我沒有認錯吧?”


    那個人跑了過來,他的個子高高瘦瘦,五官是比較有輪廓的,濃眉大眼,皮膚白皙,滿臉是笑。


    “你……”程曉雪看著這個十分眼熟的人,大腦在快速的思考回想著。


    沒錯,眼前這個男生她是認識的,但由於過去了這麽幾十年,程曉雪還真的想不起來他叫什麽名字了。


    “薑璞!是我呀。”他高興的跑到了程曉雪的麵前,“璞玉的璞!”


    程曉雪一下子反應過來了,跟她同個村子,是徐村長的侄孫,和她同輩,小時候也是一塊摸魚長大的,關係很要好。


    隻不過後來程曉雪到了縣城,就和村裏麵的小夥伴都疏遠了,後來偶然回村的時候也沒有遇見他,聽說是去另外一個縣城裏麵念書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潑髒水


    “你也考上了一中?”程曉雪高興起來,內心是有點激動的。


    上一世,她不知道薑璞也在這裏,被分進了實驗一班,不過,她有一次回村辦理徐芳的事情的時候,從徐村長那裏意外聽到了薑璞的消息。


    說是高三畢業沒考上大學,就去南方打工了。


    當時村裏麵的人都在歎可惜,因為薑璞是他們這一輩當中學習成績最好也最努力的,大家都覺得村裏麵要出一個光耀門楣的,就是薑璞。


    “是啊,是啊,沒想到你也在這裏。”薑璞無比開心的說著,“太好了,我要回去告訴爺爺,我們……”


    “待會說。”程曉雪看了一眼現在望著他們的其他同學,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我們先去找老師。”


    “好。”薑璞點頭,也皺起了眉頭,“我早就想找老師了,這都過了約定的時間,老師應該來的,而且我們這教室也很奇怪……”


    還有同學們也很奇怪,薑璞把後麵這句話埋在了心裏。


    正當兩人準備出去的時候,這階梯教室門口響起了一些聲音,由於程曉雪兩人離門口是最近的,所以隱約聽到了門外的人說了些什麽。


    “陸煊這個人是怎麽搞的?到現在都沒來?是不是昨天又宿醉了?”那個聲音說道,“讓他當個班主任,怎麽他還不樂意?不樂意就滾出我們學校去啊!”


    “劉主任,你不要生氣。”另外一個年輕女孩兒的聲音小心翼翼的說道,“你也知道陸老師之前的一些事情,可能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嘛,不過校長還是挺器重他的。”


    劉主任,是教導處的劉福財嗎?程曉雪聽得真切,立刻拉了薑璞返回座位。


    劉福財有葉建國和蘇玥的指示,程曉雪不覺得劉福財不認識她,也不覺得他會放過她,林家山高皇帝遠,劉福財要討好的,一定是葉建國。


    即便可能葉建國後來沒有讓他在做什麽,劉福財隻會更努力,錄取名額的事情,是他沒辦成啊。


    “哼,器重,一個酒鬼有什麽用?!”外頭劉福的聲音飄了進來,“讓他去培英中學那個鬼地方試試吧。”


    對,一中的幫扶學校是培英中學,程曉雪頓時想起,是後來因為各種問題嚴重,在大整治專項工作中,直接被取締的學校。


    這學校,在雙樂市,很出名。


    程曉雪環視一下在這階梯教室裏麵坐著的同學們,更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單憑她一己之力,要怎麽熬過高一一整個學期?


    很快,劉福財就進入了教室,開門是嬌小的女老師,二十幾歲的樣子,對劉福財畢恭畢敬唯唯諾諾。


    “同學們,你們的班主任昨晚喝醉了,你們就不用等他。”劉福財地主大老爺的模樣,放佛在場的每個人都是欠他租子的佃戶,“待會兒將由李老師跟你們交代一些事情。”


    全班同學都有些愕然,班主任居然開學第一天就不出現,這是不負責到一種怎樣的地步呢?


    高一一班,不配擁有教室,不配擁有喜迎新生的待遇,連班主任也不配擁有了嗎?這還叫一個班級嗎?


    一種人人自危的氣氛在整個教室彌漫開來。


    “我是你們的教導處主任,以後你們有什麽紀律作風方麵的問題,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我這個人一向對規矩是看得很重的。”劉福財又環視了一圈瑟瑟發抖的學生,又用異常嚴厲的聲音,“既然是市一中的學生,就不要丟市一中的臉,不然退學是小事,更嚴重的後果你們承擔不起。”


    沒有人敢說話,整個階梯教室安靜得就跟沒有人一樣。


    就連站在劉福財身邊的那個李老師,也低著頭在受訓一般,像是做錯了什麽事情。


    “你們的班主任叫陸煊,按照規矩,他可能今天就會受到處分了。”劉福財又說了一句,“你們可不要像他一樣。”


    頓了頓,他用那雙綠豆大小的眼睛再次看了看教室裏的每一個人,像是在尋找著誰,最後他把目光落到了程曉雪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意。


    “尤其是那個女學生,叫程曉雪對吧?”劉福財直接點名,“當初你牽涉到作弊事件當中,我可記得,不要以為你通過關係進入了市一中,人生就飛黃騰達了,一中憑的是真本事。”


    劉福財這麽一句話,全班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程曉雪的身上,多數是憤怒的,鄙視的,不屑的。


    這裏有一大半的學生都是辛辛苦苦憑自己的努力才考上了市一中,是全村人的驕傲和希望,聽說有這樣一個通過關係進來的和他們同一個班,怎麽能夠忍呢?


    就連薑璞落在程曉雪身上的目光也充滿了詫異。


    “你……”薑璞用很小的聲音問道,他就坐在程曉雪的身邊。


    程曉雪沒有理他,心裏麵卻是壓抑不住的衝動,她沒想到劉福財連一刻都不願意等了,在這開學第一天就忙不迭的過來潑髒水。


    也難怪,一個班主任沒來的小事兒,能夠勞駕他劉主任大駕光臨親自來實驗一班說嗎?


    也許他的真正目的,是來狠狠的踩上程曉雪一腳吧。


    “劉主任,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事情太多了,所以記錯了,當初是廖夢溪作弊,也被取消了資格,而我作證她作弊。”程曉雪直接站起來朗聲說道,“怎麽就成了我作弊呢?”


    “你做沒做弊心裏沒點數嗎?”劉福財根本就沒有想到程曉雪居然敢正麵站起來回答他的問題,“而且老師說話,你沒有舉手沒有經過允許,你能隨便說話嗎?你的中學老師是怎麽教的?”


    “關於這一點,是法律教我的。”程曉雪盯著劉福財,“我被人誹謗,為什麽要聽之任之?我的成績是以年級前三十名考進來的,什麽叫憑關係?一中作為市裏麵最好的中學,是可以隨便憑關係的嗎?那你作為教導主任,是不是沒有盡到你的職責?這可跟你說的‘最重規矩’有點出入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 硬碰硬


    程曉雪一句接一句的反擊,聲音果斷幹脆。


    同學們的目光遊移不定,那個李老師驚詫的抬眼看著程曉雪,她作為學校的老師,對劉福財都十分忌憚和害怕,一個剛剛入學的新生卻能這樣。


    “閉嘴!”劉福財直接吼了一聲,“不要以為你有關係,我作為教導主任就怕了你,你有任何事情犯在我手裏,我絕不輕饒!”


    “我可以理解為劉主任你要公報私仇?其實我們連私仇都算不上,隻不過是因為你接受了別人的好處……”程曉雪一眼不眨的回答。


    “叫你閉嘴!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你不能說話!”劉福財臉都氣紅了,他怎麽知道程曉雪居然是這種臭石頭,而不是新生該有的軟柿子的模樣。


    他以為程曉雪隻能忍氣吞聲,誰曾想她居然跳起來把話說得更明了,居然敢當做說他收了人的好處,雖然蘇玥確實給了他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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