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原騰還想著去跟薑景商量商量給秦柱兒安排個輕鬆的活計,他在請她娘出麵兒給秦柱兒介紹一門合適的親事。


    “我如今這樣還是不要拖累人姑娘了。’’秦柱兒眼裏閃過黯淡,老婆孩子炕頭熱,他這樣的小夥誰不想娶個婆娘進門,但他如今這副樣子,連自己還沒顧好呢,哪敢禍害人姑娘家。


    他擺擺手,說起活計的事兒:“前邊兒街上有家當鋪缺個活計,我這腿和左手雖說不靈活,但認幾個字兒也會打算盤,想去看看我能不能幹。’’


    衛原騰笑:“柱兒你肯定能。’’


    就是不能他用銀子砸還砸不來一個活計的活兒?


    不一會兒秦婆子也回來了,見了衛原騰也高興得很,轉去了灶房說要炒兩個好菜,待晌午用了飯,衛原騰才告辭,他直接轉去了秦柱兒說的那家當鋪,準備跟當鋪的掌櫃好生商量商量。


    剛抬頭,衛原騰嚇了一跳。


    “這不是嫂夫人的鋪子嗎?’’


    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衛原騰這下更放心了,都是自己人的鋪子了,插個人進來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再則秦柱兒老實,不偷奸耍滑的,要不是怕傷了秦柱兒心,他都想把人安排進自家的鋪子裏了。


    他在門口站著,裏邊的掌櫃把人認出來了,上前把人迎進去,客客氣氣的:“這不是衛公子嗎,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小的方才還以為看錯了呢。’’進了鋪子裏,掌櫃還命人上了茶水來。


    “北街鋪子的茶定然比不得公子飲用的,還請公子原諒則個。’’


    衛原騰擺擺手:“無妨無妨。’’


    “是這樣的掌櫃,聽說你這兒還缺個活計?’’


    掌櫃心裏一跳:“是缺了個。’’


    衛原騰抿了抿嘴兒,也放了身段兒:“我想給你推個人。’’


    “這……’’掌櫃的頓時為難起來。


    他就說這衛公子不出入那勾欄瓦肆怎麽跑這北街來了,感情是來給他添亂的。這些紈絝公子哥推來的人他敢用嗎?誰知道是請了個活計還是請了個祖宗?這說不得罵不得的,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


    衛原騰一見他模樣就知道了,忙道:“放心,我這兄弟識字又會打算盤,在你們這當鋪幹活是再合適不過了,隻是,我這兄弟腿腳有些不便。’’


    掌櫃小心問道:“不知這人跟衛公子?’’


    衛原騰道:“我這兄弟可是救了我跟你們薑伯爺兩人的。’’


    救命之恩都出來了,掌櫃的也不好拒絕了,再則他們當鋪平日清閑,招人也確實隻看會不會識字和打打算盤,反正都是招人,這會兒也確實沒合適的來,倒也應了下來:“行,既然是衛公子舉薦來的,便讓他來當鋪就是。’’


    衛原騰搖頭:“不,我今兒來的事兒掌櫃隻當忘了便是,等我那兄弟來掌櫃也莫提這恩情不恩情的,隻拿他當個夥計就是。’’


    意思就是不要照顧幾分了?


    掌櫃的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一口應下,等衛原騰走後,他想了想,派了個人去把衛原騰今兒來的事兒一五一十跟衛鶯稟報了去。


    “掌櫃那邊看在衛公子的麵兒上也答應了下來,就是問問夫人的意思。’’來人朝衛鶯道。


    衛鶯隻問了句:“衛公子舉薦來的人叫甚來著?’’


    來人忙回:“叫秦柱兒。’’


    衛鶯心思百轉,沉吟了好一會兒方道:“我知道了,既然應下了便讓他在鋪子好好幹就是。’’


    秦柱兒,秦翩翩,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人一走,衛鶯看像安夏和冬雨:“聽到了吧,這個秦柱兒也不是甚外室不外室的,是伯爺的救命恩人。’’


    安夏滿臉羞愧:“夫人,既然是伯爺的救命恩人,那咱們是不是要……’’


    “不用。’’


    還是那句話,薑景都沒透露出來,她也用不著上趕著幫他還人情甚的,何況這人如今在他鋪子裏做活,便是不衝他救過薑景兩個,就衝他去打過匪宼她就用他!


    受了傷不要緊,這是英雄的勳章,再則,他受傷了還想找個活計,這份心地也讓人佩服,要是沒有這些英雄在前頭奮戰,那些海寇哪有如今的安分,便是她各處鋪子的擺的也大都從海河裏運來的,要是沒有他們,她還能做買賣?


    就是薑景,看在他奮勇殺敵的份上,她罵他都罵得少了已經。


    正說著,庫房的管事周叔捧著賬本進來了,見她就嚎:“夫人你快管管二夫人吧,她就這季給府上上上下下做了兩身衣裳,這賬上銀子已經沒了一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恩恩恩,下一本開《知縣夫人算什麽》求收藏啊麽噠。


    第75章 羞愧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鎖,二夫人柳氏就是那個剛上任的新官,一心想要做出一番成績出來。


    像薑家這等人家,在采買之類都是有跡可尋的,就是家裏的各種用度早就自行的摸索出了一套法子,甚至連每個環節都不需要廢多少精力,柳氏一接手,隻要按照先前的流程走走就行了,容易得很,更不提衛鶯怕她這個真真兒扶不上牆,還特意問了說派個婆子給她先使使,被柳氏一口就回絕了。


    “大嫂你等著瞧好了,我一定做得漂漂亮亮給你看看。’’這是柳氏的原話。


    再說了,她要不大幹一場,不是得一直被大嫂給壓著,她不大幹一場,誰知道她接手了府上的事兒?


    於情於理她都要弄個轟轟烈烈出來啊。


    周叔還在嚎:“夫人,今兒一大早那外頭景雲布坊在我這兒又結了兩百倆銀子,說是二夫人在他們布莊上定了幾十布匹,說是這布料還是給府上的下人們用的,可以前我們定的才是二倆銀子一匹的翠雲布和桃粉兒尖兒,如今二夫人說那翠雲和桃粉不好,給定了五倆銀子一匹的攏翠煙,下人們這季還每人發兩身。’’


    簡直就是錢多了燒得慌。


    二倆銀子一匹的布已經頂頂好了,那棉布二倆銀子都能買七八匹了呢,外頭的普通人家穿的還比不上他們府上下人們穿的呢,結果二夫人連二倆銀子一匹的布料也看不上。


    伺候人的還當小姐養了不成?


    不說府上這麽多下人的,光這每人兩身布料就得廢多少?這倆百倆還不知道夠不夠的,再說這下人的衣裳有了,主子的呢?還有首飾呢?


    再說句不好聽的,這才一季呢,一年四季季季都裁衣裳,這得花多少去?


    當然,府上的丫頭們得了攏翠煙那自然是卯足了勁兒的說柳氏好話。


    這兩天幾乎滿府的下人都圍著柳氏打轉了,好話不要錢一樣,把柳氏給捧得差點找不著北了。


    衛鶯見他哭喪著臉:“你就沒跟二夫人說清楚?’’


    “說了啊!’’周叔也覺得冤啊。


    他現在可是一心一意的為衛鶯辦事,這些自然是要講清楚的,“老奴可是原原本本給說了的,可、可二夫人說咱們原來定的布匹不好看,不夠亮眼。’’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下人的衣裳要不要亮眼做何?


    衛鶯揉了揉發疼的頭,她就知道柳氏這個爛泥要搞事!


    “她已經在賬上支了多少銀子了?’’


    周叔記得一清二楚:“二夫人一共支了一千兩百倆了。’’


    那一千倆都是花在了各房的主子身上,衣裳首飾和胭脂水粉,哪一樣都是要花錢的,柳氏得了這麽個管差事的事兒,還能不使勁兒往自個兒房裏多扒拉點?


    “行了,這事兒就過了,賬上的銀子不能再給她支下去了,你盡快把賬給做好。’’衛鶯沒打算揪著不放,這人是她安排的,總不能自個兒打自個兒臉不是,再則柳氏也是第一次做,她本來就是這麽個性子,還能怎麽辦?第一回總是要寬容些。


    不過該敲打的還是要敲打。


    讓人送了周叔後沒多久柳氏就被喚了來。


    她這會兒整個人意氣風發的,臉上容光煥發:“大嫂,你找我?’’


    衛鶯看著她,直接說道:“周叔過來了。’’


    柳氏臉上有些不自然,嘴上逞能起來:“他是不是又來告狀了?大嫂你可別信他的,我不就是多花了點銀子嗎,咱們堂堂伯府,在京城那也是有頭有臉的不是,給下人們多花點也免得別人說我們小氣,就是那下人們得了好處還不得加倍回報府裏?’’


    “難道不是二弟妹你想在府上立個威嗎?’’


    柳氏答不上來。


    固然也是有這樣的原因的,大嫂衛鶯把府上管理的井井有條的,就像她身邊的大丫頭雲翠說的,大夫人珠玉在前,柳氏若是按著大夫人的那套走,那下人們是認大夫人還是認她?


    最後說不得還是白忙活一場。


    主仆兩個想了很久,還是大丫頭雲翠給她出了主意,來個施恩。


    大夫人對府上的主子下人們如何,那她們就在大夫人之上,大夫人對人好一分,他們就好兩分,總之一定要在原本的基礎上更好,這樣才能讓各房的主子下人們記得他們夫人的好。


    “瞧大嫂這話說的,’’柳氏轉了話題,讓帶來的丫頭趕緊把東西給拿了進來,是好幾塊兒布料和首飾,柳氏還說得十分大氣:“這些都是今兒送來的,大嫂可是咱們府上掌家的,自然是得大嫂先選了才輪到我們,大嫂你快看看你喜歡哪些。’’


    她話倒是說得漂亮,但衛鶯跟她做了兩載多的妯娌了還不知道她?


    柳氏是那起等別人挑了自己再動手的人麽?


    她隨手點了點,柳氏還以為這茬就過了,誰知又聽衛鶯說了起來:“攏翠煙五倆銀子一匹,府上多少下人你知道嗎?’’


    “知道。’’


    衛鶯就問了:“那你覺得夠嗎?’’


    薑家上上下下光是下人就有百來號人,一人兩身衣裳,就柳氏定的布匹壓根就不夠,光是普通的下人就穿攏翠煙,那各房主子跟前兒的大丫頭和得臉麵的下人又穿什麽?


    要這些大丫頭穿得跟普通丫頭一樣不成?


    柳氏壓根就沒想過這些問題,她隻知道要施恩,要比大嫂做得好,大手一揮就定了攏翠煙,想都沒想過這下人的衣裳還分三流九等的,她身邊的雲翠也不過是個丫頭,哪裏懂這些,方才還準備哄好了大嫂準備繼續說說給添銀子買布的事兒呢。


    再則,柳氏還有些小心思不敢說的。


    這攏翠煙賬上雖是五倆銀子一匹,但實際可沒這麽多,這兩百倆銀子她還能昧下差不多五十倆呢,也是雲翠那丫頭提醒她的,柳氏原本還沒想過這茬,還是雲翠說人當家的都要昧銀子,不然哪來的銀錢當私房,她不做別人也要做的,再說了,大夫人管家這麽久,誰知道她有沒有昧下府上的銀子?


    柳氏本來就不是心智堅定的人,雲翠那丫頭多說了兩次也就說通了。


    這會兒被衛鶯接連的問題拋出來,柳氏頓時傻了眼,也沒了個主意。


    “普通的下人你都給發五倆銀子的攏翠煙了,那主子跟前兒的大丫頭和得臉的是不是得穿十倆銀子的布匹了?’’十倆銀子都能買一支鑲金的首飾了,柳氏可真是大房,直接一賞就是幾十倆的賞。


    “不不不、大嫂,我不知道……’’


    柳氏都快哭了,不就是做身衣裳嗎,怎的這裏邊還這麽多彎彎道道兒的。


    她壓根就沒想這麽多。


    衛鶯看著她也不說話。一時,房裏隻聽得柳氏帶著兩分委屈的聲音。


    稍傾,裏間傳了些聲響出來,簾子被掀開,一個矮墩墩的胖娃跑了出來,身後照舊跟著知雨和王婆子兩個,小葫蘆屁顛顛兒的朝衛鶯跑去,嘴裏清晰的喊著:“娘。’’


    “娘娘娘。’’


    他還小,也就隻有娘這個字喊得最響亮,像爹和祖父祖母之類兒的名兒就很含糊了。


    衛鶯忙接了人,身上的氣勢頓時一收,板著的臉也笑開了摟著人,摸了摸兒子的小臉蛋,“娘的葫蘆醒了啊。’’


    小葫蘆也衝她笑,小臉還肥嘟嘟的,可把衛鶯給喜得,又抱著人讓他喊人:“來,這是二嬸兒,葫蘆叫二嬸兒。’’


    衛鶯氣勢一收,柳氏心頭就鬆了口氣,這個大嫂別看著麵兒上不顯,瞧著大方溫和的,但一板起臉來就讓人發怵,她眼帶感激的看了眼葫蘆,這個大侄兒可真是來得太是時候了。


    葫蘆歪著頭,眨巴著眼,“生,生。’’


    “是二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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